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时候,有人选择在地狱中疯狂舞蹈,有人选择脱离地狱,大多数时候,两个 人的选择总是不会相同。双方究竟谁更无耻呢?谁也不知道。 水微微一推火凤凰,便欲起身。火凤凰却鼻子里腻声微哼,八爪鱼一般缠住水, 同时一只玉手顺着两人身体,悄然下探。 水轻笑道:“哦,一次……噢,不,你这骚货……” 水推开火凤凰,起身道,“行了,快三更了,金子和风快要行动了。” 水起身的时候,明显看见了火凤凰眼中最后一抹绯红。 当心灵的弥合需要肉体的结合作为手段,那么,当肉体的结合出现裂痕时,心 灵的再次受伤大约也是难免的吧?只是这种伤害究竟有多大? 水和火凤凰都知道,两人这一次的欢好,已然完全失去了两人之间过去几年里 的那种若即若离、彼此厌恶却彼此信赖的默契。 水现在不知道的是,这将是火凤凰最后一次向他展现她的无耻。 当一个女人主动向一个男人展示她的无耻时,她的孤独寂寞有多深浓,她付出 的柔情有多沉重,可是若是这个男人从这份无耻里只愿意体味他对自己的厌恶,体 味到的居然只是他对自己的厌恶,那么,这个女人收获的耻辱已经不仅仅是伤害这 样轻描淡写的词语可以形容。 可惜的是,这样的道理,对现在的这对少年男女来说,未免过于苍老。两人都 还不懂也不愿去懂这些。 北厢第二间屋子内无声无息。风伏在窗前,斜眼看去,床上隐约一个人形。火 凤凰一身暗色红衣,趋上前去,打了个询问的手势,风微微摇头。 两人无声无息伏着。良久。这两个少年男女竟毫无一丝不耐。 床上人形突然动了一动。两人立即就发现了。火凤凰向风打了个恼怒的手势, 然后手轻轻向下一挥,另一只手反掌撞开窗子。风立即如一缕轻烟,越窗扑向床上, 手中长剑黝暗无光。 长剑无声无息插入床上人形。风翻身后跃,然而已经迟了,蚊帐离床正向他退 路当头罩下。 床侧一柄剑却于此时泛着微微寒光悄无声息刺向蚊帐顶端。是火凤凰。风同时 倏忽消失不见。 蚊帐突然一颤,自左至右一绞,火凤凰长剑立被绞中,脱手而出,射向窗外大 树。 火凤凰握剑的手顺势一扬,身子一伏,消失不见,几缕风声射向蚊帐后面。风 的长剑同时自屋梁向下刺到。 绞成一条棍形的蚊帐斜斜一荡,风声倏息,风的长剑不知怎地刺入空气。 窗外却自树上飞进两柄长剑,一柄微泛寒光,是火凤凰的,直取蚊帐所绞棍形 尖稍,一柄金光灿灿,凶野凌厉,挟着锐风,撞向蚊帐后方屋角处。 蚊帐突然四散开来,屋内处处是蚊帐灰白的影子。金光淹没在灰白色中,风声 也骤然软下来,不再凌厉。 风的长剑却又无声无息挑向蚊帐一角,火凤凰也突然出现在她的长剑旁,纤手 一拨,长剑射向窗口,同时矮身一伏,一身火红装束,竟又消失不见。 灰白色的影子继续晃动着弥漫屋内。 床前突然现出金子吊着一手的身形,表情冷厉凶狠,脚步错处,身形步步清晰 可见,右手金剑挥动,挟风雷之声,向团团灰白影子左挑右刺。 金光与灰白影子中,一团红影,时隐时现,时而持剑进攻,时而长剑凌空绕屋 飞舞。风与他的无光长剑,则满室急速倏隐倏现,始终剑不离手,人现剑现,人隐 剑隐,现身不过一瞬,隐身也不过一瞬。 木屋在金子手中金剑呼呼风雷声中似乎摇摇欲坠。然而此外一切却寂无声息。 金子的打法显然极耗力气,然而他的出剑却越来越狠。 激斗良久。骤然间,金子暴喝一声:“起风啦!” 随着喝声,金子身形突然隐去,风的黝黑长剑却突然挟着风雷之声在房屋中间 出现,刺向一团灰白影子,其剑虽是蓦尔而现,其势却如千里奔腾而来。 一屋灰白仍然四处晃动,然而突然间屋内似乎不再是蚊帐四处晃动,而是一片 水波凌虚在屋内起伏荡漾,风的长剑插入水里,水波借势更为绵密,一重一重在屋 内弥漫,风只觉呼吸受窘。 风咬咬牙,继续舞动长剑,不再隐身,剑势不变,每一剑都蓦尔而现、而其势 如千里奔腾而来。 然而,无论风如何舞动长剑,水波却是越来越绵密。 风看看不对,剑式一变,突然喝道:“点火吧!” 火凤凰应声而现,长剑舞动,剑穗如火,剑尖颤动有如火焰吞吐,在幽暗中无 比诡异。 风长剑则不再有风雷之声,一变而为绵软之势,仿佛不是在舞剑,却是在小心 翼翼搀扶、抚摸空气中无形质的微风急风狂风大风。 火凤凰和风,两人剑势都诡异无比,似乎各舞各的,互不相干,然而配合得若 合符节。 水波再无风雷凭借,慢慢有平静之势,同时似乎渐渐为四处闪动的诡异的微微 火焰克制,在渐渐干涸,逐渐又让人感觉到是一团蚊帐在晃动。 水波后传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咦”,似乎对眼前变化十分诧异。与此同时,火 凤凰媚声道:“加点水。”声音慵懒颓废。 屋门应声倒塌,还未贴到地上,便已平平飞起,飞向作势变化的水波,霎眼间 便如附骨之蛆贴了上去。 水就贴在门后。偌大的木门竟然恍如一柄出鞘之剑。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