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摆脱 “我们还有急事,如果有缘,到贵立再与诸位好好叙一叙。”崔远钟向无想颔 首为礼,想要告辞离开。无想默不作声向后退了几步,吉星野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来:“相见便是有缘,有缘不可错过,既然遇见二位,如果不比试一下怎么能成?” 崔远钟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武哲光,武哲光微点了点头:“正好可以请 隐剑斋法师为我们作评判。” 崔远钟伸出手来与轩辕望手轻轻触了一下,制住轩辕望继续说话,事到如今已 经很明显,对方绝不会轻易让二人离开的,崔远钟也不相信他们在这遇上这三人是 什么“缘份”或者巧合。 “那就请吧。” 五人默默来到双泉寺围墙外的一处空地上,这里虽然不是适合斗剑的剑室,但 对于他们的剑技而言影响不会很大。 轩辕望缓缓拔出剑,与吉星野手中的剑交击了一下,吉星野却又收剑回鞘,左 脚贴着地向外挪出半尺远,腰向右拧,侧对着轩辕望。 “拔剑术啊……” 这两年来应对了众多扶英挑战者,轩辕望对于扶英的剑技已经相当了解,这个 姿势是扶英剑技中标准的拔剑术。 “把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剑上,所以现在看他似乎没有任何杀意呢。”轩辕 望慢慢绕着吉星野转了一个圈,吉星野则以右脚跟为轴,左脚尖移动,始终保持着 侧身对着轩辕望的姿势。轩辕望寻不着他这个姿势的破绽,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斗志, 这让他心中暗自凛然。“杀意应当也藏在那剑鞘之中,当剑出鞘之时,杀意也会喷 薄出来,那时必然会给我心中造成震撼,甚至在应对时出现闪失……” 但轩辕望并不畏惧对方用这一手,当初在英雄会上与柳孤寒决斗,柳孤寒的杀 意与出剑速度绝不会弱于眼前的吉星野,当时自己剑技平平,不过仰仗随机应变与 神奇剑式与柳孤寒斗了个两败俱伤,现在则不然,自己的剑技与阅历与当初已经有 天壤之别了。 “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无法发出杀气,只要我不攻过去,他杀意与精气神凝而不 发必不然持久,当他心神无法再保持现在这样高度集中时,我再出剑。” 轩辕望停止绕对方转圈,双脚微分,手自然下垂,剑尖指着脚前方的地面,脸 上神情也平和沉静。崔远钟盘膝坐了下来,轩辕望的选择应是最好的选择吧,若是 自己,也只有如此应付对方了。那个叫吉星野的俊美少年绝非庸者,他全身上下没 有任何战意,也就没有任何破绽可寻,冒失进攻只怕会陷入困境中呢。 武哲光也坐了下来,只有那个枯瘦老僧垂眉合什,似乎一无所觉。崔远钟闭上 眼,视觉有时会欺骗他,但与武哲光玉龙涧一战中发觉的那种神奇感觉却不会欺骗 他。表面上看,轩辕望与吉星野都没有杀意,但闭上眼后却能感觉到二人剑上凝聚 的精气神。那边强大的力量应是武哲光吧……可是,为何感觉不到这个无想隐剑斋 法师的精气神呢?即使是普通人,自己也应感应到的啊……或者这个看起来枯槁的 老僧,实际上是实力远超过自己还有阿望的高手? “多长时间了?” 虽然两人都没有将自己的杀气倾泄在对手身上,但两人的注意力却都不敢有一 丝毫的分散,因此过去了多长时间对于轩辕望与吉星野来说很难判断。轩辕望尽力 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心中渐渐觉得不对,吉星野上一次与自己交手虽然剑技不弱, 但在自己神奇剑式与疑似银河落九天衔接而出下还是彻底败北,当时他的剑技造诣 自己可以看出来,但现在自己却看不透他的深浅,这几年来他竟然能进步如许? “他的精气神没有衰弱的迹象,为何他能这么长时间地保持这种蓄势待发的状 态?时间……啊,时间!” 轩辕望猛然想起,自己与崔远钟并不是专门来与人斗剑的,赵王殿下与华闲之 还等着他们前去会合,吉星野能耗下去,自己却不能耗下去。 “只有攻了,哪怕拼着受点轻伤,也要在最短时间里击败他。”心中打定了主 意,轩辕望手中的剑一寸寸上移,当他将剑平举至胸前时,猛然大喝了一声:“着!” 象是冬日里的晨雾一般,轩辕望剑上的青芒应声而起,将吉星野的整个视线都 笼在一片模糊中,就是旁观的崔远钟与武哲光也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只有无想 法师还是合什垂眉,似乎什么也没有发觉,又似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当这一片剑芒幻作的青雾迅速扩大,将吉星野全身都笼罩于其中时,吉星野依 旧一动不动,这片剑芒虽然看起来声势惊人,但轩辕望真正的杀招应当隐在其后才 是。 “嘿!” 在轩辕望剑芒上发出的冷气触及皮肤之时,吉星野终于喝出声来,拧腰移脚, 剑芒象闪电一样从他腰肋下劈出,漫天的青雾在这强烈的电光下烟消云散,刺耳而 短促的剑交击声还未落定,吉星野与轩辕望便换了个位置。 “好……好剑!”轩辕望弯着腰艰难地捂住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血从他指缝 间汩汩流出,他左肋下的衣衫片刻就濡湿了。 “哼!” 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吉星野双手握住扶英长剑的剑柄,慢慢 将手抬了起来。崔远钟伸手握住自己的剑,但立刻就松开了,武哲光的目光也同时 从他身上移开。 “他们并非真的想比剑,而是有意在此杀死阿望和我!” 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虽然有这种感觉,吉星野与武哲光决不是无缘无故出现 在这里,但至现在崔远钟才确认对方不仅有恶意,更有将二人在此处除去之意。轩 辕望一个回和便身受重伤,而对方不仅吉星野毫发未损,武哲光虎视眈眈,更有一 个深不可测的老僧在一旁,自己当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选择,都不能误了老师交待的大事……不,不但不能误了老师交待的 大事,也不能误了阿望的性命,阿望不仅仅是自己的师弟,更象是自己的亲兄弟, 宁愿自己力尽战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杀死他! 可……可对方若是在这种公平斗剑中杀死阿望呢? 在斗剑中死去,崔远钟并非没有想到过,身为剑士就应有剑士的觉悟,死于高 手的剑下总胜于老死于床席之上。但与轩辕望朝夕共处这么久,轩辕望的生死反而 胜过了他自己的生死让崔远钟担心起来。 “这几年来吉星野果然没有虚度……”看到吉星野并没有急着乘自己重伤攻过 来,轩辕望慢慢直起腰来,虽然肋下很痛,流血甚多,但还没有倒认输的时候,方 才自己用剑消去了吉星野剑上大半力量,又临空扭转身躯,所以才避免了被由肋至 肩撩成两段的命运,自己可能只余一击之力,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一击中重伤对手, 否则远钟的压力就太大了……哪怕同归于尽也要重伤对手! 轩辕望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在面临生死存亡之时不曾想起借助绯雨的力量, 如今的他,已经从质到表都成了一个自信自尊的剑士,对于一个剑士而言,在斗剑 场之上他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要捍卫。 “他方才那一剑力量精气都锐不可当,所以虽然我全力防备也受了重伤,但此 刻他虽然气势比刚才强了无数倍,我却没有了刚才那种危险的感觉……”轩辕望吸 了口气,脑中飞快地想:“为何方才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压力却觉得危险,而现在感 觉压力却一点都不畏惧?” “竟然被你熬过了我的疾电斩,那么现在就来尝尝我的八龙殛吧。”吉星野一 步步向前来,手中的剑上象是贴了一道金线一样闪起光芒,他每向前走一步,那金 线就多一条,当走了八步之后,剑上就象有八条金龙在游动飞舞一般。 “这是什么剑技?”这种剑上变化,轩辕望此前还没有遇到过。那八道金线应 该是吉星野的精气神蕴在剑上而发出的光芒,就象自己运足了力剑上会发出青芒一 样,但对方竟然能控制住剑上的光芒,这让轩辕望与崔远钟都非常吃惊。 在吉星野剑上闪出第一条金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无想法师皱起了眉,似乎对 于吉星野即将施展的剑技有些不满,他微微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引起别人的发觉。 剑上八条金龙闪烁跳跃,猛然间从剑中破壁而出,张牙舞爪直击向轩辕望,八 条电龙所放出的光芒,将由于彤云密布而显得阴晦的天空都照得亮如晴日,八条电 龙所挟带的呼啸,将由于风雨欲来而传来的滚雷声都掩住。轩辕望只是“啊”的一 声,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颤抖! “剑还未触体,体剑上的剑芒就有这样大的威力!”在旁观者看来,八条电龙 汇成的电流不过是围着轩辕望身体而已,轩辕望却体会到那凝聚了吉星野精气神的 剑高速舞动造成的强大伤害。对方剑太快,他无法看出这一剑的轨迹,而他的伤势 又不允许他将力量浪费在徒劳的格挡之上,唯一之道,就是拼了。 “呀——”裂帛一样的嘶哑的吼声从轩辕望喉中吐出,这个时候唯一能救他的 只有一个办法,迎着吉星野剑上的压力,他的人艰难跃起,在空中猛然旋身,手中 剑暴雨般劈出,两人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发出龙吟一般的啸声。 崔远钟与武哲光都霍然站了起来,发出“咦”的惊呼声,轩辕望这一击并非他 自己的剑式,而是诸葛眠风的“飞龙在天”! “竟然用别人的剑式!这个时候竟然用别人的剑式!” “竟敢用别人的剑式!这个时候竟敢用别人的剑式!” 两人心中掠过相近的念头,但就在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两人又意识到,轩辕望 这一剑并非诸葛眠风的飞龙在天,轩辕望在空中飞转时剑是竖劈出去,而正确的飞 龙在天,剑应是斜扫。崔远钟心中明白,这更象是用了飞龙在天的身法,却施出银 河落九天的剑式。 轩辕望急速旋转,带动周身精气形成一个旋涡包裹住了他的身躯,吉星野剑气 击在这旋涡之上被带得也旋转起来,无法再渗入轩辕望肌肤。吉星野变招极快,他 猛然抬起剑尖上撩,剑上的八条金龙呼啸腾空,有如暗空里放的焰火,飞击轩辕望 下半身。但在他剑势欲起未起之时,轩辕望手中的剑已连环劈斩下来,剑芒有如九 天上的星河纷纷落下。如果将吉星野剑上腾起的金芒比作燎天之火,那么轩辕望剑 下泄下的便是天河中的雨水,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激荡交斥,在连成一片的铮铮剑 鸣声中绽放出眩目的光。 “呀!”吉星野咬紧牙,此刻双方以硬碰硬,自己疾电斩带来的优势已被对方 妖怪一般的剑式所抵消,比的就是谁的意志更为坚强了。 浮悬在空中的轩辕望似乎不要换气,只借着吉星野剑上的反震之力便能保持住 身体,但吉星野却分明感到自己剑上承受的压力一分分增加,虽然自己倾尽全力格 挡自半空中泻下的敌剑,又寻机反击,却总也奈何不了轩辕望。二人剑击越来越快, 到后来无论是青芒还是金龙都看不见了,只看到半空中由于二剑相击产生的火星纷 纷落下。 “唔……” 崔远钟与武哲光紧张地看着这一切,无想法师却唔了一声,他这一声未停, “铛锒”一声急响,轩辕望自空中飘落下来,而吉星野手中的剑只剩下半截。 吉星野脸色苍白不断地喘着粗气,和他相比轩辕望更狼狈些,虽然肋下血被他 用华闲之传的特殊手法止住,但巨烈的疼痛却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挣扎着向吉星 野行了一礼后,他退了出来。 “轩辕望胜。” 无想干涩的声音让众人清醒过来,这一战轩辕望虽然胜了却胜得十分侥幸,甚 至于可以说不过是胜在剑上,在轩辕望与吉星野二人强大的精气神力下,两柄剑都 承受了强大的压力,比起轩辕望那柄不起眼的古剑,吉星野手中扶英名匠用秘传法 煅制的宝剑更为脆弱,终于在二人的力量下崩溃断裂了。 “哼,败在了剑上……”吉星野明显心有不甘,轩辕望受了伤,如果不是他的 剑撑不住,最后获胜的就一定是他了。 “住口,你败了。”无想老僧双眉竖了起来,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语气却很 重,“七十一击都击在同一个地方,你的剑因此不能承受而断裂,如果轩辕施主想 杀你,你已经死去至少三次了。” 吉星野脸上的不甘瞬息消逝了,他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半截剑的断痕,猛然将 剑掷在地上,长长叹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如果他不掷剑,或者过几年还可以向你挑战,现在……断剑虽然掷了,但心 魔却种在他心中……” 无想慢慢吐出这一句,脸上浮出了笑来:“你不借助剑上之力,而是凭自己的 智慧战胜对手,很好,很好。” 轩辕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早就觉得这个枯瘦老僧有些古怪,现在他这句话 更证明了这个老僧能感觉到绯雨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无话可说,只能向老僧行了一礼,默默退了下来。武哲光与崔远 钟则取代了他们。 “那日别后,我一直在思忖如何取得剑技上的进步。” 武哲光缓缓拔出剑来,一汪春水般的剑刃闪着寒意,他道:“有资格指点我剑 技的,只有隐剑斋法师,因此我找到隐剑斋法师,追随他阅历这人间百态,我明白 我上次为何会输给你了。” “哦。” 崔远钟微微沉吟,他想起玉龙涧一战自己的险胜,今天一战会不会比玉龙涧一 战更为艰难? “我不能受伤,阿望已经重伤了,若是我再受重伤,便是这个僧人不找我麻烦, 呆会与老师会合后我们也派不上用场。但要想击败武哲光,不受伤只怕很困难啊… …” “开始!” 无想法师话声落定,武哲光与崔远钟举剑交击然后各退了六步。武哲光举起剑, 风中他衣袂飘飘,脸上容光焕发有如天人,轩辕望在旁边看了心中一动,武哲光身 上的变化证明他已经能轻松做到入世而后出世了。让他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 唤作隐剑斋的无想法师应该功不可没吧。 面对武哲光之剑,崔远钟极自然地立在那儿,右手反握黄金之剑,看起来毫无 戒备。武哲光猛然大喝了声,人与剑融为一体,凌空飞掠起来,还不等崔远钟有反 应,他的人与剑都消失不见。 “咦!”崔远钟不禁变色,明明武哲光就在面前,为何自己会看不到听不到? “他在哪里?为何会突然消失?他是不是来到了我身后?” 虽然惊讶,崔远钟却没有因此转身回顾,种种疑问只不过电石火花一般闪过他 的脑海,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古井无波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表情,也 没有任何杀意。 仿佛是自古以来就立在这里的一块石头,又仿佛是一棵无人注意自荣自枯的树, 崔远钟整个人的气息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如果说武哲光消失的是形,那崔远钟消失 的便是神了。 “停!” 猛然间无想藏剑斋法师的低喝声传了来,他两边衣袖飘飘,卷住两柄刺出的长 剑,而轩辕望的剑也堪堪伸到他的胸前。这一刹那,原本“消失”的武哲光又出现 在崔远钟身前,而轩辕望也重新冲入场中。 “这一战胜负已分,崔远钟施主胜了。” 崔远钟与武哲光的脸色都是青白不定,一瞬间的事情却似乎让他们耗尽了力量, 轩辕望收回剑,他发觉身为仲裁的无想藏剑斋出手后便出剑助崔远钟,但看来倒是 他多心了。 武哲光心中明白,如果无想法师不阻止他们,他可以杀了崔远钟,但在那之前 他也必然会中剑身亡,但无想法师判他输了一定有无想法师的道理。 无想的目光停在崔远钟的左手,微微一笑:“崔施主有大智慧。” 武哲光顺着他眼睛看去,原本挂在崔远钟腰间的剑鞘不知何时被捏在了他手中, 武哲光微吸了口冷气,如果按方才两人的动作,崔远钟一剑定然会杀了他,而他那 一剑的结果是刺入崔远钟鞘中! “难道说我将剑影与身形都掩住了,他也能准确判断出我的动作?” “哲光君,崔施主的肉眼虽然看不到你,但他还有一双慧眼呐。” 看出武哲光的疑惑,无想松开了两人的剑,又恢复了枯槁老僧的模样,心中却 微叹息了声,武哲光与吉星野应该是扶英最出色的少年剑士了,他们的资质让自己 也心甘情愿地指点他们,但面对两个同龄的余国剑士,他们却败得很彻底,那个看 似老大的帝国,枯萎了的根部仍然能萌发出强壮的新芽啊。 “谢谢二位指点。”无想隐剑斋法师合什弯腰,再也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武哲光也行了一礼,跟在他身后走了。他们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留下一片疑惑 给崔远钟与轩辕望二人。 “阿望,伤得如何?” 见轩辕望沉默不语,崔远钟问了一句。轩辕望正陷入深思之中,因此没有听见, 崔远钟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明白过来:“啊……还好,还好,我好多了。” 崔远钟俯下身掀开他的衣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虽然伤口很深,但看起来 并没有什么危险。崔远钟替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哈哈一笑:“好了,走吧!” 轩辕望默默随他前行,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崔远钟斜瞄了他一眼:“阿望,你 说这个无想隐剑斋法师厉害不?” “哦……应该吧……” “武哲光比起双龙涧之时要强大多了,当时一战虽然惊险,但我知道他不如我, 今天一战虽然简单,我也知道他输我不过是一线,你那个对手,叫吉星野的是不是 也如此?” “嗯……可能吧……” “他们突然在这双泉寺出现,难道真是巧合?我总是怀疑这其中有问题,巧合 到了这个地步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阿望,你以为呢?” “啊……或许吧……” “你还在担心剑上藏着的秘密被那无想隐剑斋法师看出来了么?” “唉……是……啊!” 一直嗯嗯应付崔远钟问话的轩辕望猛地停了下来,侧脸看着崔远钟,崔远钟却 神态自若,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只顾望着前方大踏步行走。 “师哥……远钟师哥,你方才说什么?” 不顾肋下的疼痛,轩辕望追了几步,又重新和崔远钟并排前行,崔远钟脸上露 出淡淡的笑意:“我是说你在担心那个无想法师看穿了你剑上的秘密么?” “啊……” 轩辕望默然无语,崔远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他的剑产生怀疑的并不只 有那个无想隐剑斋法师啊。 “知道我如何击败武哲光的么?” 两人又默默走会儿,见轩辕望始终不说话, 崔远钟道,“武哲光很聪明,才短短两年时间他便能掩住自己的形体,这其实是他 养气与练力都有所突破的结果,养气可以让他遮住自己的气机,练力让他的速度达 到顶点,因此他那使那一剑时便象消失了一样。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我,黄金之剑在 手我是绝不会败给旁人的。” “你的意思是……使剑原本应精气神三合为一,精即力,武哲光虽然能凭借精 与气掩住身形,而神却不足?” “不,他并非神不足,我并不是用肉眼去看或者耳朵去听他的身形,我甚至不 是用感觉却测他的动作,我不过是用神去感应他……这大概就是那个无想隐剑斋法 师说的慧眼吧。” 轩辕望垂下头去,这是崔远钟自己在剑道上的体会,虽然他还有些疑惑,但他 想他迟早会明白的。 “有了这慧眼之后,总能感应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象什么藏在剑中的奇怪力量 之类……” 崔远钟紧接着一句话,让轩辕望心象炸开一般狂跳不止,绯雨的存在远远超过 一般人能接受的范围,也正因此他从来不敢对别人提起,另一方面他心中也隐隐觉 得这个秘密只有自己与绯雨知道实在是一种幸福,而崔远钟的话恰恰将他心中最隐 秘也是最害怕为人所知的东西说了出来,虽然说得还不够确实,但也已足以让他惊 惶不安了。 他紧紧盯着崔远钟的脸,想从崔远钟脸上看出什么来,崔远钟给了他一个爽朗 的大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老师早就说过,有些秘密其实不是秘密,对于不 认为那是秘密的人来说甚至没有说出去的必要呢。” 轩辕望收回自己的目光,皱着眉想了片刻后也笑了:“其实我也不是有意隐瞒,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我都知道!”崔远钟拍了拍他的肩,“快走吧,到街口去拦一辆马车!” 双泉寺也算是这河门城的一个名胜,因此不少富贵人家前来游玩,今天并非休 息日,因此游客不是很多,但街前等待游客的马车却依然不少。轩辕望与崔远钟很 容易就上了一辆比来时要舒适些的马车,轩辕望又抢在崔远钟之前报了个地址: “天羽阁,请快些。” “看来你还真将这次来河门当作游玩时间了。”崔远钟哈哈笑了笑,却没有反 对,马车行到一半,轩辕望突然又叫道:“停,停,就在这下了。” 那车夫吃了一惊:“客人,不是说到天羽阁么?” “就在这下吧,我们还要买些东西过去。”看到路边的店铺,轩辕望从车上下 来,那车夫却不肯走:“客人,你们明明说了去天羽阁,半路下可以,不能少我的 车钱。” “哪有这个道理,只行了一半路,当然是付一半车钱,剩余的钱我们呆会还要 找车呢。” “那我就在这等二位客人,二位买好了东西再载二位去吧。”车夫极为热情, 真地将车停在一边要等二人。轩辕望却笑了笑:“我们也不知要买多久,这样吧, 我们不少你车钱,你就不必等了。” 车夫从他手中接过车钱,掂了掂终于离开了,轩辕望拉着崔远钟走进一个铺子 :“如何?” “果然……应是贺秀腾的人吧。” “除了他也没有人能那么快派人来,无想法师他们看来也是贺秀腾请来的,现 在他的人肯定去了天羽阁,我们快走吧。” “师父说你表面上诚实,实际上是诸弟子中最机敏的,果然不曾说错啊。贺秀 腾是老狐精的话,你便是小狐妖了。”崔远钟低声顽笑道,轩辕望也不以为意: “我在东都不是被称作妖剑么?” 二人从后门出来,穿过两道小巷,这才又拦了一辆马车,中途再次下来,到了 第四辆马车崔远钟才说出了目的地:“到安宁塔。” 隆隆的雷声从天上滚过,雨水激打在一片红墙绿瓦之上,飞溅起烟一样的水气, 这些水气四处扩散,与红墙绿瓦边的鹿子川中的水光共一色,将景致妆扮得象是一 幅泼墨山水,而高达十一层的安宁塔,巍然耸立在这脱尘离俗的风景之中。 远远地便看在安宁塔前那座著名的石碑,数百年前一位余国的才子来到扶英河 门,登高作赋慷慨悲歌,写下了传遍扶英与余国的登安宁塔诗并序,其中“天不怨 人而人自怨之,时不毁人而人自毁之”的警句更是让人耳熟能详,轩辕望与崔远钟 也不只一次曾听到华闲之引用这赋中文句,这石碑上面刻的便是狂草的安宁塔诗并 序了。 “谢谢了。” 向那马车夫付费道谢后,轩辕望民崔远钟快步跑到一座雨亭之中,一方面是偏 僻,另一方面是下雨,所以安宁塔附近游客很少。 “伤口如何了?” 崔远钟又问了轩辕望一句,轩辕望活动了一下身躯:“还有点痛,不过没事。” “小心别沾上雨水,这个鬼天倒是说变就变。”崔远钟将自己的衣衫脱了下来, 递给轩辕望,示意他用来挡住伤口,他自己则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肌肤。 轩辕望一笑接过衣衫,崔远钟警觉地扫视四周,在零星的游人中搜索,这些游 人看起来很平静。 “为何看不到来接我们的人?” 又等了一会,一个人打着油纸伞迅速走了来,进了亭子那人也不收伞,而是将 腰下夹着的一柄伞递过来:“二位随我来。” 虽然不认识他,但崔远钟明白这就是接他们的人。跟着那个人,他们离开安宁 塔前,而是来了鹿子川的一个小渡口,那有只帆船正泊着。 “等一下!” 正当他们要上船,身后突然传来喝声,崔远钟与轩辕望猛然一震,这声音分明 是贺秀腾,他们接二连三换马车竟然也没有摆脱掉他!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