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机四伏 张剑欢瞧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各位若有谁想杀我,请动手罢!” 施南干咳了一声,道:“张公子请放心,咱们决不是那种人!” 皇甫鸣冷冷道:“施前辈不是那种人,别人可未必也不是!” 祁老二怒道:“姓皇甫的,你在说谁?” 皇甫鸣两眼望天,道:“我说谁,谁心里自然明白!” 祁老二正待发作,王老大喝道:“老二,跟我来,咱们到那边去,睡觉!” 祁老二狠狠地瞪了皇甫鸣一眼,悻悻地跟着王老大走了,王老大转过身时,似 有意似无意的,望了张剑欢一眼。 施南咳了一声,道“大伙儿再散开来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众人早有散意,听到此言登时趁机一齐散了。施南干笑一声,抱拳道:“张公 子,那边还有几个岔洞,老夫过去瞧瞧!” 张剑欢含笑道:“前辈请便!” 阿琴和蕉儿一直站在张剑欢身后,这时轻轻扯了扯张剑欢衣角,说道:“张公 子,咱们到那边去吧!” 张剑欢坐在一个岔洞的角落里,靠着洞壁,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琴坐在他身旁,双手抱膝,说道:“张公子,原来你在江湖中有这么大的名 气,连想害你的人都不敢和你见面。” 张剑欢轻轻叹了口气,道:“名气大有什么好,我现在倒很怀念从前的日子。” 阿琴歪过头看着他,道:“你从前住在什么地方?你爹妈一定很疼你吧?” 张剑欢沉默了片刻,道:“我是个孤儿,我很小的时候,爹妈就死了。” 阿琴低下了头,轻轻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张剑欢淡淡一笑,道:“你又不是有意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阿琴瞧着他,道:“那你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呢?” 张剑欢望着对面的洞壁,道:“我在姑姑家住过两年,后来姑姑生病死了,我 就四处流浪,有时帮别人干活,也当过鱼店的伙计,饿不住了,还偷过店铺的馒头。 甚至,还讨过饭。” 阿琴低声道:“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凄凉,我原先还以为……以为你是个纨绔子 弟……” 张剑欢微笑道:“我看起来很象么?” 阿琴道:“有一些象,现在……现在不象了。” 张剑欢转过头去,看着她,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世,会不会瞧不起我?” 阿琴急道:“不!不。怎么会呢,其实,我的身世也跟你差不多……” 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镯,慢慢的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爹爹是什么模 样。我妈妈说他早已经死了,我不信。我妈妈脾气很坏,小时候经常骂我、打我。 后来我大了,时常跟她吵架,有时赌气离家几天也不回去。后来……后来妈妈也死 了,撇下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人管我了。我……我好想妈妈,假如妈妈还在, 就算她天天骂我、打我,我都愿意,可是……妈妈再也活不过来了……” 阿琴望着手镯,泪珠一滴滴的落下来,张剑欢看着她,柔声道:“阿琴姑娘, 别难过了,你毕竟还有个家,要比我强多了……” 蕉儿也凑了过来,说道:“小姐,不要哭了,你再哭,我……我也要哭了……” 阿琴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擦干眼泪,勉强笑道:“我不哭了。蕉儿,你也别 哭……张公子,让你见笑了,我一想起妈妈,心里就禁不住难过……” 张剑欢笑了笑,说道:“阿琴姑娘,你以前是住在江南吧?” 阿琴点了点头,道:“是。我们家在扬州,不知张公子可曾去过?” 张剑欢微笑道:“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时常听见人说‘天下美人出扬州’。如 今看来,果然名下无虚。” 阿琴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张公子取笑了!” 又指着蕉儿道:“我也不 必相瞒,蕉儿乃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和我情逾姐妹,在外时我都对别人称说是我 的表妹……” 张剑欢微微一笑,道:“阿琴姑娘,你们这次出来,是要到哪儿去呢?” 阿琴低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呆在家里,每天睹物思情,总是想起妈 妈,所以才出来走走,散散心,赏玩山水,也增长些见识。” 张剑欢道:“累得姑娘也被困在这里,我心里很是歉疚!” 阿琴微笑道:“这怎么能怪公子呢?我只是听说有个柳树镇,想来看看柳树, 谁知柳树没看到,却被那封信引到了这里。说起这件事,我倒想问问公子,你说那 些人为了能出去,会不会来害你?” 张剑欢道:“这很难说,现在我也说不准。阿琴姑娘,你怕不怕?” 阿琴微笑道:“有名满江湖的张公子在这里,我怕什么?” 张剑欢微微一笑,道:“若是单打独斗,这些人自然谁也不是我的对手,但若 是一拥而上,就很难说了。何况在这幽暗的山洞之中,很容易遭到暗算,在我身边, 可是很危险的!” 阿琴歪过头瞧着他,道:“张公子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张剑欢笑道:“我并无此意,我想,子时之前,他们是不会下手的,所以我要 趁此机会好好睡上一觉!” 张剑欢靠着洞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阿琴坐在他身旁,也闭着双眼,似乎也已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琴慢慢睁开眼睛,瞧了瞧四周,轻唤道:“张公子,张公 子!”又轻轻碰了碰张剑欢。 张剑欢没有反应,似乎已睡熟了。 阿琴瞧着他,右手忽然轻轻地拨出了一柄短剑! 她慢慢地,一点点举起短剑,终于移到了张剑欢的面前。 短剑距张剑欢的心口已不到一尺,却骤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 忽然间,张剑欢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前的短剑。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阿琴嫣然一笑,说道:“张公子,我想试试如果有人想偷偷害你,你会不会发 觉。想不到你果然这么机警,我也放心了!”说着把短剑收了回来 . 张剑欢微笑道:“哦,多谢姑娘关心了!” 阿琴凝视着张剑欢,道:“莫非张公子以为我是想害你?” 张剑欢笑道:“你和我无怨无仇,素不相识,怎么会害我?” 阿琴道:“那也未必。那写信人和你不也是无怨无仇吗?为什么要害你,何况, 我也困在这山洞之中,杀了你之后,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张剑欢微笑道:“你若真的想杀我,刚才已经下手了,不用等那么久。” 阿琴一笑,说道:“张公子,那么你以为待会儿谁最可能来害你呢?” 张剑欢道:“你说呢?” 阿琴想了想,道:“我猜不出。那些人看起来一个都不象是好人!” 张剑欢道:“现在想必已过子时了,说不定待会儿就知道了。” 蕉儿道:“张公子,这洞中有好几个岔洞,说不定还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张剑欢道:“那人既然要把我们困在这洞里,自然是知道这山洞没有别的出路, 就是有也必定早被他堵死了。方才那些人为了找黑玉匣,把这洞里的每一寸地方都 找过了,若还有出口,自然早就被发现了。” 阿琴道:“张公子,你说咱们被困在这里,可以熬得多久?” 张剑欢道:“一个人不吃不喝,大概可以熬上七八天。不过,嘿嘿,我恐怕活 不了那么久,现在已过了子时,人人都知道若想活着出去。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先 杀了我!” 阿琴道:“不过你的武功这么高强,他们一定很忌惮,现下一时是不敢动手的, 等到过了几天之后,大伙儿都饿得熬不住了,你也饿得没了力气,那时他们就要动 手了。” 张剑欢点头道:“不错。所以咱们只有在这一两天里找到法子脱困。阿琴姑娘, 我到那边去瞧瞧,你们这里等着。” 阿琴急道:“不行!张公子,你走了,这里这么黑,要是……要是那些人过来 害我们,那……那怎么办?” 张剑欢微笑道:“你跟我在一起更危险,这山洞阴森诡秘,很容易遭到别人的 暗算,那些人只是要杀我,不会来加害你们的。” 阿琴摇头道:“不,我还是害怕。张公子,我还是跟着你走,就算是给别人杀 了,我也决不怪你,也不会怨谁……” 蕉儿也道:“是啊,张公子,这山洞这么黑,又刚死过人,一定有鬼,就算那 些人不来害我们,要是那些鬼……那些鬼……”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张剑欢叹了口气,道:“好罢,你们跟在我身后,但一定要小心!” 大厅里的火把已渐渐的燃尽了。只剩下一些火星,影影绰绰的,只能看清人影。 四周的岔洞里更是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岔洞转了一个弯,愈加的黑了,张剑欢道:“阿琴姑娘,你瞧得见么?” 阿琴低声道:“我……我瞧不见……” 张剑欢道:“你握住我的手,叫蕉儿握住你的手!” 阿琴的手柔软而温暖,张剑欢握着这只手,心中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一种异样 的感觉。 刚走出几步,忽然间,张剑欢猛地转过身抱住阿琴,把她和蕉儿一齐扑倒在地 上。 阿琴给张剑欢压得喘不过气来,心中惊惶,正要惊叫,耳中忽然听得几声风响, 跟着是两声惨呼。“砰”“砰”声响,似乎有人倒在地上。 张剑欢已跃了起来,冷冷道:“是谁?” “嗒”的一声,前方不远处有火折亮起,跳动的火苗映出祁老二的一张脸,身 旁还隐绰地站着三人。 离张剑欢不到两尺的一个岔洞口的地上躺着两人,一人背上钉满了暗器,已然 毙命。另一人正是皇甫鸣,咬牙捂着肩头的伤口,满身鲜血,两柄长剑掉在地上。 张剑欢淡淡道:“祁老二,你的暗器功夫不错哪!” 祁老二干咳了一声,道:“在下怎能和张公子相比,张公子伤人不取性命,宽 大为怀,令人钦佩。在下出手,倒是多余的了。” 张剑欢瞧着躺在地上的皇甫鸣,道:“皇甫鸣,子时刚过,你就急着动手了,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干的?还是为了那些金银财宝?” 皇甫鸣冷汗涔涔而下,道:“咱们要出去,只有杀你,反正迟早要杀,不如乘 早动手……” 祁老二指着皇甫鸣道:“皇甫鸣!你方才几次三番讥刺我潘阳四杰,我潘阳四 杰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却也不屑做此卑鄙勾当!” 皇甫鸣冷笑道:“你难道又安着好心么?你使这‘满天花雨’的手法……” 祁老二不等他说完,抢上前手一挥,几枚暗器打在皇甫鸣前胸,皇甫鸣惨呼一 声,便即毙命。 王老大向张剑欢一抱拳,勉强笑道:“张公子别听他胡言乱语,皇甫兄弟素来 贪财,江湖中人人皆知……” 张剑欢淡淡道:“对此我从前倒也有所闻,听说四位和皇甫兄弟结怨,也是为 财而起,不知是否属实?” 王老大怔了怔,干笑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张公子也知道,我们兄弟都是 在绿林中混饭吃的,那年为了抢一趟生意,和皇甫兄弟起了纷争,那是三年前的旧 怨了!” 张剑欢点了点头,道:“只不知押镖的大昌镖局一干十四人,是谁杀的?” 王老大脸色已有些变了,瞧了祁老二一眼,道:“人确是我们杀的,因为老二 不小心身上被砍了一刀,差点没命,我们情急之下,就下了狠手……” 张剑欢淡淡道:“这件事你们做得确是过份了些,以后每年给他们的家人各送 去八百两银子,算是补过! 王老大迟疑片刻,终于道:“是!谨遵张公子吩咐!”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