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脏人遗患 离开了脏人住宅区,轩辕望极失落地向回走。 老师以为若能学习扶英,便可增强大余的力量,充实神洲的财富,但来到扶英 后才发觉,富者恒富,贫者恒贫。 “烈士之剑、帝王之剑、仁者心剑三剑合一,就真的能解决世上一切问题么?” 能解决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铮!” 剑器破空的声音从街那头传来,这让轩辕望精神一振,暂且将满腹的犹疑抛开, 他本能地握住剑柄,难道是扶英的剑客在斗剑?听说扶英虽然仅是一个岛国,但国 内剑客比起大余来各有所长呢。 他快步向街那头冲过去,才跑了几步,就听到“啊”地一声惨叫,轩辕望心中 一凛,这分明是垂死的哀嚎,难道说,在街那头并不是简单的比斗,而是一场仇杀? “多管闲事的余国狗子,纳命吧!” 这声呼喝让轩辕望拔出剑来,看来是余国人与扶英剑客间的比斗,那么自己自 然要帮余国人了。这个念头一起来,轩辕望立刻摇头:“不对,不对,不可以国别 来评判是非,老师的仁者心剑以真公义为法,我虽然剑技未成,也应该讲究这个公 字才是。” “哼!” 当他靠近街道那头时,一声熟悉的哼声传入耳中,轩辕望心中一震,抬上望去, 只见一群扶英人前,柳孤寒笔直地站在那儿,有如一根劲竹一般! “怎么回事,柳孤寒?” 瞥见柳孤寒身后墙边缩着的一个人,轩辕望加快了脚步。那群扶英人见他们二 人认识,轩辕望挺剑跑得又急,以为他是来助柳孤寒的,立刻分出二人向轩辕望冲 来。 “住手!”轩辕望双眉一竖,他在华闲之身边渐久,华闲之不怒自威的气概倒 模仿得有三分神似。奔向他的两个扶英人被他气势一逼,脚下不禁慢了。 “杀了他!”扶英人中为首的一个见手下被一个少年震慑,心中涌起怒火,那 两个奔向轩辕望的扶英人只得挺剑而上,直指轩辕望的咽喉。轩辕望剑上寒光闪了 闪,剑出如风,那两个扶英人见轩辕望剑上闪出剑芒,才知道这也是一个不弱的对 手,二人左右一分,避开轩辕望剑锋所指。 但轩辕望出剑之快是他们二人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分开之后,却发现轩辕望的 剑似乎同时攻向二人。他们挥剑格挡,“叮叮”两声轻响,轩辕望将二人剑拨开, 身形从二人间冲了过去。 见轩辕望背对自己,二人心中一喜,觉得轩辕望究竟年轻经验不足,便都侧身 挺剑,刺向轩辕望后心。辕望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自左肋下伸出剑来,刺 在一人腕上,那人啊的一声握不住剑了,轩辕望一剑刺出立刻收回,回身又是一剑, 另一人剑距轩辕望后心不足一寸时再也无法前递一点,略停了会儿,那人也抓不住 剑,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竭力后退而去。 轩辕望取巧轻易将这二人击伤,紧接着又喝了声:“住手!” 扶英人已经在柳孤寒手中吃了亏,地上倒着几具尸体都是在围攻中被柳孤寒刺 死的,而如今又来了个轩辕望,他们自知讨不了好,那为首的冷笑道:“我知道你 们,我会去找你们的。” 还没等轩辕望问明白怎么回事,这群扶英人便消失在黑幕中,而周围的人家寂 静一片,没有半个出的,只有地上几具尸体与血迹,才证明开始的事都是真的。 “怎么回事?”莫明其妙的轩辕望只有问柳孤寒了。 “哼。” 柳孤寒只是哼了声,慢慢走向蜷在墙边的那个人,轩辕望的注意力也转到那人 身上,那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 “你……”柳孤寒一出口,自己也觉得生硬冷涩,他在心中嘲笑了句自己,转 过头对轩辕望道:“你来问问他。” 那个孩子有些怯生生地抬起小脸,轩辕望嘟哝了句“我问他什么”,却不得不 俯下身子向那个孩子伸出手:“小家伙,来。” 那孩子眼中的生怯变成了羞恼,他拨开轩辕望的手,自己翻身站了起来:“我 自己能起来,你才是小家伙!” “啊?”没想到那孩子对自己给他的称呼反应如此激烈,轩辕望挠了挠头,哈 哈一笑,那孩子说的也不错,过了年关,自己虚岁才是十七,也只能算是个小家伙。 “有什么好笑的!”那孩子翻了轩辕望一眼,向柳孤寒靠了靠,似乎冰冷有如 严冬的柳孤寒比温和随意的轩辕望更可靠些。轩辕望看了看柳孤寒,露出一个无奈 的苦笑,柳孤寒则对之以白眼:“你问。” “好,我问我问,小……啊,这位兄弟,你是什么人,那些又是什么人?”不 必柳孤寒说明,轩辕望也猜得五六分,定是那群人追杀这孩子,偏巧遇上心情不爽 的柳孤寒,又偏巧柳孤寒一到心情不爽便爱管闲事,于是便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个家伙要是总心情不好,天下大约会太平许多吧。”轩辕望心中如此想, 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那孩子看了看柳孤寒,从柳孤寒冷漠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什么,他道:“我不知 道……这些人突然出现,他们……他们杀了我妈妈……” 孩子的哽咽让轩辕望心中怜悯更浓,他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那孩子:“不哭, 不要哭,你妈妈一定……一定到天堂去了,她在天堂里看着你呢。” 柳孤寒眼中则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这孩子的遭遇,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孩子本来接过了轩辕望的手帕,听到他的劝慰又掷还给他:“不要你的,我不 是小孩子,你骗不到我……妈妈死啦,死啦,再也看不到我了……” 轩辕望只有苦笑,自己真不适合哄孩子,不过看到柳孤寒那臭哄哄的脸,只怕 比自己还要不会哄孩子吧。 柳孤寒从怀里掏出块白布,递到那孩子手,孩子接过去将眼泪鼻涕抹去,又还 给他,但泪水却滴滴达达流个不停。轩辕望大感头痛,却听得柳孤寒说道:“是大 人,就别哭,去报仇。” 那孩子紧紧握住拳头,眼圈红红的,却不再流泪,轩辕望看了看柳孤寒,没料 到这个家伙哄孩子比自己还要强啊,看来自己还得多锻炼才行,否则将来有了孩子 ……啊,自己在想什么呢! 收拢住胡思乱想,轩辕望尽量放缓声音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妈妈?” “他们说我爹爹贪没了什么藏宝……”孩子断断续续地将经过说了一遍,轩辕 望与柳孤寒连猜带想,总算明白这孩子祖父曾是至德革新以前的高官,深得国主信 任,在革新大军攻入都城河门之前,受命管理国主私库藏金,但在至德国主执政之 后,他祖父将自己管理的金库秘密献出,以换取先国主家小的性命。这事情极为隐 秘,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以金库换取先国主家小性命之事,更是当今扶英朝政 的机密。但先国主部分臣属却知道这孩子祖父手中有这笔财富,在革新之后便开始 追寻这财富的下落,开始还是梦想以此复国,到后来就纯属贪心作怪。于是孩子全 家便被四处追杀,虽然隐姓埋名,却也无法摆脱,此时这孩子所有亲人都因此而丧 命了。 “为了根本不存在的财宝……”轩辕望眼圈有些发红,当孩子说到他亲人一一 被杀,最后母亲也为了掩护他逃走而落入追杀者手中时,他禁不住叹息。 “哼,看吧,这就是人。”柳孤寒冷冷哼了声,眼中杀意盎然,“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人与禽兽,原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什么医者父母心,纯是狗屁!” 似乎是有意将这些日子来压在心头的石头扔开,柳孤寒的声音很大,在黑暗幽 深的街道里,他的声音显得诡异恶毒。 “不对。”轩辕望眉头一皱,他思忖了片刻,却没办法说出为何不对来。柳孤 寒瞥了他一眼,嚅了嚅唇,似乎不屑于与轩辕望争论这事情。 “这么说来,你是个脏人了。”轩辕望猛然想起这事,向那孩子问道,“你叫 什么名字?” 孩子微微迟疑了一会儿,扬起头来道:“我叫阳春雪。” “哦,阳春雪……”轩辕望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过了会儿,他与柳孤寒对望 了一眼,齐齐从阳春雪身边退开了两步,轩辕望惊问道:“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你……莫非你是个女孩子?” “人家几时说过是男的了?”阳春雪脏兮兮的脸上浮起怒容:“是你们两个傻 瓜男女不分,还怪人家来着!” “这下难办了。”轩辕望在心中嘀咕了声,他方才本来邀阳春雪去余国会馆暂 住,但若是个女孩子,这就极不方便。他看了看柳孤寒,柳孤寒却不理他,转身便 向回走去。 “等等,柳孤寒,人可是你救的,你不能甩手就走!” “哼,傻瓜,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柳孤寒停了停,冷冷道:“我只喜欢杀人 而已,至于救人,那是你们师徒的事情。” “啊?”轩辕望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孤寒已经飞快地走进夜幕中去了。轩辕望 挠了挠头,嘟哝着道:“说的倒绝情,我还不知道你么,就是把一个烫手的家伙甩 给我……啊唷!阳春雪你干嘛拧我?” “我不是什么山芋,我也没有要你管!”倔犟的小女孩昂起头来,朦胧中她的 眼里射出坚毅的光,“没有你们,我一定也可以活下去,妈妈说了,一定要活下去!” “是,是,我知道你没有我们一样能活得好好的,现在大小姐你能不能让我有 个效力的机会,暂时照顾一下你?”轩辕望无精打采地道,心中却在想,若是绯雨 能在众人面前现身的话,她一个姑娘,照顾这小女孩子倒是极合适,两个都是古怪 精灵,凑成一对也不知会惹多少麻烦来。 崔远钟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自鸣钟,这泰西传来的机械比起沙漏更鼓可要强得多 了,随时可以看出现在是什么时辰。按理说,这个时侯轩辕望早该回来了,为什么 到现在他还没见人影,还有那个柳孤寒,老师带他来扶英,本来是希望他能学上一 门魔石之技,日后无需再做杀手,可这小子来了以后除了第一日进过学堂,以后便 一直泡在扶英街头,弄得自己要不断向赵王委派的管事说好话,真是伤脑筋,为何 这些小子都是长不大的家伙呢。 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胡想,他忙开了余国会馆的门,柳孤寒悄然从门缝隙间挤了 进来,崔远钟问道:“又去哪了,怎这么晚才回来?” “要你管。”柳孤寒斜了他一眼,扔下了一句“又一个傻瓜”,便自顾自离开。 石铁山一蹦老高,脖子挣得通红,伸手扯住他道:“你说什么?” “第四个傻瓜。” “什么,你说什么!”石铁山抡起拳头,他年纪虽小,不过十五出头,但个头 却与崔远钟相若,粗声粗气地吼起来,倒也威风凛凛。 柳孤寒冷冷看着他,手抚在自己的剑柄之上,他的眼神,分明说他随时会出剑 将石铁山杀死。崔远钟双眉拧了拧,来到两人中间将他们格开:“吵什么,有什么 好吵的!” “哼,谁愿意和傻瓜吵。”柳孤寒翻了二人一眼,指了指门口:“去看,有两 个傻瓜来了。” 被他这句话吸引转移了注意,柳孤寒乘机离开二人,隐隐约约听到他掷下一句 “四个傻瓜会齐了”。 没等石铁山去找他算帐,轩辕望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就是这里,我去找我师 哥,他一定会有办法。” 石铁山挺起胸来,有人称赞崔远钟他也觉得荣耀,紧接着轩辕望从门里走出来, 见了崔远钟与石铁山大喜:“太好了,远钟师兄你在这里。” 崔远钟点点头,向轩辕望身后看去,听轩辕望方才的话,似乎有个人与他同来, 而且这个人还颇有些麻烦 “师兄,这位……”轩辕望正想介绍阳春雪,忽然灵机一动,道:“算了,让 这位自己介绍吧,我还没吃东西,师兄一切就拜托你了。” 见轩辕望迫不及待跑走,崔远钟与石铁山还在纳闷,阳春雪见自己被这些人一 个推给一个早已是满肚子不高兴,哼了声转身就要离开,崔远钟忙拉住她:“别急 别急,我那个师弟有些迷糊,还是和我细细说个明白,若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为难的 事情,我一定重重责骂他。” 听到他口气中也是将自己当小孩子看待,阳春雪依旧满肚子不高兴,与轩辕望 不同,虽然她自幼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但由于有家人照顾,大的苦头倒没吃什么, 脏人虽然没有地位受歧视,但养家糊口的些许钱财还是赚得到的,毕竟在象个大工 地的扶英,四处都需要劳力。因此她扁了扁嘴,似乎要哭的样子,轩辕望回头一看 到,赶紧就撒腿跑了。 第二天早,轩辕望与柳孤寒极有默契地起了个大早,因为地方有限,二人睡一 间屋子通铺,而崔远钟与石铁山则在另一间。两人早早吃了便想离开,在会馆门口 两人遇到一起,难得地相互使了个眼色。 “傻瓜也有聪明的时侯。”柳孤寒嘟哝了一句,轩辕望笑笑看了他一眼,二人 便出了门。 才出院门,便见杀气腾腾的崔远钟与石铁山站在那儿,崔远钟见二人出来嘿嘿 冷笑道:“一大早就不见你们,到处找也找不着,我就猜你们要溜,你们可别想!” “啊……给抓住了!”轩辕望苦笑,“师哥,你可是师哥呢,若是你解决不了 的麻烦,我们又如何能解决?” “哼,华闲之的弟子,会怕那小姑娘的仇家?”柳孤寒一句似激似讽,将崔远 钟与轩辕望都算进其中了。崔远钟还没有答话,石铁山抢着道:“远钟大哥如何会 怕那小姑娘的仇家,只是那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姑娘可怕?”轩辕望与柳孤寒禁不住对望了一眼,崔远钟哼了声,道: “这全余国会馆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女子,你们昨日将这小姑娘扔给我们,你知道 为给她找个住处我们到多晚才结束么?这倒还罢了,最可恼的是,这小姑娘还逼着 我与铁山讲故事唱歌她才肯入睡!” “啊?”便是柳孤寒也禁不住出声,在那个女孩子如今的年龄看来,这是再正 常不过的要求,但对于自幼跟随华闲之的崔远钟与十一二岁便挑起生活重担的石铁 山来说,这可是极难之事,换了自己与轩辕望,只怕更会头痛吧。 轩辕望的脸再也无法绷住,只要一想向崔远钟石铁山两人一个唱歌一个讲故事 的模样,他便忍俊不禁。 “还笑!”崔远钟猛然扑了过来,用手扼住轩辕望的喉咙,“我让你笑,让你 笑!” “哈哈,我服了……师哥饶了我吧……”轩辕望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但笑声 却没停止,柳孤寒略带困惑地看着这一幕,困惑很快变成了一闪而逝的黯然,他能 体会到在轩辕望师兄弟间那份随和的情感,这是他此前不曾接触过的,那些同龄人 们不是相互勾心斗角就是互不搭理,这样的轻松气氛是不曾有的。 “求饶还不够,哼,你今晚负责给那小丫头讲故事还有唱歌!” 乘自己占了上风,崔远钟进一步提出了要求,脸上装出来的怒容变成得意的笑 来。轩辕望思来想去,觉得这比什么都可怕,因此道:“那你还是扼死我算啦!” “你们在做什么,玩游戏吗?我也要!”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比晴天霹雳还要可怕,利用崔远钟分神之时,轩辕望离开 了他的魔爪。崔远钟大感头痛时,却发现那个小姑娘猛然蹦过来,跳得倒是挺高, 伸手象他开始一样扼住了柳孤寒的喉咙。 “哈哈,我抓住了!”阳春雪笑着,吊在柳孤寒脖子上不放。一股凛冽的杀意 迅速在柳孤寒身上凝聚,他细细的眼睛眯成缝,目光有如亘古不化的冰山。想起昨 夜石铁山不过拉着他的衣袖他便几乎出手,崔远钟心中一惊,手不觉便按在了剑柄 上。但身旁的轩辕望却按在他的手上,止住他拔剑的举动。 “哈哈,看来今晚给春雪说故事的人,已经有了。”轩辕望笑了笑,与柳孤寒 扫来的目光相遇,轩辕望的眼神很坦然,显而易见是一种真心的笑容,柳孤寒慢慢 哼了声,那阳春雪还没有放手,她一个小姑娘胳膊上的力量倒不小,咯咯笑道: “是啊是啊,我要这个哥哥给我说故事,哼,昨天那两个笨哥哥,说得一点都不好 玩!” “这个哥哥……”柳孤寒眼中的杀意根本不是小姑娘这句话的对手,瞬间便消 失得无影无踪。他简单地掷了句:“我不会说故事,只会杀人。”便俯身掰开小姑 娘的手将她放下。但阳春雪显然比他还固执,伸手又牵住了他的衣襟:“哥哥骗人, 我要哥哥讲故事,现在就要!” 轩辕望无声一笑,向崔远钟施了个眼色,悄悄便离开。崔远钟也一把扯住莫明 其妙的石铁山,悄悄缩回了院子。 “刚才柳孤寒要杀那小姑娘,我们不能让他杀!” 石铁山也感觉到柳孤寒的杀意,因此一进来便低声对崔远钟说。 “哦,放心,没事了。”崔远钟眼光闪了一下,连石铁山也发觉了柳孤寒的杀 意,那轩辕望方才一定对此也很明了,他故意按住自己的手,阻止自己拔剑的动作, 应是因为他看透柳孤寒绝对不会杀阳春雪才是。自己印象中这个师弟除了几式精妙 绝伦的剑式外,平时总是有些憨憨的,倒与铁山有三分相似,如今看来,阿望应是 大智若愚啊,难怪老师曾赞他难得糊涂呢。 这一天,柳孤寒哪儿也没能去,阳春雪几乎寸步不离的跟随,让他整一天都显 得无精打采,每每看到崔远钟与轩辕望,他便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二人杀了才 痛快。 时光如箭,一晃便是三日过去了,这三日间,柳孤寒给阳春雪这个小丫头治得 哭笑不得,几次他也动了杀机,但终究是没有下手,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到第四日 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小丫头的打扰无甚不满了。 “为何我会变得如此之快?”被自己内心深处的变化所震惊,柳孤寒禁不住暗 想。出手救阳春雪,原本是一个意外,其实他在街头闲逛早就发觉那些人在追阳春 雪母女,他直到看见阳春雪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引开大多数追捕者时,他想起 自己年幼之时,也正因此才会救下阳春雪。 对于自己的改变,柳孤寒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恐惧。自从来到华闲之身边, 自己就开始变化了,自己如果还这样变下去,总有一天,自己手中的剑会不够狠毒。 正当柳孤寒为自己该何去何从而烦恼时,阳春雪惹来的麻烦终于来了。 若不是余国会馆有扶英军士护卫,这麻烦原本早就来了,也正因此,当被阳春 雪逼着陪她逛街的柳孤寒看到四面围过来的这群人时,心中反而有些怨他们来得太 迟。 “小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是我大扶英帝国之事,同你老大余国无关,你 走来我就不计较上回你杀人之事!” 首先说话的正是上次狼狈逃走的那人首领。柳孤寒用自己的行动作了回答,他 将咬牙切齿眼圈都红了的阳春雪拉到身边。 “既然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啊!” 这群扶英人惊恐地发现,柳孤寒在一刹那间出手,他那狭长有如蛇信的长剑似 乎变成了一溜黑烟,当他的动作停下来时,柳孤寒的剑已经从那说话的扶英人口中 刺入,自他后脑透出。 “你……你一出手就杀人?” 一个显然对此没有心理准备的扶英人失声问道,却没有人嘲笑他,柳孤寒此刻 身上迸发出的杀气,每个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到。 “哦,因为我讨厌别人叫我小子,还有……”柳孤寒停了停,众人的目光都集 中在他脸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有如荒野中的狼,“还有就是, 这家伙早上一定没刷牙,嘴巴太臭。” “混……混蛋!”意思到被这个余国少年愚弄了,扶英人用浓厚的扶英腔纷纷 骂了起来,柳孤寒心中也大为诧异,自己向来是杀了不说,这种耍嘴皮子的习惯似 乎应是崔远钟的才是,看来不仅是阳春雪让自己变了,就连这崔远钟也能使自己受 到影响,幸好不曾被轩辕望与石铁山传染那身傻瓜脾气。 柳孤寒若有所思,轻轻弹了一下剑刃,蓦然又被自己这一个动作惊住,这种动 作,应是华闲之的习惯吧,那日英雄会上,他弹剑击败天下剑士,那夜长街夜袭, 他弹剑全胜而去,那天颐苑湖畔,他弹剑冲破陷阱。这短短数月间,自己竟然受华 闲之师徒影响如此之大,就算是此刻抽身离开,自己心中或者自己的剑中,都会留 下他们的影子吧。 围着的扶英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立刻有三人冲上前 来,三柄长剑有如一个品字,同时刺向柳孤寒三处要害。另有一个人猱身扑出,用 的似乎是扶英拳术中的摔技,想乘机夺过阳春雪来。 就在这三柄长剑刺到中途之时,柳孤寒忽然轻轻一笑,他垂在额前几乎遮住双 眼的黑发轻轻摆动了一下,那黑漆漆的狭锋剑象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扶英剑士面前 亮了起来。那三个攻来的扶英剑士惊恐地发觉,柳孤寒出剑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 想象,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收剑自救。 这三人剑一停止,柳孤寒剑式突折,刺向矮身扑来的那个想抓着阳春雪的扶英 人后心,那扶英人本以为三个剑士便是伤不了柳孤寒也足以将他牵制住,却不曾料 到柳孤寒以攻对攻,迫那三人轩攻为守,从而腾出手来刺他。因此虽然感觉到背心 传来的冷冷的剑气,却只能魂飞魄散而无法躲避。 “铮!” 双剑相交击在一起,柳孤寒只是微微一怔,猛然间扯着阳春雪的衣袖向后退开, 幸好那个来抓阳春雪的扶英人死里逃生不曾继续前扑,否则阳春雪只怕已落入他手 中。 伸剑拦住他的,是一个满脸猬须的大汉,那大汉与柳孤寒眼神相撞,都微屏了 一下呼吸。 “傅……傅苦禅……你认……认得么?” 大汉看似雄壮,说话的声音却阴柔,甚至还有些结巴。柳孤寒眯着眼看他,却 不曾答话,那大汉能及时从他势在必得的一剑下救走人,剑技也让他极吃惊,没想 到在这扶英国里,还有如此高明的剑士。 “赵冰……赵冰翼是不……是你的师姐……姐妹?” 大汉第二声问话,让其余的扶英剑士脸色都微微变了变,若是轩辕望在此,定 然也会为之变色,那个傅苦禅,还有那个赵冰翼,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 绯雨在他们身上感觉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没听说过,拉交情也救不了你们。”柳孤寒不说话则已,一张嘴所吐出的话 比起他剑技的恶毒不遑多让。 但那大汉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他一振剑,剑啸声有若龙吟,悠扬不绝, 剑上莹莹流动着光华。 “打就打,那么多怪动作干什么。”柳孤寒口中如此说,却将阳春雪拉到身后 来。平日里阳春雪刁蛮骄横,此刻却温婉柔顺,紧紧提捏着柳孤寒的后襟,一声也 不出,似是怕打扰了柳孤寒。 “大扶英帝国神龙活杀流……”那大汉横剑低声道,一开始倒十分通顺,但紧 接着便又结巴起来:“……谷长川向……向……阁下……讨教。” 不知道这是扶英剑士斗剑前的礼节,便是知道也不会将之放在眼中的柳孤寒慢 慢吁了口气:“上吧!” 谷长川心中怒焰翻腾,几乎让他难以自制,长期以来,神洲的大余国便是扶英 人心中的礼仪之邦,这少年却毫无理仪,分明是不把自己这神龙活杀流放在心中, 大余国虽然有傅苦禅那样的宗匠赵冰翼那样的新秀,可大扶英帝国的剑技流派也不 是弱者! 他的目光停在柳孤寒抱在怀中的剑上,方才二人双剑相交后,柳孤寒便恢复了 抱剑于怀的姿势,看来这个对手定然是以速度与眼法取胜者,就象扶英拔剑术一样。 “拔剑术的危险,在于剑始终在鞘中。你不知道对手什么时侯会拔剑,因此你 出剑之时便不敢尽全力,不敢尽全力便无法在速度力量与精气上达到完美,从而又 给对手拔剑术留下可以攻击的破绽 .换句话说,拔剑术,其实是一种后发制人的剑 术!” 想起前辈对拔剑术的解析,谷长川开始凝聚精气神,只有奋不顾身倾尽全力一 击,才能在速度与精气神上胜过对手那致命一剑,只要自己的剑先于对手,那么即 便自己中剑也不会有致命之伤。 柳孤寒掩蔽在垂在头前的刘海之后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变化,谷长川慢慢调整 自己的呼吸,扶英的剑士,比之神洲余国,或者少了几分大气,但对于剑的虔诚却 是其长处。谷长川剑上的莹莹光华愈来愈亮,终于要将剑本身的形体掩去。 “这扶英人为何不抢攻?难道说,他仅仅看到我方才一出手,便知道我的剑技 是后发制人的剑技不成?方才几个扶英人虽然习剑颇有根基,但剑技也只是平平, 难道说这个才是真正的高手?方才他挡住我那一剑,拿捏得如此准确,莫非他已经 看破了我的剑式?” 一种冰冷的感觉从柳孤寒心中升了起来,他外表依旧冷漠如冰山,但阳春雪似 乎查觉到他这冰山内心的悸动,慢慢靠在他背后。 “无论如何,这个时侯我不能输。” 发现自己内心的波动正让自己的手失去稳定,柳孤寒连忙甩开那些胡思乱想。 正这时,谷长川发动了。 “呀——”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