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争宠 却说阿紫听了康恩寿这话,不禁赞道:“令爱之心计智谋,实令阿紫佩服不已。 想那张二杆子对她虎视眈眈,断不会善罢干休,我爹爹又是这样一个风流自赏、四 处留情的公子哥儿,她若不设法保护自己,岂不是要任人欺凌?” 康恩寿道:“老汉初始见敏儿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心下不由觉得可怖,后来 一想,她也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算不得太过。此后老汉夫妇便断断续续从敏儿口中 得知,段正淳出使西夏之后,在回来的途中又碰到了一个名叫阿萝的女子,竟一路 跟着人家到了姑苏。这个阿萝却是个有夫之妇,夫家姓王,乃是姑苏城中一户颇为 神秘的大户人家。其时她丈夫在外经商未归,段正淳便遣傅、褚两位护卫先行回云 南覆命,自己却单独留在姑苏,做了那王夫人的入幕之宾。” 萧峰奇道:“这些事情,那古笃诚又怎会知道?难道他一直偷偷跟着段前辈不 成?” 康恩寿道:“那倒不大可能,想是傅、褚两位护卫告诉他的罢。听敏儿说,这 位王夫人阿萝鲜艳妩媚,风流袅娜,段正淳在姑苏乐不思蜀,别说敏儿,便是身怀 有孕的阮星竹,亦被他抛到了脑后。后来段正淳想到阮星竹行将生产,便要赶去信 阳,可那王夫人性如烈火,又颇有心计,将他看得很紧,走了几次都被她中途追了 回来。如此过了数月之后,因王夫人的丈夫要回来了,他才得以离开。” 这一下,萧峰更是奇怪了,问道:“此时傅、褚两个护卫已回了云南,这些事 情,却又是谁告诉令爱的?难道除了古笃诚之外,另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成?” 康恩寿道:“听敏儿说,是一个叫甘宝宝的女子告诉她的,也不知敏儿是在何 处碰到她的……” 阿紫不等他说完,便大声叫道:“这个甘宝宝用心好毒!她将王夫人的事情告 诉令爱,乃是想让她们两人互相残杀,她好乘机坐收渔人之利。” 康恩寿道:“阿紫姑娘说得不错,是以敏儿当时并未理会此事。却说你爹爹离 开姑苏,匆匆赶回信阳不久,你妈妈便生下了你。此后,你爹爹大概是感念你妈妈 为他连生了两个女儿,竟老老实实在小镜湖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才旧病复发, 再度外出寻欢。这一次,他却是终于想起了敏儿,悄悄摸到老汉家中来了。此时, 距他离开老汉之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敏儿也已满了十九岁了。” 阿紫问道:“在这两年之中,难道那张二杆子,竟没有再来找你们麻烦么?” 康恩寿道:“这两年之中,张二杆子许是忌惮你爹爹,不敢轻举妄动,是以倒 一直未曾骚扰老汉一家。” 萧峰问道:“却不知段前辈此次回来,又如何解释上次不辞而别之事?” 康恩寿答道:“他说上次乃是因大理国皇上病重,他才不及面辞,匆匆赶回大 理的。不承想皇上缠绵病榻,一病便是近两年,现下刚刚痊可,他便披星戴月,日 夜兼程,赶来见敏儿了。他满嘴甜言蜜语,尽是欺人之谈,老汉一家均是心知肚明。 只是,想到敏儿被张二杆子觊觎,又已失身于他,如今之计,也只有将敏儿终身托 付在他身上了。这一次,敏儿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轻易放走了他,是以与他朝夕相 伴,形影不离,将他看得很紧。不久,段正淳便为敏儿在凤翔城一僻静处置了一套 房屋,两人双宿双栖,倒真象要做长久夫妻的样子。如此过了约莫半年,老汉忽然 接到古护卫飞鸽传书,说阮星竹久候段正淳不至,竟要带着两个幼女投湖自尽,幸 亏被他和朱护卫发现,及时救了下来。” 萧紫二人均知阮星竹水性之佳,闻言不禁心下暗笑。 只听康恩寿又道:“原来阮星竹乃家中独女,父亲平日对她教管极严。在她满 十八岁之后,她父亲听从朋友之劝,放她两年在外行走江湖,增广历练,以为将来 承继祖业,光大门楣之备。不想阮星竹久居深闺,甫一遇到段正淳,便为之神魂颠 倒,这两年中只是为他情牵意缠,生儿育女,将父亲的殷殷期盼,谆谆告诫,尽数 忘在了脑后。现今两年之期业已过去半年,需得回家向老人覆命,两个幼女无论如 何不敢带回去,却又无处安置,段正淳又不知跑到了何处,她一急之下,便想一死 了之。” 康恩寿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方坐下来续道: “古护卫还说,他不日便将亲来老汉家中,向你爹爹禀明此事。老汉见他信上说得 郑重,又想那阮星竹母女确也可怜,当即赶往凤翔,将此事说与敏儿知道。不想敏 儿却冷笑说,阮星竹此举不过是演戏给朱、古两位护卫看,迫使段正淳回到她身边 而已。倘若真如她所言,她父亲对她家教很严,又怎会两年多来对她不闻不问,连 她与旁人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也毫不知情?这话,骗骗段正淳这般的公子哥儿、朱 护卫这般的书呆子、古护卫这般的傻瓜还可以,却决计骗不了她。老汉细想敏儿之 言确也有理,便不再多问此事,当天即赶回了柳林村。谁承想就在老汉走后不久, 敏儿外出买菜,竟被一素不相识的黑衣女子一掌打成重伤。幸亏敏儿当时见机得快, 咬破内腮吐血装死,这才躲过此劫。” 阿紫失声叫道:“这个黑衣女子,便是修罗刀秦红棉罢?” 康恩寿道:“不错,老汉后来从古护卫口中知道,这个打伤敏儿的狠毒女子, 便是你爹爹在云南碰到的修罗刀秦红棉。其时敏儿重伤之下,昏迷过去,被凤翔城 飞凤楼中的茜香姑娘所救。这位茜香姑娘十分热心快肠,慷慨仗义,不仅请医用药 为敏儿悉心调治,还不辞辛苦将敏儿送回老汉家中,实乃风尘中之奇女子也!” 萧峰奇道:“段正淳前辈久候令爱不归,竟不着急去寻么?怎地令爱不让茜香 姑娘送她回段前辈那里去?” 阿紫叹道:“大哥,你也太不了解我爹爹啦。那秦红棉自以为打死了马夫人, 接下来肯定会去找我爹爹。我爹爹见了她,自然就跟着她走啦。” 康恩寿愤然道:“阿紫姑娘只说对了一半,你爹爹其时确是抛下敏儿走了,不 过却不是和秦红棉,而是跟着甘宝宝走了。茜香姑娘寻他不到,这才舍近求远,将 敏儿送到老汉家中的。数日后,古护卫为报讯之事,亦赶到了老汉这里。此后多亏 古护卫不惜内力,多次为敏儿运功疗伤,敏儿最终方能完全痊可,否则纵使侥幸不 死,也必落下终生残疾。” 萧峰怒道:“令爱完全不会武功,秦红棉对她下此狠手,用心忒地狠毒了些!” 康恩寿叹道:“这个秦红棉,还有方才说到的甘宝宝、王夫人,以及阿紫姑娘 的母亲阮星竹,这许多遇上段正淳的女子,哪一个又不是心机深沉,行事诡诈之人? 也不知是段正淳天性喜欢这样的女子,还是她们碰到段正淳这般薄幸无良、四处留 情的王孙公子之后,为了争宠,为了自保,不得不变成这样。老汉在敏儿遭此大难 之后,方信‘养女莫嫁帝王家’,不愿敏儿再和段正淳纠缠下去。是以老汉当时已 然决计,一俟敏儿之伤养好以后,便即带着一家老小,远走他乡,永不再回陇西了。” 正是:帝阙一入深似海,何如溪边自浣纱。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