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远望寒山雪 被阳春雪缠得焦头烂额的石铁山终于盼到轩辕望等人回来,即便憨厚如他,也 从三人严肃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安。 “阳家一直是诱饵,那个贺秀腾用阳家来吸引前朝遗臣。”看着阳春雪与石铁 山嬉戏,崔远钟悄悄对轩辕望说。 轩辕望没有作声,崔远钟一说他便也明白了这一点,在那个贺秀腾眼里,阳家 只不过是脏人而已,他没有给林政康任何公平的机会便令手下以魔石之枪杀死他, 手段如此,那么任何卑鄙的事情只要必要,他都能做出来。虽然林政康也不是好人, 甚至于因为阳春雪的缘故成了他们的敌人,但轩辕望心中对他的同情却始终无法排 解,毕竟,林康政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剑士。 崔远钟的忧虑比轩辕望还要更深一步,他虽然豪迈,但追随华闲之日久,对于 这些家国大事也早有见解。扶英自革新以来的繁盛自是不必说,如今看他们的军士 也是训练有素,魔石之枪的威力更是惊人,等扶英国内安定下来,自然就会将目光 投向国外,那时,大余是否能与之抗衡? 柳孤寒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一个人回到自己屋中,静静地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崔远钟思来想去,终于将这些烦恼抛开,过几天老师应当回来了,那时自己可 以向他询问这些问题。 华闲之的回来比崔远钟预计的要晚,听了崔远钟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 只是哦了声,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阳春雪,一点都不怕生,见到崔远钟与轩辕望都 恭恭敬敬地喊他老师,便也叫起老师来。 柳孤寒在华闲之屋外徘徊良久,不知是否该进去见他。华闲之的弟子们已经出 来了,阳春雪也被石铁山带到前院里去“练剑”,自己似乎该乘这个机会把自己的 事情结束来。 天色渐暗了,再过会儿,华闲之的两个弟子还有那个石铁山应当又会来见他吧。 柳孤寒心中想。他终于踱到华闲之的门前,伸手想去推门,但转过身又想离开。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华闲之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为柳孤寒拿定了主意。他吸了口气,确信自己的脸 上不会有什么表露出内心情绪的表情,才推开门。 轻轻向华闲之行了个礼,柳孤寒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似乎习惯了象崔远钟与 轩辕望那样向华闲之行礼。华闲之穿着便服,给他递来一个古朴的陶杯,沏上满满 的一杯水,开水激荡着杯子里的茶叶,随着乳白色的水汽上升,整个屋子里便是沁 人肺腑的清香。 “孤寒,品一品这茶味。”华闲之也给自己沏上一杯,揭开盖子轻轻啜了一口, 似乎非常享受的样子:“以异国之水,煎神洲之茶,别有一番风味。” 柳孤寒本能地也啜了一口,紧接着他便后悔了。除了清水,他向来是不饮茶的, 但只要在华闲之身边,他似乎就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华先生……我……我是来请求一件事的。” 柳孤寒垂下眼,他不习惯向别人恳请,因此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自己也觉得不 自然。 “哦?”华闲之放下茶杯,端正地坐着,脸上的表情仍然从容:“什么事情?” 听到他这样随便地提起,柳孤寒心中轻松了些,但又有些懊恼,自己拜托他事 情,他却有些不太重视。柳孤寒抬起头,正视着华闲之,但在华闲之的眼中,他看 到的是清澈有如山泉。 “是这样,我想请您收留阳春雪。”柳孤寒紧盯着华闲之的眼睛,想从中看出 什么来。 “收留小雪吗,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华闲之微微一笑,他对于聪明伶俐又 有些淘气的阳春雪也颇有好感,而且,在两个少年老成的弟子崔远钟与轩辕望以及 那个憨实的石铁山身上罕见的少年人的活泼,在阳春雪身上似乎多得过剩啊。 他收敛了笑容,又说:“但只是收留小雪,想来你不会这样正式的拜托我吧。” “这些天来,小雪一直在催着我教她剑技,教她杀人。”柳孤寒终于收回自己 有些失礼的目光,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因此垂首低语:“我想……我想这样 是不好的,她一定要学剑,我想您能教她真正的剑技。” 华闲之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个虽然饱经苦难却仍保有童稚之心的女孩,竟然要 向柳孤寒学习杀人! 室里安静下来,华闲之轻轻啜了一口茶,咀嚼着吸入嘴中的茶叶,品味着苦涩 的味道,他慢慢说:“教小雪剑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教小雪不杀人,只怕不是 我能够做到的。”停了一下,华闲之微微一笑:“其实,只有救下小雪的你,才有 资格教她如何去使用她的剑技吧。” 柳孤寒有些失望,他又施了一礼:“华先生,我的剑……已经浸满了鲜血,我 不希望小雪也走这样的道路……” 两人都沉默下来,华闲之轻轻摇头:“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为何不换一条路?” “我杀的人太多,已经无法回头……”柳孤寒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林政康的 死,林政康之所以能慑住轩辕望,关键就在于他身上发出的那种杀人如割草的杀气, 这种杀气证明他亲手杀过的人绝不在少数,而自己敢于对抗他,凭借的也是同他一 样的杀气——林政康的结局,或许也就是自己的结局,林政康死时还有个太姬相伴 无怨无尤,自己呢…… 不知道为何,柳孤寒想到了阳春雪,这个念头让他身上颤了颤。 华闲之有些悯然地看着他,过了会儿道:“只要你愿意回头,还是有办法的… …” 柳孤寒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惊喜的光。华闲之肯定地道:“其实很简单,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剑可以用于杀人,也可用于救人。你此前杀了一人,从今以 后便救十人来赎!” 一丝失望从柳孤寒脸上飞过,柳孤寒又垂下头去,华闲之的办法,他也曾想过, 但如今他杀人几成习惯,如何能住手不杀改为救人? 看出了他心中的交战,华闲之轻轻叹了口气:“说到杀人,我也杀了。” 施卓然的名字在柳孤寒心中闪现,但柳孤寒几乎已经记不起这个曾经雇自己作 弟子的剑匠的面容了,他虽然不是华闲之亲手所杀,但确实是因华闲之而死。华闲 之接着道:“杀人,有当杀与不当杀,每一个剑士心中都应有杆称,这称便是称对 手当杀不当杀的!” “可是……我又有何资格去称对手?”柳孤寒禁不住问道。 “古人论剑,以为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 应变,君子比德焉。”华闲之道,“你若能坚忍心志,做到这信廉仁勇四字,自然 可以去评判他人。” “信则言行合一,廉则清正公平,仁则上合天心,勇则无惧奸邪。鄙语说为人 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能做到这四字,上可不惭于天地,下可无愧于心, 杀人与否反而是其次了。” 柳孤寒目光闪动,向来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激动的神色,华闲之不仅指明了他 之所以内心深处隐隐不安的原因,更告诉了他如何摆脱这不安的方法。多年以来, 他一直以为人与莽林之中的禽兽无二,都是弱肉强食。但颐苑湖畔一战让他分清了 人形的禽兽与真正的人的区别,他开始惶惑,自己是与人形禽兽同流走那弱肉强食 不择手段之路,还是做一个真正的人。此后随在华闲之身边,那真正的人之路对他 的吸引力越发的强了,甚至于与崔远钟轩辕望石铁山在一起,自己也没有那种须要 小心提防的感觉。但此前滥杀一直是他心中的心病,现在华闲之所说,虽然还不能 将心病立刻清去,却也让柳孤寒畅快了许多。 “若是……若是早日遇上先生就好了……”柳孤寒终于失声,他年轻的生命中 经过太多的烦恼,如今心结解开,万般情绪一涌而来。他终究是极能自制者,很快 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华闲之微微笑了起来:“其实,你方才便杀了一人。” 柳孤寒一惊,抬起脸来不知华闲之言中所指。华闲之轻轻点了点他心脏位置: “你杀了你自己。” 柳孤寒蓦然惊觉,自己听进了华闲之的话,不就是将此前之自己杀死,迎来了 此后之自己的新生?此前自己种种不端与滥杀,都随着此前的自己死去,而此后的 自己,要做的便是替此前之自己赎那罪状。 华闲之又进一步道:“若说今日之你杀死的只是心中自己,那日在颐苑湖畔, 实体之你也已经死在了董千野剑下。孤寒,你可明白?” “是……是……”柳孤寒心潮澎湃,深深拜伏下去,低低叫了声:“老师!” 华闲之微微笑了,他微微闭上了一下双目,能将这样的少年从那样的道路上引 导过来,他心中极为欣慰。 “孤寒哥哥呢,我要孤寒哥哥!” 阳春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碎杂的脚步声证明来者不是她一个人,想来崔远钟 轩辕望石铁山都一起来了。柳孤寒垂下头,低声道:“老师,我先出去会儿。” 华闲之轻轻颔首,看着少年坚决地走了出去,他慢慢吁了口气。柳孤寒的问题 算是解决了,但还有别人的问题呢…… 崔远钟等人没有看到柳孤寒,为了避开阳春雪,柳孤寒有意绕到了墙角。因此 崔远钟他们进了华闲之的屋子,没有看到柳孤寒后阳春雪便扑到华闲之身边,推搡 着他问:“老师,看到孤寒哥哥没有?” 华闲之伸手向她示意坐下,阳春雪见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倒不敢再顽皮,规 规矩矩地坐在华闲之身边。华闲之微微笑了笑,这个女孩子其实很懂事啊。 “铁山,你一直想投入我门下,但却一直不敢说出来。”华闲之转向石铁山, 略沉吟了会,直截了当地道:“如今我来问你,你是否愿成为远钟的师弟?” “啊!” 对于石铁山来说,再没有比这个能震动他心灵的了。心潮有如春天的江水,立 刻激荡起来,他扑通跪倒:“华先生……我愿意,我愿意!” “嗯,入我们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为人质朴,我对你也放心得很。”华 闲之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略有些不安的阳春雪,又对石铁山道:“从今以后,你也叫 我老师吧。” 石铁山砰砰乱叩着头,崔远钟拉住了他,却也禁不住被他满脸的喜色所感染, 二人手紧紧握了一下,轩辕望也过来轻轻与石铁山握了握手。阳春雪见他们都如此, 便也从座位上下来,跑过去握住石铁山的手,引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起,唤我老师的人有五个了。”华闲之站起身来,向着窗外,柳孤寒应 当在这儿吧。 “五个?”石铁山怔了怔,崔远钟与轩辕望则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果然,华闲之慢慢道:“崔远钟,轩辕望,柳孤寒,石铁山,还有阳春雪。远望寒 山雪,正是一句好诗。希望你们五人,也有这种感觉,你们五人在一起,就将是一 句剑道之诗。” 在贵立的停留只是躲暂的,替赵王处理完毕这儿的一些事情之后,华闲之便要 再度赴河门,因此轩辕望等抓紧时间将这些日子在剑技上的一些疑问向华闲之问明 白来。阳春雪年纪尚幼,华闲之便将她与无心求学的柳孤寒一起带走,很快,这儿 便又剩下崔远钟轩辕望与石铁山三人了。 “早知如此,我也不该去学什么,这样就可以随老师去河门了。”崔远钟半是 顽笑半是认真地看着石铁山道,石铁山脸上一红,崔远钟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轩辕望则呆呆看着远去的魔石车,这呼啸而去的大铁车拖着十节车厢,隆隆声 即使是隔了老远仍可以听到。轩辕望的目光顺着地上铺着的轨辙延伸向远方,据说 扶英大多数城市都已经铺通了这铁辙,从贵立至河门,原本需要三日才能到达的路 程,如今却只需半日。若是余国也能如此,那无论是外出游玩还是经商,都将方便 许多,可惜的是,到如今为止,余国还不曾建这样的铁辙,赵王以自我流放性抽的 出使扶英,换得修建东都开定至唐港长不过百余里的魔石车轨,却因为要经过百姓 的祖坟而陷入进退两难之中,余国的百姓为何就是看不出这世界终究要被魔石之技 改变呢? 要么是主动求变,要么是被动变化……剑似乎也应如此,面对强敌若不能主动 求变,便只有被动地应付对手招式,招式只不过是剑道之形式,这世界上任何形式 式都是死的,唯有人才是活的,变才是活的! “阿望,走了!”崔远钟回头走了几步,见轩辕望还站在那儿发呆,高声召呼 他道。轩辕望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来,从这异国他乡的铁辙,想到故国百姓那顽 固的头脑,再想到剑道,自己也太难胡思乱想了些。想到这里,轩辕望自嘲地笑了 笑,快步向崔远钟跑去。 “砰!” 斜地里窜出个人来,同轩辕望撞在一起,轩辕望身体晃了晃,向旁趔趄了两步, 那人也退了半步,嘟哝了声“对不起”撒腿便又跑开了,轩辕望捂着被撞痛的额头, 诧异地向那人望去,猛然发觉这个人有些眼熟。 崔远钟大步走回来,拍了拍轩辕望的肩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轩辕望笑了笑,心中却对那人有着挥之不去的疑窦,自己认 识的扶英人并不多,那个人显然不在此列,难道说,那人是余国人?为何会出现在 这个地方? 崔远钟看了他一眼,再在魔石车站里寻找撞着他的人人影时,却已经看不见了。 “那个人不简单啊。” 崔远钟一边走一边道。石铁山有些莫明其妙,问道:“什么人不简单?” “方才撞着阿望的那个人,阿望练剑出身,腰力之强健与下盘之稳绝非常人能 比,那人将阿望撞得一个趔趄自己却只不过退了一步,如果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我 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轩辕望蓦然抬起头来,崔远钟的话点醒了他,那人分明是他在家乡见过的某人, 对了,他在家乡华州府城第一次见到傅苦禅与赵冰翼时,这人似乎也在场,他应是 伴随在赵冰翼身边的两个少年中的一个! 那两个少年的名字……自己如今已记不得了,但他为何不与赵冰翼等在余国京 城,而来到这东海之外的扶英?他们与击败并封印起绯雨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想起绯雨,轩辕望心中又略有些沉重了,只有自己能施展出惊神一剑,才能让 绯雨彻底摆脱剑的束缚。可是自己问过许多人,即便是华闲之也对惊神一剑究竟是 何怎剑式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时侯绯雨的记忆能全部恢复,那时自己就可以向 她学这惊神一剑了。剑式高明与否还在其次,若是绯雨摆脱封印有了形体,自己便 可红袖添香夜读书…… “嘿嘿……”怪异的笑容与凑在面前的那张脸将轩辕望吓一大跳,原来是崔远 钟看他心不在焉在他面前作了个鬼脸:“阿望,又是在想哪个姑娘?” “没……没……”被道破了心事,轩辕望脸腾地红了起来,忙不迭地想否认, 但崔远钟一把揪住他,笑道:“别不承认,你问问铁山,方才你脸上的表情,只差 口水流出来了,不是想哪家的姑娘才怪!” 听他越说越象真的,轩辕望大感尴尬,他们这里说话不打紧,绯雨在剑中可是 听得一清二楚,等没有人的时侯轩辕望可就要惨了。因此轩辕望求援似地看向石铁 山:“铁山,你作证,我方才虽然有些分心,但绝不曾想什么姑娘……” 石铁山看了看轩辕望,又看了看向他挤眉弄眼的崔远钟,略迟疑了会儿道: “方才阿望哥有没有在想哪家的姑娘,我可不知道。” 轩辕望心中略一松,笑道:“本来就是,只怕是远钟师哥在想了,才故意要说 我的。” “别急别急,铁山还没说完。”崔远钟拦住了轩辕望的反击,向石铁山示意。 石铁山脸上红了红,笑道:“不过,方才阿望哥脸上的表情,倒十分象是在想哪家 的姑娘!” “铁山!”轩辕望挣开崔远钟,冲过去一把拉住石铁山,挥拳就揍:“让你瞎 说,让你瞎说!” “哈哈哈,阿望恼羞成怒啦,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望你害什么羞!”崔 远钟也扑过来“救”石铁山,“阿望,说来听听是哪家的美女让阿望如此魂不守舍, 我这作师兄的别的教不了你,教你如何‘好逑’法倒是绰绰有余……” 三个笑闹在一起,打成一团儿,路旁的行人见了,也都会心地笑起来,这般年 纪的少年,哪个不曾经历过,这般年纪的少年,哪个不多情? 虽然华闲之不在身旁,但崔远钟在也是一样,他为人虽然诙黠豪迈,但在练剑 之上却一丝不苟,每天鸡鸣便将轩辕望与石铁山赶起来。他们课业很紧,练到红日 东升便要停止,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好在三人都算是能耐得住寂寞的,日子虽 然单调,三人却颇觉其乐。 光阴荏苒,白驹飞逝,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了。每隔十日左右华闲之便会来贵 立住上两日,紧接着又得赶回河门,轩辕望他们此时对余国正发生的大事并不太了 解,只知道自赵王离开东都,原本三足鼎立的王子争权之势便换作了两强争嫡,一 方是太子,另一方是秦楚二王,双方各不相让明争暗斗,余国朝中权贵夹于其中大 多焦头烂额,双方渐渐剑拔弩张,呈现出水火不容之势。 那个赵冰翼身傍的少年,却一直压在轩辕望心头。此后虽然一直没有见到其人, 但轩辕望心中总隐隐觉得,自己还会与他相见。 这一日放完早学,轩辕望与石铁山结伴回余国会馆,而崔远钟则早不知跑哪去 了。已是近暮春天气,阳光明媚,街头两旁樱红柳绿,粉红色的花瓣娉婷飘落,吹 面不寒的杨柳春风吻上行人的脸,带得人的心情也舒畅轻松起来。 “这么好的天气,若是能去外头走走就好了。明日与后日是扶英的花节,学堂 要停两日课呢。” “停课也没地方可去,人生地不熟的。” 轩辕望与石铁山一面闲聊,一面来到会馆。刚进会馆,一股异样的气氛让轩辕 望与石铁山都顿了一下。住在这会馆中的应该都是余国来的学子商人才是,但如今 院子里东一个西一个站着好几个穿着军服的扶英人,难道说会馆发生了什么意外不 成? “轩辕望,崔远钟让你去他那儿。” 见到轩辕望走了进来,一个立在门口的余国学子嚷道,轩辕望点点头,先没有 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拐向崔远钟与石铁山的住处。 推开门,崔远钟坐在榻上,而另一个则与他相对。那人的背景倒似曾相识,听 到轩辕望进来,那人回身站起,轩辕望见了一惊:“贺秀腾!” 来人正是杀死林政康的贺秀腾,他点向轩辕望点了点头:“上次失礼了,轩辕 君。” 石铁山不认识他,但也听崔远钟与轩辕望谈起这人,知道他手段了得,眼中不 由浮出了戒备的神情。贺秀腾又坐了下来,向崔远钟道:“崔君,这事还要多麻烦 你。” 崔远钟露出苦笑来,贺秀腾这样的权势与手段,如果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 不仅是问题更是大麻烦了。 “这位贺秀腾大人是邀我们七日后出席贵立城的一个宴会的。”迎着轩辕望探 询的目光,崔远钟道:“当然,这个宴会不只是吃喝那么简单,有位大人物听贺秀 腾大人说了在击毙林政康之事中我们也颇出了些力,于是请我们去同他的手下比试 一下剑技。” “不是手下,是客人。”贺秀腾纠正道:“那一次多亏了你们正面引开了林康 政的注意力,又将他缠住无法脱身,否则我不一定能成功,他的屋下就有逃生的秘 道。” 轩辕望与崔远钟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在这异国他乡,面对扶英手握大权的贵 人,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谨慎些。轩辕望轻声道:“我们虽然学了些剑技,但正如 贺大人所言,剑的时代已经结束,我们来贵国是来学习魔石之技,这较技之举还是 免了吧。” 贺秀腾神情恭谨,与他那一日的冷漠好似换了个人,他垂下头道:“诸君,剑 技的时代虽然结束,但剑技本身却不曾结束,下官也是学剑者,深知剑对一个剑士 意味着什么。因此,下官冒昧来请诸君前去参加这次宴会,如果诸君认为必要,下 官可以派人去征求尊师华闲之先生的允许。” 听到他提及老师,轩辕望不好再说什么,又看向崔远钟,崔远钟也大感头痛, 过了会儿才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等我们老师回来后再决定吧。” “也许不必那么麻烦。”贺秀腾非常自然地抬起脸,几乎同时,崔远钟与轩辕 望都微微变了脸色,二人都听到外头传来异样的脚步声,过了会儿,石铁山也听到 这脚步声。 看见崔远钟与轩辕望忍不住握住剑柄,贺秀腾目光闪了闪,但脸色依然平静。 又过了会儿,门上传来轻轻的扣击声,崔远钟看了贺秀腾一眼,道:“请进。” 进来的是个陌生中年男子,身材不高但看起来极精干,他目光在室内扫了一下, 停在贺秀腾脸上后行了一礼:“大人。” “辛苦了,从河门赶回来。”似乎是说给轩辕望他们听的,贺秀腾道:“得到 华先生的许可了吗?” “得到了,华闲之先生还派了另一位弟子来。”那人让了让,柳孤寒走了进来。 “孤寒,好久不见啦!”轩辕望与崔远钟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贺秀腾做事缜 密周道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想到华闲之竟然会同意他们去与人较剑! 柳孤寒对着崔远钟与轩辕望点了点头,表示那人所言不差。崔远钟微一沉吟, 贺秀腾脸上终于露出微微的笑意:“那么下官就告辞了。” “阿望,送一送贺大人。”崔远钟吩咐道,当轩辕望陪贺秀腾出去后,崔远钟 问道:“老师为何会作如此决定?” “老师说,在扶英至德朝庭眼中,赵王地位不如以前了,老师要我们显示一些 力量。”柳孤寒简单地道,他的眼中闪出冰冷的光来。他终于要为了救人而杀人了。 送贺秀腾出来时,轩辕望有意落在贺秀腾一肩之后,到了院子门,他忍不住问 道:“贺大人对我们参与较剑之事如此认真,只为了那个大人物么?” 贺秀腾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轩辕望,过了会道:“我说过,剑的时代结束了, 但剑技还没有结束。魔石之技慢慢蚕食着一切,甚至于国家都被魔石之技掌握了, 而我希望剑技不要被吃掉,还能流传下去,那个大人物能帮助我们大扶英帝国做到 这一点。” 不等轩辕望从他的话中清醒过来,贺秀腾微点了点头:“多谢送我,告辞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