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里姻缘 京城城门并没有关住,可能抓一个刺客用不着小题大做,所以崔正品很顺利的 出了城门,然后径向郊外奔去,江龙则在后边紧紧跟随。崔正品早已知道后边有人 在跟踪,但想对方只有一人,而自己又已出了城门,当下并不太在意,只是催马快 行。江龙心想离京城越远越是安全,当下也不立即上前相认,只是紧紧跟住。 终于,崔正品来到一片坟场前停住,然后提着朱英杰下了马,下马后拖着朱英 杰径向坟场里边走去。江龙来到坟场前,也下了马,跟了上去,边走心下边嘀咕: “崔大哥到这里来不知要干什么?”随即悟道:“是了,崔大哥要在这里杀师父, 在坟场杀人后就地一埋,谁也不会追究起疑。”想到这儿,江龙心下一阵害怕,急 忙追上去,边追边道:“大哥,你别杀我师父,我求你别杀他。”崔正品闻言,猛 然站住,回头问道:“你是谁?”此时江龙身穿华丽衣服,人又长得俊美,俨然一 位翩翩佳公子,所以崔正品一时看不出来。 江龙走到近前,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结拜兄弟江龙啊。” 崔正品仔细打量江龙后,大喜道:“你是我的义弟江龙?”江龙道:“是啊”。崔 正品喜道:“义弟,原来是你,我本要到顺安去和你相会的,只是为了杀那叛贼,, 嗯,你来京城干什么?你和你爸爸一起来的吗?”江龙叹了口气,道:“我爸已经 死了,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崔正品听了,只道江龙的爸爸是病死的,当下也不说 什么安慰的话,而是高兴道:“那你来京城是来帮大哥的忙了?那太好了,等我杀 了这叛徒之后,我们再好好商量杀那叛贼的事。” 江龙听了,急道:“不能杀。”崔正品奇道:“为什么?朱英杰卖主求荣,死 有余辜。”江龙道:“大哥,我,我想你是误会我师父了,,”刚说到这儿,崔正 品插口道:“什么?你叫他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江龙道:“我在顺安县偶然 和朱大叔相遇,随后我便拜他为师了。”又道:“大哥,我想你是误会我师父了, 我师父并没有出卖皇上,而是皇上让他独自逃跑的。”江龙曾经听朱英杰讲述过皇 上的仁义之举,因此才为朱英杰辨白的。崔正品听了,突然生气道:“误会?我早 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朱英杰这叛徒保护皇上离京之时,眼见寡不敌众,立即缴械 投降,并将皇上送到了那叛贼的手中。皇上,皇上最后受尽折磨而死,而且,而且 还被暴尸三天之后弃于坟场。我,我会误会他?”江龙听到自己亲生父亲如此下场, 心下不禁神伤,但朱英杰以前教过他武艺,对他有恩,他因此一直敬重朱英杰,不 相信朱英杰会欺骗他。于是道:“大哥,或许,或许你打听到的消息不准确也未可 知。” 崔正品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皇上让他独自逃生的?”江龙道:“我,我是听 我师父亲口说的。”崔正品道:“听他说的?在哪儿?江龙道:前些日子我和我师 父被苏仕成囚禁在地牢里,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没事时朱大叔跟我提起的。”说 完又道:“大哥,你知道我师父为什么会被关进地牢里去吗?”崔正品奇道:“为 什么?”江龙道:“我师父打听了十六年才得知你的下落,于是他混进苏府去打听 你的确切消息,哪知不小心让苏仕成发现了行踪,苏仕成便用迷药暗算我师父,我 师父因此才被关进地牢里去的。”崔正品冷笑道:“这么说来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关 进去的了?”江龙道:“是啊,我师父被关进牢后,我跟他说你已经上京城去了, 他听说你出狱后非常高兴,说如能出牢去,他首先就上京城去找你。崔大哥,你说 我师父多记挂你啊。”崔正品听后,嘿嘿冷笑道:“他倒还真记挂着我啊。”又道 :“嗯,那他当那叛贼的侍卫总管的事又怎么说?”江龙想了想,道:“我想我师 父为了要混进宫里去报仇,所以才去当侍卫总管的。”崔正品道:“那他当侍卫总 管这么久了,怎么不杀了那叛贼为皇上报仇呢?”江龙解释道:“或许,或许我师 父另有打算也说不定。”崔正品奇道:“另有什么打算?”江龙道:“我想我师父 是要弄得那叛贼身败名裂之后才将他杀死,这比痛痛快快杀死他要好得多,我师父 为了报仇确是费了不少苦心。” 崔正品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江龙不明所以,疑惑的望着崔正品。崔正品 笑了一会儿之后,道:“义弟,我看你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你不知道朱英 杰这叛徒可有多狡猾,他跟你说的那些事可能全都是假的。”江龙急道:“不会的, 我师父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崔正品和颜悦色道:“义弟,官场中 人性多狡诈,你是不会知道的。大哥在官场中做过事,多少知道一些官场中人的性 情,大哥劝你几句,以后跟官场中人打交道时一定要留神一些,不要轻易给他们蒙 骗了。”说完顿了顿后,又道:“好了,大哥也不想跟你再争下去了,待大哥料理 了这叛徒之后再跟你细谈。”说完,拖着朱英杰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一座构筑高大的坟墓前,崔正品举起左掌便往朱英杰头顶的百会穴拍去。 百会穴乃人身头颅大穴,在头颅的最顶端,也是人身的最顶端,重击之后,轻则昏 厥,重则终生不省人事,甚至毙命。崔正品这一拍显然是一记杀手。江龙急叫: “不可。”说着抢上去用右手抓住崔正品的左手小臂。崔正品被阻,生气道:“放 手。”说着一甩,想甩脱江龙的手,却甩不脱。崔正品甩不脱,也不再甩,而是继 续向朱英杰头顶拍去。用力一连拍了三次,却拍不下去,仍是被江龙牢牢牵制住 , 停在了半空中。 这时崔正品不怒反惊,继而喜道:“义弟,你,你练成金丹大成集里的气功了?” 江龙道:“我,我只练成了小周天功。”崔正品奇道:“这就怪了,刚才你已能拉 住我的手,想来和我力气相当,我练成大周天后才有这等力气,你若是还没练成, 怎会有这等力气呢?”江龙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说完岔开道:“嗯,大哥, 你答应我不杀我师父,我就放开你的手。”崔正品为难道:“义弟,你这不是叫大 哥为难吗?这叛徒无论如何都是要杀的,不杀了他难解大哥的心头之恨。你还是放 手吧。”江龙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道:“我不放手。”崔正品道:“他跟你说 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江龙道:“除非我师父亲口承认是 骗我的,否则我决不相信他会骗我。”崔正品急道:“义弟,你要我跟你怎么说你 才肯相信呢?这叛徒的的确确是在骗你,你知道吗?”又道:“你快放手吧,别破 坏了我们兄弟两人的结义之情。”见江龙还不放手,又道:“义弟,大哥求你了。” 江龙不忍心看到朱英杰死在崔正品的掌下,仍是紧紧抓住崔正品的手不放。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朱英杰突然发话道:“徒儿,你放手让他杀我吧。”两人 一听,都是一愕。江龙道:“师父,你放心好了,崔大哥若要杀你,他就得先杀了 我,然后才能杀你。”朱英杰心下一阵感动,道:“徒儿,你为人很好,我,我能 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也不枉此生了。”说完又道:“我,我不配做你的师父,你, 你也不应该救我的。”江龙听了,不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奇怪的望着他。 只听得朱英杰又道:“我跟你说的皇上让我逃跑的事是骗你的,你不应该救我的。” 江龙愕然道:“什么?”朱英杰缓缓道:“我是说我骗了你,你不该救我的。”江 龙心下惊道:“难道崔大哥说的都是真?”一时茫然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不 会是真的。”他实在想不到朱英杰会说出这句话来,此时他倒不是伤心朱英杰骗了 他,而是伤心朱英杰将要死去。 只听得朱英杰继续道:“我跟你说皇上让我独自逃走的事是假的,我当时骗你 是为了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叛徒,也不想让你知道你有一个卑鄙的师父。”江龙 听了,心沉了下去。只听得朱英杰又道:“我当时跟你说这件事时显得很伤心,那 也是我假装出来的。”说完笑了笑,仿佛在笑江龙竟然会信以为真,又好像在笑自 己当时真是多此一举。接着朱英杰又道:“我跟你说我混进苏府是为了打听崔正品 的消息的事也是假的,其实我那次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打听金丹大成集的下落。那 次我背着你拿了一件物事给苏仕成看,苏仕成看后便吓了一大跳,你猜那件物事是 什么?那是一块御赐金牌,我那时便是钦差大臣。”江龙听了,不由得相信了。当 时江龙没有空去问朱英杰,所以一时弄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听了朱英杰的 话,一切疑问豁然而解。朱英杰说完后,叹道:“都是为了一本金丹大成集,都是 为了长生不老。哈哈,天下又有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可是又有谁会知道金丹大成集 里边记载的只不过是一种气功呢。嘿嘿,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说完哈哈大笑起 来,笑声中充满着嘲讽,又充满着绝望。 江龙听了,仍是不死心,急道:“师父,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话,都是 你的气话,是吗?”朱英杰知道江龙是在帮助自己,但此时死意已决,便道:“我 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话,没有一句气话。”江龙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哽咽道: “师父,你快说呀,你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快说呀。”说完这话,泪 水滚滚而下。朱英杰见了,心下大恸,却平静道:“徒儿,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 感激你,但是正因为你对我好,我就不应该再欺骗你,我为了活命已经做错一次了, 我不想再做错第二次了。”说完对崔正品道:“崔正品,你动手吧。”崔正品举起 手来又要拍落。江龙见崔正品又要下杀手,本已放松的手又紧了起来。崔正品生气 道:“义弟,你这是干什么,他已经承认是骗你了,你怎么还要护着他?你刚才说 过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快放手。”江龙觉得自己理亏,说了“我,我”两字后就 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江龙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心想这件事或许能暂时救救急,于是将空余的左 手急往怀里掏去,随后掏出了那张金碧辉煌,光彩夺目的裹布来。崔正品见了,立 即停下手,奇道:“义弟,你这张裹布从哪里得来的?”江龙道:“在我婶婶家里 找到的。”崔正品奇道:“你婶婶是谁?她怎么会有这张裹布的?嗯,你将背面翻 过来给我看看。”江龙于是翻过裹布来,只见背面写有“龙儿,十六年后,顺安城 西龙王庙见。虎卫。”十六个红字。崔正品仔细瞧着那些红字,认得正是自己十五 年前写下的字,顿时感动道:“义弟,这张裹布,,”说到这儿却不再说下去,而 是望着江龙,要听他解释。江龙此时已然泪水滂沱,道:“大哥,我,我就是那个 小皇子啊。”说到这儿已泣不成声。崔正品啊的一声惊呼,急道:“你,你说什么? 你,你就是小皇子?”江龙点了点头道:“我就是你以前抱着南下避乱的小皇子。” 崔正品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江龙于是将从李彩英那里听到的身 世复说了一遍,最后悲伤道:“可惜我爸爸和我婶婶,还有我英姐现在都已经死了。” 崔正品听了,却不理会江龙最后说的那句话,而是喃喃自语道:“我终于见到 小皇子了,我终于见到小皇子了。”说着仔细打量着江龙,边看边道:“真像,我 早就觉得你像小皇子。”说到这儿,又道:“嗯,我以后应该叫你殿下才是。”江 龙想不到崔正品会叫自己为“殿下”,不好意思道:“大哥,我们以后还是兄弟相 称好了。”崔正品急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君臣之礼可不能胡来,我必须叫你 殿下的。”朱英杰在旁将这事全都听在了耳里,满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正诧异间, 突然听得崔正品说道:“殿下,朱英杰这叛徒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江龙 心下大喜:“师父这回有救了。”于是道:“大哥,我们三人好不容易相聚在了一 起,我,我看师父所犯的错也不是什么大错,,” 江龙刚说到这儿,崔正品突然痛心道:“殿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 可知道这些坟墓里都葬着什么人吗?”江龙奇怪,不知崔正品说这话是何用意,茫 然的瞧着四周的坟墓。只见四周的坟墓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黄土堆成,虽然有墓 碑,但墓碑上却没有字。江龙正要说不知道,却听得崔正品道:“这些坟墓里的人 都是殿下的亲人,这座大墓则是皇上安息之所。殿下,难道你能容忍这个害死陛下 的叛徒在陛下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掉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陛下吗?”崔 正品说完,双手颤抖,显然痛心已极。江龙听后,悲痛万分,环顾左右,悲伤不已。 江龙走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墓前,跪了下去,并磕起头来。江龙叩完九个响头后,道 :“父,父皇,龙,龙儿来看你了。”说到这儿,想到自己父亲死后被辱的情景, 心下万分伤心。随后又想到朱英杰对自己的好处,心下更是痛苦。一边是亲情,一 边是师情,实是难以取舍。 正在难之际,朱英杰突然发话道:“徒儿,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我总得让你 先知道一件事之后我才死得心安。”江龙心中悲痛,并不回答。崔正品则喝道: “有什么话就快说。”朱英杰道:“徒儿,你可知道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 父皇是一个只会贪图享乐的无能的昏君,,”刚说到这儿,崔正品怒道:“放肆, 你胆敢在殿下面前口出逆言,你不想活了吗?”说着右手加劲要掐死朱英杰。江龙 忙阻止道:“大哥,且听我师父要说些什么。”江龙听崔正品说过自己的父皇,他 一直以来总把自己的父皇想象成为一位高大完美的父亲,但听了朱英杰的话后,心 中的完美形象动摇了。 只听得朱英杰淡淡一笑道:“我本就不想活了,我若是还想活,我也不会说这 种话了。”说完又道:“徒儿,你知道鲁阳王为什么要举兵造反吗?”江龙心道: “不就是为了金丹大成集吗?”念到这儿,听得朱英杰道:“我猜你心里肯定认为 是为了金丹大成集,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你父皇是一个残暴的昏君。” 崔正品怒目而视,瞧江龙示下,却见江龙不声不响,只好忍住心中怒火。只听得朱 英杰继续道:“你父皇为了长生不老,召集全国一流的道士,医士,养生家,炼丹 家,总共一千多人,让他们研制长生不老之方,这些方家们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才编 撰出金丹大成集来。这些方家们编出书后,本该得到重赏才对,哪知道你父皇怕金 丹大成集里边的内容泄露出去,就将他们全都杀死了。”江龙听到这儿,心下感到 非常的震惊,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会这么残暴,就象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隋唐演 义》里的隋炀帝。 只听得朱英杰又道:“徒儿,你听到这些话后肯定会很震惊,是吧?其实你若 是知道你父皇还干过其他那些灭绝人性的事,我想你肯定会更加震惊的,不过我现 在已没时间跟你说了。说完顿了顿,又道:你父皇既固执专横,又残忍霸道,朝中 大臣被贬的被贬,被杀的被杀,而天下百姓则被逼交重税,被逼服重役,久而久之, 朝野人心涣散,天下人神共愤。鲁阳王当时被逼纳重赋,很是不满,于是率先造起 反来。嗯,你知道鲁阳王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攻破京城吗 ?”江龙心道:“这种害 民的昏君又有谁肯替他卖命了。”果然听得朱英杰道:“鲁阳王一造反,各地王侯 纷纷响应,更有平民投奔而来。我那时还帮着你父皇,已算得上是难得的了。”江 龙听后,心道:“师父叛变投敌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我原以为我父皇会是一个爱 护臣民的好皇帝,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这时听得朱英杰又道:“徒儿,你知道你父皇为什么要挖一条通向宫外的地道 吗?”江龙心道:“崔大哥说这条秘道是父皇微服私访之用,难道还另有他用?” 想到这儿,听得朱英杰道:“我猜你肯定认为这条秘道是供你父皇微服私访之用, 其实,其实这条秘道另有他用,却不是微服私访之用,要不秘道的出口怎么会设在 妓院那种肮脏的地方呢?嘿嘿,”说完猥亵的笑了起来。崔正品怒道:“住嘴,你 若是再对先皇不敬,我马上杀了你。”朱英杰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继续笑道:“那 昏君口里说是外出微服私访,实际上却是外出嫖妓,他三宫六院的妃子已不少,却 还嫌不够,还要外出嫖妓,嗯,也是当时那妓院里有一个妓女长得蛮不错,他因此 才肯舍弃三宫六院的妃子外出寻花问柳去了。这昏君真是好色,堂堂一国之君竟也 去干那种无耻的勾当,嘿嘿。”江龙听了,脸上火辣辣的直发烧,仿佛每一句话都 抽打在他的脸上。他呆呆的愣在那儿,任由朱英杰大笑,也想不到去制止。江龙此 时此刻的心情极为矛盾,因为他所想象的父亲决不是他所听到的这般卑劣。 正在出神之际,笑声陡然停止了。江龙回神望去,只见朱英杰脸上犹带揶揄的 笑容,然而笑容已经僵住。再看崔正品,只见他怒目圆睁,两手发抖,显然是他一 气之下将朱英杰杀死了。江龙看见朱英杰死了,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吃惊的呆望着 朱英杰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崔正品道:“殿下,朱英杰这叛徒胆敢辱骂先皇, 卑职现下已替殿下料理了,这叛徒的尸身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江龙万没想 到朱英杰会这么快就死去,只觉得说不出的茫然,起初他想象着三人见面时肯定会 是一副欢快的场面,但现在其中一人却死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江龙凝望着朱 英杰的尸体,淡淡道:“随便吧。”说完转身缓缓走出墓地。只听得崔正品在身后 自语道:“朱英杰这叛徒生前贪生怕死,现在终于还是死了。但他曾卖主求荣,得 好好惩罚他才行。嗯,就让他曝尸荒野之中,也不必葬他这么麻烦了。”江龙心下 虽觉不忍,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因为人都死了,没什么知觉了,埋与不埋又有什 么分别呢?此时江龙可以说是心灰之极,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绝情的。 江龙刚走得几步,听得身后的崔正品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去哪?”江龙站 住,茫然摇头。崔正品又道:“殿下,皇上给那叛贼害得那么惨,我们一定要为皇 上报仇啊。”江龙茫然道:“报仇?”他本来很想替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的,但听 了朱英杰一番话之后,突然不想报仇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前做下的孽 太多了的缘故吧。江龙呆了一呆之后,道:“大哥,你自己去报仇吧,我不想报仇 了。”说完又要走路。崔正品听后,吃惊道:“殿下,你怎么能不为皇上报仇呢? 鲁阳王让皇上受尽种种折磨而死,而且,而且还被曝尸三天,还有,还有这里的皇 亲们,,”说到这儿,江龙突然听得背后“卟嗵”一声响,显然是崔正品在跪下哀 求自己。只听得崔正品继续道:“殿下,你应该去报仇的,你应该亲手杀了那叛贼, 并割下他的头来祭奠皇上和各位皇亲们的。咱们现下都练成了金丹大成集的气功, 而且都精通擒拿术,咱们两人联手,虽然不一定能一举报得大仇,但两人总比一人 要好。咱们报仇时也不用跟他们硬拼,咱们只需商量出个计策就行,咱们,,”说 到这儿,江龙插口道:“大哥,我问你,刚才我师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崔 正品犹豫了一下,道:“差,差不多吧,不过,不过皇上对卑职很好的。”江龙道 :“这就是了。既然是真的,那我就不报仇了。若要报仇,大哥你自己去报仇好了, 我可要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后边崔正品唤道:“殿下,殿下。”江龙却 不回头,也不停步,更不回答,继续走路。只听得后边的崔正品痛心道:“皇上, 卑职无能,不能为皇上报仇,卑职,卑职这就陪皇上去。”说完一头冲向了墓碑。 江龙走着走着,猛听得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忙回过头去看。只见崔正品伏在地 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江龙大吃一惊,忙快步跑回去扶起崔正品。只见崔正 品头上鲜血汩汩流出,伤得很重。江龙急唤道:“大哥,你醒醒,大哥,你醒醒。” 唤了好久,崔正品还是没有醒来。江龙顿时焦急起来,因为崔正品现在可以说是他 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好不容易见着了面,转眼间又要离去,而且是永远的 离去,这怎能不让江龙焦急万分呢?江龙摸了摸崔正品的脉膊,幸好还在跳动 , 不过已很微弱。再探鼻息,幸好也有气息,不过也已很微弱了。江龙忙撕下衣襟包 扎住崔正品头上的伤口。 包好伤口后,江龙又叫唤崔正品,终于 ,崔正品醒了过来。江龙见崔正品醒 转,喜道:“大哥,你,你别死,我,我不想让你死。”说话声音有些哽咽。崔正 品吃力的笑了笑,道:“殿,殿下,卑,卑职不能替皇上报仇,只,只好随皇上去 了。殿,殿下,卑,卑职在死之前能,能再见到殿下一面,已,已经很满足了。虽, 虽然没能为皇上报仇,却,却死也瞑目了。”说完闭上了眼睛,就此咽了气。 原 来崔正品碰碑自尽之时,虽然死意已决,但毕竟内功深湛,一时没有咽气,但伤得 毕竟太重,说了这几句话之后,终于还是溘然长逝。江龙见崔正品的头垂了下去, 知道他已然伤重身亡,不禁放声大哭,这一次刚刚重聚又即离别,更增悲伤之感。 感觉到崔正品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江龙知道再哭也是无用,于是停止住了哭泣。 江龙将崔正品安放在地上,望了望四周,看到了死在一旁的朱英杰。看到朱英杰时, 江龙又是一阵伤心,毕竟朱英杰曾经教过自己武艺。江龙过去看朱英杰,见他仍是 睁着双眼,于是用手去抚下他的眼皮。 江龙寻思:“得找个地方安葬师父和崔大哥才好。想到这儿,心下为难:却用 什么来挖坑埋葬呢?”站起四顾,要找东西来挖坑,突然看见了几个空坑,看土色, 显然是最近才挖好的,江龙想了想,随即明白:“这些土坑都是崔大哥以前挖好的。” 想到这儿,心下黯然道:“崔大哥挖这些土坑原本是用来埋葬我的亲人的,没想到, 没想到他自己现在也葬进去了。”想后,江龙抱起朱英杰放入土坑中,又抱起崔正 品放入另一个土坑中。望着两人的脸庞,望着以前朝思暮想的两张面庞,江龙不禁 慨然长叹。江龙定定瞧了一会后,狠下心来撒土埋葬了。埋好朱英杰和崔正品后,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两座新坟在余辉的笼罩下显得很凄清,江龙这段时间来陆续遭到一连串的打击, 此时早已身心俱疲。面对两堆黄土,江龙心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我现 在活着,也只不过是苟且偷生,将来我也会变成一堆黄土的。大哥和师父倒好,死 了一了百了,哪像我,虽然活着,却要孤苦伶仃的在世上活受罪。”想到自己以后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江龙心里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只几个月的时间,身边的 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先是爸爸和婶婶,接着是英姐,然后是先生 ,现在则 是自己的义兄和自己的师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灾难一次接一次降临到自己头上, 最初是入县城挨打,接着是入狱挨饿,再接着是去报仇被打成重伤,然后是被关进 地牢,再然后是被绑架逼问,最后则是被冤枉杀人。几个月里,江龙受尽了痛苦和 折磨,如今,他真的太疲惫了。 正在江龙木然而立,不知何去何从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猿鸣声。鸣声悠长 深远,本来听起来让人心惊胆战才对,但此时江龙听来却更增伤心。江龙终于忍不 住大喊道:“为什么我如此命苦,为什么?”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四周山峰回声应 道:“命苦,为什么?命苦,为什么?”江龙望着太阳即将落山,于是骑上马向京 城奔去。路上,沿途各家各户正在做饭,炊烟袅袅,伴着余辉,说不出的美丽好看, 但江龙已没有这份闲情雅致去观赏,只想赶回客店去痛饮一番。 江龙寻到了原来那家旅馆,下马后奔进店内对掌柜道:“把酒送到我房间去, 越多越好。”说完扔下一大锭银子后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店伴捧来了一 大瓮酒,江龙一见,猛的抢过,剥下封泥,揭开瓮盖,也不用碗,嘴对着瓮口狂饮 起来。店伴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去。江龙也不辨酒好酒坏,只想大醉一场。起初 由于饮得太快,刚灌下几口就咳嗽起来。咳嗽刚停,又猛灌起来。不一会儿,一大 瓮酒已全落入肚中,而肚子则又胀又热。喝完一瓮,还想再叫,猛觉一股酒意涌上 头来,顿觉头重脚轻起来。江龙醉眼迷离,脚步蹒跚,走向床铺,随后一头栽进床 铺里,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江龙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睡也睡不舒服,便从坐起身来。 这时,隐隐听得窗外又飘来阵阵琴声,间夹着阵阵打情骂俏声。江龙闻得清雅的琴 声,精神一振,定神细听起琴声来。不一会,就陶醉在了琴声雅韵之中,浑然忘记 了先前的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之感。听着听着,随即想起自己在苏府养伤时和苏红 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来。想着想着,从怀中掏出那张苏红相赠的绣帕来,并仔细抚摸 着永结同心那四个红字,同时口中喃喃道:永结同心,永结同心。这一次江龙直听 到琴声不再响起之后才躺下休息,这次睡觉不再同以往一样失眠,而是很快便入睡 了。 清晨时分,江龙醒了。虽然醒了,却不想起床,因为起床之后不知该干些什么 好,最多也不过是出去逛街,觉得兴致索然,也就不起床了。 这样半睡半醒,捱到了中午时分,觉得肚子饿得厉害,才起了床。起床后,匆 匆洗梳完毕,也不再同以前一样去大吃大喝,而是随便吃了午饭。这次吃饭直吃了 一个多时辰才吃完。吃完饭后,觉得无处可去,于是又回房去了。 这一天下午,整个下午就呆呆望着街上行人走来走去。 傍晚时分,天黑得很快,原来这天傍晚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显得很暗。江龙见 已到傍晚,又下去吃饭,不过这次却不是慢慢吃,而是匆匆便了结了,因为他要到 房间里去听琴声,去听苏红经常弹给他听的高山流水曲。哪知这一晚天公不作美, 竟下起了大雨来,而且还刮起了大风。江龙没有关窗,雨便从窗口飘洒进来,落了 他满身,他却毫不理会。这一晚他直听到琴声杳然时方才休息,此时大雨也已停歇。 第二天早晨醒来,江龙觉得头疼欲裂,一摸额头,着手炙热,原来昨晚淋了雨, 又给吹了风,因此发起了烧来。起身下床,但觉全身乏力,有些头重脚轻,只得躺 回床去休息。午间之时,勉强穿衣去吃了饭,因伤风生病,饭菜食之无味。下午也 不去找大夫看病,而是休息在床。傍晚时晚饭也不叫人送来,而是自己去吃。这天 晚上不再下雨,恢复了以往的琴声,当然还有那些嘈杂声。此时听琴已成为江龙一 天中最大的慰藉,因为听完琴后他就不会再失眠了。 江龙这一病就是五天,这五天来,他都过着单调重复的生活,并饱受病痛的折 磨。幸好他有一大包银子,而且他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琴声。想到自己养伤时也时常 听到苏红的琴声,江龙心下大恸:“琴声依旧,而伊人却又何在?”想到这儿,突 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我何不去找那位弹琴之人呢 ?或许,或许,,”江龙不 敢住下想,因为他不相信会有这种奇迹出现。 第二天一早,江龙便去找那个弹琴之人去了。他也不去问人,而是自己去找, 因为他要找的是自己熟悉的身影,一个红红的身影。他一直等待那个红红的身影会 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但直寻到中午,他还是寻不着,他也知道希望极为渺茫, 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但他还是不知疲倦的去找,因为现在唯一值得做的事就只有这 件事了。 午间,太阳正大,身体也有些累了,而且午饭的时间又到了,江龙只得暂时停 下脚步,找了间酒店进去吃饭,顺便歇脚去了。这次吃饭是在一间小酒店里,里边 的客人也大都是些粗俗之辈。这些人举止粗鲁,言谈粗俗,尽谈一些娼窑风月之事, 江龙本不想听,但那些污言秽语直钻进耳朵里,听不听也由不得他了。 只听得一个胖子道:“风月楼最近来的那个小娘儿可真标致,啧啧。”说得口 水都快流了下来。一个瘦子道:“可不是吗?那嫩白的脸儿都快滴出水来了。”说 着舔了舔嘴唇。那胖子道:“可老鸨却说那小娘儿只卖艺不卖身,真是可惜,要不 然,,”说着吞了吞口水。那瘦子道:“也不算很可惜,能每天晚上见到她弹琴, 能看到她那诱人的脸蛋,也很不错了。”说完摸了摸嘴巴。两人都陶醉在自己的想 象之中,忘乎所以。江龙听了,冷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那瘦子道:“那小娘儿真是奇怪,每晚只弹同一首曲子,而且整晚 反反复复只弹这首曲子,该不是在思念哪个相好的吧。”那胖子道:“管她弹的什 么曲子,只要是她弹的就行。或许,或许她只会弹这首曲子也说不定,这也没什么 奇怪的。若说值得奇怪的倒是她每天都穿着红衣裳。”江龙一听,心中砰的一跳, 暗道:“莫非那人便是红妹?”念头刚闪过,随即否定掉:“红妹怎么会在妓院里 卖艺呢?不会是她的。”只听得那瘦子道:“窑子里的娘儿哪个不是穿红戴绿的, 这又有什么奇怪了?”那胖子道:“这倒也是,嗯,那小娘儿穿着红衣裳,就像刚 出嫁的闺女,倒也好看。”那瘦子突然俯耳低声道:“那小娘儿若是不穿什么衣裳, 那才叫好看呢。”说着嘻嘻淫笑了起来。那胖子唔了一声,并砸了砸嘴道:“确实 好看,确实好看。” 虽然那瘦子所说的话声音很低,但还是给江龙听到了。江龙最近正没好气,听 到这句话后,仿佛他们正在议论的是苏红,顿时勃然大怒,骂道:“哪里来的两个 狗东西,竟敢在大爷面前说这种粗俗不堪的话,还不快快给大爷滚出去。”那胖子 和那瘦子一愣,当看到江龙只一人时,便放了心。两人站起,分左右包抄江龙,显 然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江龙。 那胖子刚要抓到江龙的胸口,猛然觉得手腕被抓,登时动弹不得。江龙也不想 把事情闹大,便将另一只手按住那胖子的胸口,跟着运气用力一推,那胖子登时被 推得直飞出了门外,仰天摔了个大跤。那瘦子看到这种形势,哪里还敢上前闹事, 赶忙扶起门外那胖子,两人灰溜溜的走了。众人见江龙露了这一手,都惊得呆了。 幸好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地,每天都能遇上奇人异士,也不觉得很奇怪。但见江龙身 躯瘦弱,却能将大胖子推飞那么远,还是不由得惊呆了。江龙教训了那胖子后,唯 恐那胖子去叫帮手来,于是付了饭钱离开了小酒店。 这一天下午,江龙继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同时心中在想:“红妹若是真的在 妓院中卖艺,我还会认她吗?我会嫌弃她吗?”好几次想到这个难题,随即又否定 道:“红妹怎么会在那种肮脏下贱的地方呢?真是好笑。”每次想后,都摇头笑了 笑,弄得路人退避三舍。就这么边想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楼前。只见楼前的 姑娘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迎来送往。江龙看到她们或忸怩或泼辣的招 客,猛然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心道:“莫非那些女人都是妓女?”想后抬头看楼 匾,见上面提着三个妖娆的字:“风月楼”。江龙看见后,想起刚才那两人说过的 话,盘旋在心头的念头再一次闪现:“如果红妹真的在妓院中卖艺,我还会喜欢她 吗?”也不知为什么,自从中午听到那两人对话之后,江龙隐隐感觉到他必须回答 这个问题,同时他自己又不断排除这个问题,这一次他不得不作出回答了。最后江 龙心下决定道:“我在苏府养伤时,红妹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穷苦的乡下少年而嫌弃 我,这次她就算真的在妓院中卖艺,我也不会嫌弃她的,就算,就算她当了妓女, 我也仍当她是我的红妹,我仍会喜欢她的。”决定之后,只觉得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寻到傍晚仍是一无所获。本来是要去寻找那弹琴之人,然而真正要找的人却不 是那现在弹琴之人,而是那以前弹琴之人苏红,自然是一无所获了。回到客店,吃 过晚饭,又回房间静静等着倾听那熟悉的琴声。然而这晚却听不到那熟悉的琴声, 只听到一片喧哗的吵闹声。江龙不知今晚为什么不弹琴了,也不知这弹琴之人是不 是就是今天听到的那个人。江龙越等越心焦,终于等不住,便决定道:“且去风月 楼看看那弹琴之人。” 江龙白天时到过风月楼,认得路。不一会便来到风月楼前,只听得楼里吵吵嚷 嚷,沸腾得就像开了锅一般。江龙有心打探消息,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只听得 众嫖客们嚷道:“快叫那小姑娘出来弹琴,大爷可等得不耐烦了。”“是啊,怎么 不叫那小姑娘出来弹琴,难道嫌我们给的银两不够多吗?”“老鸨,小姑娘若是不 想再弹琴,那就让她接客好了,我愿意出五十两的破身费。”“我愿意出八十两的 破身费。”“我愿意出一百两。”“我愿意出一百二十两。”报价越来越高。老鸨 听到报价越涨越高,顿时心花怒放,嘴上却为难道:“各位大爷们,不是我不想让 红儿弹琴,实因红儿生了小恙,所以不能为各位大爷们弹琴奏乐,让大爷们扫了兴 头,实在抱歉,还请各位大爷们多多包涵。”说着满脸堆笑的陪着不是。江龙听到 “红儿”两字,心下一震,却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只听得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青年道:“妈妈,不知道红儿几时才能痊愈?”老 鸨道:“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天就会痊愈的。等红儿病好了之后,我一定叫她服 侍得大爷们舒舒服服的。”那青年道:“能得再聆红儿的高山流水妙曲,让我等上 一年半载我也是愿意的。”江龙一听到“高山流水”这四个字,心下狂喜道:“那 红儿定是红妹了,那红儿定是红妹了。”想到这儿,心下寻思:“怎样才能见到红 妹呢?”突然悟道:“常言道老鸨爱钞,我现在有的是钱,何愁见不着红妹呢。” 想后心下大喜,然后略一思索,寻个因头走到老鸨面前道:“妈妈,我很挂念红儿, 你能让我见她一面吗?”老鸨迟疑道:“这个,这个,,”江龙紧接着道:“我只 求见红儿一面就行,还请妈妈行个方便。”说着掏出一大锭银子塞进老鸨的手中。 老鸨接过银子,见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顿时眉花眼笑道:“哎哟,相公你既然这 么记挂红儿,那就进去瞧瞧她吧。”说完转头对一名小婢道:“小花,你带这位相 公去见红儿,不过不要耽搁得太久了,以免打扰红儿休息。”那小花道:“是,妈 妈。”说完对江龙道:“相公请随我来。”说完带头入内去了。江龙不敢怠慢,紧 紧跟在了后面。外边那些嫖客见江龙能够入内,纷纷嚷着也要入内,幸好老鸨巧舌 如簧,说服了众人,才不致闹出大乱子来。但从众嫖客的脸色来看仍是激愤之极。 江龙跟随那小花走进里院,上了一座阁楼,来到一间包房前,只见房间里亮着 灯,那小花在门外叫道:“红姑娘,有人探望你来了。”说着打开门让江龙进去, 而自己则守在了门口。江龙进了房间,看见桌上燃着一枝红烛。烛光照耀之下,只 见一女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那女子面向里边,看不清她的容貌。江龙一见 到这女子,心里“卟嗵卟嗵”跳个不停,不知她是不是自己所要找的人。好一会儿 之后,江龙才鼓起勇气道:“红妹,是你吗?”那女子闻声,身子猛的一颤,缓缓 转过身来,当她看到江龙身穿绸衫之时,眼神微感失望,但她仔细瞧清江龙的相貌 后,眼神立刻显得激动异常,最终她叫道:“龙哥,真的是你吗?”那女子正是苏 红。 两人相见后,都凝固在了那儿,一动也不动。好一会儿,江龙才道:“红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苏红突然跳下床,扑到江龙怀里痛哭起来,边哭边道: “我,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我好害怕,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我好害怕。 龙哥,你别离开我。”说着紧紧抱住了江龙。江龙也紧紧抱住苏红,安慰道:“红 妹,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说到这儿,泪水早已滚 滚而下。 江龙和苏红抱在一起痛哭,着实让那小花大吃了一惊,小花不敢怠慢,忙向老 鸨报告去了。江龙和苏红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老鸨已到了跟前,道:“哎哟, 原来相公是红儿的老相好,这真是太好了。这位相公,你就帮着劝劝红儿,最近她 可有些想不开,你看人都瘦成这模样了,你可得帮着劝劝她才行啊。”江龙道: “我会的,妈妈放心好了。”老鸨喜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就劝劝她,我就 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高兴的退了出来,并关好门,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径自去 了。 江龙等脚步声隐没后,才仔细打量苏红的俏脸,道:“红妹,你瘦了,你一定 吃了不少苦吧?”苏红道:“龙哥,我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你明天带我离开这 儿吧。”江龙道:“我明天一定会带你走的,你放心好了。”又道:“嗯,你怎么 会到这里来的?”苏红道:“我,我是被卖到这里来的。”江龙听了,又惊又怒道 :“是你爹把你卖到这儿来的吗?”苏红急道:“不是的,是人家把我卖到这里来 的。”江龙越想越气,道 :“岂有此理,红妹,你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干 的?我绝饶不了他。”苏红淡淡道:“算了,我能和你相会已经不容易了,我们不 谈这些了好吗?”江龙心中虽然有气,也只好按捺住了。 好一会儿后,苏红道:“龙哥,我,我对不起你,那,那晚的事,,”江龙知 道她说的是下迷药的事,忙抢道:“没什么的,小翠都跟我说了,你事先并不知情, 这不能怪你。嗯,小翠还好吗?”苏红闻言,突然伤心道:“她,她已经死了。” 江龙惊道:“死了?是你爹打死的吗?”苏红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江龙猛感一阵 心酸,因为小翠曾经和他相处过二十来天,虽然小翠只是个婢女,但他活泼可爱, 天真无邪,江龙和她相处之时,常将她当苏红的妹妹看待,现在听到她的死讯,不 免悲伤起来。 好一会儿后,江龙道:“听小翠说我被关起来之后,你着急得饭也吃不下,觉 也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我那时真担心你。”苏红道:“自从你被爹爹关起来之 后,我也很担心你,只是不知该怎样去救你出来,幸好后来小翠去救了你。小翠救 你出来后,我爹爹知道了很生气,就,就没几天,我就嫁到了京城来。”接着道: “我公公是个员外爷,家里很有钱,我,我夫君他,他,,”说到这儿,却不说下 去。江龙道:“他是不是很不好?”苏红嗯了一声道:“他,他脑子不太好,整天 总是傻笑着,口水直往下掉。龙哥,我,我好害怕。”说着紧紧搂住江龙。江龙也 紧紧搂住苏红,安慰道:“别怕,后来呢?是你公公把你卖到这里来的吗?”苏红 道:“不是的,我是被一个老太婆卖到这里来的。我,我和夫君拜堂成亲后住在了 他家。住了没几天,突然来了一个老太婆,将我领了出去,说要买我去做佣人,没 想到,没想到她后来却送我到了这种地方来。呜,呜,,”说到这儿,苏红伤心的 哭了起来。江龙听了,心道:“那员外爷和那老太婆肯定早就串通好了,哼,这些 人真该一个个拧断他们的骨头才对。” 只听得苏红继续道:“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妈,妈妈还不让我弹琴,她听说我 的遭遇后,很可怜我,叫我先住下后再说。住了没几天,妈妈见我白吃白住不干活, 便逼着我去,去接客,我很害怕,便苦苦哀求她,最后她才允许我弹琴卖艺。”江 龙听了,心下怒道:“老鸨爱钞这话一点也没错。这种人哪有什么同情心了,这种 人只认得钱钞,只想要钱钞。”只得苏红继续道:“我只在每天晚上弹琴,那些日 子我总是记挂着龙哥你,所以,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弹那一首高山流水曲。”江龙听 了,很是感动,心下念道:“我听到琴声之时何尝不是在想念着你呢?”苏红接着 道:“虽然我每天晚上都弹同一首曲子,但也不知为什么喜欢听的人越来越多,虽 然每天晚上反反复复只弹那首曲子,但这些人也不知为什么谁也听不腻。妈妈不让 我换曲子,我也不想换另外的 曲子。于是我每天晚上都弹那首高山流水曲,而且 每晚只弹那一首。”江龙听了,心下好笑道:“红妹不知自己美貌,以致不知别人 越听越多,而且听也听不腻。”听得苏红继续道:“就这么弹了十来天,哪知今天 中午妈妈却叫我今晚不用弹琴了,而是叫我去陪客人,我,我又怎能去做那种事呢, 如果要我做那事,我,我不如死了的好。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江龙安慰道:“红妹,别哭了,我明天就接你出去,你不会再呆在这种鬼地方 了。”苏红抽咽道:“龙哥,你一定要带我出去,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我, 我好害怕。”江龙道:“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以后永远永远在一起,再 也不分开了。”说完紧紧搂住苏红,而苏红也偎依到江龙的怀中。两人紧紧靠在了 一起,这一次两人久别重逢,两个苦命的孩子相依在了一起,确是不会再分开了。 两人就这么相依着,久久没有分开。两人都觉得若能长久这样下去,死亦无憾 矣。最终江龙还是分开了身,从怀中掏出那张苏红赠送的绣帕来,柔声道:“红妹, 我,我想娶你为妻,你,你能答应我吗?”苏红心下一震,道:“你,你不嫌弃我 吗?我,我可是人家休掉的女人啊,而且,而且我现在身在妓院,,”刚说到这儿, 江龙忙掩住苏红的小嘴,道:“你别说这些,我现在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苏红不直接答应,也从怀中掏出江龙送她的荷包来,怯声声道:“其实,其实当我 向你要这个荷包的时候,我,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说着羞涩的低下了头。江龙大 喜,一把拥苏红入怀,随后低头去吻苏红的嫩脸,苏红也任由江龙抱着,吻着,感 觉着这一幸福时刻。几经磨难,几经挫折,两人最终相聚在了一起,并且结成百年 之好。其间想念之切,相思之苦,自是无法说得尽,当然也无法道得完。 过了好一会儿,苏红突然问道:“龙哥,你,你英姐现在还好吗?”江龙转喜 为悲道:“我英姐已经死了。”苏红奇道:“死了?”江龙道:“是的。”接着将 那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红妹,你见过周福星吗?”苏红想了想,道 :“有一次我在后花园见到了一个富家公子,他,他说他很喜欢我,要我嫁给他。 我见他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光明磊落之人,便拒绝了他,还痛骂了他一顿。”江龙 “哦”了一声,悟道:“原来周福星去苏府时偶然见到了红妹,并向红妹求欢,红 妹拒绝了他,并痛骂了他,他因此怀恨在心,便让张天虎去捉她,以泄私恨。嗯, 这恶少真是可恶。”苏红听完江龙的讲述,凄然道:“你英姐待你如此好,本来你 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哪知那恶少却设计骗娶了她,她,她也真命苦。”江龙 听了,慨然道:“我英姐虽然过世了,但她九泉之下知道我们能结为夫妻,想来她 也会替我们高兴的。”苏红嫣然一笑,道:“是啊,她若是不送给你荷包,而你又 不送给我荷包,我们又怎能好在一起呢?” 两人软语呢喃,亲密无间。好一会之后,苏红道:“龙哥,我们离开这里后要 到哪里去?我们还回你的家乡去住吗?”江龙叹道:“我爸爸不在了,我婶婶和我 英姐也不在了,我的家乡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就连我以前尊敬的先生也不在了。我 若是回去,也只回去看望他们的坟墓,要我回去住下,我是不会再住下的了,因为 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乡了。”苏红道:“那,那我们去我家住下好了,我求我爹, 他会让我们住下的。”说这话时,苏红也不知能不能真的住下,因为他爹可不喜欢 他们两人。江龙听了,心道:“原来红妹还不知道她爹被罢官抄家的事。”于是道 :“红妹,你爹,你爹那边出了点事情,你家,你家已经没有了。”苏红惊道: “什么?我爹他死了吗?”江龙道:“没有,你爹还活着,只是他已经不当知县了。” 于是将在县城听到的关于苏仕成的消息说了,只是不说苏仕成已疯,而是说他暂时 被关押在牢房内,不久就会放出来。苏红听了,茫然道:“我爹, 我爹他怎么会 这样的,不会的,不会的。”一时接受不了现实。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红道:“龙哥,等我们出去之后,我想先回县城去看看 我爹,我,我见了我爹一面之后,你要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江龙道:“好, 我们出去之后先回县城去,反正我也很想回家去看看我的亲人。”苏红感激道: “龙哥,谢谢你。”江龙笑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这么客气。”苏红甜甜 的笑了笑,然后道:“龙哥,我有点累了,我想睡觉了。”江龙道:“那你就睡吧,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苏红“嗯”了一声,又笑了笑,接着上床睡下了。江龙 看着苏红犹带笑意的脸蛋,觉得说不出的安定和幸福。 早晨之时,两人被敲门声惊醒了。敲门声刚过,门外一姑娘声音道:“相公, 该起床了。”是小花的声音。江龙含糊应了一声,便去开了门。那小花见江龙穿戴 整齐,但仍是睡眼惺忪,觉得奇怪,因为他以为江龙肯定还穿着里衣里裤才对,而 江龙此时却没有这样。江龙见小花奇怪的望着自己,问道:“有什么事吗?”小花 回过神道:“是,是这样的,相公,相公与红姑娘呆了一晚上,妈妈请相公去结帐。” 江龙道:“我正有事要找她,你去叫她来。”那小花应了,低头去了,边走边思索 :“怎么这位相公穿衣服会这么快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其实江龙和苏红昨晚上 清清白白的什么也不曾做下,那小花那么猜测,自是见惯了妓院的勾当,不相信江 龙会是另外一种男人。那小花走后,苏红起了床,梳好头,然后静静等候老鸨的到 来。等待的时间本来很短,但苏红却觉得很漫长,因为从此以后她就要脱离苦海, 重新生活了。 不一会,老鸨和小花回来了。老鸨一见江龙,便道:“相公,昨晚玩得可还快 活?”江龙正色道:“我昨晚可什么也没做。”老鸨变脸道:“哎哟,看你说的, 做了就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嘛。”江龙厉色道:“我说过什么都没做就 什么都没做。我若是做了,就决不会赖帐。”老鸨不信道:“像你这种光想占便宜 的男人老娘可见得多了。”说完喊道:“来人啊。”话音刚落,门外突然涌进几个 彪形大汉来。老鸨道:“这小子玩够了想赖帐,把他给我捉起来。”那些大汉闻言, 便欲上前动手。 江龙虽然不怕这几个大汉,但他不想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这里是在京城。于是 道:“慢着。”众汉子闻声,定住不动。那老鸨得意道:“知道厉害了吧,知道了 就乖乖将帐结了,结了帐之后要留要走随你便。”江龙道:“我并不是怕了你们, 我也不想跟你多争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要带红儿离开这个地方。”老鸨听了, 心道:“原来这小子看上了红儿。”想后道:“接走红儿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 赎得起她吗?”江龙知道这个规矩:接妓院的妓女出院要交一定的赎金。于是问道 :“赎得起赎不起是我的事,你且先说赎金是多少。”老鸨想了想,道:“红儿是 我们风月楼的花魁,而且还从未接过客,我本想要一千两赎金的,但看在红儿遭遇 可怜,又看在你真心喜欢她的份上,我现今给你打个五折,只收你五百两好了。” 紧接着又道:“不过限你在半个时辰之内来赎,否则过期无效。”江龙一口答应道 :“好,就这么办,到时候我拿了赎金来赎时,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老鸨道: “你且先去取赎金来,我在大门口等你。”江龙道:“好。我这就去取赎金。”说 完转头对苏红道:“红妹,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苏红急道:“龙哥, 半个时辰之内你 到哪里弄得这许多银两来?”江龙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快速奔出风月楼,直奔大旅馆而去。 江龙奔到大旅馆,提了大包裹到楼下柜台结了帐,然后领了马,连同那两匹官 马也带走了。到风月楼时,费去时辰也只一刻而已。老鸨见江龙这么快就回来,真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龙下了马,将包裹往地上一放,‘砰’的一声,震得地上 的砖都碎了好几块。接着将包裹打开,白花花的令人目为之眩。众妓女和众打手见 到这许多银子,都啊的一声惊呼起来,眼睛紧盯,口水直流。江龙见老鸨只看银子, 却不提正事,忙提醒道:“交了人之后,这些银子自然都是你的了。”老鸨忙道: “说得是,说得是。”说完转头对手下人道:“快将银子过称,看够不够五百两。” 手下人应了,提了称过来。银子逐块加了上去,当足够五百两时,还多出了一些来。 老鸨看着那些剩下的银子,心中有些舍不得,直想全都拿了去。江龙知道她的心思, 忙从余下的银子里拣出几大锭塞给老鸨,道:“妈妈,你既然喜欢,那就多拿一些 去吧。”老鸨喜滋滋的收下了,却又看着那些已经过称的银子,而不提放人的事。 江龙见状,道:“妈妈,银子已经足额交给你了,你该交人了吧。”老鸨回过神来, 吩咐道:“交人,交人。”苏红一得自由,立刻扑到江龙怀里大哭起来。江龙不住 安慰她,苏红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接着江龙扶苏红上了马,自己正要上马之际,老鸨突然道:“还有一张卖身契, 也一起给你吧。”江龙道:“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着。”说完上马,两人并骑走 了。老鸨眼见苏红离去,心中不舍,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不要契据, 等于抢人,不是赎身,就算打官司也未必打得赢我。”想后马上吩咐身边的打手们。 那些打手得令,纷纷追了上去,将江龙和苏红包围了起来。江龙见出了意外,下马 道:“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老鸨赖道:“我跟你说什么话了?你现在是在抢我 们的人,我们现在是把她要回来。”江龙道:“那刚才的银子呢?”老鸨道:“刚 才那些银子只不过是你用来还债的。”江龙怒道:“好啊,你竟敢出尔反尔。”说 着向老鸨冲去。 还没冲到老鸨跟前,便被两个打手左右包抄了上来。江龙手疾眼快,抓住一人 的手腕,然后用力向另一人甩去,两人登时撞到了一起,倒在了地上,痛得哇哇直 叫,好半天还爬不起来。那两人后边一人一见,转身就逃,被江龙一个箭步追上去, 一脚踢在了屁股上。那人跌了个狗吃屎,撞得牙齿都掉了好几颗,血也流了满口。 余人一见,都四处躲闪开去,倾刻间逃得干干净净。众妓女也吓得犹如老鼠见了猫 一般。老鸨更是吓得抱头鼠窜,最后被江龙从桌底提了出来。 江龙拿住老鸨的肩膀,用力一抓,老鸨便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像是认错一般。 江龙喝道:“快把契据交出来。”老鸨哆嗦着掏出了契据。江龙一把夺过,道: “你大声对众人说红儿已经卖给我了,叫你手下人别再难为我。快说。”老鸨只得 道:“大,大家听着,红,红儿已经卖给这,这位大爷了,大家别再难为这位大爷, 让他们走吧。”那些打手本来已捉住了苏红,听得老鸨发话,都放了手,并让出一 条道来。江龙放开老鸨,将契据撕得粉碎,丢了满地,然后大踏步走出门去,随后 和苏红上马,向南门行去。 不一日,两人到了顺安县城,问起苏仕成,都说苏仕成在牢中不吃不喝,已经 饿死了。问起埋葬之处,都说葬在城郊乱葬岗,去找,却找不到,或许已经给野狗 吃了。 接着江龙带苏红去碧林村,却不经村子,径上后山坟场去看望四位亲人。祭拜 之后,又去取出藏在飞虎寨的黄金,然后让一马驮人,一马驮金,离开了顺安县, 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离开顺安县那一天,苏红问道:龙哥,天下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呢?江龙想 了想后,道:西藏的雪山,新疆的沙漠,蒙古的草原,关外的森林,南方的石山, 还有东边的大海,所有这些,我们都应该去看看的。 (全书完)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