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魔掌再现 云岭派剩余弟子逐渐撤去,李端立于青冥子与司辛夷的身边,心中说不出的难 受。石羽媚扶起青灵儿道:“灵儿,回去吧。”这句话自她口中说出来,平添了无 限悲凉。 青灵儿柔弱地抬起头,凄然地向前看,对着秋渐浓唤了一声:“小师叔。” “灵儿,你节哀。”秋渐浓想了半天无话可说,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是我爹爹欠你太多。”青灵儿幽幽地带着苦涩。她看着同门将父母的尸首抬 走,脸上却凉凉的没有新泪流出,片刻间这笄龄少女倒显出异样的坚强来。“小师 叔,你也节哀。”她转身踽踽地独行于同门身后。 李端看着青灵儿的背影,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又转头向秋渐浓看了一眼, 说不清是责难还是歉疚,但陌生得不似相识。他终于也带着剩余门人离开了。 石羽媚待众同门走得了无影踪,方对秋渐浓道:“小师弟,你可还好?” 秋渐浓笑一下:“有什么好与不好?”他极少会笑得这么牵强。 石羽媚微低了首,看着自己杏黄绣鞋的足尖,一对蝴蝶在鞋尖儿振翅欲飞。她 便想起少时在蝴蝶泉边的嬉戏,转眼过了二十年,蝴蝶泉边胜景千古不变,人却已 变了。她幽然道:“小师弟,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偷溜下雪山,去蝴蝶泉边捕捉蝶儿。 四月间,合欢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蝶儿,看见人也不会飞去。那些日子,我此生再 也没有过。”她抬起了头微笑道:“我该走了,你要好生保重。” “是,师姐。” “公子,韦……那孩子不见了。”宋琴和走上前小声道。 秋渐浓一惊,转过头去。一片混乱之中,根本无人有余暇去看顾韦海颜,现在 才发觉果然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一个小孩子,不会走远的。”石羽媚走了几步,听得此言又回头说道。 秋渐浓苦笑了一下,想起颜若朱的惨死,不免对韦海颜极为负疚,焦急起来, 四下里张望着。 “怎么办?”宋琴和问。 “四下去找。” 宋琴和应了,立即前去寻找。 石羽媚道:“小师弟,你莫急,我回去召弟子帮你一同寻找,我们究竟对雪山 一带路径熟悉,待找到后再来告诉你。你们在山下升平县等便是。” 秋渐浓从未觉得如此心乱如麻,此际也只得束手无策地点点头。 法渡方丈上前道:“令郎虽然年幼,但生性机灵,并非寻常孩童可比,秋施主 且先安心。老衲先请各位武林同道相助寻找便是。”韦海颜顽劣无比,在不平门时 也在嵩山上下到处玩耍乱蹿,韦不平无论如何也管不住他,嵩山与少林的人都对他 十分熟悉。 “谢过大师。”秋渐浓听他口中说出“令郎”两字,觉得滑稽尴尬无比,更平 添了几分烦闷抑郁。他转头见公孙二娘正看着他,张一下口,居然说不出话来。 公孙二娘却向他婉然一笑道:“我们先去升平等消息吧,你应当先歇息一下。” 她深知秋渐浓现在心情极其不佳,对他的尴尬便佯作不知,免得越提越令他难堪。 秋渐浓点一下头,随她慢慢走着,耳际听得法渡方丈在发起中原群豪一同寻找韦海 颜。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力,便也只得由他们安排。 魏棋风上前问道:“公子,他们……如何安置?”他指指韦不平与颜若朱的尸 首。 秋渐浓心乱如麻地看着,说道:“若朱不想回大理,她定也不愿意见任何人, 就让她留在雪山吧。”他将颜若朱僵冷的身体抱起,安放在一边,魏棋风等人便就 地掘着坚冰冻土,掘出一方土坑,秋渐浓将她平放在坑内,捧起积雪掩在她身上, 说道:“她其实一向爱美,将容颜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别让泥土沾染了她的脸。从 她拔剑刺毁自己的容貌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想活了,一个女子连珍若性命的容貌都 可以毁损,生命对她而言是毫无意义了,她就这么走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魏 棋风等五人默默地帮他将一捧捧雪盖了上去,直至完全将颜若朱的身体掩没。 尔后林停岳与展栌飞抬了韦不平的尸体踏上离开雪山的路,魏棋风、邵天冲与 许岑二女便也去分头寻找韦海颜。 凌叶子陪在公孙二娘身侧,一些受伤的江湖客便随他们一起离开雪山山区。 秋渐浓等三人在升平县先落了脚,却谁也不肯回房休息,围坐在临街的桌边要 了酒水饭菜痴坐,三双筷子摆在桌上,纹丝不动。林停岳与展栌飞去镇上买了棺木 及香料石灰,安顿好韦不平的尸体。其余有同行的武林豪客将整间客栈住得满满的, 邻桌不时有人向秋渐浓看来,和善些的便偶尔出言安慰,尚有与秋渐浓素有旧怨的 却不肯理睬。 公孙二娘与凌叶子挤出笑容随口敷衍众人,恹恹看着秋渐浓。过了半日,那些 寻找的江湖人渐渐都下了雪山到了升平县,一时令整个镇上热闹起来,所有人带回 的消息都是没有找到。再过个把时辰,宋琴和等人也到了这里,远远地便见满面沮 丧,显然是没找到那韦海颜。 秋渐浓见他们垂头丧气,早给失望的消息刺激得没了感觉,眉头直锁着展不开。 公孙二娘不停的说话逗他,却没见他有多少反应。天将黑时,邵天冲喘着气找到他 们所住客栈,一见琴棋书画等六人气色灰败地立于一旁,秋渐浓等三人却石塑般坐 着,不由得一怔,随即道:“我没找着韦海颜。” 这句话正在所有人意料之内,却令他们连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一时都泄了 气。谁知邵天冲接下去一句却道:“不过我遇见了青灵儿,她说你那位石师姐派遣 门人寻着了那孩子。我随她去云岭派想要带回他,可是他不肯跟我来。” “为什么?”凌叶子急道,“你倒是说快些,急死人了。”她一向斯文舒缓的 个性也焦躁起来。 邵天冲坐下道:“那也得让我喘口气。那孩子变得极其乖戾,见着什么人都一 副狠狠的模样,要么就是不理不睬,我怎么跟他说话他也不答,只是那么看着我, 我从未见过一个孩子的眼光那么可怕。”说到此不由想起韦海颜那充满怨毒的眼神, 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了他一般,便激伶伶打个寒战。 “后来呢?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你抱也得把他抱回来呀。” 邵天冲摇头道:“不行的,云岭派那些人想要去接近他,可是他拳打脚踢。强 行抱着他时,他便咬人。青灵儿上去好言跟他说话,他却抱紧了青灵儿道‘姐姐, 我不走,你别让他们带我走’。青灵儿无奈,问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他却说‘他 们全是坏人’。我跟他说,我是带你去见你爹,他说‘我没爹,我只有娘,我娘死 了’。然后就声嘶力竭地叫‘我恨死你们,恨死你们,我恨死了所有的人!’哎, 你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真让人觉得他便是仇恨的化身。”众人听他说完,也不 禁起了一身寒意,料不到韦海颜的性子如此古怪。 邵天冲又道:“我们实在没有办法,青灵儿和你师姐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 会好好照料这孩子,等他心情好些再送他回中原’。可是韦海颜叫道‘我不要,我 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是他害死我娘,是他们所有的人逼死我娘的。’我也拿他没 有法子可想,只能再三托付你师姐照料他。” 公孙二娘却一凛:“他说‘我没有爹,我只有娘,我娘死了’,这句话渐浓也 曾说过,两人竟然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可是渐浓的性格没他那么激烈,只怕那孩子 长大了会变得很可怕。”她不无忧色地看了秋渐浓一眼,见他又是无奈又是痛苦地 闭一下眼,一手紧握成了拳,将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半晌又终于放开,长长地吐一 口气。 公孙二娘叫了一壶清茶,斟满了杯放在秋渐浓面前,柔声道:“渐浓,由得他 去吧。他现在还是孩子,跟他说什么他也不懂的,过几年也许便好了。” 秋渐浓沉默地端起杯,放到唇边却不饮下。半晌道:“那孩子比我更乖戾偏激, 如果他不想跟我走,怎么劝说也没用的。”他举杯将茶一饮而尽,心中想起幼时母 亲也不断劝说自己不要怨恨父亲,他嘴里虽然应是,心里却从没肯原谅过那个抛弃 他的生父。 裴濯行等江湖豪客辞别了他们后各自上路启程,法渡方丈与陆易鼎、谷涵等同 回河南,便与秋渐浓等人扶柩同行。一路上众人均是面无欢颜,大理虽离此不远, 公孙二娘与秋渐浓却都没了游玩的兴致,径自回到登封,沿途景致也没半分闲情欣 赏。 回到不平门众人分道扬镳,左一鸣等弟子早已在急得团团乱转,不平门内萧条 凌乱,估计其余各大小门派亦是如此。众弟子见他们回转,原是欣喜异常,但随即 便发现不见掌门身影,却多了一具黑漆木棺。 赵一吭等大弟子抢上前,问道:“这棺木是?” 邵天冲黯然道:“各位大哥,你们且先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 邵天冲先道:“尊师已……已仙逝了。” “什么?”不平门弟子纷纷叫嚷起来,不停地追问,有人不信,便去推开棺盖, 果然见韦不平的尸首安置其中,保存尚完好,于是放声大哭。 邵天冲与琴棋书画等人分散地将经过说了,众人听闻伤痛无已。再听说颜若朱 与韦海颜的事,均觉得难以接受。虽说颜若朱长年不与人打交道,但毕竟还曾是他 们的师母,韦海颜更是他们熟悉的师弟,忽然之间一个死了,一个也变了身份,真 不知道是惊愕多还是伤心多。 不平门中大举丧事,设摆灵堂,秋渐浓终于也穿上孝衣,跪守灵前。他这一生 只叫了一次父亲,便再也没机会再叫第二次,却要在此为其送终。 连数日灵堂上常是一片死寂,各门派均自处混乱之中,除了少林与嵩山二派并 无多少人前来吊唁。第四日上,一声带哭腔的叫唤打破灵堂内的寂静,韦明月穿着 一身素服冲了进来,她几乎是狂奔着进了灵堂,一到灵前便即跪下,哭成了泪人。 凌叶子与公孙二娘上前相扶,不住安慰。韦明月哭了一阵,双眼红得滴得血来, 满面泪痕地抬头看着她们,断续问道:“我爹……我爹是怎么死的?” “韦姑娘你先节哀,稍候慢慢跟你说……” 韦明月点了点头,看一下灵堂四周,众师兄弟都上前来跟她打招呼,好言相慰。 韦明月见秋渐浓身着孝服默然跪在一旁,心中痛楚难言,转过头去,却不见颜若朱 与韦海颜,问道:“她——那女人和我弟弟呢?” 不平门众弟子面现尴尬之色,狼狈不语。公孙二娘亦觉难以启齿,转过了头去。 凌叶子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颜……颜姑娘已不在了,我们将她安葬在雪 山。” 韦明月一愣,她虽对后母并无多少感情,却也难免凄酸,接着再问道:“我弟 弟呢?他怎么没在?” “这……他……” 韦明月见凌叶子支吾其事,越发地狐疑起来:“难道他也……” “他留在雪山,不肯回来。”邵天冲道。 “为什么?就算他是孩子不懂事,可爹的葬礼他怎能……” 凌叶子难堪地转了头,不敢看她,说道:“海颜不是你弟弟。” “什么意思?” “你……他……” 邵天冲见凌叶子说不出口,接着她的话低声道:“海颜是你哥哥的儿子。” “什么我哥哥……”韦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起她哥哥是谁,不由得又 惊又诧,不知是气是怒还是羞。半晌颤声道:“怎么会这样……简直是乱七八糟, 我……”她想说从此后再也没脸见人,但又想道:“他和那女人原本就是拜过天地 的夫妻,会有孩子也不奇怪,这……这到底算是谁的错?”她向秋渐浓看去,秋渐 浓却一脸木然神色,并无表情,似乎对她的反应不以为异,又似完全没听到他们说 话。 是夜,韦明月独自一人跪在父亲灵前,呆呆看着父亲遗像。韦不平纵然曾做过 许多令她难以见人的事,可毕竟是她的生父,而且对她自幼疼爱有加,她实在是怨 恨不起来。至于秋渐浓和颜若朱,似乎谁也没做错,只是命运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开 了个天大的玩笑。她痴痴地看着遗像流泪,并没察觉身后有人走近。 “别哭了。” 韦明月惊转过头去,见秋渐浓立在她身后,无喜无悲。她刷地立起身来,不知 如何称呼是好“你……” “你爹生前交代我,要好生劝你,让你别胡思乱想。” “我……” “不平门如今不比从前,十分萧条,虽有赵一吭暂代掌门,但你是你爹的女儿, 应当承担起不平门的重任,别让他一生建立的不平门就此凋零。” 韦明月看着他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如今说的话真令我感到陌生。你要是 认了这个爹,你就替他撑起不平门,你要是不认他,何必披麻戴孝装孝子?” “我从来没装过孝子,也算不上认他。但认与不认有何区别?难道我能改变与 他的关系?就如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样,那是天定的,我们流动着相同的血液,这不 是你想不想要就能改变的。你应该学会面对你所有的一切,包括让你痛、让你伤和 让你觉得羞辱的那些事。” “我……我不行的。” 秋渐浓道:“你必须行,没有人能帮你撑着。”他将手放在韦明月的肩上,看 着她变得无助的脸。他一直不明白他对韦明月究竟是否有好感,当初为什么会偶尔 动念救她,连他自己事后都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或许原本就是那一份莫名的血 缘令他对韦明月产生几分好感,至少不会令他生厌。 韦明月不断地抹着流下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尽。她忽觉得软弱无助,不由得扑 上前抱紧了秋渐浓,放声地哭出来。她从没这样紧地抱着他,可是这种感觉却混沌 难明。“他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心里对自己说。“可是不行,我没 办法把他当成哥哥,我——”她将脸贴在秋渐浓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他离 自己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秋渐浓当然不会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无言地轻拍着她的背,对这个并无多少亲 情可言的妹妹,毕竟还是有着几分怜惜。 韦明月想:“为什么他要是我哥哥?为什么我没办法接受这现实?不,他只是 一个我爱的男人,可是我却永远也得不到。”她抬头看那张曾令她痴迷的脸,至今 仍令她心动不已,心动到发狂的地步。 秋渐浓忽觉她的目光有异,面色绯红,不由一怔。只听她自语道:“你不是我 哥哥,你不是……我不要做你妹妹,我……我……”她满脸的眷恋之色,目光迷离, 语无伦次。 秋渐浓一惊,一把推开了她,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兄妹!”他一声 断喝惊醒了韦明月,她呆了一下,叫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我不听我不听, 你就不能当我是一个寻常女子么?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我喜欢你的时候谁也没告诉 我你是我哥哥,如果那时我便和你在一起,那又将如何?为什么不能当回到从前, 就让我什么也不知道好了,我偏要喜欢你,我偏不要做你妹妹!” 秋渐浓面色发青,给了她一记耳光,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不是?” 韦明月抚着滚烫的脸,愣愣看着他。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可能当作不知。如果我们曾经有过不伦行为,那你我都 无颜再立足人世,更何况你现在明知我是你亲哥哥,还要说这等胡话,要是让别人 听见,你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韦明月道:“你以为我现在就有脸见人么?我后娘曾是我嫂子,我弟弟原来是 我侄儿,我喜欢我的哥哥……我走到哪里能抬起脸见人?” 秋渐浓一时哑然无语。 “我喜欢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不管你是谁。” 秋渐浓道:“那我也告诉你,就算你不是我妹妹,我也绝不会喜欢你。”他转 头决然地走了出去,将韦明月留在灵堂中。 月下,公孙二娘立于灵堂外定定地看着他。 秋渐浓愣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向回屋的路走去,边走边问:“你怎么会在这外 边?来了多久了?” “怎么了?你怕我来得太久了,听见你和你妹妹的谈话?”她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不是。” “我来得够久了,久得足以听见你们的一切谈话内容。”她有些戏谑地看着他 笑,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叫你风流,这回可招惹了你不能招惹的人了。 秋渐浓却明显没有开玩笑的兴趣,他意兴阑珊踩着月色走进自己的屋。公孙二 娘感觉到了他的意绪失控,也随之沉默起来,轻轻贴紧了他。关上门,他连蜡烛也 没有燃,便静静地站着。 “二娘,我很累。” “嗯。”她轻轻地应着,双臂温柔地环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冰冷和疲惫。 幽暗中,秋渐浓觉得她柔软温香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从心尖开始缓慢地渗入一 丝暖意,渐而开始解冻。他放松地叹息了一声,脸颊边幽香的发丝撩得他一阵痕痒, 不由自主地就令他心跳加剧起来。 公孙二娘以少见的乖巧体贴顺从地任他在耳鬓边呼吸,感觉到他带着寒凉的唇 在脸上滑过,一直到她的耳际。此际如果有一丝光亮,都足以照见她自额头到脚尖 的绯红。那种暖意越来越浓厚,从温暖已变成了一种炽热,炽热到听见令人魂销的 吟哦。 “公子,外边有人通报,说卫渡天和拭尘拂月到了。”魏棋风走进灵堂,在秋 渐浓耳边低声说道。 “请进。” 卫渡天与柳氏姐妹匆忙地走进灵堂来,黑白的凝重色调与寂静令他们不由自主 地放慢了脚步,面带惊诧。 “卫大哥。”一旁的邵天冲和凌叶子已快步抢上前去招呼。 “怎么——这样?”卫渡天皱眉问。去云南的途中他已听闻了大致的消息,否 则也不会半道折返不平门。 “公子!”柳氏姐妹双双抢上前跪在秋渐浓跟前。 “没你们的事,去休息吧。”秋渐浓挥一下手,姐妹两方站了起来,错愕地看 着灵柩。宋琴和等人将她们拉到一边,将雪山的经历说了一遍。 柳拭尘红着眼圈道:“我们在祈连山迷失了方向,没料到铸剑谷的所在实在是 太难找了。” 卫渡天叹道:“我来晚了。” “等你赶到,黄花菜也凉了。”公孙二娘说道。 卫渡天无奈地摊一下手,道:“我已经很努力地赶来了。” “那不是你的错,即便你及时赶到,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邵天冲道。 “邵兄弟,我已经与飞斧帮——” “我都知道了,当初是我错怪了你,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还望卫大哥莫怪。” 卫渡天笑着用力拍一下他的背:“算了,你能明白就好,既然是兄弟就没什么 可计较的。”他走到灵堂中,上了柱香,拜了几拜,秋渐浓与韦明月回了一礼,向 他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远远地,陌生得有些奇怪。 “想不到我们第三次见面竟是这等情形,尚请节哀。”卫渡天对秋渐浓道。 秋渐浓淡然笑了一下:“不管节不节哀,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的。”他顿了一 下,问道:“此次回中原,你还会回铸剑谷吗?” “是的,我打算回去,铸剑谷是个好地方,虽然生活简陋,地处荒凉,可我很 喜欢那里。” “在中原逗留多久?” “即来了,暂时便不回去,住几日再说。我可没处去了,也没钱投栈,你这不 平门可收留我?” 秋渐浓道:“不平门不是我的地方,韦姑娘说了算。”他看看韦明月。 韦明月勉强地道:“卫三爷远道而来,祭拜我父亲,自然是要留您稍息几日的, 怎能说收留。”她言语间客套而生疏,若换了别人,定以为她虚迎实拒,心内不快。 卫渡天却是个不拘小节的汉子,并没有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笑着谢过了。 秋渐浓道:“我带你们去后院休息。”他当先走着,卫渡天等人便跟着走了出 去。 “你拐骗了我的丫头,却打算怎么处理?”秋渐浓边走边看着卫渡天说。他抑 郁的心情显然已略有消减,虽无笑容,语气已轻松了许多。 卫渡天一愣,这铁一般的汉子居然也会脸红起来,摸了一下头看看柳拭尘。柳 拭尘嗔道:“公子,你没来由取笑人家。” 魏棋风笑道:“那可不能怪人家取笑你,分明是你自己女生外向,那个……嘿 嘿。” “嘿你个头,你再取笑我我就让书音姐罚你跪床头。” 三人安顿下来之后,天色也将黑了,柳氏姐妹下厨张罗了一桌子酒菜,众人围 着桌坐下。不平门的弟子另在别间用餐,不与他们一起,韦明月也与不平门众弟子 坐到别处去了。 柳氏姐妹不仅手巧,动作也极利落,转眼一桌花色精巧的菜便摆满了席。邵天 冲笑道:“卫大哥,原来柳姑娘这么能干,光看她做的菜色就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无怪你现在飞斧帮三当家也不要做了,一心要与你的柳姑娘去铸剑谷隐居。” 卫渡天尚未说话,柳拭尘已道:“这些菜可不全是我们做的,凌姑娘和公孙姑 娘都帮了忙呢。”她指着秋渐浓面前几道菜道:“那是公孙姑娘特意做的,学了好 久呢。” “是么?”秋渐浓说着先尝了一筷。 邵天冲好奇地道:“二娘居然会下厨?日头打西边出了,我也尝尝。”只尝了 一口,他便将眼睛瞪大了,一声不响地坐回原位。 卫渡天见他神色古怪,道:“怎么这副表情?我也来尝尝。”他站起身来去挟 了一筷子,吃了一口,也是与邵天冲差不多表情,闷不作声地坐了下去。 “干什么?味道怎么样?”公孙二娘托了两只盘子走上来,见他们一个个表情 极不自然,自免不了发问。 “不错,味道很好。”秋渐浓答道。 “是是,很好。”邵天冲与卫渡天跟着附合。 凌叶子走过来笑道:“是不是真的很好?”她坐下去浅尝一口,立时皱起了眉 道:“你们三个男人胡说八道……”于是满桌便窃窃地笑起来,连邵天冲也拚命地 板着脸保持正常,唯有秋渐浓面色如常,只是眼中带着吟吟笑意。 公孙二娘狐疑地道:“你们笑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菜,自己尝了一口,立即 转身向一边吐了出来,叫道:“好难吃!” 余人实在忍不住哄笑起来,邵天冲笑了一阵正色道:“二娘,其实我不是笑你, 只是有一件事真的是十分之奇怪。”他指着秋渐浓道:“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能面 不改色地吃下去,而且还不止一口。” 公孙二娘哼了一声,在秋渐浓身边落下座,指着邵天冲道:“你别笑,一会凌 家妹子做的菜上来你给我捏着鼻子吃下去。” 邵天冲脸色微变了一下,向着凌叶子问:“你做的菜能吃么?”他一副心有余 悸的模样。 凌叶子面上一红,推了他一下轻声道:“有你这么问的么?不能吃你也得给我 吃完,不然我永远不下厨。” “啊……”邵天冲面色惨变。 卫渡天斟满一杯酒,得意地道:“这一点我比你们遭遇要好得多,拭尘做的菜 不至于捏着鼻子吃。”他举起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桌上其余人都举起了酒杯,秋渐浓却道:“我不喝酒。” 邵天冲道:“我也不会。” 卫渡天摇头道:“你们俩像不像男人?居然滴酒不沾。” 公孙二娘起身道:“我陪你喝。”说罢一饮而尽,她将杯盏倒过来以示涓滴不 剩,然后道:“我觉得喝酒最须尽兴,好酒也罢、劣酒也罢,醉也罢、不醉也罢, 若不能痛快,那便扫了酒兴。” 卫渡天道:“这句话最得我心,公孙姑娘要不是女儿家,我们便可去结拜兄弟 了。”他站起身在公孙二娘背上拍了一下,笑道:“这里的男人都没你这么豪迈爽 气,哈哈!” 公孙二娘哎哟一声,在他背上用力捶了一下道:“做兄弟也不能这么用力,你 想打扁我?我倒是不介意跟你结拜兄弟的,怕你的拭尘会生气而已。”她笑嘻嘻地 看着柳拭尘,柳拭尘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不敢生你的气,公子说公孙姑娘生起气 来会吃人。”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快要见底,几个女子收拾了桌子,众人便都渐渐散去。 卫渡天提着两只酒坛经过花径,却见秋渐浓一人独坐在树下。他停下脚步,弯 腰去好奇地问道:“你在这里吸取月光精华?” 秋渐浓默不作声。卫渡天递过一只酒坛去,说道:“你有心事?喝一点酒感受 一下,或许会好一些。” “几时听过抽刀断水能断得了的?” “不是叫你浇愁,是叫你感受一下酒中的壮怀激烈。古人说酒逢知已千杯少, 就当是陪我干了这一回。” “我没有朋友。” “不用这样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我也许不能做朋友,但至少你能成为我很 欣赏的对手。” 秋渐浓看他一眼,道:“这个理由不错,好,我陪你。”他举起酒坛仰面,酒 水呈一条极细的清流向下倾倒,普通人像他这样喝酒时通常会淋漓满身,他却别致 地以内力将酒水凝聚成一线,受其控制而下流。 卫渡天看了一眼大笑道:“你这人十分别扭,连喝酒也和旁人不同。公孙姑娘 性情豪爽,与你截然相反,无怪乎你们两能合得来。”他也举起坛子,仰面喝了一 大口,说道:“人生真是奇怪,往往别人看来最不合适的人会走到一处,而且匹配 得出乎他人意料之外。相反许多看来性情相近、情投意合的人反而相处得并不愉快。”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卫渡天拍了拍他的肩道:“从前我对你观感很差,尤其不喜欢你 的那些传闻,不过自从为了心剑的那一战之后,我倒是觉得你比那些沽名钓誉的人 还好一些。”他仰头再喝了一大口,出神地望着星空,良久又道:“有些人与你相 交十数年,可是到头来却还不如一个与你为敌的人——嘿嘿,这就是江湖,江湖!” “你在说你那二位结义兄长?” 卫渡天意甚苦涩,说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懂他们。算了,不提。”他一口接 一口将一坛酒喝了个精光,两人就在月光下默然地坐到霜露湿衣。 守灵七日,韦不平正式落葬,不平门弟子一路挥洒着泪水,哀寂无言。 回到不平门,邵天冲与凌叶子辞别不平门众人,打算先回湖州。问起秋渐浓, 他说道:“按理我应守孝三年,何时离开待日后再说吧。”众人便就此作别。临行 时秋渐浓忽对邵天冲说了一句:“代我问候令妹,如果可以,希望她能忘了我。” 他没有提及那孩子,但心中却也想到了,同时念及韦海颜,便觉得心有些紧。 “希望如此。” 邵天冲与凌叶子踏上归程,边走边喟叹道:“韦掌门私人德行或许有亏,但大 节大义上却绝对是个君子。他对我们颇有恩情,可惜未得报答便就此去了。” “是啊,韦掌门为人正直宽和,的确是位仁厚长者。”两人谈论着渐走得远了。 建文元年七月间,燕王朱棣正式起兵誓师,发布文告,以除奸臣齐泰、黄子澄 为名,号称“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之恶。”燕王自当年二 月间便伪装疯颠避祸,然建文帝一直疑惧在心,六月间密诏北平左布政使张昺、都 指挥使谢贵擒燕王,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前往王府逮捕。张信却在燕王威胁利诱之下 投附于他,告以密谋。燕王以护士八百人入卫,飞斧帮正式自幕后浮上水面,投效 燕王。七月间,燕王便张昺、谢贵二人诱杀,起兵时宣布废除建文年号。 建文帝一方宣布削去燕王属藉,起用长兴候耿炳文为大将,附马都尉李坚为左 副将军,令大军三十万伐燕。燕王誓师后攻蓟州、取遵化,再进怀来。燕王府精锐 士兵原划归怀来都督宋忠,此时按预谋之计倒戈归燕,自开平至云中相继均降附燕 王。八月间,耿炳文率大军至真定,燕王领兵至涿州,攻取耿军先锋军驻守的莫州、 雄县,进至真定城下,耿炳文大败,李坚被擒,械送北平途中身亡。耿炳文退守城 内。建文帝得报后邵耿回京,改任李景隆为大将军。 九月间李景隆至德州,调军马五十万进驻河间。燕王亲率军趋永平,十月间转 大宁。大宁为宁王封地,属朵颜诸卫,蒙古骑兵,骁勇善战。建文帝削夺宁王府三 护卫,燕王却不失时机致书联络宁王,并只身入城与宁王相见,拥宁王赴他封地北 平,燕王这一招笼络人心之计果然奏效,于是尽收朵颜三卫军队。十一月间,燕王 回师北平效外,进逼李景隆军营,城内燕军出击,内外夹攻下,李景隆乘夜逃跑, 士兵溃散,败逃德州。 而南京城内,建文帝询问伴读黄子澄时战况时,黄子澄居然隐瞒战败实情,谎 称交战数胜,但因天寒致士兵不堪,暂回德州,等来春再进。 战火处处,锋烟四起,不平门内时有所闻。不久又传来消息,说道飞斧帮盛千 寻等人一直追随燕王朱棣,为其效命,燕王之乱飞斧帮居功显赫。卫渡天听闻这些 消息,难免心烦,时常无故锁眉,并说建文帝庸弱无能,枉费秋渐浓当年冒死将周 王罪证递逞皇宫,更令花解语姐妹为此而送了性命。 然而国事还未忧心得过来,江湖中变故又生。先是听闻江湖中不断有人离奇死 亡,死于一种类似摧心掌的掌法之下。继而便闻嵩山掌门陆易鼎在外出之时被不明 身份之人偷袭,重伤后将少林诸高僧与谷涵均请到嵩山上为其诊治。至于疗伤为何 要请少林诸僧,便不得而知了。 这日嵩山派遣人来到不平门,说道要请公孙二娘前往嵩山剑派走一趟,令得公 孙二娘莫名其妙。但她终究还是应了,秋渐浓便陪她同往。 嵩山派中弟子人人俱有忧色,见他们到来,也不及通报便径领着他们往掌门卧 室去了。推门一看,陆易鼎仰卧床上,屋内居然围坐了五六人,除了法渡方丈及其 二名师弟,还有陆易鼎的二名师兄弟及谷涵。见他们到来,五六人一同迎上前去, 过度的热情令二人摸不着头脑。 谷涵先道:“公孙姑娘,此次烦你前来,是为了让你带我去寻我师兄。” 公孙二娘恍然大悟:“我正奇怪陆掌门受伤与我何干,原来是要寻海师父来替 陆掌门疗伤。怎么陆掌门伤势这般严重么?连谷神医都束手无策,还要请海师父前 来?” 谷涵锁着眉头道:“当今之世,倘若还有人能有法子,那非我师兄莫属。但我 并无多少把握,仅是请他来一同商议而已。一来我与师兄离散多年,二来师兄对我 只怕仍是心存芥蒂,若非公孙姑娘陪同前往,只怕找着他也请不动他。” 公孙二娘道:“我可没几分把握。” “只要姑娘尽力便是帮忙了。” “那好罢,几时启程?” “立刻,边走边说话。”说话间谷涵便向门外走去。这位神医性子颇急,与寻 常医家的温和含蓄大不相同。公孙二娘见他如此惶急,不得已也跟了上去,回首道 :“渐浓,你回不平门去等我。”说罢便急急跟着谷涵走了。 秋渐浓点点头,转身欲走,却给法渡方丈叫住,说道:“秋施主,你既来了, 不妨劳你也来看看陆掌门的伤势。” 秋渐浓并不喜欢管他们闲事,但法渡方丈既开了口,他便不太好拒绝,于是走 上前去说道:“连谷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我能有何办法?” “陆掌门非疾病,乃是内伤,而这伤势极之古怪,从所未见。秋施主纵无疗伤 良策,但以你广闻博见,也可鉴定一下陆掌门的伤势为何。” 陆易鼎面色灰败,微睁了双眼躺在床上,见秋渐浓走过来,他的师弟朱奕解开 他胸前衣襟,露出胸口伤势。只见他胸前一只血红掌印,状甚骇人。 “这掌法状似摧心掌,但经谷神医号脉后确认不是——” 秋渐浓只看了一眼,未及等朱奕说完便道:“这是七绝摧心掌所伤,不是寻常 摧心掌伤势。无怪连谷神医也束手无策。” 屋内众人闻言均惊立起来。 朱奕问道:“什么叫七绝摧心掌?” 法渡方丈道:“老衲少时曾闻及这掌法,只是失传已久,无人提及,难道世间 竟真有这等掌法?” 秋渐浓道:“这掌法百年前昙花一现般惊现江湖,自那以后便消失,诸位一无 所闻也不足为奇。不过当今之世会这掌法的至少有一人,而且我曾与他交过手,只 是当时黑暗,看不清他面容。” 法渡方丈问道:“秋施主所说的是何人?又何以如此肯定这是传闻中的七绝摧 心掌?” “那只是名少年人,约二十来岁年纪,是当年周王府幕僚杜战的弟子。但我与 杜战交手时,觉得杜战似乎并不会这掌法。那人曾以这掌法伤过二娘,所以我记忆 十分深刻,这掌伤最大的特点是每日一次煎熬,生不如死,七日后气绝。若将尸首 剖开,可见内脏裂为七片。” 朱奕道:“不错,师兄昨日便是痛不欲生,在卧室内满床打滚,我们实在看不 出是何伤势,急将谷神医请来,他也束手无策。听闻近来江湖中众多人死于这掌法 之下,所以特将方丈大师也邀来共商此事。” 秋渐浓细察看一下陆易鼎的伤势,觉得他胸前掌印较之当初公孙二娘身上的掌 印更显鲜红刺目,伸手再搭一下他脉象,道:“这掌法若按七重来算,当年伤二娘 时他最多练到五重,而如今伤陆掌门这人却练到了七重。如果伤陆掌门的便是当年 那个少年人,那此人的内力进展之速真是不可想象。” 陆易鼎低声道:“伤我之人身形矫健,年纪绝不会大。当时我在小道上赶路, 只见到一名黑影过来,完全没有说话及冲撞之处,他便动上了手。当时我也未瞧清 他相貌,只是觉得此人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他状若发狂般地击了我这一掌,又像逃 跑一般地奔走了,至今我仍不明白他为何伤我。” “便是此事甚奇,杀人总该有个理由,纵是他与陆掌门有仇,可是当时天黑, 他怎能判定陆掌门身份?” 秋渐浓沉吟良久,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陆掌门这伤势,要医也并非不可 能,只是风险既大,把握又小。” 众人一听疗伤有望,均眼前一亮,朱奕更急道:“再大风险也比没有法子的好, 快说出来听听。” 秋渐浓道:“这里人多便好办一些,每日轮流助陆掌门以内力化解掌伤便可。 只是一来陆掌门的伤比当时二娘的伤要重得多,所以风险太大,没几成把握。” “那如何运气化解?你教我,我来。”朱奕道。 秋渐浓向他详说了一番,道:“以陆掌门目前情形来说,这法子不但未必奏效, 便是运功的人也极耗气伤神,你们师兄弟二人隔日轮流替他疗伤较为安全。” 法渡方丈道:“老衲与二位师弟也可相助。” 秋渐浓摇头道:“方丈与二位大师修习的少林内功心法以纯正阳和为主,这掌 法也正是至阳之伤,需要阴柔之力化解,方丈的内功路子并不适合。嵩山剑派内力 趋于阴柔,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嵩山派似乎以剑法为重,不擅内功心法,二位替 令师兄疗伤,自身的危险性便大一些。” 朱奕道:“那也得一试,否则要等谷神医请他师兄到来,只怕我师兄撑不到那 时候,再说谷神医的师兄也未必有何良策。”说罢扶起陆易鼎,双手抵着他背心默 运玄功。 “说得也是,若是有何良策,当年便不会……唉!”法渡方丈自语般说道。 “方丈可知道有关这掌法的传闻?” 法渡方丈摇了摇头道:“此事与前人声誉有关,不说也罢。” “目前这掌法重出江湖,危害甚大,方丈大师所知或许能为擒获此人提供些线 索,还请相告。”陆易鼎另一名师弟童印说道。 法渡方丈思索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发生在百余年之前,老衲完 全是听少林前二任掌门,老衲师祖所言,并未亲见。听说这事也已是七十年前了, 当时老衲还是名小沙弥,师祖偶然提起这一段武林掌故……”他上了年纪,说起话 来未免有些拖拉,众人虽急于想知道下文,却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