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整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其实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区区几百里,若是平常日 子两天左右就可到达,但整个车队却走了足足五、六天,因为害怕遇上辽兵,专找 人迹罕至的地方走,道路的难行可想而知,真正是走得人疲马乏。一路上最怕的是 丢失粮食和时刻要节省粮食,所以,每天只吃一顿饭,这样一来,太太小姐们都直 喊饿,更何况那些年轻食量大的兵丁们。因为饥饿,有不少兵丁半路逃走了,并且, 把营里的马匹带走了不少。兵丁们偷不到粮食,偷马总还有机会。马匹的大量丢失, 直接的受害者是有不少兵丁失去了座骑,不得不步行,这样就使得前进速度更慢了。 樊大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既要考虑国家大事,也得关心眼前的鸡毛蒜皮,把他劳 累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整天气喘如牛,咳个不停,对余下的八个妻妾更没有能力去 眷顾了。好在这样的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去胡扯,身家性命尚不知能否保住,前路看 不清,后路又已绝的情况下,哪个人会想到那在吃饱喝足的日子里才能去想、去做 的事情。所以樊大人头上的绿帽子暂时被摘了下来,挂到路边的树叉上去了。 终于在一天早上上路不久后,有前方探路的兵丁快马回来秉告。已经看到了周 将军的营帐,再走上半日就能到了。这个消息真是振奋人心,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管是高官还是下等兵卒,不管是健壮的还是生了病的,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行 路的速度骤然加快了。 在黄昏临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藏匿在一片山坳里的由许多帐篷组成的营地, 还有前来迎接的周将军和众幕僚。周将军等人跪在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上,显得众人 高高低低,看上去很不整齐,加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怎么看怎么不象是威武的、 训练有素的军队,倒象是一群乌合之众。看到这番情景,年轻的皇帝忍不住掉下了 眼泪。周将军和众人见此情景也哭了,周围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悲伤的情绪很容易感染,连站在道路两边的士兵们也是一片嚎啕。谁在这场战 争中都有切肤之痛,不知有多少人至今还不知道亲人的消息,所以,一旦哭起来, 便无不抓心挠肝、痛彻骨髓。天就要黑了,樊大人不能让这些人一直站在这荒山野 地里哭个没完,他立即对皇帝和众人好一番劝解,才算止住了悲声。 道路太难行,而且,根本没有路,要走到营地去得爬两个坡,所有人都得步行。 秀秀和秋萍互相搀扶着走在石头上,加之暮色浓重,脚下的路越来越看不情,走的 委实艰难。不过再难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尤其那些士兵们,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 到一顿饱饭,大家便都来了兴奋的情绪,有不少人还边走边哼起了歌。 进得灯火通明的大营帐里,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大家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无怪乎有他乡遇故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之说,在如此战乱、饥荒的年月,能跟自 己人相逢实在是难得的快乐和幸福。 女眷们被特意安排在周将军的大帐里,这个帐篷倒有点象样子,不仅外观华丽, 里面的设施也一应俱全,什么床铺、桌椅都是上好的材料,被褥整洁得很,比起有 的士兵连随身衣服都没有,在瑟瑟秋风里发抖的情况来,周将军的待遇似乎太高了。 饭菜端上来了,大家立即一拥而上,完全不亚于在营帐外抢成一团的士兵们。 女人们的吵嚷声远比男人们要尖利得多。一时间有被踩了脚的、扭了腰的,有挤了 半天仍被挤出来而气得高声叫骂的,叽哩呱啦闹个不休。看来人的高贵举止都是装 出来的,是养尊处优惯出来的,要是被饿上两天,被艰苦环境折磨上几日,就什么 优雅高贵都会被扔到九宵云外,只有生存才是第一要素呀。 足足吃下去三碗饭,秀秀才觉得心里舒缓了下来,可以有心情注意一下周围环 境了。就见别的太太小姐们都在只顾埋头吃饭,哪顾得上去看别人,更顾不上自己 是否斯文扫地,而且经过这多日的奔波,所有女人的身上都脏得可怕,身上的衣服 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再冰肌玉肤的美人也没了风韵了。秀秀突然很想笑,没来 由的觉得好笑。她强忍着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在这样的时候哈哈大笑,不被别人 骂做疯子才怪呢。她又抓起一个面馍便转身跑出了帐篷外,她要去找秋萍,看不到 秋萍她的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落落的。 天上升起了一轮圆月,将帐篷外面的山石、树木和一个个尖顶的帐篷照得通亮, 吃饱了饭的士兵们都还在帐外打坐或闲聊。还未到睡觉的时间,大家经过这多日的 劳乏,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今夜不用再为没有地方睡觉和担惊受怕而苦恼,马上就 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每个人的心情都愉快着呢。秋萍和几个伺女就蹲在帐篷外, 也在吃着面前一个盆子里的饭菜,离她们不足一丈远就有士兵在斜倚着大树打盹, 秀秀向四周打量一番之后,不由得叹道,这里真是男人的世界,到处都是男人,自 己还有身后的这些女人,竟不及男人数量的万分之一呢。 “小姐,你怎么吃的这么快?”秋萍看到了秀秀。“好不容易有顿饱饭吃,你 怎么不多吃点?” “已经吃饱了。”秀秀轻轻地回了一句,又回过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