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情相愿 二更天了吧,天上飘来一朵云,那泛黑的云好像镶了个银边。 云上的银边是月亮,月光照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行走如飞的人正在穿巷走道。 是的,这个人正是黄书郎。 梁秀秀告诉了黄书郎如何到刘家大院的路,黄书郎便胸有成竹地赶来了。 越过了墙又上了房,黄书郎发觉刘家一共有三院房。 这在八里庄这种小地方,果然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刘家的门楼下站着三个人,黄书郎一看便知道其中一个正是刘老先生。 大门下那两人一定是伙计,黄书郎只一看两人对刘老先生的恭顺模样,便知道 那两人是伙计。 有一个还轻轻地去拉大门,只不过拉了一尺便伸出头,然后很快地又缩回来了, 他还直向刘老摇着手。 黄书郎越过房,他笑了,只见二大厅上摆着酒席还直冒烟,椅子也摆了七八张, 只不过大厅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伸头看向第三道院,刘家十几口男女老少全都坐在后厅上,一个个围着一位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张张的脸,直直地看外面。 黄书郎哈哈低声笑,腾身落在暗角处,他往下看了一遍,便闪身进入二院大厅 里,大大方方地坐在桌旁了。 他在厅上不动,却张口叫道:“有人吗?” 只这一声叫,厢房那面跳出个年轻人,看样子只不过二十刚出头,一脸惊讶的 进了门。 他怔怔地道:“飞进来的?” 黄书郎道:“我又没长翅膀。” 年轻人道:“你是怎样进来的?” 黄书郎笑笑,道:“我比飞还快的进来了。” 年轻人惊道:“你不是没长翅膀吗?” 黄书郎道:“有时候没翅膀比有翅膀的还快,我就是那种人。” 年轻人在摇头,他不开口。 黄书郎知道年轻人一定说他在吹牛,不过他可没时间在此地多磨。 “我来了,烦你去叫刘老出来吧。” 年轻人好像初醒一般,掉头就往前院跑,一面跑一面叫:“爹,爹,他来了呀。” 原来这年轻人是刘老的儿子。 不旋踵间,刘老匆匆地走来了,他惊讶地看着坐在桌边的黄书郎。 黄书郎哈哈笑道:“这桌酒席是请我的吧?” 刘老忙走向前,道:“是,是,是,怕是菜快凉了,你……你是怎样进来的?” 黄书郎指着椅子,笑道:“怎样进来不重要,刘老,你把我找来有什么大事要 商量?” 刘老忙斟酒,道:“黄……” “我叫黄书郎。” “我不敢,怎好称英雄作黄鼠狼?” 黄书郎一笑,道:“我的名字是黄书郎,诗书的书,儿郎的郎。” 刘老一声苦笑,道:“我便叫你黄少侠。”他伸手拉着黄书郎的手,低声道: “黄少侠,有件事情我得分开说。” 黄书郎发觉这件事蛮严重,便点点头道:“我洗耳恭听。” 刘老先是拭了一下老泪,道:“今天你和那批恶人干,我与几个伙计一边看, 我们发现其中那个姓成的曾经来过八里庄。” 黄书郎一笑,道:“姓成的乃是恶霸石不悔的表兄,他们来往并不为奇。” 刘老道:“可是,我儿子死的那天,就是与这个人同行,他们骑马一同往山中 打野鸡,我怀疑……” 黄书郎的脸皮一紧,道:“怀疑你儿子中了他们的毒手?” 刘老道:“所以我暗中拜托你黄少侠去查一查。” 他把手一抬,只见有个八字胡子的中年人,双手捧着一包银子走上来。 刘老接过包包,又道:“黄少侠,你不是秀秀的表兄,九里湾她没有你这么一 位伟大的表兄,你黄少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唯其如此,应为英雄。” 他把包包推向黄书郎,又道:“这是一百两的金叶子,不成敬意。” 黄书郎未伸手,他笑笑,道:“刘老,一件事分开说,你只说了一半。” 刘老点点头,道:“是的;我只说了一半,黄少侠,也许我不该说,但这也算 是秀秀的一次机缘。秀秀嫁到我家三天便死了丈夫,我那老娘已八十,她最是伤心 不过,所以我才把她改住在街头的三合院。秀秀是个好姑娘,黄少侠,你不觉得长 此下去,秀秀的日子难过了?” 黄书郎道:“怎么说?” 刘老道:“秀秀长得太美了,我担心有一天会有人欺侮她,她便非死不可了,” 黄书郎道:“你不是答应了石不悔吗?过了百日他就要来娶人了。” 刘老道:“姓石的乃八里庄恶霸,我可并未答应他,姓石的说出要娶秀秀,地 方上便没有人敢动秀秀的歪脑筋,如今你打残了姓石的,如果你走了不回来,一定 会有别人找上门,所以……” 黄书郎怔了一下。 他认为这是实情,秀秀需要人保护。 刘老叹口气,道:“黄少侠,你助我查出儿子的死因之后,你带着秀秀找个地 方去过好日子,八里庄你们就别来了。” 他此话一出,黄书郎真的怔住了。 刘老却认真地道:“黄少侠,你千万别嫌弃,我相信秀秀不会反对的。” 黄书郎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嫌弃什么,而是我这个人乃是一匹无缰的野马。 你叫我弄个家,这家一定变成枷。我的事情办不完,秀秀跟着我只会担惊受怕, 不会有好日子过,刘老,这件事就别提了。“ 刘老面色庄重地道:“又是金子又是人,我的心意是唯天可表。黄少侠,自从 我派人去九里湾打听之后,知道你是位奇侠,才决心把秀秀交给你。就算你不打算 结婚,你也必须替秀秀安排个平安地方住下来,拜托拜托,万望点头承担下来。” 黄书郎想了一阵子,他一连喝了七杯酒,才忽然眼一亮,因为他想到一个好地 方。 那个地方一定很太平,水火洞住着田大叔田大婶两个老年人,不正需要像秀秀 这种姑娘去侍候? 他微微地笑了。 “怎么样,你答应了?” “好吧,不过你得问问秀秀姑娘。”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的事了,来,干杯。” 不料,黄书郎却站起身来。 他不干杯,当然,他也不取那百两金叶子。 他的心中不自在,有银子的人总以为银子万能,银子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就有 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书郎却不同意这句话,因为有许多人是有骨气的。 他便是这种人。 “怎么,黄少侠要走了?” “我要去办件事情。”他看看外面,又道,“恶霸石不悔的宅子怎样走?” 只这么一句,刘老立刻精神一振,道:“我派个人带你去。” “不必,只需告诉我姓石的在什么地方住就够了。” 刘老指向八里庄东面,道:“黄少侠,八里庄的东面一里远,那儿有个小山坡, 坡前面一片大宅院,石不悔就住在那里面。” 黄书郎道:“我立刻去一趟石不悔住的地方,也许真能查出些什么。” 刘老打躬又作揖地道:“功德无量,黄少侠,我刘家满门为你求神保佑了。” 黄书郎笑笑,道:“这是个机会,姓石的那批人伤得不算轻,他们一定未离去。 那个姓成的肩头上一刀两寸深,总也得休养个十天半月不能动。我先去探探路, 找个机会问一问你家儿子是怎样死在大山里。“ 他闪出了大厅,快步绕向前院,等到刘老和他的儿子追出来,早已不见黄书郎 的人影儿了。 “真能人也。” “爹,他说他比飞还快。” “我相信。” 刘老含笑抚髯,又低声地道:“为我们查出你哥的死因,然后叫他带走那贱人, 我们就有太平日子了。” 原来他们一家人都不容梁秀秀,天知道秀秀多冤枉。 那年头,女人是男人的附属晶,如果你说武则天与慈禧也是女人,那实在太少 了,所以女人就得替男人顶破缸,莫须有的罪也只有忍了。 秀秀就是在这种心情下过日子的,如果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个人大概就是黄 书郎。 □□□□□□黄书郎待办的事情太多了。 他心中除了小流球之外,便是要去找黑红门在老通城开设的“白红院”。 白红院中的姑娘都是美丽的,十几个特别美的姑娘都和左少强同过床。 左少强每年从白红院的进帐就上万两银子,这才只是一项财源。 这也正是肥了左家父子,瘦了可怜的姑娘们。 黄书郎只一想到左少强,他便咬牙切齿,他现在正咬牙,因为他想着的事情可 能成了真。 当初他躲进小寡妇梁秀秀的三合院,知道了秀秀的丈夫死因之后,他便有一种 特别的感觉,那便是她丈夫死因叫人不敢相信。 刘家的人也不相信,因为刘家大少爷会武功,如果是一般人,怎敢骑马到山中 去打猎? 黄书郎冷冷地笑着,他已站在一片林子边不动了。 山坡黑漆漆,坡前一片宅院死寂,有几点灯火从几层屋角露出来。 黄书郎发觉不远处是一片废场,场子上还放了三个大石锁,好大的一座门下, 两盏不算亮的灯笼发出黑红般的暗光。很静,大概庄上的人全睡了。 黄书郎动了他在审视过这儿的地形之后,便立刻拔身而起。 他的动作果然比飞还要快。 黄书郎以燕掠林梢的绝世轻功穿屋越脊,一路奔进一座二楼附近。二楼上有灯 光,照得楼外一片亮。 他隔着房脊伸头看,两个大汉刚从二楼走出来。 这两个人的手上各端着大木盘,空的碗盘杯子全堆在木盘上。 黄书郎立刻明白这是刚刚侍候楼上的人吃过以后收回的盘碗。 只等着两个人走入后院,黄书郎立刻跃过去。他来个捌挂金钩的往楼里面看, 便不由得直想笑。 他看到三个姑娘长得俏,每人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那两只嫩手尽在男人身上 捏呀捏的,捏得三个男人眯着眼。 三个男人有一个面对着楼外的黄书郎,那个人敢情就是恶霸“丧门神”石不悔。 石不悔的脸很苍白,断手处好像已上了药,布是新的,还未见有血渗出来。 他的一双吊眉分别往下垂,那股子无奈,可以从他的话中明白。 “他娘的!我们真的拿这小子没办法?” 侧面的赤发鬼成豹沉声道:“是我们低估他了,他奶奶的,我们为财迷了心窍, 倒忘了总堂曾经和那小子交过手。” 石不悔道:“一万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表哥,你要打定主意了。” 成豹道:“这件事如果上禀总堂,我两人都非受责罚不可,这叫贪功误大事。” 背对着黄书郎的黑汉开口了。 这个正是大黑熊卜通。 他先是一声干咳,侧转身道:“我们原是欠考虑,那小子名叫黄鼠狼,我问两 位,平日里我们如何才能抓到真的黄鼠狼?” 石不悔道:“弄只肥母鸡拴在笼子里,且等黄鼠狼走进笼里,肥母鸡只一挣扎, 笼子的门便立刻关上,黄鼠狼就休想逃走了。” 卜通冷冷一笑,道:“对;这正是抓黄鼠狼的方法,石兄,我们为什么不用这 方法去对付黄鼠狼?” 石不悔道:“黄鼠狼精得很,不过……” 成豹道:“表弟,你如果想很快得到梁秀秀那小寡妇,那得快设个牢笼捉拿黄 鼠狼。”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初设计坑死刘家那小子,原本就是为了梁秀秀,这百 日之期是你定的,转眼一半过去了,你却残废了一手。” 石不悔道:“梁秀秀我是要定了,娘的皮,我在她身上花了大本钱。” 成豹举着他的链子镖哈哈笑道:“想着那天同刘家那小于一同前去打野鸡,嘿 ……我拍马走在他的马后,抖手一镖打进他的坐骑屁股上,哈……” 他得意的很。 坑了人的人对于他的坑人杰作总是得意的。 成豹就很得意,他哈哈笑,道:“本来是要在深山动手的,娘的,机会突然来 了。” 卜通不开口,他仔细的听,因为这是坑人的经验,而黑红门的人专门干坑人的 勾当,有时候把人坑得无话可说,只因为谁也看不出被坑的人是受了暗算。 石不悔道:“那天我推辞不舒服,留在小街上晃荡,嘿……” 成豹道,“刘家那小子的马术很高明,他飞马驰在断崖上,他的坐骑扬起尾巴 往上奔,我认准了马屁股门,一镖打在马的要紧处,那马一声长嘶,娘的,他歪着 身子便往山崖下面坠下去了。” 他笑笑,那模样就好像害死一个人很平常。 石不悔笑笑道:“表哥高招,事后刘家小子的尸体驮回来,一看就知道是摔死 的,谁还会注意到马的屁股门流出来的血?” 三人哈哈笑了。 成豹道:“这叫做机会杀人,机会来了就必须及时把握。我可是为了表弟的交 代,方才如此做,换了别人,出多少银子我也不会干。” 那卜通已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高明,成堂主,这一手实在高明,事后你 反倒变成好人了,哈哈……” “不错,我含泪把刘家那小子的尸体送回来,刘家虽然是苦主,可也得对我说 声谢,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想得出来呀?嘿……” 石不悔道:“过去的事就别担心了,表哥,我们弄个陷阱捉黄书郎才是真,我 不能叫他把我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花光了,我心痛呀……” 卜通道:“听你说,黄鼠狼还是那小寡妇的表兄?” 石不悔道:“这话是黄鼠狼自己说的,王八蛋才会相信他的话。”他顿了一下, 又道,“黄鼠狼是个鬼灵精,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咱们,他当然说的 是瞎话。” 卜通道:“别管他是不是小寡妇的表兄,咱们就把小寡妇弄来囚在你后院的机 关里,黄书郎如果找上门,看他敢不敢去救小寡妇。” 成豹立刻点头,道:“怎么过去没想到?我们找他硬拚,真是笨蛋。” 石不悔道:“如今我们三人伤了一对半,短时间内只怕很难再动手。” 卜通道:“三五天后我们的伤就会好的,尽快去张罗,务必抓住这可恶的黄鼠 狼。”他顿了一下,又问石不悔道,“石兄,你的机关是什么样的机关呀?” 石不悔道:“是一座会移动的铁板墙,只要人走进去,那铁板墙便会立刻密密 地关起来,小耗子也逃不掉。” 卜通一拍巴掌,道:“好,咱们捉活的。” 三个人在二楼上打商量,黄书郎在外面冷冷笑。 “他娘的!坑人的!” 他本想冲进去教训那三个人,但他一想,何不找个机会再彻底地整整石不悔? 如果比整人,黄书郎自认是一流的。 他自己在琢磨着如何进行整人的计划。 □□□□□□黄书郎离开石不悔的大宅院的时候,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好像 他到刘老的二院的时候一样,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刘老的厅上了。 “你……这么快便回来了?” 黄书郎笑笑,道:“有了消息,当然尽快回来。” 刘老惊异地道:“你已探得消息了?我儿子是怎么被坑死的?” 黄书郎道:“令郎骑马在断崖上,有个家伙在马屁眼上打了一镖,那马一痛, 便带着你的儿子滚落山崖下去了。” 刘老顿足道:“难怪我儿子身上找不出别的刀伤之类,原来竟是这回事,这人 太阴险了。”他落泪了。 这种阴狠杀人的手法,若无直接证据或亲眼所见,是无法加人以罪的。 他拉着黄书郎,求道:“黄少侠,但愿你能为我儿报得此大仇,我不计代价。” 黄书郎笑笑,道:“刘老,你不用求我,我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我先将文姑 娘藏在你这里,然后再等他们找上门,他娘的,想坑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老道:“我立刻着人请文姑娘前来,至于秀秀我那可怜的儿媳妇,我已交给 你了。” 黄书郎道:“干脆你把那个老妈子也召回来,我就住进三合院里。” 刘老当然一切照办,而且是连夜去办。 □□□□□□黄书郎与秀秀对坐在三合院,他直视着秀秀,道:“秀秀,你觉 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秀秀掩嘴笑笑,道:“黄爷,什么怎么样呀?” 黄书郎道:“我是说,你对我这个人的印象如何?” 秀秀道:“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泼皮无赖的人。你知道当时把我吓坏了, 而你却是那么粗犷得叫人吃惊。” 黄书郎顿觉不好意思,因为当时他正逃避黑红门的追杀,而他又受了伤,他却 又躲在赤裸着全身泡在水中的秀秀的身子下,光景还真令人尴尬。 黄书郎干干一笑,道:“是我欠了你一次人情,秀秀,我会回报。” 秀秀又是一声大笑,道:“文彩去了我公公家,你把我留下来陪你,这是回报 我?”她娇俏地笑一声,又道,“莫不成你真的成了黄鼠狼向鸡拜年你对我没安好 心吧!” 黄书郎也笑了。 他伸手拉着秀秀的手,道:“原来在你的眼里,我还真是个大坏蛋呢。” 秀秀道:“文彩未来之前,我以为你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怎么会被人追杀?好 人也不会对人动刀的。而你,你不但动刀,而且打伤人。”她忽然媚笑一声,道, “直至听了文彩的话,我才知道你是个义士,也是英雄。” 黄书郎立即道:“如此说来,我得感谢文彩姑娘了。” 秀秀道:“你救了文彩,她好感激你。” 黄书郎道:“秀秀,我只想做些应该做的事情,就好像我昨夜去找石不悔。” 秀秀吃惊地道:“你不是把他们打伤了?,怎么又去找姓石的?” 黄书郎淡淡地道:“也是受托于你公公,他希望我能查出他儿子的真正死因。” 秀秀紧张地道,“你查出来了?” “不错。” “我那才结婚三天的丈夫是怎样死的?” “被人坑死的。” “怎么说?” 黄书郎道:“坑死你丈夫的方法很妙。当时你丈夫策马跃上断崖,后面的人抽 冷子一镖打中马的屁股门,那马嘶叫着滚落山崖下,人马一齐摔死在谷底了。” 秀秀落泪了。 她本来不希望这是个事实的,她以为这是意外,却不料丈夫竟然真的被人坑死 在山中。 她拭着泪,道:“黄爷,这人是谁?” 黄书郎道:“恶霸石不悔的那位表兄成豹。” 秀秀忿怒地道,“为什么?” 黄书郎叹口气,道:“是因为你太美了,石不悔下决心要得到你。” 秀秀愣住了。 她想不到美貌也会害死人,自己竟然成了杀死丈夫的间接凶手。 她又垂泪了。 黄书郎道:“我已向你公公说明这件事了。” 秀秀道:“我公公会更恨我。” 黄书郎摇摇头,道:“不,你公公很同情你,所以……” 秀秀道:“他死了儿子,反倒同情我,我……黄爷,我如何为我的丈夫报仇? 我……只是个女人。“ 黄书郎道:“报仇的事有我,你就不要搁在心上了。” 秀秀道:“黄爷,你如何为我报仇?” 黄书郎笑笑,道:“我得先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去。” 秀秀却摇摇头,道:“我不想再进我公公的家门。” 黄书郎一笑,道:“你公公把你交给了我。秀秀,我要把你送到一个平安的地 方住着。” 秀秀双目一亮,道:“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黄爷,我是个不祥的寡妇呀。” “寡妇也是人,秀秀,不要看低自己。” “你会要我吗?” “我只是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我是个不能闲下来的人,成家之事我还未曾想 过。” 秀秀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也会嫌弃我的。我不敢奢求,黄爷,我会听 你的,只不过我要先为我的丈夫报仇。” “报仇有我来办,不用你出面。” “不,至少我要看着害死我丈夫的人倒下。” 她站起身,幽怨地站在黄书郎的面前,又道:“黄爷,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黄书郎沉默了。 秀秀的要求,他没有理由拒绝,换是任何人,也不会放弃报仇的念头。 刚刚结婚三天便死了丈夫,她当然会遭到许多人无情的嘲骂,这种委屈加在她 一个弱女子身上,叫她向何人申诉?她只有苦在心头。 如今面前是义士黄书郎,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过。 于是,秀秀把手伸出来了。 她柔情万千地把手放在黄书郎的肩头上,道:“黄爷,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只 求能为我死去的丈夫做些什么,非如此不足以安心。” 她真是美,却也令黄书郎心神一窒。 他握着秀秀的手,道:“秀秀,你去睡吧。” 秀秀道:“不,你一定得答应我这唯一的要求。” 黄书郎道:“我已想好要为你报仇的办法了,如果你在,我就……” 秀秀忽然贴紧着黄书郎。她呵气如兰,面色红润,双目中闪烁着渴求的光芒, 道:“黄爷……我……求……你……” 于是,她的那张嫩脸也紧紧地贴在黄书郎的胸膛上了。 黄书郎不由双臂搂住秀秀。 他的全身有一股子冲动,这情形是他以前从未曾有过的,有点燥热感,也带着 几分饥渴。 秀秀的头仰起来了。 她的樱唇好鲜艳,双瞳水汪汪的,倒令黄书郎吃一惊,因为只这一搂抱,秀秀 的脸色全变了。 她还微微带着一点颤抖,果然是荡妇型的女人,男人如果能躲得过她这种诱惑, 这男人一定是有道高僧。 黄书郎乃年轻小伙子,他不是高僧之流,只不过黄书郎的心智还清明,不是那 种到了这时候,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锅先风流再说的那种人物。 他抱起秀秀,缓缓地走到大床边,把那么轻柔的秀秀放在床上。 他拉过薄薄的被单为秀秀盖着发热的身子,便缓缓地坐在床沿上。 秀秀在被单下面动了。 她把一件件穿的衣衫从被单下面抛出来,微微的还带着几分香味传来,黄书郎 立刻摇着快要恍惚的脑袋。 如果他往大床上躺下去,那么,秀秀的动作一定会很配合的。 如果黄书郎掀起被单,便再一次看到了秀秀的身子。 黄书郎永远也忘不了秀秀的胴体,那个水池边的美女,是那么完美无瑕,任谁 见了也会垂涎。 黄书郎很想多看一眼,因为他很难忘掉那一幕情景。 他看看睡在被单下的秀秀,点点头道:“秀秀,你真的很美。” 秀秀笑笑,她只是笑笑,双目中的光芒是闪亮而诱人的她等着黄书郎的更进一 步行动。 黄书郎低头注视着秀秀,道:“睡吧!容我好生想个办法,非得叫你看着你的 仇人倒在你面前。” 秀秀道:“你不睡下来?” 黄书郎道:“我在椅子上躺一下,我要想办法呀。” 秀秀怔了一下,幽幽地道:“你说我很美?” “是的,你真的很美,我不是说瞎话。” “那么,你为什么不睡下来?” “我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三两天之内,石不悔就会来掳你,他要把你作饵, 诱我前去救你,他设下了机关。” 秀秀道:“黄爷,姓石的永远也得不到我,我会死给他看。” 黄书郎道:“秀秀,你放心地先睡,我自会想出个十分妙的办法。” 他拍拍秀秀,便转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黄书郎真的用心在思索着,只不过当他想到要秀秀能亲眼目睹她的仇人倒在她 的面前的时候,他下了一个十分冒险而又可怕的决定。 那真是出乎意料的大胆决定。 当他下了决心之后,他便疲倦地睡着了。 □□□□□□半夜里,秀秀取了一张被单,为黄书郎轻轻盖在身上的时候,黄 书郎便醒了,只不过他不想打断这种美好的气氛,他装作未醒。 他的心是暖暖的,因为至少秀秀对他是关怀的。 如果秀秀不喜欢他,秀秀就不会那样表现了。 这时候他很想伸手去抱秀秀。但他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未为秀秀做过些什 么。如果自己此刻与秀秀共枕同眠,至少对秀秀是伤害,因为她仍然是个小寡妇。 八里庄是个十分保守的地方,他不能叫秀秀抬不起头,如果要秀秀真的打从心 里喜欢,那必须答应秀秀的要求。 黄书郎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思索了大半夜。 □□□□□□黄书郎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秀秀,离开了三合院。 他本来是要去三仙镇的,他相信小流球也应该好了,因为“恶郎中”古班的医 术是一流的。 然而,黄书郎却不能就此离去,他要等着进入石不悔的机关。 他准备扮演英雄救美了。 如果要博得秀秀的真爱,有什么比英雄救美更适当? 他相信石不悔的机关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赫大清早突然乌云密布,好像要下一场大雷雨了。 就在这时候,从小街头奔来一顶软轿,抬轿的只有两个人,但跟在轿后的是四 个大汉四个带刀大汉。 软轿停在小寡妇的三合院大门口,有个大汉早已横刀推开那个小院门。 于是抬轿的匆匆把轿抬进小院门,正遇上小寡妇闻声走出来。 “你们……” “刘寡妇,你的表哥太不给石爷面子了,这是逼人上梁山,你若叫喊,我们只 好一刀砍,请吧。” 秀秀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我们石爷等你作客呀。” “我不去。” “刘寡妇,由不得你了。” 两个大汉两边架,秀秀是被架上软轿的。 她果然不敢叫,因为有个大汉的刀就举在她的头顶上。 这批人抬着秀秀往门外走,从街头跑来两人,这两人走过来,其中一人嘿嘿笑 道:“话已经送给刘老头了,哈哈……我对刘老头说,石爷请他的寡媳过去作客几 天,几天之后便满百日了,秀秀便是石爷的人了。” 另一人埋怨道:“怎么如此说话?这样一来,那个黄鼠狼会上钩?” “放心,那小子知道我们掳了他表妹,他会不去找石爷?到时候,嘿……” 几个人全笑了。 只有秀秀没有笑,她大声叱道:“原来你们设计要坑我表兄呀。” “你表兄太厉害,我们只有动心眼了。” 秀秀见小轿已抬出小街头,她气得在轿子上直跺脚,却也没有办法可施。 这批人干这种事好像是行家,看上去好像飞一般地进了山坡前的那片大宅子里。 □□□□□□如果要防备敌人突袭,最好的方法便是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 黄书郎有这种想法,所以他这一天一夜就在石不悔的住宅附近躲藏着,他果然 等到了。 当那顶小轿奔入八里庄的小街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是去抢秀秀。 他不动声色,也不走出林子,他在等着,等着小轿再从小街上回来。 如今小轿已抬进宅子里去了,黄书郎却冷笑了。 这儿的地形他早已看好了,从附近林子里穿到后山坡上,他便可以看到大半个 宅子的情况。 他现在就伏在一块石后伸着头,他好像看到那极小轿停在前院的大厅前面。 于是,黄书郎开始动脑筋了。 他有两个抉择。 一是暗中跟踪,把秀秀救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收拾石不悔三人。 二是等天一亮,明敞着上门去要人。 只不过黄书郎想了又想,决定采取第二个决定先找地方睡大觉,天明以后去要 人。 他认为石不悔的人是不堪一击的,几曾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既然对方不中打, 何不正大光明地上门去? 他冷冷地笑了。 就在那片林子里,黄书郎躺在树枝上睡着了。他还在树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 掉入一个深水潭里,潭水深不见底,自己憋着出不了气,挣扎着就快要叫出声来了, 便在这紧要关头,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呼……呼……” 黄书郎也许挣扎得过头了,他从树上跌下来,眼看就快落地的时候,他总算梦 醒了差一点没跌进一个石坑里。 他怔了一下,摇摇头:“这是什么梦?” 他只是摇晃一下脑袋便站起来了。 那刺眼的阳光从林梢射过来,石不悔的大院炊烟袅袅,黄书郎露齿一笑。 他举步往石不悔的宅子前广场上走去。 很悠闲,也很自得,黄书郎的棒子在手上晃呀晃的闪闪发着光太阳照在他脸上, 也照在他手中的棒子上,他的脸上有笑意,他的棒子是银色的。 他老弟尚未走到大门,消息已经传入石不悔的耳朵里了。 黄书郎刚刚站在大门口的八级石阶下,那扇厚厚的朱漆大门便拉开了,只见大 门内走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正是恶霸“丧门神”石不悔。 站在石不悔两边的乃是卜通与成豹,有八个大汉两边站,一直站到台阶下真会 摆谱。 这是仇人见了面,两眼分外红,石不悔已是咬牙切齿地吼道:“他妈的,找上 门来了。” 黄书郎却哈哈笑,他上下左右地仔细瞧。 他的模样好像是在查看什么,样子滑稽可笑。 他看了一阵才笑道:“你小子死不悔是吧?你把我的表妹抬进你的门,存的是 什么心?” 石不悔吼道:“梁秀秀已是我的人了,自从她死了丈夫之后,石大爷不忍她年 纪轻轻的就守寡,才要求刘老头把秀秀嫁我的,我已等了快百日了,这关你屁事!” 黄书郎道:“那也要秀秀本人同意,据我的表妹告诉我,她不喜欢你呀。” 石不悔冷冷一声笑,道:“那没关系,睡上一夜她便跟定我了。” 黄书郎呵呵笑道:“石恶霸,真有你的,我问你,你有几个老婆?” 石不悔得意地道:“不多,三个。” 黄书郎道:“你已有三个老婆还不满足,石恶霸,你也不怕累死?” 石不悔更得意地道:“石大爷得天独厚,有福消受,你管得着?” 黄书郎叹口气道:“从小,我这个表妹就由我照顾,她再嫁与否,总得向我问 一声吧?” 石不悔大怒,骂道:“黄书郎,你他妈的少装样,刘寡妇几曾有这位恶客表兄 呀?” 黄书郎道:“她的亲戚多着呢,你不知道的太多了。石恶霸,我的表妹呢?” 一边的卜通面无表情地对石不悔道:“石兄,就算他是小寡妇的表兄吧,他来 这儿那是关心小寡妇,何妨把他当成真的客人,就叫他表兄妹见上一面,也表现出 咱们的大方,你以为如何?” 黄书郎心中在冷笑,这是在一拉一唱一软一硬的引你家黄大爷上当了。 他暗自思忖:“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老子看你们什么样的恶机关。” 便在这时候,那成豹也粗声地道:“今天双方不交手。表弟,小寡妇已经被抬 进门,她是不会再走了,那多没面子,何不叫这黄鼠狼进去一趟,也好叫他死了心。” 石不悔鼻子耸动地骂道:“娘的老皮,你讹骗老子一万五千两银票还不够?你 又来‘黄鼠狼向鸡拜年’呀!” 黄书郎道:“人人喜爱银子,我更爱银子。” 石不悔道:“那一万五千两银票呢?” 黄书郎指指口袋,笑道:“就在我的身上呀。” 石不悔的脸色好看多了。 他伸手礼让,道:“本要拒绝你进我的大门,看在小寡妇的面子上,你跟我来。” 黄书郎大笑,道:“真派场,你的人马也不少,石恶霸,你可别设下什么机关 坑我呀。” 石不悔瞪眼道:“你怕了就别进去。” 黄书郎道:“进是要进去的,只不过石恶霸你实在是个大笨蛋。” 石不悔道:“放你妈的屁!” 黄书郎道:“你当然笨。那天我已告诉你,不许你们再上秀秀的大门,你不但 派人上了她的门,而且还把秀秀生生地抢进你的家门,你是不是又准备许多银子赎 命呀?” 石不悔嘿嘿冷笑道:“黄鼠狼,你也太低估你家石大爷了,咱们这笔帐总得慢 慢地结算,眼下你见了小寡妇之后,马上滚蛋。” 黄书郎不开口了。 他开始小心地注视着各处,他发觉石不悔的大宅子还真深,两边有偏院,正院 连三厅,中院还是二层楼,这种气势,在这八里庄小地方是很少见的。 就在后院的转角处,孤零零的一间小屋子,房子的格局是奇怪的,但自外望进 去,桌椅十分干净,桌边坐着梁秀秀,一旁有个中年女人在侍候,只不过秀秀在拭 泪。 于是,石不悔呵呵笑了。 屋子里坐的秀秀猛抬头,不由站起身来叫道:“黄……表兄。” 不料那中年妇人手一按,秀秀只得又坐了下来。 石不悔进门了,他大方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黄书郎先是看看头顶上,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再看看屋子里面,屋子很 小,连一张床都没有。 石不悔笑对秀秀道:“真是你表兄,也好,他来看你了,我希望别再出麻烦。” 成豹与卜通没进来,那成豹在门外道:“我们见了姓黄的就讨厌,快叫他滚蛋。” 两人说完,便转往大厅上了。 石不悔对黄书郎道:“黄鼠狼,你可以和秀秀说话了,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们。” 黄书郎走近秀秀,石不悔向中年妇人点点头,但见中年妇人白了黄书郎一眼, 便走出小屋子。 秀秀拉着黄书郎,道:“快救我出去,我……” 黄书郎笑笑,道:“你不是要找杀害你丈夫的仇家吗?” 秀秀道:“是呀!可是……” 黄书郎指着石不悔,道:“他就是设计害死你丈夫的人,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 石不悔大怒,道:“你放屁,她丈夫死的那天,谁都知道我在八里庄的街上。” 黄书郎笑笑,道:“你是没有去,但你的表哥成豹去了,是不是?” 石不悔道:“他们一齐去打猎。” 黄书郎脸皮一紧,道:“刘大少为什么会摔死在深谷中?” 石不悔道:“策马山中驰,本来就很危险,他不小心摔落山谷中,并非没有可 能。” 黄书郎道:“他不是骑马不小心,他的坐骑被别人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镖,姓石 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石不悔吼声如雷,道:“你放屁,血口喷人!” 黄书郎哈哈笑道:“是吗?那个发镖的人不正是你的那位表兄成豹吗?” 石不悔嘿嘿冷笑道:“好个黄鼠狼,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哇。” 黄书郎得意地笑笑,道:“你承认了?” 石不悔奋起一掌拍在桌子上,他闻得呼拉一声响,那张桌子猛一沉,秀秀一声 “哎呀!” 黄书郎一时间为了秀秀,他未曾腾身向上跃,两个人便掉入一片黑漆漆的地下 去了。 那不是地牢,更不是陷坑,而是一个大铁柜。 黄书郎用棒子敲在壁上,他的手有些痛得慌,他知道那是铁板。 铁柜并不大,但装上三、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黄书郎与秀秀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秀秀急道:“黄爷,这是什么机关?” 黄书郎不开口。 他在四下抚摸着,希望能找到机关的出口。只不过他除了摸着铁柜的那张桌子 以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此刻,他发觉那张桌子的设计太巧妙了。因为石不悔一掌拍在桌子上的时候, 那张桌子是整个下沉的,却恰好就在石不悔的面前沉下铁柜中,于是地面上急快地 移动柜子盖,死死地压在柜子上面。 黄书郎以双掌去撑盖子,他站在桌子上用力顶,只不过上面的铁链哗啦啦的响, 早把铁柜四角用链子锁上了。 于是,地面下的铁柜移动了。 缓缓地往上移动着,发出啃啃喳喳声,显然铁柜十分重。 黄书郎从透光的小缝中望向外面,那一线的光亮中,他似乎看到不少人已围进 门来了。 石不悔仰天大笑,大铁柜在空中直晃荡。 成豹哈哈笑道:“我可怜的表弟,这一回你立了大功,也为黑红门立了大功, 太好了。” 石不悔道:“表兄,刚才黄书郎说的话,你全听见了吧?” 成豹道:“这小子一定是昨夜摸进来了。他听了我们的谈话,真令你吓一跳, 还好,他没有知道咱们要用机关对付他,否则……” 卜通已拍着铁柜大声骂道:“操你老娘亲,黄鼠狼,你死吧,我说儿。” 黄书郎当然不开口,他在动脑筋。 秀秀开口了。 她对着那个半寸大小的小方口叫道:“石不悔,你果然害死了我丈夫。” 石不悔笑道:“死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秀秀道:“石不悔,你的表兄害死我丈夫,你……你们串通一气害人,你…… 还把我们囚在这铁柜里,王法何在呀!“ 石不悔哈哈笑道:“在这八里庄方圆五里之内,我就是王法,哈……” 秀秀道:“你还想把我们怎么样?” 石不悔道:“我要黄鼠狼死,当然,我不希望你死,我就是为了你才废了一只 手。” 秀秀尖叫道:“你害死了我丈夫,还想我嫁你,你就不怕我报仇?” 石不悔大笑道:“你这个小寡妇,你把你家石爷小看了,和石大爷上过床的女 人,哪- 个不是服服贴贴的?你若不相信,何妨试一试?” 秀秀骂道:“你不要脸。” 石不悔冷笑道:“那是在你的眼中,石大爷此刻不想和你罗嗦,且等杀了黄鼠 狼,再把你抱上我的床。” 秀秀哭了。 黄书郎却静静地坐在桌子上,他微微地闭上双目。 他真的能静下心,对于外面的人们的咒骂当歌儿听。 尤其是挨过他棒子的几个大汉,真是狠得敲打着那吊上地面来的铁柜。 有个怒汉边踢边骂道:“黄鼠狼,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先,你拿棒子敲爷们的脑 袋,这一回你怎么不开口宁?” 另一大汉接道:“黄鼠狼,我操你娘。恶客进了我们庄上来,你个王八蛋来找 死,娘的皮,且等着我们大伙剥你的皮吧。” 成豹问石不悔,道:“表弟,如今他被囚在里面,你打算怎么杀死黄鼠狼?” 石不悔看看自己的右腕……右手已断,如今包着布,他咬牙切齿地道:“表兄, 先饿他三天不管饭,把他饿昏以后,咱们再开。启铁柜……嘿……”他得意地又道, “等到那时候,老子先斩断他的两只手,然后大伙轮流敲他的脑袋,打碎为止。” 卜通道:“好是好,只不过我以为你把他囚在里面,着人运去凉河我们黑红门 总堂,这件功劳可大了。” 石不悔道:“凉河距此五百里,太远了,万一路上出毛病就麻烦了。” 成豹道:“于脆把他架在火上烧,先把他烤得似断气又不断气的一点力气也没 有,咱们然后再宰人。” 石不悔忙摇头,道:“不可以,你们忘了里面还有小寡妇?她不能死呀。”他 顿了一下,又道,“最要紧的,是黄鼠狼的怀里还揣着我的一万五千两银票,我们 若以火烤,怕是我的银票也全部报销了。” 成豹道:“表弟呀,总不能就这么摆着吧?” 卜通道:“不如我快马加鞭赶回凉河总堂!一去一回也不过三天,总堂的人一 来,黄鼠狼就得在少门主面前吐血而亡。” 成豹道:“少门主的摧心掌无人能敌。” 这句话倒引得铁柜中的黄书郎瞪大了眼睛,左少强的武功真的高深莫测? 石不悔突然哈哈笑道:“有了。” 成豹道:“有什么?” 石不悔道:“不用去凉河了,我有好主意。” 成豹也乐哈哈地道:“你的主意是什么?快快说出来我琢磨。” 石不悔对成豹招手,表现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卜通便也立刻跟上去,低声问:“石兄,你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呀?” 他这一问,便围着的七个汉子也凑上来了。 黄书郎没有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却紧张地把眼睛望着铁柜的那个小孔上。 他惊异地发现石不悔边说边比划着的动作。 声音虽然听不见,但动作却有些清楚了。 黄书郎的动作十分快,他凑到秀秀的耳边,低声对秀秀道:“我们的生死关头 到了。” 秀秀吃惊地道:“石不悔要害我们?” “他已经害我们了。” “我们怎么办?” 黄书郎以低低的声音传过去,秀秀听得直想叫。 秀秀的表情是看不到的,但黄书郎知道秀秀的表情,他猜也猜得到,因为他要 秀秀尽快的做到他所说的。 黄书郎自己先做了。 他扯破衣衫,摸索着拿出他的“宝贝”,便在破布上撒了一泡尿来。 等到那破布已湿透,他发觉秀秀没有动。 她不是不动,而是不好意思。 她是个女流,又是个小寡妇,怎么能脱下裤子蹲下去拉尿? 秀秀在迟疑,黄书郎却又在那小洞往外望,他借着往外看叫秀秀快点照他的吩 咐办。 黄书郎突然紧张地回过身来,他在秀秀耳畔道:“果然是我所猜的,他们要用 毒了,你……” 他见秀秀仍然未动,便急急地道:“你怎么还不快呀?这是生死关头,你为何 还羞羞答答?何况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早就看到你是那般的白晰可爱,秀秀, 快呀!” 外面有动静了,有件东西抵住那个小洞。 秀秀一咬牙,便蹲在地上撒尿了。 她把尿撒在巾上,很快地学着黄书郎用力地捂在口鼻上。 她原来不是怕羞。 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怎好把尿湿的布巾往口上捂,多脏! 黄书郎不放心秀秀,他搂紧了秀秀,低头看看,不错,两个人都以湿布巾把口 鼻捂好了。 便在这时候,铁柜外面有了声音,声音是“呼呼呼”的响,也传来“嗖嗖嗖” 的声音。 黄书郎也随之几声干咳起来。 他推推秀秀,叫秀秀也和他一样的发出干咳声。 于是,外面传来石不悔的得意声:“中了,中了,我这‘鸡呜五鼓还魂香’久 已不用了,想不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场,哈……” 黄书郎听得很清楚,这是下五门的手段。原来抵着孔口的是用鹤锄嘴,迷魂药 便是自鹤锄嘴排放到铁柜里面的,看来姓石的当年用这玩意儿坑了不少人。 外面,成豹哈哈笑道:“稍等一刻再启开,刀叉绳子准备好。” 卜通道:“咱们先把黄鼠狼的双手砍断,再挑断他的双腿脚筋,平平实实安安 稳稳地运回凉河总堂去,哈……” 石不悔道:“不能忘了我的功劳呀,哈……”他突然高声吩咐道:“准备一桌 庆功宴,今天是个大大的大喜日子,吃了酒,我还得和小寡妇乐一番呢,哈……” 他得意忘形了。 早有人应声往后面奔去,想是准备酒席去了。 铁柜内,黄书郎与秀秀两人只少吸气,尿的气味不好受,但尿水却能过滤毒烟。 外面的成豹哈哈笑道:“倒也替这黄鼠狼可怜,娘的老皮,他在这世上只不过 二十几春就如此夭折了。” 卜通咬牙道:“王八操的,谁叫他挡着咱们财路?他死有余辜。” 石不悔道:“别出声,听听铁柜中还有没有动静。” 黄书郎的心中一动,他故意把他的铁棒自桌面上推落,发出“当”地一声响。 于是,外面的石不悔乐透了。 他哈哈笑道:“你们听见不?那小子的铁棒滚落了,兵器脱手,他已经昏死过 去了。” 他贴耳再听,黄书郎的身子猛一动,又发出“砰”地一声响那是人跌倒的声音。 黄书郎在制造音响了。 他还真机灵。 他被江湖人称做“恶客黄鼠狼”,当然精灵古怪高人一等。 外面,石不悔抚掌大笑,道:“听到没有?倒也。” 成豹笑道:“快叫他们准备家伙以防万一,表弟呀,等此事一了,我推荐你在 黑红门当此地堂主。” 石不悔忙笑道:“表兄多栽培。” 卜通道:“八里庄是个小地方,油水不够开销,说不定总堂主会借重石兄大才, 请去总堂办事。” 石不悔大为高兴,不由得哈哈大笑了。 便在这时候,四周来了七个大汉,每人手上除了握着刀,另外又把成豹、卜通 两人的兵器也提来了。 铁柜四周严密的守着。石不悔一指,对把守吊着铁柜的三个大汉吩咐道:“铁 链子握紧了,万一情况不对劲,你们马上松铁链,铁柜就会落入地下面的坑中,切 记要看仔细。” 他的这些话已被黄书郎听到了,他把秀秀挤在桌子下,贴着秀秀的耳根道, “别怕,咱们不会死的。” 两个人仍然紧捂着口鼻,黄书郎早就把落下的钢棒拾在手中。 他准备拔尖刀了,只等柜开,他便抛开尿布。 他准备痛宰人了。 终于,铁柜的上方先打开个四方孔,有个大个子捏着鼻子仲进头来看,不由得 笑对石不悔道:“石爷,双双倒在里面了,哈……” 石不悔放心地吩咐道:“开柜,准备拴人了。” 就在他的一声吼中,只见两个汉子分两边旋开个栓梢,“呼‘的一声便把那铁 柜一边拉开来了。 好一团黑影平着地面飞掠出来,三把钢刀未落下,便已闻得“哎唷”之声传来。 三个汉子往地上坐,三个人的腿骨好像断了。 黄书郎刚弹出门去,便把抱着的秀秀推向假山边,两个人大喘气地耸着肩,只 不过黄书郎哈哈笑道:“差一点憋死了。” 石不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但这确是事实,而且他的人已有三个站不起来了。 那拉紧铁柜的三个大汉几乎忘了松铁链了。 卜通第一个厉声吼:“围紧了,他奶奶的,原来在里面装死呀。” 成豹抖着链子镖,吼声如雷道:“黄鼠狼,你他娘,你是怎么没昏倒。” 黄书郎已喘过气来了。 他哈哈笑道:“我只在里面撒了一泡尿水,就这样活命了,哈……” 石不悔怒道:“你在我的机关里面撒尿,你……” 黄书郎道:“告诉你吧,我的表妹秀秀也撤了一泡尿水在里面,这阴阳尿水一 混合,奶奶的,我两人全活了,哈……” 石不悔怒道:“哪里来的这种偏方?你乱说。” 黄书郎哈哈笑得几乎弯了腰,敌人一个也不敢上来,他很笃定。 忽然,有个大汉提着两块尿片子跑向石不悔,道:“石爷,你看看,原来他们 用尿湿了这布块,一定是捂住口鼻才未被迷倒。” 石不悔终于想通了。 成豹大怒,道:“死而未死的狗东西,你的命真够大。” 黄书郎道:“那么,你的命就活不长了。” 石不悔道:“今天石大爷要你死。” 黄书郎冷哼一声道:“这话应该由我说。” 秀秀尖声道:“丧门神,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石不悔咬咬牙,道:“贱人,你终于明白你的丈夫的死因了?嘿,你仍然逃不 出石大爷的手心。”他大手一挥,道,“给我宰啊。” 他只叫不动,他的断腕处仍然未愈合,更何况又被黄书郎狠狠地敲了一棒。 黄书郎放眼四周,这儿的人似乎男的全出动了,有三个半百老者还举着叉,另 外两个十几岁的也端着枪十几岁就开始杀人。 便在石不悔的吼声里,成豹抖手打出链子镖,那卜通却抱刀朝着黄书郎的头上 劈过去,口中厉吼如虎,道:“老子劈死你这黄鼠狼!” 拔起的身形如陀螺旋空,黄书郎的动作很优美,半空中精芒涌现,便也发出当 声与哗啦合奏。真叫残酷,因为那合击而几乎旋在一起的三条人影,那么狂笑的各 自在口中发出原始一般的狂叫声,好吓人的叫与嗥。 不动手,他不动手怎能叫人看出真正的情况。 卜通的双手抱着肚皮,那鲜血泉涌而出,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他很想不叫鲜 血外流,但却无法可使,只有拚命地捂住洞口。 他的双目几乎憋出眼眶外,那表情就好像他根本不相信这些是事实,他以为在 作梦。 但那不是梦,因为成豹已倒在血泊中了。 成豹的脖子上有一道血口子,刀口子连着他的喉管,好像还能听到他的伤口处 发出“咯” 声。 黄书郎连正眼也不看成豹,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更不去看卜通,一个就快要死的人,有哪一点值得注意的? 他只注视着石不悔。 他的身上沾着鲜血,当然是成豹与卜通两人的血。 他的脸上也有血,看上去鲜血是他自己流出来的。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但他的嘴角却发出笑意,而且笑意很浓,只不过那种笑的 样子显然已含着太多的冷笑。 这时候的冷笑是吓人的。 石不悔全身一哆嗦,他厉吼:“杀!” 但他的人只围紧了黄书郎,不往上冲。 石不悔又吼:“他只是一个人,他……他不是神,你们给我围紧了乱刀砍啊, 你们……” “杀!” “杀!” 只有十三个汉子,当然包括老的少的,一齐往黄书郎冲杀过去了。 于是,黄书郎发动第二次攻势了。 他的钢棒旋动得如西极冷烛,便闻得好一阵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 是一阵响,便又闻得一阵哎呀声,五个人往地上倒去黄书郎的棒子打在他们的头上, 早已把他们打得晕头转了向。 黄书郎展开身法如花丛中的蝴蝶,这些人岂是他的对手?一个个抛下手中家伙, 在地上嗥叫不休。 石不悔顿脚,道:“真是一群大饭桶,平日里叫你们苦练功,就知道去赌牌九, 功到用时方恨少,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黄书郎冷冷地走向石不悔,他的动作是粗野的。 到了这时候,他是文明不起来的。 他旋动着棒子,忽然好一阵毒打。 石不悔被他打得滚地哀嚎,可也真够受的,黄书郎一出手便是二十棒,不多也 不少,全部招呼在石不悔的右腕伤处,打得石不悔血肉不分碎肉点点飞溅。 便在这时候,一群女人奔出来了。 女人中间有个白发女人,她尖声厉叫:“打死人了,你这个可恶的小子!” 她举着手中拐,劈头打过来。 黄书郎忿怒地一棒打在老女人的拐上,“当”的一声,打得老女人的双手猛一 松,那根拐便飞出几丈外。 黄书郎怒叱道:“可恶的不是我,老太太,这丧门神是你什么人?” 老太太道:“我儿子,小子,你欺上门来了。” 黄书郎叱道:“有你这种老娘,就有这种小子,娘的皮,你知道你儿子有多恶 霸?” “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 “他差一点便要了我的命。” “也是你上门找的。” 黄书郎忿怒地忽然一脚踢去,踢得石不悔大叫一声滚出三丈外。 老太太拚命地扑向黄书郎,她耍无赖了。 只不过黄书郎不是省油灯,半旋身,一棒打在老太太的屁股上。 老太太双膝一软跪在地,石不悔吼道:“黄书郎,你小子别打我娘。” 黄书郎忽然笑了。 他缓缓地走近石不悔,道:“倒是颇孝顺的嘛!” “废话,还有不认老娘的。” 黄书郎道:“石恶霸,你坑死我表妹的丈夫,这笔帐你打算怎么摆平?” 石不悔不回答黄书郎的话,他吼叱几个女人道:“你们是一群母猪呀,还不快 把老太太扶回后房!” 几个女人立刻围上去,又是拉又是抱,有的抬着老太太的两条腿,就那么把老 太太抬走了。 老太太临走前不停地唠叨:“在我家里杀人了,你这年轻人太狠心肠了,天爷 呀。” 黄书郎看看秀秀,他发觉秀秀惊吓得站在假山边上不会开口说话了。 不,应该说张大嘴巴没声音她呆若木鸡了。 黄书郎对秀秀笑笑,道:“秀秀,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秀秀怯怯地道:“黄爷,我们……快走吧。” 黄书郎闻言,几乎气结。 当初秀秀坚持要面对她的仇人,她要为死去的小丈夫报仇,如今九死一生的报 仇机会来了,她却怕了。 黄书郎从秀秀脸上一片苍白的样子,便知道秀秀真的怕了。 淡淡的,黄书郎尽量把气氛弄得平淡,道:“也罢,你是不打算为自己丈夫报 仇了?” 秀秀道:“他们死伤这么多的人,够了。” 黄书郎道:“也好,你既然大方的不再追究,那么你且等着,待我的帐算完, 咱们就走。” 他又转到鼻涕眼泪直流的石不悔面前了。 他的脸上杀机立现,冷沉地道:“恶霸,你几乎要了我的命,你还不听我的忠 告,把我的表妹抢来,你说,你是想死想活?” 石不悔怒道:“娘的皮,你又想打老子的主意了?” 黄书郎道:“我早就说过,想要我的命,你得多备银子,你难道忘了?” 石不悔迭足道:“看看,你他娘的又财迷心窍不是?” 黄书郎道:“只有银子才可以救你的命。” 石不悔道:“老子如果不给,难道你对老子出刀?” 黄书郎道:“不但出刀,而且我还准备放一把大火,烧了你这片大宅子,我把 你一家老小赶入野地里,叫他们活活饿死在外头。” 石不悔尖声道:“你还是人呢,黄鼠狼,你是畜生。” 黄书郎嘿嘿笑道:“也是你自找的,你看我的手段吧。” 他忽然一棒打在就要断气的卜通的头上,“啪”地一声,打得卜通呼叱一声歪 了脖子。 卜通真的脑壳破裂地死在成豹身边了。 黄书郎收拾掉黑红门两堂主,他知道与黑红门的梁子结定了,只不过他不在乎, 因为当他知道“八府师爷”与黑红门有勾结的时候,他便要为黑红门制造麻烦。 黄书郎的手段是辛辣的,吓得秀秀双手捂着面,她实在不敢看。 石不悔更是惊怒交加,道:“你杀了一个快死的人,黄鼠狼,你蛇蝎心肠。” 黄书郎笑笑,即道:“你现在才知道,晚了,石恶霸,下一棒就是你的脑袋开 花了。” 石不悔苦哈哈地道:“但愿你把价码压低呀,天爷。” 黄书郎道:“你想通了不是?我就说,你这片家产实在大,八里庄你是老大, 这么办,你再出白银一万五千两,你的命就保住了。” 石不悔几乎气炸肚子。他狂叫道:“好一个狮子大开口呀,我的儿,你难道煮 银子过日子呀?娘的老皮,你才刚刚讹诈了老子一大笔,你又照单开方的来了。” 黄书郎怒道:“少罗嗦,你若不答应,仍旧是那句话,你闭闭眼睛我动手,绝 对不叫你痛苦。” 石不悔心中好像在打主意了。 他打的当然是歪主意,因为他的身侧有一把刀,那是被黄书郎打落的刀。 他叹口气,道:“黄鼠狼,老子还不想死,你能不能把价码压低那么一点点, 你好过,我也好过,怎么样?” 黄书郎想了想,道:“也罢,做人就得像个人,你那老娘也得养,裁减五千两, 一万两银子你可不能再叫我减少半两了。” 石不悔道:“老子认了,你与秀秀一起等着我,老子立刻去取来。” 黄书郎哈哈笑了。 他果然走向秀秀,这一场玩命的银子一万两,他又弄上手了。 他也发觉石不悔吃力地站起来了。 他当然不会去扶持丧门神,他对秀秀笑笑,道:“坐下来,你先歇一歇。” 却不料秀秀突然睁圆双目,张口叫不出声来了。 就好像黄书郎是厉鬼向她走过去一样。 黄书郎不是鬼,鬼在黄书郎背后。 石不悔突然发动攻击了。 只见他左手持刀平举,对准黄书郎的后背刺过去,那模样真像恶狼扑小羊。 黄书郎发觉秀秀叫不出声,他回头看,因为他知道秀秀这时候不应该有那种表 情。 当他发觉有一把利刃已向他袭来,而且已快沾身的时候,他的身法怪异的左右 晃。 “嗖!” 石不悔的利刃从黄书郎的左臂内斩过去,刺穿了黄书郎的衣衫,那地方刚被黄 书郎撕裂一大片黄书郎撕去衣裳是为了沾湿尿水捂口鼻。 “砰!” “啊!” 黄书郎一棒打在石不悔的顶门上,把石不悔打得跌坐地上。 他暴闪一丈低头看,不由也是一身冷汗,因为差一点没刺上他的腰。 黄书郎的尖刀拔出来了。 他恶狠狠地走向石不悔,骂道:“操,我一向要你当个人,你偏要当鬼,娘的 皮,你死吧。” 他的尖刀已扬起,对准石不悔就要下手了。 石不悔大是后悔不迭,他急急地摇手,道:“我给你银子。” 黄书郎道:“给多少?” “不就是白银一万两?” 黄书郎吼声如虎,道:“那是你没暗杀老子以前的价码,如今又不同了。” 石不悔道:“你……” 黄书郎道:“由于你的行为可耻,你也不受打折优待,一万五千两银子,一个 蹦子也不能少。” 石不悔大叫道,“可是我并未伤你一根毛发,反而被你打了一棒,你应该减价 呀。” 黄书郎怒道:“你他娘的如果得手,老子一两银子也别想拿了,这就是- 场赌, 恶霸,你又赌输了,拿银子买命吧。” 石不悔想哭,他真的认栽了。 他站起身,缓缓地往那幢二层楼走去。 他走得很辛苦,几乎是走一步晃三晃,他的右臂上鲜血在滴,还得大把银子送 敌人,这种滋味实在叫人透着不忍。 秀秀就对石不悔透着可怜。 她是女人,几曾懂得江湖险恶? 她看着石不悔走进二楼,附近地上躺着受伤的人,心中又是怕又是可怜这些人。 黄书郎却不一样,他冷冷地道:“石不悔,娘的皮,嫌银子多不是?” 他走近那些受伤的人,一个个的仔细看,一边又沉声道:“你们也一样死不了, 有朝一日再遇上,老子就叫你们去见阎王。” 好一阵等待,黄书郎并不担心石不悔会再使什么歪点了,因为他相信石不悔不 敢。 不错,石不悔拿着一把银票走出来了。 他痛心的模样令黄书郎想大笑。 石不悔一把银票抛在地上,他厉声叫道:“拿去,拿去买寿木,拿去找块坟地, 老子再也不要见你了。” 黄书郎哈哈笑,把地上的银票一张张的捡起来。 他还是那样子,十个指头接连着算,算了老半天,几平连脚指头也用上了。 只因为银票十几张,数目也不一样,只不过还真的半两也不少,可也不多半两。 他又用手指头弹弹手中的银票,道:“石恶霸,你若想报仇,那得去凉河黑红 门,他们一定为你撑腰……嘿……你得多备这玩意呀,哈……” 他指着手中的银票乐透了。 石不悔却瞪着吊丧的眼睛恨透了。 黄书郎扶着秀秀,道:“秀秀,走吧!此地的戏演完了,该杀的已杀了。” 秀秀似是无力地往前走,黄书郎却又回头对石不悔道:“石恶霸,你娘面前替 我告个罪,我不该抽屁股给她一棒子,真对不住了。” 石不悔厉声大骂:“滚你娘的蛋,黄书郎,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宗。” 黄书郎并不生气,他拍拍袋中鼓鼓的银票,笑道:“应该骂,如果我损失如此 多银子,怕是不想活了,你只不过骂几句,我绝不计较。” 石不悔大叫:“气死我了。” 黄书郎大笑着扶着秀秀走了。 □□□□□□黄书郎带着秀秀来到刘老先生的大门前,只见一个伙计奔往门里 去,那伙计还大叫着,“回来了!回来了!” 于是,刘老先生急匆匆地走出来了。 他迎着黄书郎,却对秀秀微点着头。 他的鼻子在抽动不已,好像在嗅闻着什么。 黄书郎当然知道刘老的表情,因为他与秀秀两人的身上有尿味。 他想笑,但却忍住了。 只因为此刻不是发笑的时候,这时候没有笑的气氛,气氛不对,笑起来就会失 去笑的本意了。 刘老先生把黄书郎与秀秀接进前厅内,两个伙计可忙了,又是茶又是酒,刹时 摆了一整桌。 刘老先生道:“我知道两位一定饿了,吃些东西吧。” 便在这时候,老太太也出来了。 秀秀一见老太太。忙起身跪下地,她垂泪了。 刘老太太面无表情地道:“你又进门了?” 黄书郎道:“我带她来的。” 刘老先生忙笑道:“吃吧,吃吧。” 黄书郎火大了,他推桌而起,道:“刘老,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儿子是石不 悔设计害死的,秀秀当面听石不悔说的。” 刘老先生咬牙,道:“果然是姓石的狗贼坑死我儿,我要去府城。” 黄书郎道:“石不悔受够了,刘老,这件事却要问秀秀了。” 刘老先生看看老太太,他低下了头。 老太太不开口,只不过脸色很难看,她好像并不喜欢秀秀。 黄书郎对秀秀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的两位老人家一定拿 你当宝贝,何必在这儿受闲气?”便在这时候,忽然彩影一现,文彩出来了。 黄书郎笑对文彩道:“你再住上几天,等我去办件大事之后再来接你。” 文彩道:“我想我爹……他老人家怕是……” 黄书郎道:“你放心,你爹由我去照顾,只不过你不能离开这里。” 他对刘老先生道:“你把秀秀送我,我不拒你,你放心,我会把秀秀送到个好 地方。” 刘老太太开口了,她嘴巴里一共三颗牙,三颗牙齿抖露出来,道:“谢谢,你 快带她走吧。” 黄书郎真想出手一巴掌打过去。 老太太一直以为孙子是被秀秀克死的不论怎么死的,总是因为秀秀的美色所引 起。 那年头,女子太美会惹祸,男儿太强挨刀枪,真是一点也不假。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