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庭变(中) 申正二刻(下午4 点半),中黄门手持诏板赶到尚书闼,言说太后意以故太尉 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当值心生疑惑,请何进出宫共议。中黄门遂 掷何进头颅于地,道:“何进谋反,已伏诛矣!”当值窘迫,不得已请来尚书许靖。 尚书卢植闻何进进宫不出,又袁绍带兵陈列长乐宫外,情知事变,急披戎执戟 策马赶来,正好撞上。透窗看到许靖不堪压迫已欲动笔,不由大怒,挥戟挑飞阻前 太监,直闯而入。刚入内堂,便听许靖哈哈笑道:“诏书已就,尔拿去罢!”中黄 门一剑刺向许靖,中途忽地转向反刺身后,刚好点住大戟。 卢植乃刘备师傅,儒家正宗大师,瞬即戟影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 (身)!”身字未吐,小月刃划豁中黄门喉管。《龙阳密宗》所载身法端是诡秘快 绝,但卢植的戟更快! 许靖强直镇定的拿起拭汗丝巾,擦去飞溅上脸的血粒,端住润洁如玉的颜面道 :“多谢卢公相救。”卢植拿起诏书一看不禁颔首:“恶腐阉狗,人人得而诛之! 好好好,写的好,写的痛…快!”许靖暗吐浊气,忖道:亏是你赶到,不然我这一 世清名,可就毁于一旦了,侥幸侥幸…… 卢植略一思忖,便请许靖速去青琐门通知袁术,自己则带上弓箭,领一队尚书 闼卫士,赶至长乐宫通往北宫的阁道下守候。 虎贲中郎将袁术得报何进已身死嘉德殿,段圭攻进长乐宫,不由大恸,遂领众 虎贲火烧东西二宫。袁绍闻信即守住长乐宫宫门,令曹操佯攻南宫零散宦者。其皆 走避。何进爱将吴匡张璋见得东西宫火起,知事不妙,遂引兵攻打平城门。袁术趁 乱驰至,与吴匡里应外合,共斫攻之,门破。中黄门持兵退守楼阁。 夕阳似血。 千五兵马啸腾于长乐宫宫门外。个个去冠缠带,热血沸腾,吼声响遏行云。袁 绍逾众而出,回对诸将,道:“众将士听着,张让段圭已入长乐宫!我们该怎么办?” “攻进去,杀了张让段圭为大将军报仇!” “不能攻!”袁绍斩钉截铁的道:“国母如今身陷长乐宫,非不得已,不得进 攻长乐宫!文丑你去请太傅过来主持大局!曹操你去通知淳于琼和冯芳接管京城治 安,保护好‘所有’大臣!张璋速去北军请何颙绕北宫屯兵严防!” 曹操张璋文丑大声答应,各带上十名健将策马离去。 “妈的巴子!”袁术愤懑,大叫道:“儿郎们,随老子把这宫外地界一把火都 烧喽,看他张让出不出来!” 南宫发生惊天巨变,雒阳城内亦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就在曹操淳于琼冯芳刚 开始铺兵戒严雒阳廿四街卅六亭的时候,突然喊声震天,何苗乐隐带领三千勇士, 树伐奸宦大旗,飞也似的穿过上东门,直突南宫。大将军府方向,奉车都尉董旻披 挂乌甲手提钢枪,与悍将郭汜带领百名家兵,呼啸狂奔。在为大将军报仇的号召下, 不少勇莽之徒奋勃跃起,齐赴南宫。 此时青琐门已燃起熊熊大火,火焰背后跪着五花大绑的樊陵和许相,口塞麻桃 尤自痛叫诅咒。 袁隗庄穆的朝阙三拜,喝道:“将此猪狗不如的东西剐了祭旗!” 袁绍凛然作色:“公路,行军法!” “慢!” 何苗驰电而至,甩蹬下马,赶上去道:“袁太傅,形势如何?” 嘿嘿,好歹你来了。袁隗回了一礼,急切的道:“车骑将军来的正好。张让段 圭言大将军兵反,烧宫攻尚书闼,已挟太后及省内官属从复道走北宫。太后投阁, 为尚书卢植救下,已送去万年公主处。然程旷率北宫宦者反,致使皇上和陈留王落 入段圭之手!中官守住长乐宫,致令我等难以穿行到北宫救驾。……本初!”长乐 与北宫二宫以云阁天桥相连,巨垣高墙,浑然一体,非有攻城云梯不得以下。能逼 段圭放了何太后,可见卢植箭法了得 袁绍走至崔巍宫墙之下,猛回身,慨然道:“俟张让逼帝下诏命吾罢兵,这诏 我受是不受?铁血汉子们,你们说!” 回答他的是震天价的怒吼“不受!” “受则不义,不受则不忠。天道昭昭,忠与不忠自有后人评说。人言四十不惑,” 袁绍戴上头盔,凤目霍张,射出骇人的火焰,道:“我袁绍,宁肯执义行道,也绝 不容奸秽误国!宁死不容!” 宁死不容四字在云山中回迥不消。 暮色中,袁绍身披金甲头安金盔红缨似火,渊亭立峙的站着,新鲜的风在他身 边突弛卷扬。 寂寂无声中每个人都被袁绍流露出的君王气概所震撼,许多人由此改变一生。 何苗脸色惨白,飞瞟乐隐一眼。猛然间车骑营三千突阵士齐击戈摇旗大声喝采, 突阵士皆是气盖三军材力勇捷之徒,顿时势焰大张。一片戈击马唙声中,袁绍胼指 向重檐,喝道:“公路,血祭大旗,攻入长乐!”被他注入奇强内力的八字军令, 有若惊雷震,顿时压盖下三千突阵士的呐喊。 乐隐见不是路,遂走过不知所措的何苗,来到袁绍身前道:“袁大人,乐某不 知为何要杀樊、许二公?”“慢!”何苗连忙小跑到袁绍身边,道:“本初啊,樊 公年高德劭,许少府勤劳能公,这这怎回事呀?”袁绍冷笑着接过诏板递给何苗, 道:“勾结内宠,互为恃援,此等人焉活于世?”何苗一见之下,情知保不得也, 佯大怒道:“贼娘的!杀,该杀!” 袁术磔磔狂笑:“剐了它!”早有嗜血汉子按捺不住,冲围上前将二人绑在战 车上,剜心掏肠,片片凌迟。 夕阳匆忙的在空中涂上最后一抹血色,暮风渐起,寒意侵人。雷薄大笑:“无 酒烧肠,惜哉!”说着夹刮下刃上血肉,送到嘴里,双目绿莹如狼的闪了何苗一眼, 直把何苗唬得两股弹战,心底又羞又怒。 乐隐压住翻酸倒苦的胃蠕,勉强道:“济阳侯,天色已晚,急则生变,真把张 让段圭逼急了,皇上堪危!莫如先屯兵禁内,给他们一晚去想,令其胆气自泄。其 若自裁,最好,否则攻之亦不为晚!”何苗明白乐隐隐言,遂道:“袁太傅,本初, 公路,你们怎么看?” 袁隗目光肃寒的扫视一圈,干脆的道:“请车骑下令!” 何苗未料如此容易,遂道:“天时已晚,三军且屯于禁中,明日视势而发!” 回应他的是一片不满的嘘声。 “牵招,领一队刀兵‘护送’太傅回府!” “末将得令!”车骑营中顿时冲出五十一名虎狼之士,齐呼“请太傅回府!” “车骑营训练有素,名不虚传啊!”袁隗赞道,又对迷惑不解的吴匡等将士厉 声说道:“如令大将军已薨,诸将士谨奉车骑号令,谁敢不从,老夫绝不轻饶!” 说完,便与牵招绝尘而去。 何苗继道:“袁绍听令:你速引兵屯于朱雀阙下。这里由我镇守!” 袁绍凤目微眯,刀子般的眼神飞斫出去,巨大的压力逼得何苗小腿肚直是颤悠。 沉默了数息,袁绍方才无所谓的道:“本初这便去也。” 袁绍不以下属自居,当众挑战何苗权威,让吴匡顿感解气,当前激动的道: “老子不走!咋的?三军不可以夺气,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乐隐你他妈的会不 会带兵啊?” 何苗正欲发作,却有董旻驱马挺枪杀至。“吴匡敢尔?老子替车骑灭了你!” 二人皆狠勇力沉,顿时杀得难解难分。 袁术道:“二哥吔,董叔颖武艺名列前军八将之末,竟与大将军营第一高手难 分轩轾,董卓的实力令人心惊啊!”袁绍道:“随董旻来的那个红铜脸武将,便是 排名第五的郭汜郭阿多。”前军八将李傕牛辅徐荣胡轸郭汜段煨樊稠董旻 袁术轻哦,亦不回身,道:“公介。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你去分开他们。 何车骑也没说不为大将军报仇,吴元经未免太急了点。” 纪灵早已手痒,应声出马,一杆三尖两刃刀挟风雷之势,劈向董旻马前空处。 郭汜策马赶到,手抬锯齿枪直搠纪灵面门。纪灵急回刀格架,此二人又战成一团。 “张弓!”何苗大怒:“都给我住手!”董旻见好就收,圈马退出。郭汜亦拖 枪还走。何苗冷笑道:“既然你吴匡不想走,便留做先锋吧!”吴匡皱眉不语,何 苗要他作先锋,夹在长乐宫与车骑营中间,实在居心叵测。“算了吧元经,随我去 朱雀阙扎营。”袁绍夹马近前,又小声道:“有伯求把住北宫外围,张让就是插翅 也难飞!”吴匡瞪了董旻一眼,气咻咻的召集部下随二袁向东移去。 何苗面颊抽搐了一下,袁本初先别得意,晚上有你好瞧! 袁绍回望一眼,心道:三叔矫诏诱捕樊陵许相,不就是为等你来嘛?不然我早 攻进长乐宫了! 四更天,月明星稀,满地皆霜。袁绍修完子时功课,便叫起文丑吴匡沿着朱雀 阙巡营。长乐宫前左右两侧各一段长六十丈的楼台,朱雀阙位于东侧,其与长乐宫 的通路已被宦者关闭,袁绍留张璋领一队虎贲把守阙上,防备宦者夜袭。拾阶而上 不过二十级,袁绍忽驻足仰望高墙,双眉一拧,喊道:“平丰,张平丰。”阙上全 无反应。吴匡道声不好。 六柄明晃利剑从天而降。 “主公小心!”文丑口迸雷吼,震惊百里,人已被三剑联网逼退下地来。顿把 大枪划圆,将攻来的剑悉数扫开,抽眼上望,袁绍已飞上阙栏。袁绍内功虽高,但 从未与人真正交过手,文丑不禁忧心如焚,急切间又摆不脱三宦迷踪剑,只得把那 碗口粗的钢枪舞得跟灵蛇一般。吴匡同样遭遇三才剑阵,宦者移形换位快比惊鸿, 阵形不断缩紧,吴匡困兽犹斗,披头散发狰狞的道:“来吧,来吧,老子不怕!” 纪灵雷薄已然赶到,同时阙上也飞下廿二宦者,六剑退而汇之,形成参结差错一个 更大的廿八星官阵。袁术也已赶来,带领兵士们反复攻击有如潮起潮落。 突然从阙上传出响彻整个皇宫的佛唱“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佛唱中清晰无比的一字一顿“风,樯,阵,马!” 马字一吐,佛唱顿止。 高阙仰止,上有风驰电掣,巨柱般的剑光白烁耀人,瓦石木金飞瀑流下。 有风行于九天,有龙腾起云渊,天地间充斥着雀跃的雷动,“风雨交加……”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哆耶菩提……” 阙下众人皆为天地异状所震憟。 猛然间云霄响彻《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威加海 内兮归故乡。” 叠云中分,袁绍劈开云山,一道黑影跌落凡尘。 “……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袁绍步下云阶,身披白光电啮,宛若天神。 长乐宫别殿三楼,张让凭栏涕语,“梵天悲语,最后一剑。大长秋……你你为 何不听我一句呢?”内伤未愈一直在家调养的赵忠惊闻南宫巨变,恍然醒悟原来他 被袁隗的花言巧语欺骗了,他误以为杀死何进,中官就能够平平安安,心里追悔莫 及,决定杀袁隗以泄愤。太傅府家兵大起,赵忠冲突至袁隗身边,却为镇守南阳的 后军大将张勋和伍孚联手击退。张勋的突然进京,让赵忠愈发气愤难平,更加肯定 京里这场风波动荡是袁阀蓄谋已久整出来的,于是潜入长乐宫会晤死对头张让,央 其保护好少帝与陈留王。张让听出他话里的必死之意,心底的积怨顷刻风吹云散, 但苦言强留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忠被袁绍杀死。 段圭怆然:“忠哥失败了。”张让摇头叹道:“唉,袁绍的武功比大长秋还高, 谁能想到?啊,今日我曹劫数难逃啦!”十常侍里数赵忠武功最高,他密藏有赵家 祖传的《龙阳密宗》上下卷的残本,故能与枪祖张济匹敌。段圭尚逊赵忠一筹,自 然更非袁绍敌手了。太监是最没志气的又最善于隐忍的一种人。段圭彷徨的走出几 步,忽回头道:“不行,咱可不能坐以待毙。得逃!” “怎么逃?何颙把北宫东西北三面围的水泄不通,我们往何处逃?袁绍吴匡遭 此袭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长乐宫眼见是守不住了,咱们先回北宫见皇上再说吧。” 段圭恨然:“都是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整出的事来,某家这便去杀了他!” “不能轻举妄动。你也见着了袁绍说宁死不受诏时的气概了,你也听到了他唱 的大风歌了,他故意颠倒诗序,如今风云突变,一旦得猛士守四方安天下,威加海 内,他还会归故乡么?你还猜不出袁绍就等我曹弑主么?”‘大风起兮云飞扬,威 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是刘邦的《大风歌》 “难道说袁绍存心逼咱们……?!”“不错,围三阙一,方为正谋。袁绍联合 何颙四面围宫,定有异图!他的野心大着呢”“哼,想某家上当,没那么便宜!” “对,皇上不能死,他死咱们死,他活咱们活。” “袁绍好毒啊!”沉默片刻,段圭口里突然嘣出这么一句话来。 袁绍在朱雀阙力战赵忠,亲斩之。此战惊心动魄不下寇奴张绣之战,三军震动。 吴匡素怨何苗不与何进同心,而又因在何苗指令的屯兵处遇袭,导致张璋暴死,进 而疑其与宦官通谋。已巳日廿六清晨,吴匡得袁隗亲书“先帝薨前有云:毒朕者, 何苗也。愚妄测:杀大将军者,必车骑也。”不由睚眦俱裂,乃召集部下发问: “杀大将军者,车骑也,吏士能为报仇乎?”皆流涕:“愿致死!”吴匡遂引兵攻 打何苗,袁术部随后亦加入战团,内伤未愈的袁绍则居中调度。 车骑营突阵士勇不可敢当,加之兵力占优,吴匡的一千大将军营兵亡者殆乎八 九,二袁的五百精兵也损失惨重。就在袁术哀叹大势已去之时,奉车都尉董旻临阵 反戈,枪挑何苗。同时淳于琼毁屋无数,突开乐隐连夜调集兵马所布下的防线,带 援兵赶到长乐宫前。二下合兵鏖战近两时辰方才尽歼何苗的突阵士,袁绍大怒,传 令弃何苗乐隐尸首于南苑。牵招冒死抢回乐隐尸骸,送去乐宅。牵招就是袁隗派来 的信使,此时董卓已至白马寺拜会安玄,闭关数月的道长史子渺出关以头相伴。 由于兵力严重不足,士皆疲惫不堪,攻城战又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先锋吴匡才 攻入长乐宫,稍作休整之后,于暮间突破北宫复道防御,遂关闭北宫门,勒兵捕诸 宦者。数名衣着王服或嫔装的小太监,伏击吴匡未遂,皆自戕。正在排察诸宫的袁 绍得报顺势大怒,传令“凡无须者,皆杀之!” 大屠杀昼夜不休,宫女太监奋起自保,血染紫苑,气冲斗穹。次日(庚午廿七) 申末,袁绍攻入省内,急调兵守符节台。酉初,袁绍赶到德阳殿外指挥进攻,德阳 殿是北宫最后一个据点,少帝被困于此。嘉德殿再往北就是高高的城墙了,墙外有 北军严防。恶战当中吴匡和程旷同归于尽。纪灵率先突入德阳殿,见人就杀。袁术 搜遍三层楼阁,一无所获,少帝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头再寻活口,已是不得。 何颙匆匆赶来德阳殿。当年灵帝好着贾人服饰,和宦者宫女们于上林苑做买卖, 为求逼真便在苑中修建了二十来座民居形成街市格局。街后有个小土丘,丘上栽植 上各种果树。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近来土丘广厚了一些。但北军五营之一,屯兵上 林苑门的步兵校尉胡相看出了其中蹊跷,进而怀疑苑内藏有一条新挖秘道,何颙已 下令全面搜查。 从德阳殿东南一侧越过宫墙可到达上林苑北面的鹿呦园。袁绍略一思量,顿然 大悔,正是由于他寻找传国玉玺耽误了一刻钟,才未能及时形成对德阳殿的包围。 袁绍马上下令文丑赶去通知聚在邙山的江湖高手,分赴通往小平津、平乐观、龙门 山、偃师等交通要道,以防刘辩逃脱。同时他亲往上林苑,滤查各民居。 直到酉末天黑沉下来时,才发现了一个秘道口,袁术淳于琼等急追了下去,但 谁也想不到弯拐曲折走了近三刻钟,出口竟在嘉德殿,象是当年灵帝的一个玩艺儿。 只把袁术气得险些吐血,又不禁奇怪少帝不走此道,那他明添丘土暗渡生天去了哪 里? 袁术在传达袁绍的屠宫令时加了四个字“不分少长”,剑锋直指少帝,纪灵雷 薄之徒嗜杀成性,自然心领神会。但袁术岂知他早在袁绍算计之中。袁绍与田丰定 策:一俟少帝兄弟被杀,便杀掉吴匡,把攻乱内宫杀害人主的罪名一卸了之。然后 清洁皇宫安抚民庶,做一个拨乱反正的大汉忠臣。到时,袁绍出面尽收二何部曲, 加之董卓的援军和袁隗的后军,总兵力不下二十万,当为天下雄。 淳于琼回报少帝并未经行民居暗道,而何颙也回报“北军五营皆不见少帝行踪”, 这让袁绍大不安起来,感觉自己遇上对手了。袁绍有点怀疑是寇奴在捣鬼,可南阳 方面消息说何童子已确诊寇奴武功尽废。寇奴见到了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也从侧 面证明了何童子的诊断。如今的寇奴能逃脱卫家的缉杀,保住性命回徐州就不错了, 岂敢还来雒阳。袁绍开始怀疑这个高深莫测的对手有六成可能性是一直渺无音讯的 独孤野,会不会“梁乔”和独孤野就是同一个人呢?袁绍在淳于琼面前没说什么, 却因他成功暗算吴匡,通过了忠诚考验,赏了他一枚正气丹。 其时河南尹王允已派出人手四处寻主,袁绍随即传令京畿各司衙门务必找到少 帝,并遣人请来卫尉张温和五官中郎将孔融清理战场整洁宫闱,然后便强撑着身子 带领手下巡视洛城,安抚百姓。此刻袁绍是一个千石以上官员都不去见也不想见, 却还是让光禄勋阴修领着百官在街上拦住了。阴修等人为袁绍铲除中官的举动激赏 不已,同时又对少帝失踪一事不依不饶。袁绍明白不摆脱这帮子“忠臣”今晚难得 安醒了,便又返去北军见何颙,让茂(秀)才对兵说去。阴修等人果然跟随,为射 声士所阻不得以前。袁绍这才脱身回府,他被赵忠大悲剑重创,一直无暇料理,内 伤已很严重,实在是拖不得了。袁绍匆匆来去,并未察觉他突然出现令何颙举措显 出了一丝异样。 何颙他刚刚送走“华雄”。 回头再来说臧寇为何认为何颙是营救少帝出宫的关键。六月中臧寇和史畴离开 精山后穿伏牛山北行,却在三声峡中迷失了方向。三声峡,空谷一语三回应,山势 回折林深叶茂,寻不见出路二人只好住下,好在夏日里草果禽兽颇丰,暂时还不艰 难。这期间臧寇重拾剑法,体力日有长进。每日除了练剑下棋,就是沉默,日子过 得枯燥之极,但史畴无怨无悔,更多次拒绝臧寇要其离去的命令。臧寇遂与史畴歃 血结拜,更将所学所悟之武道倾囊相授。史畴本就是王越的关门弟子,于武一途造 诣非凡,从此走进了武道天地,在多年之后成长为一代剑术宗师。 某日林中狩猎,史畴偶遇一个轻功颇类武极心法的女子,追上才发现原来她就 是潜伏董重府的却要。跟着她,臧寇和史畴得以走出迷峡。董重就住在邻山鸟鸣涧 中的载思草屋,却要已改名“就要”。带董重死里逃生的就是何首乌,他与臧寇擦 身而过。何颙的顾念旧情宅心仁厚,让董重异常感动。难得再世为人,他索性抛开 一切,与就要逍遥遁世。臧寇却不这样认为,他请董重和就要不要将他来过的事告 诉何首乌。臧寇感觉何家营救董重,绝非何颙念旧或是袁绍留下的伏笔,而是何家 的本谋。如今的臧寇丝毫不受人情左右,故能清明的将何首乌在张角起兵前现身泰 山、收养小贱与营救董重三件事联系到一起,进而推断出何家早已起心逐鹿中原, 而何颙就是先锋。何颙与袁绍的关系其实是外亲内疏。切准何家的三焦经,臧寇对 营救刘辩兄弟有了十足把握。因为何颙肯定会阻挠袁绍称帝。臧寇的推断无疑是有 九分正确的。在得到何首乌的明确指令后,何颙被迫决定牺牲他和袁绍的交情,这 是一个违心的艰难的抉择。 待袁绍逼近符节台而攻击尚未展开之际,轻功奇高的史畴混进了德阳殿。与此 同时,臧寇以最快速度赶到鹿角巷,然后穿巷潜入北军主营。何颙与袁绍一样甚为 轻视董卓,虽然对华雄提出的要求感到十分惊诧,但是在能进一步推动本族战略实 现的前提下,他安排了“丘变”这一出好戏,同时为了配合步兵校尉胡相搜苑,他 还调整了其余四营的联防布置,造成短暂的防卫死角。正是这至关重要的短暂的防 卫死角,让史畴得以带着少帝等二十余人走德阳殿殿北谷道,出金池闸,逃离北宫, 再经由雒阳正北的谷门出城往北逃去。 可事情也不完全按臧寇和李儒的设想进行。在这个谁能找到少帝谁就能获得最 大利益的紧张时刻,雒阳各大巨头展开了一场硝烟弥漫的较智斗力。 亥初(晚九点)太傅府息未轩中,袁隗沉吟着落下一枚棋子,转身对恭立有时 的逢纪道:“符图,早来了?”逢纪不惑年纪,袁绍新进幕僚,为许攸举荐。他回 道:“袁司隶命属下过来禀告太傅大人,一刻之前司空刘弘为首的一并公卿在冯芳 的护卫下赶往平乐观。”平乐观,帝师史之渺道长的闭关清修之地。 李儒回了一子,道:“阴修应该不会蠢到也跟去吧?” 袁隗哈哈笑说:“仲才你怎自紧一气?哦,王子师有何动静?” 逢纪扫了李儒一眼,面不兴波的道:“午后,何太后命执金吾甄举大人和河南 尹王允大人去东门外安抚何苗部曲。一个时辰前二位大人得知万岁失踪,甄大人即 刻赶回府中宽慰太后,而王大人则安排人手四向搜索,他亲自往东去寻找,暂无消 息回来。” “符图很能干嘛!”袁隗拔去数子,对逢纪道:“好好,你回禀本初,冯芳送 刘弘去平乐观后肯定会展兵于观右,暂不归京。老夫的建议是尽快将淳于琼和曹孟 德的部队调出京城,将京城治安交还给甄举署理,好让太后安心。”逢纪问道: “符图敢问太傅欲调此二军去何处?”袁隗转身问伍孚道:“德瑜,还有几个城门 尚未关闭?” 时九门已闭,暂行城门校尉事的伍孚早早来此观棋,闻言道:“上东门、广阳 门、上西门三门暂时还没关。”上东门位处京城东北,广阳门在西南,上西门在西 北,具体位置相当于时钟上的2 点、8 点和10点。袁隗随口便道:“那好,淳于琼 去上东门外,曹操去上西门。符图啊,有一点你务必提醒本初,当前把伤养好是最 要迫的事情,其它一切都可放到以后。”逢纪应了声,退步离去。 “输了。”李儒干脆的投子输了。 袁隗看看窗外,道:“哟,都这么晚了。仲才,老夫赢得侥幸啊。”李儒笑道 :“连下三局,心力交瘁,难免会出昏着。不过袁公仍然精神矍铄,真令人佩服啊。” 袁隗诡笑道:“仲才你是故意输的,老夫知道。仲才你和德瑜去一趟夕阳亭吧, 把京里的状况告诉仲颖,要他领兵来京见我。”李儒起身道:“仲才领命。” 伍孚道:“义父,那我和仲才先走了?” “没别的说的了,你二人路上小心。达能你送送他俩。” 少时张勋回来,见袁隗若有所思,便问:“将军,您尚有疑虑?”袁隗拖长了 声音道:“啊,桥蕤现在平乐镇,有一千刀兵和一千弓兵。你赶去指挥他们到邙南 大道北侧的山林中埋伏下来,等候董卓!他只有三千骑兵,应好对付。” “达能不解?” “哼哼,一个时辰前,老夫便已派人去通知小平津关上的丁原吕布南下了。董 卓其人得李儒辅佐,当为我阀之心头大患,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先行找到少帝!” 袁隗一直不让李儒离开,而在张勋的监视下,醒樵子一则不愿暴露武功,二来宫中 形势暂不明朗,其三变数太大仓猝间臧寇定策并不完善,便留下陪袁隗对弈,相互 较量智力揣摩彼此个性。二人三日仅战三局,袁隗勉强在最后一局才侥幸胜出。 “你说皇上会穿邙山北去河水?”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告诉公路!”袁隗已得伍孚告 之,谷门守卫皆毙,遂闭谷门封锁消息。 “达能知道,这便去了?”张勋心里还有个疑问:既然忌惮李儒,何不杀之? “好好,去吧。” 若让袁术找到少帝,那一切就都毁了。公路啊……袁隗叹了口气,尔真是个蠢 材,还好未能杀死刘辩!不然天下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咱袁阀淹没。袁隗一枚枚的 收拾棋子,一边想,为何本初却要追杀刘辩呢?许攸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本初和田丰 的真正意图,本初心智深沉见首而不见尾,确乎龙矣……神算子当初你是不是看错 了?“代汉者涂高”的真正解读究竟是什么?是地名,还是人名?本初,公路谁将 是代汉者?唉,都是袁家的好儿郎。涂,途也,路;涂高又指魏郡 离开北军约摸半个时辰后,臧寇突然现身谷门外,他带上假扮守卫的图破图击 等十人,换马赶往雒舍。秋雨掩来,天昏地暗,强雨稍歇,细雨丝飞,把山路弄得 泥泞不堪。半时辰后一行才赶到雒舍,却不见少帝一行人影。臧寇即令图击五人往 东路打探,自己则经行飞萤谷来到雒舍西北的文陵。文陵在雒阳西北二十里,尚有 陵园令一人,丞、校长各一人,食监一人,监丞一人,中黄门八人,从官二人,加 上持帚老卒五人共有二十人看守陵园案行扫除。令人不安的是,落叶纷作风前舞, 秋雨有声,陵中无人。 少帝不在,史畴不在,李儒不在,就连守陵的那二十人也全不在。若臧寇有感 觉的话,那他此时的感觉和袁绍发觉少帝失踪时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 臧寇突然一笑,取出银丝手套慢条斯理的带上,对图破道:“退后十丈!” 话音刚落,从高陵之上跃下十道黑影,剑气纵横,杀气铺天盖地。 臧寇漠然视之,心与虚会,身如鸭凫鹅趋,难看之极却于间不容隙之处游开。 铁杖分击,剑刃立损。臧寇抹去额头上的雨水,道:“我乃华雄,尔等何人?” “苍岩十绝剑!”这是十个刚及弱冠年纪的皂衣剑客。 十柄灵蛇软剑吟然陡直。三剑刺向臧寇,七剑布阵网向图破五人。苍岩十绝剑 虽然名声不响,可剑法着实了得,步法玄奥快若惊鸿,联剑布阵变化万方。三剑移 动如风竟与臧寇战成平手,图破五人更是处在下风。臧寇心神大振,杖法愈发疏阔, 剑阵顿时一变,形若连尾五行,图破压力顿减。却见臧寇身处五行轮攻仍不疾不缓 保持均势。绵绵百招过后,臧寇带动剑阵移向空处,其时阵势已转为九宫独阴阵。 满天剑气纵横,风声霍霍。 “破阵,都看懂了么?” “十绝剑的破绽就在他们互补破绽的那一瞬间。可他们移位太快,难以捕捉。” “你的破绽就是他们的破绽!” “……?” “所谓道者,体圆而法方,背阴而抱阳,左柔而右刚,履幽而戴明,变化无常, 得一之原,以应无方,是谓神明。夫圆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圆而无端,故不 可得而观;地方而无垠,故莫能窥其门。天化育而无形象,地生长而无计量,浑浑 沉沉,孰知其藏!”臧寇旋步牵动气机绕场环走,铁杖如刀似枪指东点西,“不攻 者不可御,无招者不可破。” 十剑互击,头巾下那二十颗眼球顿为惊惧吞没。 臧寇迈过地躺之八卦阴阳阵,扫去祭品坐在供桌上,对着一脸茫然的图破道: “破阵,去砖道口看独孤堂主到了没有。” “是。”图破应了声,看着十绝剑从地上挣扎起身来,心里莫名其妙。 “你们十个不要奇怪,云霓虚步我也会走。”臧寇平静的道:“黑山飞燕是你 们师傅还是师叔?” “你认识我们师傅?” “哼,张燕是我师侄辈中人。” 他日图破问及何为“不攻者不可御,无招者不可破”,醒樵子顿入恍惚忽又心 驰神往,洋洋释之:“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哉焉,语 小,天下莫能破焉。华元义非是无招,而是其招微巨也。” 桂花溪从邙山北麓靠近小平津关的黄陵涧流出,汇入河水。雒阳神捕曹池与尚 书卢植从溪水入河口东岸野树林中,悄无声息的退出来,神色凝重。身后激烈的厮 斗声仍清晰可闻。二人沉郁的趟过溪水,钻进对岸林中。少帝一行二十来人就隐藏 在树林尽头,黄河高岸上。神犬狩虎从岿岩上蹿下,昂首跳步迎接主人。曹池蹲下 来摸摸它油湿的脖子,手一指道:“去溪边守着。”狩虎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冲进 密林,眨眼便没了身影。小平津在今巩县西北,孟津东北 二人转过巨石,齐齐施礼。少帝急切的问道:“卢尚书,何人厮斗?”卢植苦 笑着望了河南中部掾闵贡一下,道:“我与鸿成适才穿林过去,发现林外通山大道 上约有三百骑兵边战边往关上撤退,是丁原的部队。看情景他们应该是在前往京城 的途中遭到高手伏击,因地理不熟,损失惨重,被迫回撤。臣的想法看来是要落空 了。” 少帝轻哦,道:“对丁原擅离小平津关一事,卢尚书如何看?”卢植道:“丁 建阳移守小平津关是四天前的事,听说是太傅袁隗的意思。丁建阳是袁逢公的门生, 他离开防地兴许也是太傅袁隗的意思吧。”见卢植没说袁隗究竟是何意思,少帝一 时间沉吟起来。 陈留王协是时刚满九岁,实在打熬不住,便在一宦者背上打了个盹,刚刚醒来。 他揉揉眼睛道:“皇上,丁建阳不定是来救咱们的,可惜遇到了埋伏。那群不知来 路的高手如今守在林子那头,再往东是去不得了。臣弟觉得往西走方才稳妥。” 卢植在邙南截住了少帝张让一行,他是坚决反对董卓进京的,遂强劝少帝不用 陈留王刘协的西行建议,改道行北至河水,再折东投奔丁原。张让段圭和渠穆亦赞 同此意。史畴衡量武力,感觉不足以对抗卢植曹池与段圭渠穆联手,遂隐而不发。 而王允遣河南中部掾闵贡与神捕曹池跟踪出城,凭着狩虎灵性,二人得以在河边追 上少帝,遂一同沿河向东,直奔小平津关。 少帝目光一扫,落在张让身上,道:“张中常侍,孤一直没暇问你:那秘道既 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迟迟不言,反要等吴匡险险包围住德阳殿,到最后关头才告诉 孤?” 张让贪功,一直隐瞒史畴其事,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只好一指史畴,小声道: “是他告诉我的,可皇上,我不认识他啊,他不过一中藏府小吏,我久未入宫,真 的不认识他。”段圭渠穆当时在殿前指挥战斗,故不知情,闻言一怔,感觉史畴甚 是面生。 少帝心中一动,这一路逃亡实在太顺利了,遂道:“这位卿家,到孤跟前来。 啊,免礼。”“谢皇上。”“你是何人?”“下官史阿言。”“史卿家,孤有一事 不解,你怎知谷道内藏秘道?” “那条秘道是下官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就已禀明张大人。行谷道出宫,情非得 已,下官令皇上受辱了。”谷道就是排“米田共”的下水道。这谷道玄机是臧寇说 的,但他从何得知,史畴确是不知。闵贡冷笑,狗屁大人。少帝却笑道:“只要能 逃出来,臭臭又何妨?不过史卿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秘道的,孤不相信你 是无意间发现的。史卿家怕不是中藏府吏从吧?孤想知道你是谁?”史畴微微一笑, 道:“秘道其事确是无意间听得。”并无他话。 少帝轻哦,与卢植闵贡交换下眼神,沉吟着又道:“史卿家,何以出宫入山这 一路畅通无阻,究竟是谁安排的?”真是个胡涂小儿,光顾着逃命,我等你问这话 都快二个时辰了,史畴轻骂了声,道:“皇上,如今危机重重,天色见晚,还请速 离此地。其它的话,臣不多说,待皇上见到董仲颖大人问他好了。”少帝大吃一惊, 俄而释然:“原来你是董卓的手下,啊,好好。董卿家现在何处?”史畴道:“得 闻袁绍围宫,董大人便即起兵,应到了平乐观地界。” “平乐观?”少帝一怔,道:“孤怎么忘了史道长?他闭关有好长一段日子了。 那好,即刻赶往平乐观。” 卢植道:“既然有人阻击丁原南下,那么难保平乐观前会没人伏击咱们。以常 理论之,平乐观观内有五百精通武艺的弟子,当为皇上的第一去处,臣此前之所以 不提,原因就在于此。平乐观如今反是最危险的地方。” 少帝一惊,道:“确有此虞!究竟何人定要置孤于死地?” 张让几乎脱口而出袁绍二字,又急忙咽了下去,因为身为袁阀门生的丁原离关 南下表明袁阀并没有害主之心。 卢植坚定的道:“定是皇姓同宗!” 刘虞刘宠四字顿如阴云掩来。 见皆不语,史畴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保命要紧。平乐观东北, 雒舍西北即是文陵。这是个常人绝对猜不到的地方。不如皇上先到文陵躲避一时, 然后派人去通知董大人。” 张让尖声叫道:“皇上皇上,这万万不可呀!董卓他是袁隗故吏,这次袁绍进 攻禁宫,他们明显是一起的。”董卓东来,高树诛宦大旗,张让岂敢去投奔他?少 帝道:“卢爱卿,你有印象么?”卢植点点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闵贡厉 声道:“张让,难道你不知道丁建阳也是袁逢门生吗?” 张让道:“可董卓为人贪暴,素有异志,其一他拒绝入京出任少府,其二他拒 不交兵皇甫嵩,其三他屯兵河东不即赴任,其四……,皇上,这个史阿言极为可疑, 他” 让醒樵子和臧寇久等,史畴老早就不耐烦了,顿时毛发翕张,怒道:“老狗, 吾杀尔等如若反掌!要害皇上,等得到如今?尔要耽误皇上行程,董大人定屠你九 族!” 段圭夜枭般厉声道:“鄙夫胆敢口出狂言!”残存宦官顿时将少帝团团围住。 渠穆走到少帝身前道:“皇上,张大人言之有理,董卓其人信不得。奴才以为当前 宜急派人手泅河东下叩关,传令丁原率水旅来此救驾。请吾皇下谕旨。”史畴顿时 一惊,渠穆颇明兵法不类寻常之辈,进而想到就是他带头杀的何进,不由倒吸一口 凉气,渠穆是袁隗的内应?!急忙丢出个眼色,又道:“这位大人的话听似有理, 其实不然。若是河上也伏有水鬼,岂不暴露了皇上的行踪?” 少帝勉强道:“孤以为还是平乐观更安全点。” 张让道:“路途遥远,万一有所差池,可就追悔莫及了。我看还是寻船过河, 方为上策。请皇上圣断!” “行去何处,当有圣心独断!尔欲胁迫万岁乎?”闵贡大怒,他素对中官深恶 痛绝,见张让等尤自强辩,迈前张弓道:“自亡新以来,奸臣贼子未有如君者。今 不速死,吾射杀汝。” 段圭渠穆相视而笑,全不把闵贡放在眼里。 突然变生肘掖,五剑光寒黄河水,两颅血染芦苇滩。 图穷五人组扯掉小吏官服,露出一身劲装,个个目寒如刀, 众中官惶怖不已。张让深叹口气,今夜终归是要死了,唉,当初要不是和蹇硕 争宠,也不会武功尽废,任人鱼肉。他悲从中来,涕泪道:“臣等死,陛下自爱!” 少帝久不语,终不忍,乃道:“去吧,孤保全你颖川族人。” 张让伏地九叩,率领其余中官,纵身赴水。张让对少帝是有大恩的,并且他还 是少帝亲戚,虽说奸宦误国,但他对少帝个人始终都是不错的。五十几岁的人了, 只在河里扑腾两下,便沉了下去。本就天黑,眨眼间乌沉沉的河面又恢复了惯常的 流姿。 卢植看到少帝眼中有泪珠打旋,遂道:“皇上,张让对董卓的评价还算是中肯 的,臣亦认为目前不宜召唤董卓。” “何须再议!”史畴眉头一拧,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事不宜迟,请皇上 上路!” “放肆!”闵贡大怒。 冷笑声中白光一现,闵贡退步挥弓格架,弓断三截。 史畴出剑立威,决定武力胁迫少帝去文陵,虽是下策,但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 即便留下什么后遗症,也顾不得了,摔给董卓去解决吧!史畴不再顾忌,总之他要 完成独孤野和臧寇的计划。图穷等五人见镇守使发怒,疾围上前,将少帝兄弟与闵 贡卢植曹池分开,按剑待发。此刻力量对比完全扭转过来,六对两个半,史畴有九 成胜算。闵贡武功平平,只能算半个。 卢植估摸很难取胜史阿言,而那五个能成功刺死段圭渠穆武功也不可小觑,遂 插戟入石,化去杀意,道:“臣有一言。臣以为去文陵亦不失为好计,而文陵东侧 的飞萤谷地理复杂,谷南五里即是雒舍,似是一个更好的藏身所在。臣考察过飞萤 谷,深晓内中水木山石,谷南为缓草坡,愈内地势愈深沉,安全藏至天明应无问题。 臣愿回京通告百官来雒舍迎接圣驾。如果皇上同意臣愚见,臣这便上路。”卢植还 是不想让董卓得此功劳。反正飞萤谷挨着文陵,到时赶去通知堂主就是,史畴便没 再坚持。 闵贡道:“董卓为人刚强贪暴,如若让他逢迎万岁,建此巨功,他定会索要非 常。此情吾皇不可不察。”少帝深有同感,连手下都如此强横,不知董卓会霸道成 怎样,颔首道:“卢爱卿就不必去京城了,鸿成!”曹池应声:“臣在。”少帝旋 下白玉指环递过去,道:“你速去见光禄勋阴修,要他集会诸公卿来雒舍候驾。” “臣恭领圣谕。” “皇上,您这玉指环阴大人认得,其它人可不一定认得。”史畴冷冷的插了一 句,道:“如今城门已闭,如何进得京去?我看捕神的轻功还没高到可以飞越城墙 的程度吧。” 曹池一笑:“既然史兄说起,想必你有好办法?” “上东门叶爽,他是张温的侄女婿。” 曹池愉快的道:“现在只要我说找到了皇上,别说城门,就算是冯露的闺门也 得给我打开。哈哈,皇上,臣这便去了。”他穿林唤上狩虎,往南而去。冯露,冯 芳之女,京城第一美女。而冯芳家教之严,雒城人都知道。 待到众人赶到飞萤谷时已是丑末(近凌晨四点),他们没走山道,而是循林径 潜行。雨收云断,天空中渐渐溜出几点星光,微寒的风吹过来阵阵血腥,吹起阵阵 林涛。众人急远上高坡,回瞰下去,只见对面坡地上一线杂陈着十来具尸首。“这 如何是好?”少帝早被吓得双股打颤,迭声问:“史史卿卿家,史卿家,这些死了 的都都是些什么人?”史畴聚神望远,头也不回,道:“这么远谁看得清?”“什 么?”少帝没听清。 史畴站起身,一把抹去额头雨水,道:“亡命之徒!”卢植沉默少时道:“谷 内战事已毕,短时应还安全。咱们先在此暂避一时辰,天一亮就去雒舍。皇上意下 如何?”刘辩眼巴巴的看看卢植又看看史畴,浑没了主张。刘协道:“此言甚是。” “那好。图穷你们五个保护好皇上,我过去探探。”史畴艺高人胆大,独自觅 径过对面山坡查探,一路逶迤竟到了文陵。只见沿途死者大部分身上无伤,显然死 于醒樵子的断根绝情指;一小部分死于本门剑法。走到尸体遍布却空无一人的文陵 祭台之上,史畴仰眺云嘘黛岚,幽幻冲流,陷入了深深自责和大不安。 一个黑衣武士自暗处闪出,拱手行礼。史畴方松了口气,来的是图破。 -------------- 玄幻小说精选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