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欺骗对欺骗 “除了安可儿,其余十三人已被安帮派出的死士杀尽。”汪自愁叹了口气。 穆醉怀正望着窗外,淡淡道:“他们还是没有逃脱。” 汪自愁望着他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脸,忍不住想:他到底觉的惋惜还是高兴? 穆醉怀已转了一个话题:“魔教世袭的圣女,只剩下清吟一个!” 汪自愁没接他的话,只顾自己道:“绝砚说的对,我确实跟魔教有些瓜葛,我 们汪家的暗器,除了风清月淡,本来还有一种唤作‘金翠羽’。比之风清月淡,更 犀利灿烂不止百倍,但‘金翠羽’的制作图纸在我爷爷一辈时被魔教老教主夺走, 我爷爷羞愧自刎。所以,我一定要向魔教取回汪家的祖传之物!” 穆醉怀笑了笑,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甚至没有原因, 但必须去做。当年,魔教先祖东进,本来有两个王子,小王子为了当教主,杀了大 王子,”他顿了顿,“我们穆家是大王子幸存的后人。” “魔教创立以来,圣女的权力被削,人数渐少,但清吟精通药理,魔教中人都 需要她,近来,教主越发器重她。”汪自愁接回原来的话题,因他心里已经释然了 :我会把心底的秘密告诉穆公子,他同样没有对我隐瞒―――其实他早已经知道了。 他选择加入幕府,虽然是因为共同的敌人,但他不喜欢纯粹的利害关系――― 如果友情只是表面呢?我还会不会坚持―――他这样问自己,忽然,一个念头升上 来,紧紧揪住他的心,公子或许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穆醉怀接着道:“教主要认圣女做女儿,非常快速简单的方法!”他转过身, “虽然荒唐好笑自欺欺人,可如果有很多人都这么做,就不荒唐而是必须了。” 汪自愁惊道:“他们想” 穆醉怀一挑眉毛:“特别是官府插手老教主一案,魔教岌岌可危的时候。” 汪自愁摇摇头:“本来是教主先挑起来的,现在怕是后悔莫及了。” 盛夏的午后,大雨将至未至,翠竹环绕处,山石遮天,只蝉雀的叫声催不绝耳, 一黑衣人有些烦躁的把半片竹叶放进口中,待要吹,另个同伴伸手去止,他连忙取 出。 只见白影一闪,黑衣人警觉抬头,清吟轻轻踱进来,这时,大雨仍未降落,黑 衣人却觉的雨后的清凉透入了山洞。 “你们做的很好。” “多谢姑娘夸奖。”黑衣人低头。 “传令下去,加快计划,同时密切监视魔教核心。” “明白。” 雨终于下了,落在洞缘,化成断弦的珠,往远看,则密密麻麻网成了帘,她抬 起头,轻轻吐出:“下雨了。”头微后仰,黑发便往下长去。 黑衣人从背后望着她,有些慌乱不知答什么好。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仗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 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 也无晴。”清吟出来时,雨未停。她边吟徐行,好象刚刚出来采药。 但吟唱随即被咳嗽打断,双颊顿显出病态的绯红,她熟练的从怀中掏出手帕, 捂住嘴唇,丫头闻声过来的时候,她已漫不经心的把沾着血的手帕放回怀中。 丫头轻轻抚她的背,一边道:“越咳越瘦了,何必管那些陈年旧事,多歇歇, 还好些。” 清吟笑道:“我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若拿来歇,太浪费了。” “是啊,是啊。”丫头佯作拍打状。 “那件事,我答应过母亲,一定要做到。” “小姐啊,为什么你说凶手不太可能是教主?”丫头的嘴巴停不住。 “我是猜测,没有证据,教主做梦都想给自己行圣礼,他不会关上九重门。” 丫头撅了嘴,道:“以前他对我们冷冷淡淡,生怕小姐会抢的位置的,近来是 问暖问寒,倒也像个慈父。不过啊,那些纠缠小姐的人最讨厌。” 清吟淡淡道:“当年在场的教中人,我们都查探过,没有新线索,但大王子确 有留下后代。” “小姐想从这里查吗?但是谁呢?” “穆醉怀。” 她们沿着林中小径往前走,清吟不时蹲下去采些草药,放到竹篮中。 一辆堆满干草的马车嘀嘀哒哒沿着曲径慢悠悠驶过,赶车的农夫叼着旱烟,嘴 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她忽觉自己被人盯着,抬头,似看到小径对面的树林的那边,有蓝色的人影晃 了晃,又立刻被马车遮住了。 农夫还兀自唱着,头随着马车起伏,马儿慢悠悠的抬着四个蹄子,从容而有节 奏。 待他们过去,她仔细的看,哪里还有什么蓝色的人影? “姑娘,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戴木制面具的姑娘?” 这人的问话将她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是个长着一双秀眉的白衣少年。 “什么面具,你是谁?”丫头先问。 少年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才道:“我找魔教圣女,听说她在这山上种了很多草 药,我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的,”他连忙摇摇手:“不过,我过来的时候,看 到很多帮派的弟子都往这里来了,等会儿可能就到了。” 清吟指指少年来时的方向,道:“她往那边走了。” “那我去瞧瞧,”少年冲她笑笑,走几步,又回过头,冲她大声道:“我叫上 官初晴!” 少年跑起来,渐渐没了踪影,清吟把篮子交给丫头:“你先回去。” 丫头吐了吐舌头,只的答应了。 清吟往方才那片树林走去,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似犹豫要不要走过去,隔 着密密的树林,望那被树叶遮的隐隐约约的蓝影,那人正盯着她看。 她终于没有过去,而是沿着小径往前。他跟着她,阳光照在树梢透到他身上忽 明忽暗。 忽然,前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有大批人正过来,清吟顿住,微皱了眉。 蓝影长啸一声,往前掠去,前面有些骚动,拌着众人纷乱的脚步,有人叫“穆 醉怀”,声音渐低,随着啸声去了。 清吟松了口气,又有些焦急,他会不会再来? 他会往哪边来呢?她想了想,继续往前。 有很长一会儿,整个山林只剩下她一人,她慢慢走着走着,又看到那辆马车, 静静停在路旁,赶车的农夫却不在。 穆醉怀掠的很快,他已甩掉了那些人,他七转八转边环顾四周。 他以为她会在这里,可放眼望去,只有浓郁的树林无边无际。 清吟听见树叶抖动的声音,抬头,穆醉怀正从林中走出。 她停住,注意到他脸上挂着汗珠,胸口略有起伏。心想:他当然会来找我,只 是猜不出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穆醉怀大步向她走过来,到跟前,忽然侧了身,侧下头吻住她。 有片刻,清吟似未回过神,任他吻着,穆醉怀得寸进尺将她拉入怀中,他见她 眉毛略挑了下,耳朵有些发红,慢慢的,双手犹豫着攀上他的肩膀。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听到人群赶过来的声音,急忙低下头,忽然不想被人 看到。情急下,连忙躲进了干草堆,他拉住她的手,跟着进去。 人群越聚越多,她听到有人说:“又发现一桩对教主不利的证据,魔教快瓦解 了!” “很多魔教的好手投了我们舒家!” “吓,投上官家的更多!” “你们争什么,大部分都投到幕府那边了。” “依我看,魔教没那么容易倒,俗话说的好:百年之虫,死而不僵,西长老北 长老一直站在教主这边。” “东南长老二人可是反对,听说他们也怀疑是教主干的。” “由谁掌魔教,看的是实力,谁有本事服众,再娶圣女,就是名正言顺的魔教 教主。 “呸,圣女她自己不好当教主?” “她一个人力量不够。” “她当然要找盟友,你说的好听,你自己为什么过来!” “我是代表安帮来!” 再后来,马车忽然动起来,原来农夫回来了,马蹄嘀嘀哒哒越来越急,人群的 声音渐渐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她想,还是不要去吓车夫的好,待脚步 声远了,才把手从他掌心抽出,先他坐起来。 穆醉怀拨开脸上的稻草,伸展开双臂,舒服的躺着,看她,捉摸不透中略带得 色。 魔教的圣女只她一个,不管这个圣女多么恐怖,穆公子是不是都准备容忍呢? 所以清吟以最粗鲁的表情咧了咧嘴,几乎是恶狠狠的道:“明天我们去天香楼吃饭, 公子有没有空?” “我们是不是指我和你?”穆醉怀坐起来。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么你在约我吃饭?”穆醉怀拿下粘在她后面头发上一根细小的稻草。 “恩,不过通常都是从散步开始的。”她头侧了侧。 “你如果想约我散步,不妨说的温柔一点。” 清吟放眼往前,有那么一片紫色的小花正在雨后的清风中摇摆,可惜这开于山 涧的野花不是什么好用的入药佳品,她似惋惜的摇了摇头,然后语气夸张的道: “风铃花这么美,我们明天去散步吧,却不知公子有没有空。” “这是车前花。”穆醉怀纠正。 “就算它不是风铃花,又有什么要紧?” “的确不要紧。”穆醉怀笑道,不经她同意就将她抱下了马车。 清吟后来告诉丫头,这就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情形。 “小姐,你是故意说错花名的?”丫头问。 清吟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使我显的比较蠢。” 丫头吐了个大舌头。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