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冷府千金青鸟依竹 秋水百合见天心浪子和小黑一干人等陆续而去,得意地抚了一下手中可爱的芭比娃 娃的脸,准备登船,忽然看见流氓公子还站在那里痴痴地向船舱张望,心中窃笑,故意 大声地说道:“我说超人大哥,你是不是能源耗尽了?我们船上有90#汽油,十两银子 一公升,要么?嘻嘻……” “哦。”流氓公子脸一红,多亏是在夜晚,又有面罩遮挡,才避免露出尴尬之相, “……多谢百合姑娘,后会有期。” 流氓公子向秋水百合一拱手,施展段誉的轻功绝学“凌波微步”,迅速向小树林遁 去,他极力使自己的步法飘洒清逸,似乎是有意让人欣赏。心中暗道:晕,这可不像自 己的性格,今天大脑好像不受神经的控制,这是怎么了? 流氓公子并未走远,而是躲在小树林中继续向船舱张望,静静地凝听船舱的人语声。 秋水百合藏起芭比娃娃,进了船舱,船舱传来了弹琴之人的声音。 “百合,刚才岸上是何人打斗?”声如莺声燕语,又似小溪流水,流氓公子的心律 不禁随着那声音的婉转起伏而上下波动。 “禀小姐,是学院的小黑帮和天心帮不知为何事斗殴。”秋水百合说道。 “哦,那个黑衣人是谁?”弹琴之人接着问道。 “他说自己是路过的,把自己整得跟超人似的,不过,好像还真有几分酷耶!嘻嘻 ……”秋水百合嘻笑道,“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不过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有几分熟悉罢了。”弹琴之人悠悠地说道。 流氓公子心中一跳,弹琴之人一语点醒了他,原来,自己虽陶醉于刚才的琴声,但 真正拨动他心律的,正是弹琴之人比琴声更美妙的声音。似乎就是这声音,牢牢控制了 他大脑的神经系统,指令他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不会吧,小姐。”秋水百合惊讶道,“我们和他素不相识,怎么会呢?不过,那 家伙好像真的很喜欢你耶!” “死丫头,再乱讲话,让我爹罚你去种一年的百合花。”弹琴之人嗔声说道。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种百合花了,我要把后花园的花全部换种成百合花,正好 罚今晚那几个臭小子来担水施肥。”秋水百合欢呼雀跃,陶醉在自己的梦想中,但随即 情绪低落下来,显然她才转过弯来,明白了弹琴之人的话意,轻声道:“不会吧,小姐, 我可舍不得你,百合要陪你一辈子呢!” “那今后可要乖一些,别惹我生气。今晚之事,千万别告诉我爹,他们千里迢迢来 这里学武也不容易,要是因为这件事被开除了,叫我如何能原谅自己。记住了吗?”弹 琴之人语气转缓,显然刚才她只是在揶揄秋水百合,可见两人虽为主仆,但却情同姐妹。 流氓公子心中一热。聊聊数语,可知弹琴之人不仅声美、琴美,更有一副善良的菩 萨心肠,想必上帝一定会赋予如此善良之人以天使般的容貌吧!流氓公子在心中为弹琴 之人画像,同时联想到娇媚阴毒、让人心有余悸的龙飘飘,平生第一次慨叹造化弄人。 “知道了,小姐。”秋水百合应答道,“不过,要是小姐让老爷罚我去种花,就是 砍一百次头,百合也要说的。嘻嘻……” “好啊,死丫头,我饶了你,你倒反过来威胁我,找打是不是?” 流氓公子远远看见两个打闹的倩影被灯光映在船舱的窗纸上,随着小船渐驶渐远,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逝在如水的月夜中…… 望着小船消失的方向良久,流氓公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似乎正在 偷窥他心思的一轮满月,满心的欢喜化作轻快的步伐,追赶着自己的影子,飘飘然向学 院走去。 青鸟依竹一行三人弃船登岸,从后花园的偏门悄悄进入冷府。 牧羊异客将主仆二人送到竹苑阁门口,去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秋水百合引领着青鸟依竹,沿着一片翠竹中间的青石小径向前走。 月光下的竹林,斑斑驳驳,似一幅泼墨写意国画;微风拂动,竹影潇潇,更显出翠 竹的高洁和飘逸。 穿过竹林,踏上一拱石桥,桥下是环绕竹林的一泓碧水。一座精巧的小竹楼临水而 建,楼中透出温暖的桔黄色灯光。小楼竹门朝东,门上置一精致的白玉匾额,雕刻着四 个秀气的墨绿色小篆——冷筑小居。 秋水百合陪青鸟依竹上了“冷筑小居”二楼的闺房。一进房间,一股温馨的竹香沁 人心脾。只见房中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琴和几幅用竹片、竹叶和竹须制作的 工艺画。临窗的书架上,整齐地分类排放着各类书籍和竹制的工艺品。桌几上,还有几 件未完成的竹制小玩偶,依稀能辨出是童话《白雪公主》中七个小矮人的模样。 青鸟依竹进浴室去洗澡,秋水百合熟练地打开电脑,一边播放在线视听歌曲,一边 玩起了“斗地主”游戏。 玩了一会,估计青鸟依竹该洗完了,秋水百合退出游戏,泡上一杯香茗,放在电脑 前的小托盘里。此时,房门一响,青鸟依竹换上一身粉荷色的睡衣,披着瀑布般湿漉漉 的黑发,出水芙蓉般走了进来。 “哇——小姐,好靓耶。我真想变成帅哥,香你一口。”秋水百合笑嘻嘻地说道。 “死丫头,越说越没谱了。”青鸟依竹白嫩的两颊飞起两朵红晕,“再这样顽皮, 迟早我要发配你去种花。茶泡好了么?” “好了。小姐还需要什么?”秋水百合见青鸟依竹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不敢再玩皮 了。 “没有了,你下楼去休息吧。” “是,小姐晚安,百合去了。” 青鸟依竹点点头,秋水百合退出房间,轻轻下楼去了。 青鸟依竹坐到电脑前,在播放列表中找到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轻轻一点,在轻 柔的弦乐颤音背景上,长笛吹奏出优美动人的华彩旋律,接着,双簧管以柔和抒情的引 子主题,展示出一幅风和日丽、春光明媚、草桥畔桃红柳绿、百花盛开的江南景色…… 随着小提琴从柔和朴素的A 弦开始,在明朗的高音区富于韵味地奏出诗意的爱情主 题,青鸟依竹打开了“抚琴听雨文学网站”,查看自己中午上传的散文《在水之湄》。 屈指算来,青鸟依竹已经15岁了。 自从冷月生5 年前险胜柴门映雪,夺得第26届“华山论剑”的“大力神杯”,冷家 就成了江南一带的豪门世家。青辣椒也“好风凭借力,扶摇上青天”,借着冷月生之名, 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夫妻俩经常双栖双宿,亲昵地出入于各种公开场合,赢得了无数追 星族们的尖叫和追捧,《帅男与靓女》杂志称两人是金童玉女式的结合,标榜冷月生为 跨世纪的绝种好男人。 但在青鸟依竹的心目中,他们却绝不是称职的好父母。为了保持自己在追星族心目 中“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形象,两人牺牲了太多的本该属于青鸟依竹的幸福时光。虽然 他们无比疼爱青鸟依竹,为她的健康成长创造一切所需的物质条件,但心灵慰藉不是用 物质就能完全代替的,她需要温存的呵护、感情的交融和时间的滋润,就象禾苗的成长 不仅仅需要阳光、空气和雨露一样。 青鸟依竹从小就乖巧、聪颖、懂事,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冷府上下的人无不喜 欢她。稍大一些,更多了几分恬静、温良和内敛的淑女气质,只是性格稍显内向,行事 不拘常礼,让人觉得似灵光闪耀的冰山一般,其魅力只可远观才能领略。 冰山是寂寞的,青鸟依竹就是一座寂寞的冰山。虽然冰山的魅力也许胜过风景秀丽 的五岳,但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去攀登冰山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而这些人,更多的只是为 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望,若让他们一生与冰山为伴,那是绝无可能的。因此,冷府上下 200 多人,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青鸟依竹,没有人能真正懂得她的心,喜欢她尊重她, 只是把她作为风景一样来欣赏而矣。 如果要勉强找出一个懂得青鸟依竹的人,那就只有她的父亲冷月生了。对于宝贝女 儿,冷月生自然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地万分疼爱,就象俗话说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 在手里怕掉了”。青鸟依竹也最喜欢父亲,小时候,只要是父亲在家,她总是小鸟般依 着,就象守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生怕别人抢去了。对此,青辣椒颇有微词,戏称 青鸟依竹是自己小“情敌”。 青鸟依竹从小喜欢琴棋书画,冷月生三顾江南一带在琴棋书画方面最负盛名的、雅 号“轩雨抚梦”的芙蓉晶的隐居之地“半间屋”,重金聘请她为青鸟依竹的家庭教师。 在芙蓉晶悉心指导下,青鸟依竹的天赋很快绽露无遗。琴可比伯牙、子期,棋可攀 弈秋、谢军,书可乱颜柳欧诸,画直追大千、悲鸿。芙蓉晶惊叹自己寻觅半生,终于收 了一个得意弟子,自是喜出望外,更加用心指点,将一身看家本领倾囊相授。 10岁那年,青鸟依竹迷上了《红楼梦》,群芳之中,尤喜林黛玉,视为偶像,爱屋 及乌,对黛玉所居的潇湘馆更是情有独钟,自己动手设计了“竹苑阁”和“冷筑小居”。 冷月生深知女儿的心思,遂请江南名匠、绰号“金玲珑”沧海一粟为她精心建造心中的 圣地。三个月后,“竹苑阁”建成,青鸟依竹和她的伴读丫鬟秋水百合欢天喜地住进了 “冷筑小居”。 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青鸟依竹感到父母的呵护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她敏感而灵动的 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渴望着什么,就像是花蕾渴望那一夜的春 风,又似幼苗渴望那清晨的雨露,或许更像是小溪渴望青山守护,静静地聆听她一路洒 下的欢歌…… 就像是一朵雪莲花,青鸟依竹的少女之心静静地开放于寂寞的冰山之上,没有人能 窥见那绝世的惊艳娇柔,也没有风来传送那沁人心脾的花香…… 唯一能慰藉青鸟依竹那颗柔弱而敏感之心的,似乎只有虚幻的网络世界。 青鸟依竹住进“竹苑居”后,每天习文练字,抚琴做画,间或和秋水百合去牧羊异 客那里练上一会武功。虽然她对武功极不感兴趣,但还是遵从父亲的意愿,把武功视为 强身健体的舞蹈来练,让牧羊异客大跌眼镜大开眼界大吐酸水。秋水百合和她正相反, 一说舞刀弄剑就眉飞色舞兴趣盎然,一提习文做画就眉头紧锁呲牙咧嘴。因此,青鸟依 竹只学会了些动作好看的招式皮毛,秋水百合倒是得了牧羊异客的真传。 冷月生平时绝不带青鸟依竹出入各种娱乐场合,怕她沾染上不良习气。但见女儿平 时颇有些寂寞,就为她购置了电脑。青鸟依竹冰雪聪明,很快就成了网络大虾,以潇湘 居士的ID把她的琴棋书画作品洒向网络世界,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为网迷们追逐热捧的 对象。潇湘居士在网络的知名度绝不在冷月生夫妇俩在武术界娱乐界的知名度之下。 在众多的文学网站中,青鸟依竹最喜欢“抚琴听雨文学网站”。不仅喜欢这个网站 的名字,更喜欢这里营造的那份其乐融融的大家庭般的文学氛围。时间不长,她就以自 己独特的人格魅力赢得了众多的支持。只要她的文章一出来,就像是她在“竹苑居”的 空场上洒了一把稻谷,那些兄弟姊妹们就像隐藏在竹林中的小鸟一般,纷纷飞出,啄食 她的文字,给她留下清新悦耳的动人歌声,使她忘记了寂寞,心灵感到无比充实。 在众多狂热的追逐者中,剑寒竹馨的名字最受青鸟依竹的青睐的。这个人大约是一 年前注册的,以写哲理散文见长,冷竣的文风中有一种飘逸的气质,虽然发的文章并不 多,但几乎篇篇被推为精华。他似乎很懒惰,对于自己文章后面的跟贴很少回复,但对 “潇湘居士”的文章却情有独钟,每篇都会详细地点评,如针灸高手一般,字字句句都 点到穴位上,让青鸟依竹好生佩服。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了,除了文章之外,偶尔也谈谈别的话题。剑寒竹馨的知 识面很广,语言风趣幽默,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话题,常常让让青鸟依竹忍俊不禁。 一天,青鸟依竹问剑寒竹馨:“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去一次南极,和自己心灵相通的女人,手挽手,肩并肩,去看那雄伟壮美、闪耀 灵光的冰山。”剑寒竹馨很快发过来短信回复,好像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 青鸟依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几乎是红着脸问道:“那个和你心灵相通的女人, 一定是个世间少有的绝美女子了?” “错了,不是世间少有,而是世间绝无,她只生活在一本书中,被这本书中的一个 男人和我喜欢着。”剑寒竹馨出谜让青鸟依竹猜。 “她叫什么名字?”青鸟依竹心急火燎地问道,她感到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林黛玉,小名颦儿。”透过发过来的短信,青鸟依竹仿佛看到剑寒竹馨狡黠的微 笑。 “切,原来是她啊!小心眼一个,我才不相信你会喜欢她呢。你应该喜欢宝钗才对, 人家多会来事哈。”青鸟依竹的脸都快红到脖子了,她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钟情于 自己的心中偶像林黛玉、把她奉作女神的男人。 “颦儿反复无常、任性刁蛮的个性多半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呵护和引导、寄人篱 下所致。说到宝钗,‘金陵十二钗’里最阴毒的莫过于她,王熙凤坏在表面,她是坏在 骨子里。晕,我喜欢憨湘云也不会喜欢她。”剑寒竹馨的回复让青鸟依竹心如柳拂。 “那你准备带一本书去南极吗?”青鸟依竹刨根问底。 “不,以前我认为颦儿世间绝无,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在生活中找到 了她。”剑寒竹馨埋炸药。 “她在哪里?”青鸟依竹进入爆炸范围。 “正在和我说话。”剑寒竹馨引爆炸药。 “……”青鸟依竹心受甜蜜重创,彻底败下阵来。 “怎么不说话?”剑寒竹馨清扫战场。 “我愿意和你去南极看冰山……”青鸟依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俘虏。 此后,两人的关系极度升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恍若隔世。青鸟依 竹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花也艳了竹林的鸟叫声也更加动听了,原来总是微颦的眉宇也 舒展了,明亮的眸子也被快乐盛满了。 一天,青鸟依竹对剑寒竹馨说,把你的QQ号给我吧,总这样来回发短信多不方便啊。 剑寒竹馨说我从来不上QQ因此没有号。 青鸟依竹说,经常上网的人能没有QQ号?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比外星人要入侵地球还 可笑、我帮你申请一个吧。 剑寒竹馨说,谢谢你,不用了,我就是外星人,长了三只眼四只手五条腿,你看见 了肯定会吓跑的。 青鸟依竹说,巧啊,我就是外星妹,绿眼睛红头发,身后还拖着一条长尾巴,不信 的话你见了我“走两步试试”。嘻嘻…… 青鸟依竹说这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语言,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剑 寒竹馨的潜移默化下学会了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