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梦境 山脚下。 一片茂密的森林。棵棵笔直粗壮的大树高耸入云,像直达到了天宫。地面上看 不到土壤,被尺把来厚的落叶覆盖,松松软软。白色的雾淡淡的,在林间缭绕,远 处不时传来阵阵野兽的怪叫, 杜纹慢慢睁开眼睛。左眼立刻看到一个从未到过的新境界,右眼被一片黄叶盖 着,他想伸手去拿叶子,但觉胳膊一阵酸痛,疼得他用力一摆头,叶子被抖了下来。 “这是哪儿?” …… 杜纹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忍痛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向一个方向走。大脑中 一片空白,却又不时有一些呼喊声和一串陌生的人名一闪而过。走了一会儿他便觉 肚子饿得厉害,开始四处找食物吃。 他低着头四处搜索,才发现自己身上烂成一缕一缕的衣服和道道伤痕。这时, 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气声,抬头一看,不禁“啊”地一声后退几步,“野猪!” 杜纹的第一反应便是跑,野猪伸着两只锋利的獠牙“嗷嗷”叫着追住不放。 眼看这畜牲已追了上来,獠牙马上要刺进腿里,杜纹不由下意识往向一扑, “呼”地腾空飞出老远,落在刚才醒来的地方。 “哇!”杜纹一脸喜悦,“我会轻功!”他不禁开始上下打量着自己,忽发现 地上有把剑,忙捡了起来,随意耍了几下。 野猪已追了过来,杜纹有了剑,胆子大了许多,他握紧剑,对准猪头,奋力俯 身一推,希望能刺刺到它。没想到那剑竟“呼”地一声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去,不 仅以强大的冲击力穿透了猪头,还带着整头猪直冲向前,“噔”地一声,插在了树 干上,猪的尸体被剑钉在了上面。 “我的天!”杜纹简直不敢相信,“我到底是谁?” 他把野猪剥了皮,用剑切着生肉,一块一块像原始人一样大嚼起来。也许是太 饿了,这生肉吃起来倒挺有味道。 夜幕降临。 杜纹已将那野猪吃去了三分之一。他抹抹油腻的嘴巴,咬着猪脖子喝了几口血。 坐在这松软的干树叶上,很是舒服。他就随即往后一躺,长舒一口气,心满意 地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杜纹片刻后便进入了梦境,自己在一片云雾缭绕的花丛中,与一位身着米黄色 衣服的女孩手牵着手,开心地嬉戏,女孩长得太漂亮了,尤其是她笑的时候,似乎 连她嘴角的酒窝也会笑,惹得杜纹痴痴地看着她,并从花丛中折来一支深红色的玫 瑰,轻轻给她戴在肩上,映衬着她那张迷人的笑脸。杜纹满脸幸福的喜悦,痴痴地 笑着…… 一个清新、洁净的早上。 杜纹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的伤痛已时显地好转。他一翻身站了起来,伸了一个 懒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早上的露珠已经给他洗过了脸。接下来的,将是美丽的 一天。 他把剩下的野猪后腿砍掉一只,提着边吃边开始走向一个方向,希望能有新的 发现。 这宽广的森林似乎没有边际,走了两个时辰,停下一看,四周仍是树。杜纹决 定爬到一棵树上向远处看一下。 忽然,从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仔细听,还有箫作和声。接着,又相 继加入了竽筝和琵琶。五种乐器的合奏,组成了一支动听的乐曲。 这乐曲像沙漠绿洲中淌过的一支清泉,轻缓而婉转。使这片绿洲因它而充满生 机,意兴盎然。其中,游临、林岳、上宫桐三个年青人分别演奏笛、竽和筝,林岳 的女友陈七也吹横笛,涂柏月和苏明成两上中年人各演奏琵琶和箫。 这六人以前是因在江湖中受挫或对朝廷统治不满,到此山林深处与世隔绝。因 对乐器各有擅长和对音乐的热衷,自发组成了一支乐队,自娱自乐。 苏明成停了下来,其他人也相继中止。 “我还是觉得缺点什么。”苏明成皱着眉道,“这曲子不够完美。” “的确,我也有这种感觉。”上官桐道,“是不是少一种乐器?” “不如我们再演奏一遍吧,找找原因。”陈七说。 于是六人又开始演奏起来。 “刀剑如梦!”杜纹走近一听,口中不觉念出名子来,又是一阵纳闷。发现自 己已走出森林,来到一山前。 杜纹被这美妙的乐章感染了,不由自主地扔掉猪腿,拔剑飞身来到六人面前的 空地上,和着乐典舞起剑来。乐声抑扬顿挫,他的剑法也随着时刚时柔,配合得十 分默契。 六人见此情景顿觉耳目一新,精神大振。将每一个音符表现得淋漓尽致。杜纹 也是第一次随音乐舞剑,发觉得有激情,越舞越起劲儿! 一曲结束,杜纹刚好作了个收式。六众一脸欣喜,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我 们终于找到了!”高兴地朝杜纹走来。 杜纹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站在原处看着他们。 “小兄弟,你刚才绝妙剑术,使我们多日来的疑惑今日豁然开朗啊!”涂柏月 握住杜纹的手说:“我们所欠缺的,正是一个随乐舞剑之人,而你则是最佳人选!” “是啊!是啊!”其他人点头高兴地道。 “哦。”杜纹看他们并无敌意。 “哎,”陈七拍一下杜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我……”杜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道。” 六人顿时一头雾水。“不管怎样,我今天终于找到了一直缺少的搭档。走,回 庄园喝酒庆祝一番去!”苏明成高兴地说。 “走!小兄弟。”涂柏月拉着杜纹便走。 “今日高兴,咱们一醉方休!”上官桐道。 七人一同向山中庄园走去。 山脚下,四四方方的园子由矮矮的篱笆围成。葱翠的果树间,错落着七八间石 砌的小屋,草坪上有一张八仙桌。两个小书童正在认真地背着诗句。 “文迅、元达快来!”游临叫着两小书童的名字,“我给你们认识一位新来的 大哥哥。”两个小孩闻声放下书跑了过来。上下好奇地打量着杜纹,看到他的烂衣 服露出了肚脐,“嘻嘻”笑了起来。 “这位哥哥可是会耍剑的,可厉害啦 !”游临对他们说。 两书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杜纹:“那你会不会飞?”“你打得过八神吗?” 杜纹一听,莫名其妙地看看游临。 游临笑了,对杜纹说:“他们是明成前辈的两个侄儿,今年都四岁,我们经常 逗他俩玩。” “哦”。杜纹拍了拍他俩的头,笑了。 很快,几人已做了一桌丰盛的酒食。大家坐在一起。 酒兴正浓。涂柏月问杜纹:“小兄弟,你刚才舞的那套剑叫什么名字?” “这个”,杜纹略思一下,说:“我是随着音乐即兴舞的,也没什么派别。而 这乐曲是大家的五种东器合奏,我们就叫它五乐剑吧。” “好名字!”苏明成拍手称赞,“小兄弟,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你这位不可多 得的搭档,不知你是否愿意留下来,我们七人一同在这与世隔离的山林中研究音乐, 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是啊,留下吧!”其他人也热情地恳求道。 “是啊,留下吧!”两个小书童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认真地说,惹得大家笑了 起来。 杜纹感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不知道我自己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甚至不 知道自己叫什么。但是我愿意向大家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忘记大 家,不会忘记这么多热心的好朋友。如果大家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 “好!”六人一脸欢喜。 “来!”苏明成举杯,“为我们七人今后的愉快合作,干杯!” “干!”七人齐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哎哎,我已为咱们七人想好了一个组合的名字!”林岳道。 “说来”。 “咱们七人在这座凤凰山中演奏音乐,我们就叫凤凰七人组如何”? “很好听!这叫这个吧!”陈七高兴地说。 “既然七妹都通过了,那我们当然没话说了!”上官桐故意嘲弄道。 “讨厌!” 众人大笑。 从此以后的日子,杜纹就成为他们这人大家庭中新的成员。与游临共住一个房 间。每日一有兴致,七人便到附近优雅僻静之处,共同探讨音乐艺术。六人演奏乐 器,杜纹舞剑。六人每次都能涌出超凡的灵活感,杜纹将五岳剑也练得出神入化, 大家共同过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日,七人带着利器齐到林中打猎。追赶一只雄鹿,来到一山洞口,鹿钻了进 去。 杜纹刚想追进去,被六人喝住了。 “这山洞中有一野人,凶悍无比。连明城都奈何不了他。”涂柏月拉着杜纹, “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为好!” 杜纹正迷惑不解,忽听一声长吼。 “哈哈,想跑!”一个足有十尺高的巨人慢慢从洞中走出,头发杂乱而枯黄, 又黑又壮,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眼珠凸出。身上裹着兽皮。走起路来地动山摇,洞 口上方的小石块直往下滚。“你们这六个小虫,又来打我的猎物,今天,我,我非 吃了你们不可!”说着,提把大石锤扑来。 “快跑!”众人慌忙向四处逃去,杜纹也只好跟去。 这野人速度极快,两条长腿跨了几步便追上来,一把抓住陈七的衣服,提了起 来。 六人一转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陈七!”林岳吓得大叫,却束手无策。 “怎么办!”。陈七几乎要吓昏过去。 杜纹突然从后面赶回,飞起一脚朝那巨人前额踹去。 只听“啊!”地一声怪叫,巨人手一松,被击倒在地,挣扎着要站起来。 “哇!”其他人都惊住了。“大家快跑!”涂柏月叫道:“小兄弟你打不过他 的,快走!” 杜纹不理他们,眼看着巨人又一次冲来。他慢慢走近两步。正对着这个比自己 高出两个头的家伙,猛地飞身扑去。 三道寒光闪过。只听“唰”地一声,一股血柱从巨人脖根向上喷出。杜纹已提 剑立在他的背后。时间凝固了片刻。 “嘭”地一声巨响,巨人手中的大石锤炸得粉碎,张着大嘴,双目圆瞪,口中 吐出两个字:“你猛!” “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六人看呆了,都傻傻地盯着面前的杜纹。 “哎。”杜纹走过去,喊了一声。这时,他们才回过神来。 “我的天!”上官桐大叫,“我连他拨剑的动作都没看到!” “小兄弟,你 真神人耶!”涂柏月拍着杜纹的肩膀。 游临他们纷纷惊奇地上下打量着杜纹,连连赞叹。 “咱们回去吧。”杜纹若无其事,收其剑便往回走。 一路上,众从胜利地欢呼。而只有苏明成一直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杜纹。 夜晚。 苏明成叫醒涂柏月,来到院中。 “明成,这么晚了,有何事!” “柏月,难道你近日来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涂柏月想了一会儿,“你是说那小兄弟吧,他武艺高许是名门 之后,但并不像坏人呀?” “你太幼稚了”,苏明成道,“此人突然出现在山林,无名无姓。我们暂且相 信他失去记忆,但从他今日精湛的剑术来看,绝非一般剑客。而且他今日在斩死怪 人时,我发现他腰间带有一金牌,我想他一定是帮派中人。而现在,除了冰堡还有 哪些大帮派存在于江湖之中呢?” “嗯,”涂柏月也有所悟,“我们不妨待明日问他一问,查明来由。” 苏明成又沉思…… 第二日。 早上,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苏明成放下筷子,假装不经意地问杜纹:“哎,小兄弟,咋日我见你腰间挂着 一金牌,很别致,可否拿给我们大家一看?” “金牌?”上官桐一听,来了兴致,“什么宝物,拿出看看!” 杜纹咬了口馒头,正嚼着,一听要看金牌,毫不犹豫地从腰中取下,递给他们。 “是这个吧!”然后又低着头吃了起来。 苏明成接到金牌一看,上刻三个大家“霹雳步”。再看背面,脸色突然一沉, “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霹雳步,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苏明成怒吼。众人一惊。 杜纹一愣,左右看了看,问:“你们怎么了?” “小兄弟,这个金牌是哪来的?”涂柏月平和地问。 “它一直挂在我腰间,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哼!你明明就是冰堡中人,今日打入我们内部,居心何在?”苏明成道。 “他竟是冰堡中人!”其他人传看着金牌,议论纷纷。 “冰堡堡主冰顾滥杀无辜,意图谋反,你怎么帮他做事?!”涂柏月也不高兴 地说,“当初我与苏明成就是因轻信张禁的一面之辞而受冰顾所害。游临的父亲游 云山就是崤山一战中被杀的。” “你虽不知情,但你仍摆脱不了与冰堡的干系!”苏明成厉声道。 “我,我……”杜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走吧,我们身边容不下你这样的人!”苏明成说,“我们兄弟之情从此一 刀两断!” “不!”杜纹喊道,焦急而无助地看着大家。 “你要留下来杀我们吗?”林岳说:“那你动手吧,反正我们也不是你的对手。” “动手吧!”苏明成把金将牌扔给杜纹。 杜纹心痛欲绝,却无半点办法,只好转身离去。 “以后不要说你见过我们!” 杜纹的心像被人猛刺一剑。 离开了树林,他一口气冲到山顶。 “啊”发疯一般仰天大吼。 他把金将牌一掌拍碎,愤怒地扔向山下。痛苦地抱着头跪在地上,任凭山顶的 烈风狂吹着他的长发…… 黄错。暗红的夕阳渐渐地西沉。杜纹表情麻木的脸庞留着两行泪痕。他无奈地 叹了口气。默默地走下山去。 “步兄弟!”一个熟悉的声音。 杜纹转身一看,是游临。 “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一下午。”游临关心地说。 杜纹顿觉一阵温暖。委屈地看着游临,“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游临拉着杜纹坐下,“我父亲是在三个月前被冰顾 杀死的,当时我也在场,并没有见到你。我相信你的好人。 杜纹低下头。 “我跟他们解释过了,但是他们一时难免接受不了。毕竟你带着冰堡的金将牌。” “我是谁,我现在都不知道!”杜纹痛苦地说。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杜纹茫然地望着远处,“我想去冰堡问个清楚。” “千万不要去找冰顾!”游临忙道,“他是一凶险之人,你这样去一定凶多吉 少。” “那我去民间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认识我。” 游临点点头。 “我想他们五人一定难以原谅你,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留你,”游临为难地说。 “没关系”,杜纹把手放在游临肩上,“只要你相信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欢聚的!”说着,站起身,“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慢着,”游临从怀中拿出一布包,交给杜纹,“这些钱留你在路上用,祝你 早日遇上亲友,恢复记忆。” 杜纹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游临兄。” “别忘了曾经的凤凰七人组!我们等你!” “嗯!”杜纹诚恳地一点头,转身上路。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