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离开 婆婆下葬在风神王殿的最高大的山上,那里一片白色,最纯洁最惨淡的颜色。 我们离开的时候,那里还在不停地飘荡着雪花,天空带着最凄凉的表情。 这次,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因为她的法力全部给了我,在我身体上游离着。 我们始终还要向前走去,因为前面摆放着的是我们的未来。 必须经历的路程,有着希望和阳光,也有失落和迷茫。 但是,明天总会如期的到来。 从风神王殿出来之后,我们又去了那个小客栈,却没有再见到老头的身影。 凡世慢慢变得很热闹,人人脸上都开始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大街上到处都洋 溢着节日的气氛,白尘告诉我,凡世的除夕快到来了。 我猛然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有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过除夕了。以前,我们总 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蓝色森林,永远没有人来提示我们,什么时候该过什么样子的 节日了,但是一到这里,节日的气氛强烈地袭卷而来,让我们一瞬间感到淡淡的悲 伤。 游子落寂的心灵如同在水里面被人搅乱的明月,曾经驰骋不羁的回忆被人细心 地剪成一块块的碎片。那些对故乡的思念就像生生不息的轮回,永远不会停止,而 那流浪疲惫的身躯,在那些热烈的喜庆里面仿佛沧海中一尾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小客栈里面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前些日子在这里住宿的人都忙着赶回家团圆了, 只是我们像随波逐流的波浪,静静地漂泊在别人营造的热闹里面。 客栈的老板倒是对我们很热情,他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定是常在外面流浪惯 了的人,很难享受到家带给人的温馨,所以他和他的妻子在除夕那天摆了一大桌子 的酒菜,请我们在他们家过一个像样的年。那天的记忆,永恒地刻画在我们每个人 的脑海里面。我深深地记得,我们都喝了很多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黑夜悄悄 落下的时候,不知道谁点亮了围满整个店铺的烛台,照着四周一片雪白,倒印着那 些红通通的脸庞和燃烧着挥不去的温暖。 第二天起床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我们微笑着感谢老板两夫妻后,就踏上了 去雷神帝国的路。 只是,从那天开始,有个人就不敢再面对我,他像变了一个人,因为他心里一 直惦记着婆婆是被他杀死的。 落辉慢慢变得很冷淡了,他不再和我们一起欢笑一起歌唱,他总是一个人悄悄 地尾随在我们的后面,而大家,也很少再去后面和他说话。只有我,因为我知道, 婆婆的死并不能怪他。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了,当一个人自己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候,谁又能再让他相 信呢? 终于有一天,落辉坚持要离开我们。 那天,月很明亮。落辉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月光惨白地落在他的脸上。他说他 明天一早就会离开这里,离开我。 “难道你还把那件事放在心里么?”我看着他在月光下的脸,缥缈而模糊。 “我忘不了!”落辉看着月亮,慢慢地说,“如果是你,你也不会忘记的!” 他坐在一快大石头上,将头埋进被手臂围着的膝盖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就应该当它消失了,如果你还放在心上,那 样难受的只会是你!”我仰起头看着月亮,声音很轻。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落辉抬起头,也 看着月亮,“那感觉告诉我,其实你是恨我的,对么,特尔?” “我说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说。 “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落辉一字一字地说。 “你真的要离开?”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他没有看我,他的眼睛依旧看着月亮,带着忧伤和叹息。 那晚的后来,我依偎在落辉的旁边睡着了,就像以前我和他在落日帝国睡觉一 样,我总是头枕着他的胳膊睡觉。睡了之后我就接着做起了梦,梦里面,我笑着依 靠在婆婆的怀里,然后我感觉到很舒服很温暖,于是我闭上了眼睛,那种感觉告诉 我,我会睡个好觉。可是我刚闭上眼睛,突然就感觉到天空下起了雨,有雨水一滴 一滴地掉落在我脸上,奇怪的是那些雨水居然是热热的带着温度。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落辉就不见了。 气温已经转变了,天空出现了太阳。冬日的阳光,最是温暖舒坦。 大家在一起用早餐的时候,我淡淡的告诉他们,落辉已经走了,他离开了我们。 没有人做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我们继续像着雷神帝国走去,我知道,落辉打算要离开我们,就算我翻变全世 界,都找不到他的。等到有一天,他的内疚像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往事一样慢慢消退 的时候,他会再来找我的。 到达雷神帝国的时候,凡世已经是春天了。 一路上,温柔的春风抚面而来,各种各样的植物慢慢吐出绿色的开端,生命绽 放的景色充满了整个天地。 在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居然碰到了刚刚离开的落辉,而且,还碰到了一 个我们一直想见的人。 但是,这次的再见面却完全没有任何喜悦。这一切来的非常突然,我们就像在 平静的大海中安逸航行的人,还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就被一个巨大的波浪扑打倒, 然后沉沦。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