第二十一章 别了我的爱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卓冉蹦起来抓着医生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脑部有大量淤血,很可能成为植物人。不过 她的情况很不稳定,我们还要进行留院观察。” “植物人?”卓冉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可能?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成植物 人呢?医生,你一定要救她啊!”卓冉用力的摇晃着医生。 “卓冉,你别这样!医生,对不起。卓冉!” “我能理解。”那位医生说完转身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卓冉狠狠的砸着墙壁。 “卓冉,别这样。卓冉……”我试图安抚他。 他猛的转过来,抓着我的肩,大声说:“是我害了她!是我!是我害了她。” 说完,他扔下我朝走廊尽头跑去。 “卓冉,你去哪?”我追了上去,但是我根本追不上他,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门 诊楼口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他了。我立即拨电话给他,但是里面却传出:您所拨叫 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夜色茫茫,卓冉他去哪了呢? 我在夜色了站了一会,转身走回那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里去了。 “请问你是章婕容的家属吗?”一位护士小姐微笑着问我。 “呃……不是,我是她的朋友。” “她的家属没有来吗?” “这个……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她的状况,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 个对我来说很棘手的问题。 “现在病人需要做身体各项功能的检查,需要检查费700 元,请问你能先支付 吗?” “哦,好的。”我从手袋里拿出钱夹。“对不起,我现在只有300 元,这样吧, 我打电话让人送来好吗?” “恩,好吧,不过请尽量快一点。” “好,我知道了。” 我找到麦琪的电话拨了出去。 20分钟后 “护士小姐,这里是700 元。” “好的,请等一下,我给你开个单子。” “简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了?”麦琪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摸摸被打的左脸,轻描淡写的说:“一点误会,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这还算误会啊!章婕容也太过分了!”麦琪听完一副为我抱打不平的样子, 也总算是清醒了。 “算了,她也很可怜的,刚才医生说她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哦,那么卓冉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突然之间成这样了?一个大活人转眼就成了不能动的植物人……” 麦琪的话我几乎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的心全部都悬在卓冉身上,万一他有什么 事情发生,我几乎不敢想象。 章婕容做完各项机能检查已经天亮了,由于她的情况还不稳定,于是被送进特 护病房。我隔着玻璃看她,她全身插满了管子,像一只橡皮娃娃。而卓冉一直没有 出现。 “麦琪你回去吧!”我摇摇睡在长椅上的麦琪。 “唔……天亮了?” “是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么你呢?”麦琪坐起来。 “你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恩……那好吧,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好。” 麦琪走后,我去洗手间整整头发,草草洗了脸,又回到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拨了好几次,卓冉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在9 点的时候,我给苏姐打了个电 话请了2 天假。在下午将近6 点的时候,卓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很显然他一 宿未眠,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眶深陷,两腮的胡须也冒了出来,憔悴的很, “卓冉,你去哪了?”他的模样令我心疼不已。 “容容她怎么样了?”卓冉趴在病房的玻璃上望着章婕容说。 “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医生只是说她情况不很稳定,要小心观察。还有,医 生已经为她做过全身机能的检查了。” “怎么说?”卓冉紧张的抓住我的手。 “还好,不是太糟糕。除了脑部的淤血以及骨折外各项机能都正常。”我握紧 他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卓冉黯然的点点头。 这两天的时间我与卓冉日夜留守在章婕容的病房外,章婕容身上依旧插着这样 那样的管子。麦琪来探望过几次,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来了。好几次我问卓冉章婕容 的家人在哪里,是不是要通知的时候,卓冉都沉着脸,一语不发。于是,我也不再 继续问下去。 在第三天的时候,医生为章婕容做完检查后告诉我们,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必再很紧张了,但是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就是章婕容很可能真的要成为植物人的 事实。在医院的安排下,章婕容住进了普通病房。她身体上的管子也少了很多,但 是还在重要的地方保留着一些。由于找不到肇事司机,章婕容昂贵的医疗费用全部 由卓冉一个人承担着,我想帮助,但是卓冉拒绝了。他说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 想别人插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章婕容的情况始终不乐观,她一直没有醒过来。PUB 由于 卓冉不再经手,生意每况愈下,已大不如以前了。 “卓冉,你不能每天守着她啊!你想想如果你不去经营PUB 的话,章婕容她昂 贵的医药费你拿什么来支付啊!”我努力的劝着每天趴在章婕容病床边的卓冉。 “简静,我没有心情去经营了。”卓冉头也不抬的说。 “卓冉,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每天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难道你想有一天 医院把你们赶出去吗?那么她怎么办?她需要治疗,你知不知道?”我指着一动也 不动的章婕容对卓冉大喊。 他似乎被我这样的语气震住了,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温言温语的,从 未如此这般。 “卓冉,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你听我的话,别这么任性,我想章婕容也是想 这么告诉你的,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话罢了。” 卓冉伸手抚抚章婕容依旧美丽的脸,自言自语道:“容容,你是不是也是这么 想的呢?容容,是不是呢?” 检测她心跳的仪器滴滴的响着,她平稳的呼吸着,仿佛睡着了似的。 “卓冉,去吧!晚上我会来这里照顾她的。” “容容,你乖乖的听话,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把你治好的。”卓冉站起来,看了 一会章婕容,然后转身看着我。 “简静,真的很感谢你!” 多日来的焦虑与悲哀令卓冉快速的瘦了下去,颧骨高高的突起,两腮也凹了进 去。我心痛的摸摸他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 于是,卓冉每天白天来医院照顾章婕容,夜晚回PUB 照顾生意。我下班后来医 院照顾章婕容,直到他回来。这样的生活,把我们搞的筋疲力尽,苦不堪言。 我其实很想问问卓冉关于我们的事情,可是每次看见他在章婕容床边悉心照顾 时,我都无法开口。我问麦琪,是不是我要这样和卓冉照顾章婕容一辈子?是不是 她不醒来我与卓冉之间的关系与问题就无法解决?麦琪劝我这种事情还是要弄清楚, 不要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终于有一天我按奈不住了,我把卓冉拉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卓冉,我有话想问你。” “恩。”他点点头,眼睛还不停往病房里面瞅。 “卓冉,如果章婕容她无法再醒来了怎么办?” “怎么会?我要找最好的医生把她医好。” “卓冉,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简静,你知道的,容容的今天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要对她负 责。” “卓冉!她这样不完全是你的原因你的过失,你不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好 不好?” “那是谁的错?是她自己的吗?” “卓冉,你冷静一点。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我们谁也不 想这样的啊!” “总之我一定要把她医好。” “卓冉,你听我说……” …… 那天我和卓冉在走廊上争吵起来,为了章婕容的事情,为了我们的事情,我们 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争吵起来。没有吵出任何的结果,我没有要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则认为我是无理取闹,结果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去医院,也没有 拨过一个电话给他。我赌自己的气,也赌卓冉的气。 赌气归赌气,可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而我们的问题现在悬在半空,得不到解 决,就这么一直耗着,一直耗到他打来电话的那天。 下班后,我来到PUB. 站在门口,我盯着ZJR 那三个字母,忽然一阵心紧。一个小小的符号却代表了 旁人所不知的一个爱情的秘密。 我走进去,客人不多。我像过去一样径直穿过后台,来到那间备用客房。我惊 讶的望着满地的烟蒂,而卓冉仿若腾云驾雾似的靠在床上还不停的吸着烟。 “你干吗吸这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的!”我心痛又心急的说并打开窗户,让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吸着烟,那模样有一种堕落的感觉。 “卓冉!别吸了!”我上前夺下他手里的烟。他没有反抗,任由我夺了去。 他捋捋散乱的头发,呼了口气说:“简静,我想了很久。我很清楚那天你与我 争吵的原因。”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容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到现在都没有醒 过来。她这一生就这么完了,是我毁了她。” “你……”我欲张口却被卓冉挥手打断。 “你不必安慰我,容容的事情我要负责,我不能罢手不管。简静,我知道你很 奇怪容容出事后她的家人却一个也没有来。”卓冉径自说着:“其实容容没有家人, 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很可怜的。” 我微微叹口气,没有说话。 “容容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可是居然还被我害成今天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 在这个时候不管她,我要照顾她。”卓冉停了停,“简静,对不起,我想……我们 还是分手吧!” 轰! 我的脑袋里一阵轰鸣,一片空白。 分手! 我怎能承受?我怎能承受? 我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阻拦这个我无法承受的决定,可是我根本发不出一点声 音,那些千言万语全部卡在喉咙里,卡的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明天我会去收拾我的东西,钥匙我会在临走的时候放在门口的茶几上。此外, 我还决定带容容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医好她。”卓冉一直没有看我,他说这些话的 时候始终低着头。 “卓冉……”刚叫出他的名字,我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喉咙里梗着的硬块令我 疼痛。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来望着我。我的泪水滚个不停。 “卓冉,我……”我猛的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你不要走……我不要和你分 开……我……”后面的话语被我的哭泣声取代了。 卓冉也用力的抱着我,我埋在他温暖的肩里放声大哭。为什么要分手?我还贪 恋这温暖,我还贪恋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我还贪恋他冰冷外表下的温柔,我贪恋 他的一切一切,我已经设想好了我们美好的未来,甚至我都想好了以后怎么去数他 的白发,可是为什么要分手? 我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我哭我自己,我哭卓冉,我哭我的爱情。 良久。 “静静,别哭了。”卓然抚我不停起伏的后背安慰道。 “卓冉,你不要走……我不能失去你。”我哽咽着。 “静静,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我不能置容容不管,况且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 会再更改了。” ……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幽幽的说。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点点头。 我的心像要裂开似的,撕扯着的痛。难道这温暖真的就不属于我吗?无论我怎 么努力我还是会失去这温暖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爱神不肯眷顾我? 为什么要我失去我最爱的男人? 纵使我对这怀抱再贪恋还是要离开的,还是要失去的。 “卓冉,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讲。” “如果章婕容没有出事,你会不会和我分手?”我困难的问。 他看着我哭的红肿的眼睛,抬手擦去我脸上余存的泪水,并倾身吻了吻我的额 头。那瞬间我看见他眼里罩着的薄薄的雾气。 那是卓冉最后一次吻我,之后他转过身体背对着我。 “你走吧!”他的声音里压抑着什么。 “卓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走。” 好久好久。 “会。”卓冉依旧背对着我。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卓冉的双肩微微的抽动着。 “是的。” “卓冉……”我深深呼吸。“我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 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那三个字……看来今天一过,我以后再也……没有……机 会说了。” 我上前轻轻抱住他,趴在他耳边哽咽的说:“卓冉……我爱你……我好爱你… …再……”眼泪哗啦哗啦的覆盖了再见的见,我最后一次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仿佛是要把那味道珍藏起来好在以后孤单的日子里仔细回忆似的。 我最后一次深深的看着他的背影,今天一切都是最后一次了。包括这个备用客 房包括这间埋葬我真爱的“欢乐摇摆”,这里的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过去的样子。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和卓冉的爱情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心再也回不去了。 我转身冲出了藏着我最爱的人的备用客房,冲出了欢乐摇摆,一头冲进外面的 黑暗寂寞里。 街灯依旧明亮,人群依旧熙攘,然而现在的我却失去了所有。我从欢乐天堂的 顶端重重的摔了下来,摔进了痛苦不堪的地狱里,永不复生。 我的泪水仿若海水般将我席卷,将我淹没。 别了,卓冉! 别了,我的爱! 我在心底大喊着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