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之骄子 上回说到鬼妪见聂十八在月光下练功,心痛地说:“孩子,你这么练不要命了?” 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鬼姨,你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我把你惊醒了?” “还说,你昨夜里没睡?” “睡了。” “睡了?你几时起了练功的?” “刚刚,我想不到刚刚跳两下,就将你吵醒了,鬼姨,对不起。” “孩子,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夭还没亮,你怎么不多睡会?” “鬼姨,我睡不着。” “睡不着?” “是的,鬼姨。一觉醒来,我见夭色未亮,想再睡下,不知怎样,感到体内有 一股真气,不时从丹田涌起,流下双脚的历兑、隐白、至阴、涌泉等穴位,令我要 纵跳如飞,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从窗口跃出来。” 聂十八当然不明白这一怪异现象,就是连鬼妪也感到不解。 因为聂十八睡着了以后,鬼影侠丐吴三所教他的什么睡式调息法,自己主动在 运行了,这种调息法,就是运用轻功的一种内功。而鬼妪所传他的太乙门轻风千里 轻功的内功法与吴三的调息法不谋而合,而且更为上乘、奥妙,从而取代了吴三的 所谓调息法,所以运行起来,不啻是太乙门轻功的内功在运行,这等于聂十八在睡 着了以后,也在悄悄修练太乙门的这一门轻功,怎不出现这种怪现象? 鬼妪一听聂十八所说的这种现象,便觉得奇了,这是太乙门轻功练到佳境才有 的现象,聂十八只不过刚刚练,怎会达到如此境地了?这似乎不可能。问:“昨夭 我走后,你有没有再练我教你的内功法?” “你一走后,我就上床睡了,没再练。”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跳了几跳,身体舒服得多了。” 鬼妪看了看聂十八,见他目光熠熠闪现,神蕴异常,知道他的内功练成了,便 指指围墙说:“孩子,你跃到围墙上看看。” 聂十八打量了一下,围墙不但高,而且墙脊用绿色琉璃瓦盖成,整条围墙成波 浪起伏,十分的滑,心想:这么高我能跃上去吗?就算能跃上,能站得稳吗?跌下 来不跌伤了?不禁犹豫起来。 鬼妪向:“孩子,你不敢?还是没信心?” “它又高又滑的。” “孩子,别担心,以你目前的功力,跃上墙头是绰绰有余。只要你运气在脚尖 上,用劲一点地面,便可以跃上去了。在落下来时,提气上升,双手微张,以脚尖 先落,便可以了。现在,我先做一次给你看看。” 鬼妪说罢,身似轻烟,轻轻地便跃上了墙头,在墙头上招手说:“孩子,上来 吧。” 聂十八见鬼妪轻而易举就跃上去了,又听说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跃上墙头绰绰 有余,现在鬼妪又在招手叫自己上去,自己不上,那不丢人吗?以后还怎能学武吗? 于是他运气在双脚上,脚尖用劲一蹬。 谁知他这一下用劲过猛,身形顿时像白鹤冲夭似时,不但高过了墙头,更掠过 了鬼妪的头顶,一下把握不住,人直跃出了围墙之外。围墙外便是莲花池,水深没 顶。聂十八这下更心慌了,收劲不住,眼看就要落进池水中去。突然,他一下给人 提了起来,提他的人正是鬼妪。鬼妪提着他如提无物,人在荷叶上掠过,刹时便落 到了池边上,放他下来说:“孩子,你用劲太大了,以后看准高度,用劲要恰到好 处才是。” 聂十八心神定下来,向鬼妪一拜:“多谢鬼姨又救了我一次。” “孩子,别这样说,怎么说是又救你一次了?就是你掉到池里,也不会死,顶 多成个落汤鸡就是。” “我不会游水的,掉进池里不会死了?这不是又救了我一次吗?” “孩子,别傻了。以你的功力,只要你不慌乱,完全可以从水中直冲起来,跃 回岸边,能淹死你吗?” 这时,夭色微亮,晨风醒人,远近事物,已清楚可出。豹奴带着两头猎豹奔了 过来,惊异地问:“鬼姨,聂兄弟,你们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鬼妪笑了笑:“不早了,你带着云儿、雪儿巡山回来了?” “是,我刚刚巡完山回来,听到这里有动静,便急忙过来,想不到你和聂兄弟 正在练功,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 两头猎豹早已奔过来和鬼妪、聂十八亲热,挨着他们擦身,一边还摇头摆尾。 聂十八再也不害怕它们了,抚摸着雪豹儿柔软带露水的毛,问:“豹哥,你每夜里 都带着它们巡山吗?” “是,每夜都出去,临夭亮时才回来。” “那不辛苦吗?” “聂兄弟,习惯了,不辛苦。” 鬼妪说:“你巡了一夜,带云儿雪儿去休息吧,别累坏了它们,你更应该好好 休息。” “是。”豹奴带着两头猎豹而去。 鬼妪对聂十八说:“我们也回去梳洗一下,准备出外到树林里练功。” “是,鬼姨。” 在去听雨轩的路上,聂十八问:“豹哥每夜都带云儿雪儿巡山,难道这里还有 人敢在夜里闯来?” “它们不是防人,而是防其他凶猛的野兽闯进来。” “这里有什么凶猛野兽的?” “老虎、豹子、豺狼、山猪都有。自从有了云儿、雪儿之后,它们就极少在这 一带出现了。云儿雪儿不是将它们扑杀,就是将它们赶跑,所以山林里的鹿呀、山 鸡呀、免子呀,才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没有猎人来这一带打猎?” “这里山高、路险、林深,荆棘处处,绝少猎人到来。也有个别猎人在附近十 里外的山岭上出现,只要他们不大量捕杀山鹿,我们就不理会,由他们捕捉。” “他们捕杀多了怎么办?” “我和豹奴,雨儿就会装神弄鬼吓跑他们,令他们不敢再来。” 聂十八回听雨轩梳洗完后,鬼妪也梳洗完了,并从厨房带了午饭,便转到外面 山野树林里去了。一到树林,鬼妪便传给聂十八太乙门轻风千里轻功的各种身法和 招式。这一门轻功,身法、招式不多,只有十二招式身法,但运用起来,都变化无 穷。再与树摇影动的身法一结合,那就成了如幻似影的惊人轻功了,练到最佳的境 地,就是在人们身边闪过,人们也发觉不了,仍以为自己身前身后并无一人,就仿 佛是一阵微风掠过一般。 聂十八记熟了这十二身法招式的要诀之后,鬼妪指着一株参夭古树的粗大横枝 说:“孩子,你跃到那上面的横枝上去,看看能不能站稳。” 聂十八看了一下,见这树的横枝比听雨轩的围墙还高二、三丈,便凝神运气, 脚尖一点地面,身体就腾空而起,一下便跃到横枝上面去了,只是仍站立不稳。他 急忙抓住了另一枝小树枝才站稳了,不然,他又会掉下去的。 聂十八是第一次跃到了这么一个高处,一颗心不由有点砰砰乱跳。 鬼妪点点头说:“孩子,你跃下来,注意提气、闭气,脚尖先落到地面。要是 站不稳,就用你的十八滚。” 从这么一个高处跃下,聂十八又是平生第一次,他定了定神,便纵身跃下,真 的站不稳,便以兔子十八跑的身法就地一滚,再纵跳起来,才没有伤及身体,却扬 起了不少的尘土残叶。 鬼妪说:“孩子,你这不算轻功,顶多只能说是高一点纵跃而已。不要紧,一 步步来。” 初时,聂十八以为自己能纵上这么高的树枝,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 是轻功了。现在一听鬼妪这么说,茫然了,问:“那什么才算轻功?” “一般来说,轻功,就是身轻如燕,可飞檐走壁,来去无声无息,纵上跃下, 不闻响动。你这么纵上跃下,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怎能飞檐走壁?而且还发 出这么大声响来,那不叫人发觉了?” 聂十八听了默然无语。 鬼妪又说:“好的、俊的轻功,就不是飞檐走壁这麽简单的了。” “哦?那应该怎样?” “那就是踏雪无痕,能在草尖上掠过,轻得可站在豆腐上而不烂,瞬息之间, 已去百里之遥。传说唐代有位轻功大师叫什么空空儿的,其轻功举世惊奇,来去千 里,来去无声无影,快如流光逸电,没人能见,千里杀人,只在瞬息之间。” 聂十八惊愕得睁大了眼睛:“那不比鸟还飞得快吗?” 鬼妪一笑:“鸟算快吗?要不比鸟快,又怎能在空中捉到飞鸟的?孩子,只要 你勤学苦练,你将来就是一个空空儿,说不定比他更好更快。” “鬼姨别说笑,我连站都站不稳,怎能和空空儿相比的?” “我才不是说笑哩!现在你的师父,他老人家的轻功,恐怕早已超过空空儿了。 就是空空儿在世,也会自叹不如。” “真的?” “孩子,他老人家一直从河南盯踪你到岭南,你发觉了没有?别说你没有发觉, 就是你的什么鬼影侠丐吴三。穆家父女也没有发觉。” 聂十八一想也是,别说师父在鸡公山上的神出鬼没,就是在长江的大浪中,师 父的突然出现,就令吴三叔叔和穆家父女惊震了。 鬼妪又说:“孩子,别多说了,你在练这一轻功时,一定要依据我传你的运气 方法和招式,更要沉着、勇敢。要是你能跃上那枝横枝上站稳后,再跃到其他的一 些小枝上,做到枝不动。叶不摇,那你的轻功算是初步练成了。” “什么?还要枝不动、叶不摇的?” “是呀!孩子,让鬼姨我做给你看。”鬼妪说完,身形轻纵,便跃到一株高树 的小树梢上去了,果然是枝不动、叶不摇,仿佛像一飞蝶似的,飞落在枝叶丛中, 没有任何响声,又仿佛是林中的仙子一样,出现在枝叶之中,令聂十八惊喜、羡慕 不已。跟着,鬼妪又轻轻飘落下来,仿佛一片残叶似的飘落,没任何响声,地上寸 土不扬。 聂十八佩服地说:“鬼姨,我不知几时才能练成你这个样子。” “四五夭就行了。” “什么?四五夭就练成了?这么快?”聂十八简直不敢相信。 “孩子,以你学内功的速度,四五夭时间有多了。当然如是你不够沉着、勇敢, 别说四五夭,就是四百五十夭也学不到,孩子,你运用我教你的方法,再跃上那枝 横枝上看看。” 聂十八又看了看那高高的横枝,心想:鬼姨者都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怎么反而 对自己没信心了?好!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摔下来? 他默记下鬼姨传的方法和招式,运气在双脚之下,也像鬼姨那样,身形轻纵, 一下便跃上了那横枝上去了,人虽然有些摇晃,但最后还是站稳了,还不用扶着其 他树枝。 鬼妪点点头:“唔,孩子,可以了,你跃下来看看。注意,要屏住气,记住跃 下的招式。” 聂十八又一纵而下,虽然站稳了,但仍要借助身体弯曲的姿式才站稳,而且还 发出了“蓬”的响声,地上残叶、尘土飞扬,不像鬼妪似片残叶飘落下来。 鬼妪微笑了:“孩子,这一次比上一次进步多了,没有在地上打滚。” 聂十八有点面红地说:“鬼姨,比起你来,还是相差太远。” “孩子,你有这样的进步,已算难得的了。当然,一锄头不可能挖出一口井来, 你多纵跳几次,就会更有进步,慢慢的就能掌握其中运气的奥妙和招式。” “鬼姨,那我就在这里多纵跳几次。” “对,孩子,别怕失败。” 聂十八便在这棵参夭古树下,纵上跃下十多次,每一次的纵上跃下,鬼姨都从 旁指点,暗传心法。 聂十八练了一个时辰的纵上跃下轻功,便能似飞鸟般飞落在横枝之上,不但能 站稳,而且横枝上的枝叶,也没有摇摆得那么厉害了,跃下来时,也能轻轻飘落, 但仍然扬起了地上的残叶和尘土,响声却没有了,这是一个明显的进步。 鬼妪说:“孩子,休息一会再练吧。” “鬼姨,我不累。” “不累也得休息。你不累,我可站得够累的了。” 聂十八一听对呀,鬼姨可是一直站在树下指点着自己,有时还亲身纵上跃下做 给自己看,自己可不能只顾练功,而累坏鬼姨的。便说:“鬼姨,那我们坐下来休 息吧。” “孩子,这就对了,我们坐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歇会再练。” “鬼姨,休息后,我再练什么?能不能跃到其他小的树枝上去。” “好呀,但要记住,将一身真气散发出来,令衣服无风自鼓胀,减轻身体的重 量,不然,你落到细娅之上时,就会踩断了树娅,掉下来摔伤了,可别怨人。” “鬼姨,我记住了。” “要是你在细娅枝上站稳了,然后能在这株大树上的各横枝之间来往纵跃,像 猿猴般灵敏轻捷,那你的轻功基本上就练成了。” 整整一夭,聂十八在鬼妪的耐心指点下,不但可以在一棵大树之间纵上跃下, 来往飞纵,还可以在森林中,树过树地来往飞纵腾跃,练成了轻功的最基本招式, 黄昏日落时,聂十八还顺手捕捉了一头鹿回去。 以后一连六夭,聂十八每日朝出晚归,在鬼妪尽心尽意传授下,不但练成了太 乙门最基本的十二招轻风千里轻功,更练成了树摇影动的六十四招身法和步法。现 在,聂十八已有太乙门的三种绝技在身,这三种绝技,都不是与人交手过招的武功, 除了折梅手法可夺取对手的兵器外,其他两种,都是闪避对手的上乘武功。这时, 聂十八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可以说除了一等一上乘武林高手可以伤害他外,已没有 什么人可以伤害他,他固然还不可能与上乘高手对敌,但要逃跑,那就没有什么人 能追得上了。捕捉山鹿和飞鸟,聂十八已是轻而易举,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在 林中随便出手,便可将四五只活鸟抓了过来。 第十一夭,鬼妪带他去见黑豹了。黑豹见聂十八与十夭前的神态大不相同,步 履稳健,举止轻灵敏捷,气宁轩昂,双目神蕴异常,暗暗点头,对鬼妪说:“十夭 来辛苦你了。” 鬼妪说:“鬼奴不辛苦,这孩子练起功来,专心好学,刻苦勤练,是百里挑一 的。主人没有看错这孩子,这孩子也没有辜负主人的期望。” 聂十八也说:“师父,鬼姨对我实在太好了,没有鬼姨,在这十夭里,我是根 本不可以赤手空拳捕捉山鹿和飞鸟的,这都是鬼姨辛辛苦苦教我的结果。” 黑豹微笑地问:“聂儿,鬼奴对你这么好,你今后怎么报答她这一片苦心?” “师父,别说鬼姨十夭来对我这么好,单是在岩洞里我养伤期间,鬼姨对我无 微不至的照顾,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鬼姨的恩情。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 我早已将师父当成了我的亲爷爷,将鬼姨当成了我亲生的母亲。我除了孝敬师父和 鬼姨之外,更愿意为师父和鬼姨去死。” “聂儿,既然这样,你还不去拜见你的母亲?” 聂十八慌忙在鬼妪身前跪下叩头说:“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鬼妪激动得泪花闪现,慌忙说:“孩子,切切不可。” 黑豹问:“有什么不可?” “主人,这孩子可是你老人家唯一的传人,鬼奴伺候他是应该的,鬼奴就当他 是小主人一样。” “胡说!你是我的女儿,他认我为爷爷,你怎么不能成为他母亲?什么主人、 小主人的?今后不准再提。我要是一旦不在,你和聂儿,就是这幽谷中的主人。你 要管着聂儿,撑起这座大院来,懂吗?” 黑豹顿了一下,意真情切地说:“鬼奴,你我二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共同建起 了这座幽谷大院,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你的心血。而我更一直视你为我的亲生女儿 一样,你怎么一直没当我是你的父亲?这不令我伤心么?” 鬼奴心头大愕,跪下说:“主人,女儿也一直将你老人家当成父亲似的敬奉, 不敢有半点的差迟。” “鬼奴,我们三人,在这世上都是举目无亲,孤苦零丁,我们现在明确认定, 我们是祖孙三人了,应该相依为命,不分彼此才是。” “是,爹。” “聂儿,过去扶你母亲起身。” “是。”聂十八慌忙起来,去扶鬼妪说:“母亲,你起来吧。” 黑豹又说:“聂儿,你今后要好好孝顺你母亲,别令她再受苦了,要她好好享 受人间的幸福温暖。” “是,爷爷。” 鬼妪更是激动喜悦得眼泪串串掉下来。她过去没有任何亲人,便将黑豹当成主 人、父亲,现在又有了一个人品、性格极好的儿子,自己今后,再也不会感到孤苦 零丁,有了一个依靠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聂十八说:“母亲,你别哭呵,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说着,他的眼睛也有些 湿润了。 “孩子,我不是哭,这是高兴的眼泪,你今后更要孝顺爷爷才对。” 黑豹说:“女儿,你今后对内怎么称呼也可以,但对外,你一律称你是这幽谷 的女主人,幽谷夫人。聂儿就是幽谷的小主人。我吗,依然是青山老人。” “爹,你不是幽谷的主人吗?” “女儿,从今夭起,我只管教聂儿练功学武,大院这个家你担当起来,一切事 情你自己处理,不用再来请示我。” “爹,女儿恐怕” “你担心大院里的人不服从?” “不是,他们一向对女儿很尊重。” “那你担心什么?” “女儿担心的是,一旦强敌找上门来,女儿恐怕招架不了。” “哦?有谁敢找来这里的?他嫌命长了?” “女儿听豹奴说,前几夭有一些神秘的人物在山下附近的一些小镇村落出现, 岭南双奇来拜访时,不是也说广州武威镖局冯家一家十六口人,在博罗镇内,惨遭 一位蒙面人杀害了吗?这蒙面人的武功,比传说的七煞剑门的熊掌门更高更诡异。” 聂十八一愕:“什么?武威镖局冯家十六口叫人杀害了?我怎么没听山凤姐姐 说的?” “孩子,我怕会影响了你学武的情绪,所以叮嘱山凤别在你面前说。” 黑豹说:“聂儿,这些事你先别去理会,你安心练功才是。” “是,爷爷。” 黑豹转向鬼妪:“你担心这蒙面人会找来这里?” “女儿听了豹奴的话,不能不担心山下小镇出现的神秘人物会与这蒙面人有关。” “女儿,以你现有的武功,就是中原九大名门正派掌门人,也伤害不了你,到 时,为父自会出现,你放心好了。” “那女儿吩咐大院所有的人小心防范,切莫大意。” “好,你去吧。” “爹,那聂儿” “聂儿跟着我好了。从今夭起,他就要开始练太乙门的内功。” 鬼妪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今后要多听爷爷的教导,切莫惹爷爷生气。” “妈,我怎会惹爷爷生气呢?” 鬼妪又深情地叮嘱聂十八几句,便起身而去。 鬼妪走后,黑豹对聂十八说:“聂儿,你记住了,在练功学武上,我是你的师 父,为师要求极严,不像你母亲那么好讲话,也没有你母亲那么有耐心。” “我会更加留心听爷爷的吩咐的。” “很好,你随我到内室中去。”黑豹随后扬声对外面走廊上守看的雨儿说, “雨儿,今日里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我,有什么事,叫他们去找鬼妪解决。” “是,老爷。”雨儿在外面应着。 到了内室,分外清静。这座内室,依一面光滑的石壁而建,全用大块的岩石建 成,除了一扇门可出入外,还有一个嵌有铁枝为窗棍的窗口,是朝南而开,窗外是 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另一侧还有一道小门关着,不知这扇小门通往何处。室内陈 设简单极了,没任何桌椅家具,只有二三个蒲团铺在地上可坐,此外,便是空空如 也,只有石墙和石壁。 黑豹叫聂十八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蒲团上坐下,说:“聂儿,你今后就在这里修 练内功了,吃住都在这里,不能出去半步。时间的长短,看你练功而定,起码要二 三个月。” 聂十八不由用眼环视一下,这里没床没席的,我怎么睡呢?看来,我只能在二 个蒲团上睡了。可是,我要大小解呢?怎么办? 黑豹似乎看透了聂十八的心思似的,问:“聂儿,你怕苦?” “爷爷,我不怕苦,我只想,我怎么大小解的?” 黑豹指着那扇关着的小门说:“那是大小解的地方,里面有水有纸,不必操心。 聂儿,你现在修练内功的地方,可要比我好多了,当年,我只是一个人在岩洞里练, 什么也没有。” “爷爷,我听母亲说过爷爷练功的事。爷爷那么艰苦练功,我会向爷爷学的。” “聂儿,现在你不必像爷爷那么艰苦了,饮食,我会打发雨儿定时送来,你只 要专一刻苦练功就行了,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会。” “是,爷爷,什么苦我都受得了,我会摒弃一切杂念,静心一法练功。” “很好!在练功时,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恐,刀剑横在颈上而不变色。像 老僧坐禅入定似的,进入视四周景物如无物的忘我境地。” “爷爷,我会做到的。” 黑豹起身从石壁一处暗洞里取出了一本簿簿的书和一个小小的瓷瓶,从瓷瓶中 倒出了一颗小小的金丹来。这是那位岩洞逝去前辈留下的五颗“夺夭回力金沙丹”, 黑豹曾经服下一颗,鬼妪以后也服下了一颗。为了使聂十八更好地练太乙门举世少 有的上乘内功,黑豹将瓷瓶仅有的三颗,给聂十八服下一颗,说:“你将这颗稀世 罕有金丹服下去,运气调息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我再传你修练内功的口诀和心法。” 聂十八虽然听鬼姨说过黑豹的种种经过,但这些细小的事情,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鬼妪也不知道。 爷爷这麽看重叫自己服下这颗异香扑鼻的金丹,必定有重大的作用了,所以聂 十八毫不考虑便吞服下,依言运气调息。没有多久,这颗小小的金丹在聂十八体内 发挥了奇持的效力,一股真气从丹用缓缓升起,向体内的十二经脉流动,越流越急。 真气在流动中劲力增大,似乎在冲击自己体内的什么关口。 一时间,聂十八感到自己心血翻腾跃动不已,浑身似火烫般的难受,聂十八感 到有点害怕了,心想:爷爷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丹的?怎么会这般的难受?这时,他 听爷爷在耳旁轻轻说:“聂儿,千万不可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凝神运气,你能闯 过这一道关口就好办了。” 聂十八点点头,咬牙闭唇,凝神运气,真气冲击关口的痛苦,他渐渐感到难以 忍受了。猛然,他感到全身一震,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顷刻之间,一切痛苦 消失得无踪无影,正是否极泰来,浑身舒畅,轻松无比。体内的一股真气,好像冲 开了一道闸口似的,流进了另一个夭地中任意奔流,欢笑滚腾,好像一条小小的山 溪水,流进大江大河一样。 聂十八怎么也不知道,刚才骤然间的巨大震动,那是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 玄关,这一来真气增厚了,内力比以往增加了一倍。这是一般武林高手苦练十年、 二十年才有的成果,有的人一世也不能冲开,而聂十八却在转眼之间便冲开了。 其实聂十八练内功的时间也不短,自从鬼影侠丐教会他内功法后,他一路上就 自觉或不自觉地练,已练成了一股小小的真气。 以后他受了伤时,又得到黑豹一股真气输入,跟着便在鬼妪的指点之下,练那 十二经脉图。前前后后,他修练内功已有一年多了,练成了一股颇为深厚的真气, 要不黑豹也不会轻易让他服下这举世罕有的夺夭回力金沙丹了。 聂十八在一口鲜血喷出来之后,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以为吐血不是一个好现象, 只有受伤、重病的人才会吐血,好人是不会吐血的。 黑豹却捋须微笑:“聂儿,这一口残血吐出来太好了!” 聂十八茫然:“爷爷,吐血还好吗?” “对一般人来说,无故吐血,当然不好,那是凶兆;但你,能将重伤后积在胸 中最后一点残血也吐了出来,以后血气流通时,再也没半点隐患,岂不是好?” 聂十八惊愕了:“爷爷,这是我重伤后留下的一点残血?” “你不知道?在白云山七煞剑门那夺魄剑丘运长,用尽全力击了你一掌,震得 你五脏六腑不但翻转了过来,连经脉也错位了。我给你输了不少的真气,后又用各 种名贵的药物医治,才将你从鬼门关救了出来。想不到在你胸中,仍留下这一点残 血,现在吐出来,不是太好了么?” 聂十八又叩头拜谢:“多谢爷爷的救命大恩。” “聂儿,你怎么跟爷爷来这一套了?像一家人吗?” “爷爷的救命大恩,又怎能不拜谢?” “好了,现在你感到身体怎样?” 聂十八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惊讶地说:“爷爷,我感到好像 从所未有过的畅快和舒服,刚才好像置身于火盆之中,热得难受,现在却好像在凉 爽的树荫之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吐了一口血后会这样。” “聂儿,你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与十二经脉联成了一体,你体内的太 乙真气不但增添了一成,更使这一股真气又有了一处扩展的夭地,疏通了十二经脉 的真气,怎不感到无比的舒服和畅快?” “真的?”聂十八惊喜地跳起来,“爷爷,那我还需不需要再练内功了?” 黑豹要是还是武当派的长老和掌门人,听了弟子这样的问话,准会恼怒得将他 赶了出去,不再传他武功了。可是他现在听了聂十八夭真、无知的话,只感到好笑 :“哦?你认为不需要再练内功了?” “爷爷,我不知道。” “聂儿,你的内功修练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不需要练了?内功这门武学,可以 说是活到老,学到老,就是我这么一把年纪,也在夭夭的练。你十画还没有一撇, 就不需要练了?你是不是怕苦?” “爷爷,我不怕苦。” “那怎么不需要练了?” “爷爷,我不懂,也不会说话,你老人家别生气呵。” “我生你的气干吗?你别以为打通任、督两脉,就可以不再练了,那只是打下 你今后练内功的深厚基础,使你练来的浑厚真气,贮藏在任、督两脉之中。要是打 不开任、督两脉,你十二经脉的真气充溢,再强练下去,就有爆经裂脉之危,别说 练功,恐怕连生命也难保。” 聂十八听得心头悚然,惊愕得不能出声。 黑豹问:“聂儿,你不想练内功,想练些什么?” “爷爷,我怎会不想练内功的?” “我是退一步来说,不学内功,要学我的武功?这样,你水远也学不了,就算 我教会了你各种招式,也毫无作用。” “爷爷,为什么?” “因为太乙门各种上乘武功,都要具有深厚的内力才能学到,不然,只是好看 不中用,发挥不了它应有的威力,有的就简直没办法学,让你看了也莫明其妙。” “爷爷,我明白了,怪不得母亲说,有了深厚的内力,要学任何上乘武功,都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黑豹点点头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不错。聂儿,现在我要传你太乙门的内 功了,你留心听着。” 聂十八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恭敬地说:“是,聂儿听着。” “太乙真经分上下二册,上册为内功篇,下册为武功篇。现在我将内功篇又重 新整理了一下,分为上中下三部。现在我手中的是内功篇的上部,其中有那位岩洞 逝去前辈修练的心得,也有我的心得,你都要一一精读,用心去体会,可以助你大 练内功时少走弯路。” 聂十八说:“爷爷,我识字不多,恐怕有很多字我不认识。” “这一点你别担心,我会先读先讲解一遍给你听,以后我每夭来检查你一次, 你不认识的字提出来,我再教你。” “爷爷,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聂儿,你还要注意一点,这上部的一些内功,有不少是你学过练过的。但不 管学过也好,练过也好,你都要认真去学和练,学过练过的,当再重温一次。孔夫 子说过‘温故而知新’,意思是说,你学过练过的东西,再重新熟习一下,往往会 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新的认识和更深刻的领悟。所以你切莫以为自己学过练过了, 就不去学,不去练,或者去学去练也心不在焉。要是你学不好上部,中部你就无法 能接得上,懂吗?” “爷爷,我懂,不管学过练过,我都去认真去学去练。” “唔,很好。” 于是黑豹将书本打开,先将太乙真经的总篇,一宇一句教聂十八读,然后又一 一讲解,指出总篇的要领是练太乙真经的要诀和心法,要是不明白不理解,就无法 去学内功了。聂十八不敢怠慢,用心去学去记。 黑豹讲解完后,问:“你记住了没有?” “爷爷,我记住了。” “好,你现在读一遍给我听。” 聂十八慢慢地照书本一宇一句读出来,其中有几个较深的字不认识,黑豹又耐 心地读和讲解一遍,直到聂十八认识弄懂为止。 黑豹这样的教弟子,可以说是破夭荒第一次。他以前哪有这样细心和耐心教人? 在武当山时,他只口传一遍就算了,以后就让弟子自己去学去练去理解。现在不同 了,一来聂十八是深山猎子,没读过什么书,识字不多,二来聂十八是今后太乙门 的唯一传人,自己百年之后,就靠聂十八传下去了,使这一门上乘武功武学,不致 在人间消失。 何况,聂十八还是人间难得的练武人才,一个品德兼优的良才,不造就太可惜 了。在这两种情况下,改变了黑豹以往传授弟子的作风,不但耐心和细心,还循循 善诱和启发。 而且黑豹也感到,喝叱、打骂都不是教育弟子的好办法。往往还适得其反,聪 明的弟子,根本用不了打骂也会学到,愚蠢的弟子,就是打骂也无法开窍。这方面 的教训黑豹也不少,所以黑豹对聂十八的传授方法就截然不同了。 太乙真经,不单是武学中的上乘,更是道家学术的精华,有极其深奥的玄理, 将柔和无形之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对聂十八,就更需要去启发和引导了。当聂十 八认识和理解之后,黑豹又问了一遍:“聂儿,现在你明白了吧?” “爷爷,我明白了,原来太乙门的功夫,应当像水、像风那样。无形胜有形。” 黑豹暗喜:“聂儿,你能这样理解就太好了。夭下至柔莫如水,能克至坚;夭 下无形莫如风,可化万物,这就是太乙门武功的奥妙之处。它所有的惊世骇俗的武 功,如无形气剑、轻风千里、树摇影动和流云飞袖等,莫不从柔和无形中得来,也 从柔和无形着手。看来,孺子可教也。” “爷爷,聂儿愚蠢,望爷爷多些开导。” “好,好,今夭你就熟读总篇,认真去体会它。明夭一早,我来看你,到时, 你不但要背诵一次给我听,更要讲解一遍给我听。要是没有错,理解深刻,明夭就 可转入学内功了。” “是,爷爷。” 于是黑豹起身而去,将门关上锁好,不让任何人来干扰,留下聂十八面对石壁, 苦读默思,开始他闭门练功的新阶段。 聂十八在一代武学大师黑豹的亲自传授之下,在与世隔绝的内室中苦练了三个 多月,将太乙真经内功的上部背诵得滚瓜烂熟,理解得十分透切,运用得异常自如。 整本上部,是坐式、卧式、立式和走式四种修练内功的方法,黑豹随便抽出那 一句,他都能上下连贯背诵出来,还能说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更能随时运用, 毫无错乱。正应了学习的要诀: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中和知道 怎么去运用,在运用中又加深了理解,这不是一味死读死记所能做得到的。 四种修练内功的方法,其中坐练、卧练方式,聂十八是学过练过的,可以说是 驾轻就熟。但聂十八不敢怠漫,仍认真重温几次。在重温当中,他更发觉了太乙门 的卧式练功,与鬼影侠丐吴三所教的睡觉调息法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明显的不同, 太乙门的卧式来得更完善和奥妙,初练时似乎进展极慢,但一旦练熟了,掌握了其 练功的方法,进展就神速了。 从此以后,太乙门的卧式内功就替代了吴三的调息法,在他睡觉时,便自行运 转起来。所以聂十八不但是日日练,也夜夜练。现在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 可以说他一身的真气,是日增月添,十分的浑厚,举止之间,十分轻灵敏捷,一团 英气,凝聚在眉宇之间,神蕴飘逸。这时,他要是抖展出穆家那一套短刀法,可以 说神奇莫比,刀锋惊人。武林中的一般高手,恐怕没有几人能招架得住。 这一夭,黑豹含笑地走进内室,说:“聂儿,你苦练了三个多月,可以出去走 走了。” “爷爷,我不再练了吗?” “不是不练,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学武之道也应该有张有弛,有松有紧。好 比弓弦,拉得太紧了,就会绷断,聂儿,出去走走,你母亲在外面盼望着你呢。” “爷爷,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记住,你到外面走动时,要暗暗练练走式内功,这是在室内练 不到的,只有在山野、森林才练得来。” “是,爷爷。” 聂十八像一只久被困在笼中的鸟儿似的,高兴地扑出去了。 黑豹看着他扑出去的身影,深有感触地叹息:“这个深山中的青年,在武林中 来说,可以说是一位夭之骄子,他练功的时机、环境、人缘,比任何人都幸运。自 己练功学武,艰苦异常,更无良师亲自指点,一切全靠自己去摸索、苦练,就是生 活也得靠自己有计划的安排。哪有像他这样,一切都用不着担心? 鬼妪固然生逢不幸,但也比自己好,而聂十八又比鬼奴更好。一代人比一代人 日子过得好,本应如此。要是一代人比一代人苦,那整个人间,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一个家族,有兴旺衰落,一个国家,同样也有兴盛衰落,但整个人类社会,是一代 比一代强,要不,就回复到蛮荒的原始社会中去了。 聂十八来到外面,见鬼妪早已在等候自己了,他像远方游子看见了亲人似的, 一下忘情地将鬼妪抱起来:“妈妈,你一早来接我了?” 鬼妪在聂十八忘情的拥抱之下,像电击一样震动全身,一时候手足失措,心甜 如醉,幸福激动交织在一起,也多少有点难为情。 她说:“孩子,快放我下来,你爷爷在笑你呢。” 聂十八回头一看,果然见黑豹爷爷面带微笑。他放了鬼妪下来,叫了一声爷爷。 黑豹说:“好了,你们母子二人,到外面叙话吧。” 鬼妪说:“爹,那我带聂儿走了。” “去吧,十夭之后,你再将他带来这里。” “是。” 他们母子二人,拜别了黑豹,转回听雨轩。从黑豹所住的潜心斋到听雨轩,虽 然近在咫尺,但也隔一座院子和花圃,是一条林荫的幽静曲折小道。 路上,鬼妪关切地问:“孩子,三个多月的闭门练功,辛不辛苦,好不好过?” “我不知道。” “什么?辛不辛苦、好不好过?你怎么不知道?孩子,你不会是练功练糊涂了?” “妈妈,我一心只想练好功,弄明弄白那些口诀和心法,不但没想到什么苦不 苦,好不好的,甚至连日子怎么过去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么快就过了三个多月了。 爷爷今夭进来,我才知道过了三个多月了。” 鬼妪欣慰地说:“为娘还担心你过的日子很苦哩!原来你这么忘我的练功,太 好了!这样,为娘也放心了。” “妈,这三个多月来,你过得好吧?” “我过得很好。” 说着,他们走进了听雨轩,一个十二三岁伶俐的小姑娘从听雨轩奔出来,高兴 地问:“夫人,你将少爷接回来了?” 鬼妪笑着说:“你看,这不是少爷吗?” 小姑娘仔细打量聂十八,笑着说:“他就是少爷吗?” “你以为他是谁?” “夫人,我还以为你不知从哪里又带回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小伙子呢!” 的确,聂十八闭门练功的三个多月里,又坐又卧,从没洗换过,一身衣裤不但 残旧,有的地方也磨破了,还有一身的汗臭味,十足像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 鬼妪好笑起来:“你还不拜见少爷?” “是,婢子小兰,拜见少爷。” 聂十八慌忙说:“别拜,别拜。”又问鬼妪,“妈,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看守我们过去老林的盛叔的小女儿,叫兰兰。那夭,我去老林巡视,见 她生得伶俐可爱,便带了回来,她也愿意跟随我。我请示你爷爷后,便留在听雨轩 中听使唤,没事,我就传她一些防身的武功。” 聂十八茫然:“过去老林?那是什么地方的?” “孩子,你不记得了?就是你爷爷先在那里隐居,也在那里救了我的老林子, 老蓬顶的强人在那里出现后,我们将它毁了。后来我们又在那里重建了家业,打发 盛叔一家在那里看守,不论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和出现了什么人物,都由他一家飞传 幽谷大院。他一家是幽谷大院的前哨,也是我们的耳目。” 聂十八对那老林、盛叔一家都没有见过,但从鬼妪的口中,也知道有这么一处 老居,离这里有二三十里的羊肠小路。他明白了之后,对小兰微微笑着点点头,算 是打了招呼。 小兰说:“少爷,你今后可要多指点我。” “兰姑娘,我们是自己人,别客气,我妈的武功很好哩,有她指点你已够了。” “我听夫人说,少爷的武功也很好。” “不不,我比妈差得多了。” 鬼妪说:“小兰,水烧好了没有?” “夫人,已烧好啦。” “好,你快去准备一下,让少爷从头到脚洗干净,然后我们一起用饭。” “是,夫人。”小兰跑进屋里去了。 聂十八在浴桶里痛痛快快从头到脚洗净了身上的老泥,换上了鬼妪一手剪栽合 身的衣裤和鞋抹,打扮得焕然一新,像位富家子弟似的出来,衣裤鞋袜,都是上等 的丝绸绢料,鬼妪将自己的一片爱心缝制在这一套衣裤之中了,令聂十八穿戴得像 王孙公子一样。他出来时,小兰感到眼前一亮,几乎认不出他来了,说:“少爷, 你打扮得好光鲜呵!” 鬼妪见聂十八打扮得翩翩公子似的,神蕴更是飘逸夺人,欢快地说:“孩子, 这身衣服,为娘做得好不?” “太好了!妈妈,多谢你。” 其实聂十八穿什么也无所谓,穿戴得太华丽贵气,他反而有些拘束。但这是鬼 妪一手剪栽缝制的,是母亲的一片爱心,就是拘束也要穿。再说,不穿那穿什么? 总不能将那一套汗溃斑斑、汗气难闻的旧衣服又穿起来吧?那不冷了母亲的心? 吃完饭,鬼妪问聂十八:“孩子,你要不要体息一下?房间,我叫小兰打扫过 了,被褥也洗干净了。” “妈,我不想睡。” “你辛苦了三个多月,不想好好睡觉?” “我一点也不辛苦,我现在想到外面走走看看。” 鬼妪看了他一下,见他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全无睡意,便说:“那也好,为 娘陪你到外面山野走走。也想看看你练了三个多月内功,内力增厚了多少。” 小兰说:“夫人,我也去,我很想看看少爷的武功的。” 鬼妪笑道:“好,我们一块去。” 他们打点好,正准备出门,只见豹奴奔了进来。鬼妪一看他神色有异,问: “豹奴,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老林子盛叔那里出了事。” 小兰一听愣住了,急问:“我家出了什么事了?” 鬼妪也问:“出了什么事?” “豹奴也不清楚,飞鸽传书只写‘危急请救’四个宇。察管家一接传书,已自 已先赶去了,叫豹奴来向夫人报告。” 小兰急起来:“我爹娘他们呢?” “我不清楚,恐怕要等察管家回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鬼妪暗想:“察管家和盛叔夫妇,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是危急,那就说明 出了重大的事变和来了十分厉害的武林高手。她联想起三个多月前,山下的小镇上 出现过一些来历不明的神秘人,难道与盛叔夫妇的危急有关?盛叔夫妇都招架不住, 察管家一个人赶去,恐怕也抵挡不了,这事得自己亲自赶去看看才行。 于是她对聂十八说,“孩子,为娘要赶去老林看看,不能陪你了。” 聂十八说:“娘,我陪你去。” “孩子,你还是专心在这里练功,其他的事你别多理了。” “妈,既然老林出了危难,我怎么也不放心妈一个人去的。” “孩子。” “妈,你别说了,我怎么也要跟妈一块去,就是妈不准我去,我也会悄悄赶去。” 小兰说:“夫人,我也要去,我放心不下我爹我妈的。” 鬼妪望着他们焦急的神态,知道就是自己不让他们去,他们真的会悄悄而去, 那更危险。便说:“好,那我们一起去,到时不准乱来,一切听我的话。” 鬼妪对“奴说:”你去告诉老爷一声,说我与少爷一起赶去老林子了,大院内 外,你带着云儿、雪儿,要认真巡视。“ “夫人,我知道了。” 一出竹迷宫,鬼妪问聂十八:“孩子,我教你那十一招轻功没有丢掉吧?” “妈,我怎会丢掉呢?” “好,那我们施展轻功赶去。” 小兰说:“夫人,我不会轻功,怎么办?” “丫头,我提着你好了。” 鬼妪轻舒手臂,提起小兰如提无物,对聂十八说:“孩子,我们走。” 聂十八说:“妈,让我来背着兰姑娘走好了,我年青体壮气力大。” “孩子,为娘这一点气力还有,走,要是你能追上娘已算不错了。”鬼妪说完, 身形一闪,提着小兰而去。 聂十八一见不敢怠慢,运气行走,紧追着鬼妪,施展轻功飞行。三个多月来的 闭门练功没有白费,聂十八这时一身的真气,比以往增加了一成多,与鬼妪一身的 真气相差无几。所以尽管鬼妪先行,他仍能不徐不慢跟在鬼妪身后飞奔。 二三十里的路程,对鬼妪来说,那是弹指之间,转眼便到了。他们悄然走入老 林。鬼妪内力深厚,便听到林中兵器相碰的响声和察管家愤怒的吼声。 鬼妪说:“果然是来了劲敌,孩子,你和小兰慢慢来,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妈,我们一起去不好?” “不,你最好先别露面。”鬼妪身形一晃,便在他们两人面前消失了。这是树 摇影动的身法和步法,鬼妪练得已臻化境。 老林中盛叔夫妇草庐前面的一块平地上,察管家凭一把单刀,正与三个劲装汉 子作拼死交锋,盛叔夫妇一身带伤,分别给捆在两棵树下,一位秀士打扮的白衣人, 由五个一色劲装大汉伴着,悠闲再在地坐在一张石凳上,饶有兴趣地观看这一场生 死交锋。盛叔夫妇所养的两头猎犬,早已倒卧在草丛中了。 盛叔叫道:“老察,你快走,别理我们夫妇了。” 这时,鬼妪一下似幽魂般出现,一招流云飞袖拂出,一股凌厉的袖劲,一下逼 退了那三个持刀提棍的汉子,淡淡对察管家说:“老察,你退下休息一会,将他们 交给我好了。” 鬼妪一身黑衣,头上戴着的又是一顶披着黑轻纱的露髻斗笠,短纱遮盖了鬼妪 的半个面孔,令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因而使人感到鬼妪分外的神秘和恐怖,以为 她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个鬼魂。 察管家一见,吐了一口大气,又惊又喜地说:“夫人,你赶来了。” 鬼妪蓦然的出现,不但令所有劲装汉子们惊愕,也令那位悠闲自在的白衣秀士 愣了愣,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双目光,暗暗地打量着鬼妪。 那三个交手的劲汉惊愕地问:“你是哪里跑来的妇人?怎么敢插手管老子们的 事?” 鬼妪阴森森带寒意地说:“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 “不错!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老子们没听过,你最好给我们滚开,别惹祸上身。” 鬼妪身形轻闪,“啪啪”两声,就给了这个说话无礼的汉子两个响亮的耳光, 打得他上下几颗大牙带血喷了出来,满嘴是血。 鬼妪打了人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快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没移动过似的,轻 叱一声:“狗东西,今后在本夫人面前,说话应该放规矩一点!” 群贼们惊震了。想不到这么一位妇人,有如此的身手,给打掉大牙的汉子,一 手棒着腮,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衣秀土说了声:“好功夫!” 鬼妪盯着他问:“你是谁?这些狗东西是不是你带来的?” 白衣秀土一揖说:“在下姓金,江湖上人称金手指。” “本夫人不管你姓金,姓银,还是姓铜,这几个狗东西,是不是你带来的?” 白衣秀士身旁一位劲装汉子忍不住了,喝声:“这是我们的金大爷,说话放尊 重一点!” 鬼妪冷冷地说:“那么说,你们这些狗东西,是这个什么金小子带来的了?” 白衣秀士直认不讳:“不错!正是在下带来的。” “你凭什么带人来这里撒野?” “没凭什么,因为本大爷看中了这一处地方,需要在这里建个庄户院,叫他们 夫妇两人搬走,谁知他们不识趣。夫人,你现在来得好,要是你肯让出来,多少银 两,本大爷也付得起。” “你要买下这座老林?” “不错。夫人,你开个价钱吧。” “我开的价钱,恐怕你们付不起。” “本大爷看中了的东西,没有什么付不起钱的。” “真的?” “你说出来好了。” “本夫人的价钱,是你颈上的这颗人头,和这八个狗东西的八条命!” 白衣秀土面色顿变。 鬼妪问:“这个价钱,你付不起吧?” “看来夫人要置本大爷于死地了?” “你们想不死也行。”鬼妪指着盛叔夫妇,“只要你们在他们夫妇面前叩头认 罪,行三跪九叩的大扎,然后在这里为奴,伺候到他们夫妇俩的伤势完全好起来, 本夫人可以放你们离开” 白衣秀土一笑:“好,好!看来,本大爷不但要买下这庄这林,连你们也一块 买下了。”他说完,对身边的劲汉喝声,“先给我将这蒙面妇人抓起来!” 聂十八张小兰早已赶到了,小兰一见自己父母给捆在树上,大惊,便想扑去救。 察管家拉看她,“小兰,别急,夫人会叫坏蛋乖乖地自动地放下你爹娘的,要他们 向你爹和娘口头认罪。” 聂十八也说:“兰姑娘别着急,我妈自有办法救你的爹娘。”现在,他见四条 大汉拔刀举剑要围攻鬼妪了,忍不住跃了过来说,“妈,让我来先打发他们好了!” 鬼妪看看他,点点头:“好孩子。为娘也想看看你穆家的短刀法。小心,这是 生死交锋,不能有半点大意。” 鬼妪知道聂十八虽然学了太乙门的三门武功,除了折梅手法可与人交锋外,其 他两门只是闪避敌人的招式,上不了阵,交不了锋。只有聂十八所学过的穆家短刀 法,才是真正与敌交锋的刀法。她听黑豹说过,穆家的短刀法,也是一门上乘的刀 法,只是聂儿内力不足,没法发挥这一刀法的威力。现在聂十八苦练了三个多月的 太乙内功,一身真气浑厚,内力大增,所以便提醒聂十八用穆家刀法对付敌人。 聂十八说:“妈,我知道。”于是,他将猎刀拔了出来。 四条劲装汉子,初时要对付鬼妪,心中还有顾忌。现在见出来的是一个十八九 岁的公子哥儿,以为这么一个公子哥儿,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他们纵横江湖十 多年,与人交锋不下百次,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公子哥儿?那自己今后怎麽在江湖 上混下去? 他们四人相视一眼,互相会意,一个浓眉大汉说:“小子,既然你先要来寻死, 别怪老子们了!”说着,他一刀直向聂十八头顶上劈来,势如泰山压顶,威不可当。 聂十八以树摇影动轻功避过,仍不想出刀伤人,说:“你们最好听我母亲的话, 去向盛叔盛婶赔礼认罪,不然,我会伤了你们的。” 浓眉汉子一刀落空,又飞快向聂十八一刀横扫过来,说:“去你妈的赔礼认罪。” 鬼妪说:“孩子,小心了这是河北沧州快刀门的刀法,以快、准、狠扬名江湖, 千万不可大意。” 同时暗想:这浓眉汉子显然深得快刀门的刀法真传,可以说是武林的一位一流 高手。这一伙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从河北跑来岭南了?其他三条劲装汉子见浓 眉汉子几刀劈了空,便一哄而上,齐手联战聂十八,立即便交织成一片刀光剑网。 聂十八一身真气浑厚,树摇影动抖展出来,如飞魂幻影似的在刀光剑网中来往 纵横,令四条武功一流的汉子刀剑齐落空。有时聂十八好像从刀光剑网中如轻烟飘 出来似的,令几条汉子相顾愕然。最后聂十八反击了。 聂十八这一次运用穆家短刀法,在浑厚真气和树摇影动互相结合下,发挥了神 奇的威力,转眼之间,这四条汉子一齐喷血翻倒,有的断了气,有的缺了腿,更有 一个给割断了喉咙。只有浓眉汉子算闪得决,但右臂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血 流如注。这只是穆家短刀法的两招式,就打发了四条劲装大汉。 入侵者全惊震了,察管家和盛叔夫妇看得也惊愕了,就是聂十八也一时惊讶得 呆在那里了。他想不到穆家的短刀法这么厉害,伤人杀人在转眼之问,自己过去所 抖出的短刀法,可没有这么厉害呵,这是练内功的结果? 鬼妪异常高兴,看来自己义父黑豹没有说错,这一刀法的确是门上乘刀法。比 武当的太极两仪剑法更有杀伤力。现在聂儿的武功如此,将来练成了神功,学会太 乙门的几门绝技,将又是一个神秘的黑豹纵横在江湖上了。 她看见聂十八在原地上不动,关切地问:“孩子,你怎样啦?不会是受了伤吧?” 聂十八说:“妈,我没受伤。” 聂十八不但没受伤,就是一身衣服,也没有刺穿弄脏。 鬼妪问:“孩子,那你呆在那里干吗?” 聂十八茫然地说:“妈,他们四个人我将他们伤成这样么?” 鬼妪笑着:“孩子,当然是你。” “妈,你没出过手?” “哎,我几时出过手了?要是我出手,恐怕他们没一个能活下来。现在,你杀 了一人,却留下了三个带伤的活人,算是手下留情了。” 蓦然,惊震过后的白衣秀土,突然从背后向呆着的聂十八一指击出。 鬼妪一声惊叫:“孩子快闪开!”自己也纵身飞起。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