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灭口 张剑欢虽然转过了头,看不见那女子出手,但他还有耳朵。 所以他立刻听见了匕首的风声。 张剑欢左足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转了半个圈,以右手持着的刀挡开了匕首。 同时借转身之机已脱下了外衣,左手持着外衣一扬,已将打来的暗器全部兜住。 那女子一刺不中,再一扬手,“波”的一声,张剑欢的眼前忽然爆出一大股烟 雾,并且迅速弥漫开来。 张剑欢自然只有后退。 等到烟雾散尽时,那一男一女已不见了。 月色还是和刚才一般皎洁。 晚风也仍如方才一样轻柔。 但那一男一女却不见了。若不是地上留下的衣衫碎片,几乎要令人怀疑这是不 是一个梦。 这两人是谁?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张剑欢的心中,又多了一个问号。 洛阳牡丹,香溢天下。 张剑欢来洛阳,并不是为了牡丹,而是为了找那位老锁匠。 可惜张剑欢根本就连那位老锁匠姓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张剑欢一连问了几家锁铺,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不知道”。 张剑欢现在只知道,洛阳的锁铺一共有一百零四家。 正当张剑欢失望的从一家锁铺中出来时,忽然有一人拦住了他的路。 这人盯了张剑欢手中的刀一眼,抱拳道:“不知尊驾可是张剑欢张公子?” 这人身材微微发胖,留着一络小胡子,穿一身青色长袍,扎着腰带,身后还跟 着两名随 从,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 张剑欢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抱拳道:“在下申天行,乃是龙虎镖局洛阳分局的 镖头,一个月前便已接到萧总镖头之命,协助张公子追查虎啸谷一案。不想今日在 此遇上张公子,真是幸会!” 张剑欢微笑道:“好说,申镖头不必客气!” 申天行瞧了瞧四周,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还请张公子移驾到镖局一谈。” 张剑欢一走进镖局,就感到很意外。 他想不到龙虎镖局设在洛阳的一个分局,居然也有这么大,一连五六进的房子, 延绵开去。 申天行似已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解释道:“这所宅院原是洛阳一个侯门 的,后来 败落了,才低价卖给了我们,其实多半的房子也是空着。” 来到大堂,分宾主坐定,张剑欢缓缓道:“申镖头,不知你对追查劫镖人有何 高见?” 申天行微一沉吟,道:“当日萧总镖头虽未对张公子明言,但张公子现今想必 也已知道,劫镖人之意不在镖银,而在于暗藏在镖银之内,十几年来江湖中人四处 寻找的黑玉匣,咱们若想查出劫镖人,须当先夺回黑玉匣……” 他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镖局暗保黑玉匣,本是极大的秘密,不知如何 竟会泄露 出去。如今黑玉匣一事在江湖中已是路人皆知,人人欲得之为快。这一 个多月来为抢夺黑玉匣已死了一百多人,咱们想要把黑玉匣夺回来,恐怕还得费不 少力气!” 张剑欢微微一笑,道:“申镖头,现在江湖中出现的这黑玉匣,我猜多半是假 的!” 申天行似乎大吃了一惊,吃吃道:“这……这黑玉匣怎么会是假的呢?” 张剑欢道:“我说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就算它是真的,咱们现在也不必急 着动手,先让别人去抢夺……” 申天行道:“但……但黑玉匣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张剑欢淡淡道:“申镖头,萧总镖头是命你协助我呢,还是命我协助你?” 申天行一愕,陪着笑道:“自然是……是在下协助公子……” 张剑欢微笑道:“这就对了,我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我说不去抢它,就 不能动手, 何况,咱们不但要找回黑玉匣,还要查出谁是在虎啸谷劫镖的人,好 让郭总镖头在九泉之下瞑目……” 申天行似乎怔了怔,随即陪笑道:“是,是,一切自然都是张公子说了算……” 张剑欢道:“申镖头,咱们既然不理会这假黑玉匣,那么又该如何去找真的黑 玉匣呢?” 申天行吃吃道:“这……这……” 张剑欢微笑道:“申镖头,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已有了些眉目,现在只需你助 我找到一个人,或许这件事就有希望了!” 申天行眼珠转动,问道:“不知公子要找的这人是谁 ?” 张剑欢缓缓道:“此人就在洛阳城内……” 申天行笑道:“这人若是在洛阳城内,那就容易多了……不知此人是谁?” 张剑欢道:“正是难在此处,我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各谁。” 申天行皱眉道:“洛阳这么大,若是不知名姓,这……这……” 张剑欢微笑道:“但我知道这人是洛阳有名的老锁匠,而且以前曾经给江南江 家做过锁……” 申天行展眉道:“这就不难了,洛阳的锁匠虽多,但最有名的却只有五六家, 查出是谁 想来也不必费太多的功夫 ……张公子,我这就吩咐人去查……” 张剑欢道:“慢!” 申天行愕然道:“张公子……” 张剑欢微笑道:“申镖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和你亲自去查!” 申天行犹疑道:“这……” 张剑欢道:“怎么?申镖头,难道为这件事也舍不得劳动你的贵体么?” 申天行陪笑道:“岂敢!岂敢,在下只是怕张公子旅途劳累,未曾休息,又去 查访,未免……有些……那个……” 张剑欢微笑道:“多谢申镖头的好意了,申镖头,请!” 申天行刚走出镖局大门,忽然顿住脚步,道:“张公子,我刚刚想起有一件镖 局的事要 吩咐下去,请公子稍候!” 张剑欢目光闪动,道:“申镖头请便!” 申天行转过身,匆匆走了回去。 已经问过了四家锁铺。 张剑欢皱眉道:“还剩下两家了,如果都不是,可有些难找了。” 申天行笑道:“张公子请放心,只要这人确是在洛阳城内,在下一定能把他找 出来!” 说话间,已来到了第五家锁铺。 与方才问过的四家锁铺相反,这家锁铺房屋矮小,门面陈旧,大门紧闭,只有 写着“胡 记锁铺”四个大字的招牌还有几分生气。 张剑欢皱眉道:“申镖头,你没走错路罢?” 申天行笑道:“张公子,你别小瞧这锁铺其貌不扬,在洛阳这‘胡记锁铺’四 个字可是 鼎鼎有名,据说昔年皇宫大内用的锁也是出自这里的胡老头之手,只是 后来胡老头年纪老了,不再接活,儿子的手艺又平平,锁铺的生意才清淡了下来。” 说着,手下的一名随从已上去敲门,但敲了半天,把门环敲得震天响,却不见 有人前来应门。 申天行皱眉道:“奇怪,今天胡老头是怎么了……” 张剑欢心念一动,道:“不好!” 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立刻怔住。 屋里已没有一个活人。 地上满是鲜血,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身。 屋中的东西也被翻得一片狼籍,各式各样的锁、钥匙撒了一地。 申天行也跟了进来,瞧见此景,吃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剑欢冷冷道:“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下了手,把胡家全杀了灭口!” 申天行俯身摸了摸一具尸身,道:“尸身还没有凉透,凶手一定还没走远,咱 们快追!” 张剑欢冷冷道:“不必了!” 申天行迈出的脚步顿住,道:“张公子,咱们只要能将凶手抓住……” 张剑欢缓缓道:“你追不上的,咱们能追得上才是怪事,说不定那凶手此刻也 已被那主使之人杀掉灭口了!” 申天行道:“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剑欢缓缓道:“申镖头,你可曾将此事告诉过别人?” 申天行额上冒出冷汗,道:“没有!从镖局出来后,咱们就直接来了这里……” 张剑欢缓缓点了点头,道:“很好!” 镖局。 张剑欢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道:“申镖头,现在这根线已经断了,你说咱 们眼下该怎么办?” 申天行愁眉苦脸的道:“在下无能,一切全听公子的吩咐……” 张剑欢微笑道:“申镖头不必自责,‘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 一得’。在下想听听申镖头的高见。” 申天行想了想,说道:“张公子,眼下这条线已经断了,也没有别的线索,唯 一的一条路就是去夺回眼下江湖中的那只黑玉匣, 就算只有一成可能是真的,也 已经值得咱们动手了。这只是我的浅见,不知公子之意如何?” 张剑欢沉吟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但要夺回这只黑玉匣,可也不容易。申 镖头,这些日子来,江湖中都有哪些人为了这只黑玉匣而丧命?” 申天行叹了口气,道:“自从黑玉匣的消息传出后,江湖中人都象疯了一样, 你争我夺,死的人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如‘铁笔判官’都景、‘霸王鞭’ 掌门胡难过,还有登州的司马兄弟、‘青城七剑’死了五剑……” 张剑欢微微笑道:“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申天行似乎一怔,随即笑道:“张公子出鞘一刀,当者披靡,放眼江湖,又有 几人是公子的对手?” 张剑欢淡淡道:“武功一道,谁也不敢说天下无敌。武林中新人辈出,后浪推 前浪,又焉知没有人能胜过我?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晚上走在小巷中,说 不定忽遭暗算。嘿嘿,武功再高,也防不胜防!” 申天行脸上微微变色,干笑道:“张公子武功高强,若有谁想暗算公子,当真 是自寻死路了……” 张剑欢微笑道:“申镖头,你这洛阳分局之中,人手不少罢?” 申天行勉强笑道:“说不上多,也不算少,总有八九十个吧!” 张剑欢道:“申镖头,你统领着这许多人,可威风得很哪!” 申天行勉强一笑,说道:“在下再怎么强,也只不过是龙虎镖局一个分局的镖 头而已,哪里比得上张公子年纪轻轻,便已威镇江湖,名扬天下,真正是前途无量 ……” 张剑欢微笑道:“申镖头过誉了,申镖头身居高位,手下的弟兄又是如此能干, ‘前途无量’四个字,应该用在申镖头身上才是!” 申天行脸色已变得更难看,却仍然笑道:“在下怎能担当得起,张公子是有些 言过其实了!” 张剑欢微微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申镖头,不知那黑玉匣眼下在何 人手中?” 申天行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听说近来黑玉匣是落到了华山派的大弟子郑 少白手中,不过这是两天前的讯息,说不定眼下又已换了主人了!” 张剑欢想了想,道:“可是华山派人称‘玉面狐狸’的郑少白么?” 申天行道:“正是,据说此人的武功在华山派中已排到第三位,将来极有可能 继承华山派的衣钵……” 张剑欢沉吟道:“连这样的人都卷了进来,看来……嘿嘿,说不定这黑玉匣倒 也有几分可能是真的……” 申天行笑道:“富可敌国的宝藏,绝世武功密笈,还有那武林第一美人。试想 又有几人能不动心?恐怕连少林寺方丈观寂大师都忍不住要动俗念……” 张剑欢微笑道:“岂只是这些人,连我现在都有些动心了……”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