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蛇蝎本一窝(之一) 许云龙这回是眼看就要倒了霉,面对如此攻击他也只能硬挺着背着地,将手里 的长刀旋得跟风轮似的挡住正面。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那长刀旋转起真个滴水不 漏,硬是将那些瓦砾全部绞碎。可是小九的掌力也不是吃素的,一击之下震得许云 龙砰就落到地上。顿时五腑六脏都跟他闹别扭,一阵绞痛让他额头上立刻冒出冷汗。 小九还要追击,旁边两个千总和许云龙的护卫已经上来。四把刀两柄剑一齐上, 小九只能抽身自保,没许云龙对付他们是轻而易举。人多可小九的速度快,折断对 方长剑反手一送就钉死一个。 “我们走!”觉远大师喊起,提着通宝就往对面屋檐跳去。小九有心寻许云龙 再战,可现在时是不与我,缠斗下去对自己可没任何好处。当下凌宵步展开,沿着 屋脊紧追上觉远。 可他们被这一阵纠缠,下边那一百多号的神机营已经准备好了。了哨的隔着两 条街看到许云龙一下子掉下屋去不见上来,这就急喊起来:“快准备好点火!他们 要过来了。” 当先的觉远来得快,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有这埋伏。这人刚到屋脊边,下面的火 统鸟枪差不多刚好发射。觉远一看不对刚做出反应,噼里啪啦一阵排枪,弹丸是铺 天盖地呼啸迩来。还算觉远见机得快,而这些火枪发射都要一点时间,总算没给一 下打成马蜂窝。 可下边的不是一两个枪手,那是一百多人的神机营加弓箭手的战阵。觉远就是 有天大的本事,在促不及防下也无法躲过全部的攻击。虽然他刚探头时就发现下边 的阵势,脚尖一点硬是将身型刹住,同时将通宝向后甩出。可是就是这么一停,下 边的枪已经有先发出的。等他全力退后借着屋檐挡住,肚子上已经嵌上两颗弹丸。 后边的小九已经上来,一探手先将个通宝接住了。 就听见觉远喊道:“小心!下边有埋伏。” 不用他说小九也明白了,把通宝往师叔旁边一丢同时问道:“师叔你怎么样?!” 跟着转身就跟追兵对上了。那边的枪声并没停止,一共三排分时间装弹点火, 三排打完才是一轮攻击结束。不过现在那些弹丸是打不到他们的,都被房子的墙壁 和屋顶挡住了。 “我没事!”觉远大师一扎马步,嘿的一声就将弹丸逼出体外。 小九正好看到大师腹部喷出的鲜血,一下子就将僧袍下摆染红,同时染红的还 有小九的眼睛。 一瞬间他全身的力量凝聚起来,眼前追杀过来的敌人没一个动作都变得那样清 晰,变得缓慢。当两柄剑就快触及小九的身体,他的手抬了起来。那是两个千总, 他们在这群人里武功最高,也最先到达发起攻击。觉远的情况他们都看到,可以一 串佛珠将许云龙逼退的人现在受伤,这对他们无疑是个极大的鼓励。而许云龙对战 小九时是占上风的,这更使得他们肆无忌惮。就在一瞬间小九便将宝剑夹住,身子 同时向前压去,剑瞬间因为强大的力量弯成弓型。 小九忽然松手,剑弹起却已失去准头。当剑还未重新变直,他的手掌已经稳稳 的印在两个千总的胸口。就在这一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是在大直沽杀死五个官 兵的时候。那时侯四周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不管你想什么,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 以放纵。而小九的放纵却是将那五人悉数杀死,还有那五匹马。一丝快感在心头浮 现,小九差不多可以笑出来。可是他手里动作并没停,整个人就势旋风般冲进后边 的守卫群中。 两个千总先后十几个卫士,连喊痛都来不及发出就软软的倒下。那每一掌都是 千钧之力,都有折骨催魂的效果。他从发起攻击到停止一共不到十步,却将整个屋 脊上的敌人已经被清空。十几具尸体摆在那,每个都是口鼻流血死状恐怖。 小九忽然举起了双手,尽力吼了声:“呀!” 那声音是沙哑的,却充满着一种让人寒栗的对鲜血的渴望。震得在场官兵耳朵 嗡嗡作响,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边的人再也不敢上屋。 后边枪声已停,小九双目圆睁直冲到屋檐边,飞起一脚将那些瓦砾踢起射向下 边的人群。那些瓦夹着疾风强劲而下,再次成为一场噩梦的开始。下边的神机营有 弓箭手的掩护,弹药后边副手装好,一个个就等着点火的命令。小九的速度太快了, 几步间干掉十几个将官。再到他一脚踢下屋檐边瓦砾时,那了哨的才发出警告。可 是已经来不及了,官兵们被瓦砾击中,稀稀拉拉的倒了一片。这会再点火小九已毫 不迟疑跳下去,旁边做为保护的弓箭手此时也被打散,发出的箭都给他凌空接住。 屋上边通宝有些懊恼,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杀 人是何滋味。 小九的喊声传上来:“带师叔走!” 通宝这才有些清醒,周围都是想要自己命的人,就自己那本事再不走肯定成小 九的负担。 他搀扶着觉远有些焦急道:“师叔怎么样了?来我背你。” 觉远闻言苦笑的摇头,指了指前边道:“你能跳过去吗?” 通宝回头看,那边只是隔着一条街,他肯定的点头,觉远:“好,跟紧我。” 下面街的宽度以通宝的轻功而言,那是助跑冲刺再跳还勉强。要是让他背个人, 他肯定是落在街中间。觉远先落到对面,顺手轻轻带了通宝一把,然后回身望向那 片神机营的阵列喊道:“小九快走!” 小九听着手下更是加力,这时候他人在阵中,那远击的火枪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就是近身搏斗,那些普通的士兵那里是他的对手。挥手间总是能扫翻三四个,可是 他还没满足,继续疯狂的冲进人群中。疯狂的绞杀过去,就象将潮水碾开一条口子。 许云龙这时候已经赶到,他大喊起来:“刀牌手!刀牌手上去拦住他!” 他有些懊恼,弓箭手是配了,可近身防御的刀牌手却没有。 “好大的胆子,这几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许云龙只能在心里叫苦。 有大贼出现是好事,不过那要抓到人才是好,这要是跑了!许云龙想着手心里 有些冒汗。那些以扳倒朝廷官员为己任的言官们,不用说就会极尽夸张之能事。许 云龙仿佛都能看见那讨伐的奏章堆得老高。 他摇了摇头心道:“不会那么惨的,现在可是自己这边人的天下。” 小九杀出重围便一跃而起,又跳到屋顶上。那边几个人在围着大师和通宝,大 师身型摇晃与通宝背靠背的站着,与那些人打成一团。小九看着心里一紧,刚才血 腥的刺激还未全消退,此时又再被激起满腔怒火。隔着两栋屋,小九一个连跳着便 冲了过去,顺手把一个刚爬着屋檐边的家伙摔了出去。大师脸色有些苍白,动作更 是慢了很多,似乎每一下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来完成。就一个小小的百户,一连几 刀都是差点将他砍到。 不等围攻的人反应过来,小九悄无声息的一伸右手便按在那小百户的腰上,然 后就是一捏一拉。那家伙一声怪叫,那右边腰间整个被揪下一块,连着里边的内脏 全都拉出体外。凄厉的喊声立刻让所有人停下手来,那百户倒在瓦片上痛苦的扭曲, 跟着顺着斜坡向下边滚去。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瞬间,小九拦腰将大师夹在胳膊下, 另一手提起通宝飞快的冲出了他们的包围。这一切发生就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到, 等许云龙说完,小九带着两人已经消失在大片屋影之中。 许云龙起先并没有去追,他被人叫住不得不停下,回头一看他立刻是一副笑脸 道:“张公公怎么亲自来了?这可是赶着巧,哈哈。” 这会他可是从心里乐出来,眼看要抓那三人还得费一翻手脚,这回来了个张鲸 可就好办多了。东厂提都历来只比司礼监低一级,可谓是个绝对的实权人物。张鲸 也是得了消息过来看看,可后来他是发现事情不对,这才出来招呼许云龙。前后的 事情他大都看在眼里,从京营兵蜂拥而至开始他就在冷眼旁观。 现在见这许云龙笑得开心,里边的道道他也不说破,冲着他拱手尖细声道: “许大人这里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呵呵。只是不知大人是否知道那几个 是什么人吗?” 许云龙巴不得他跟自己多说会话,可对他奇怪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诧 异的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公公难道知道?” 张鲸扭头眼瞄着小九身影消失的方向,轻轻的摇了摇头,跟着却是回头看着许 云龙微微一笑细声道:“不过恐怕这几个人是大有来头。” 这话说得许云龙楞住了,不禁问道:“大有来头?什么来头?” 他看张鲸的样子,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些人莫不是宫里的?可一想:“不会吧? 没听说宫里有什么和尚啊?难道!” 想到这他才记起居山村的事,立刻惊问道:“公公是说他们是跟那姓于的有关?” 张鲸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这个我们回去再说,眼下是怎么将他们抓住。” 许云龙不知道这个张鲸是凭什么做出的判断,可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手里能得 到的消息,比起他的京师营来是强过不知道多少倍。东厂的眼线散遍全国,这些人 可不都是太监,他们具有各式各样的身份。而且经过多年的发展壮大,他们还有一 套十分完善的情报传送系统。说不定这会发生的事情,张鲸已经在着人调查,相信 不用多久就能得到消息。 许云龙看着这个太监心里忍不丁打了个寒战:“幸好跟这家伙没过节,要不办 什么事都得给他绞合了。” 小九带着两人跑得飞快,他想尽快赶到东城门,从那里出去。可是等他到后, 那边已经严加守卫,混过去是不可能了除非杀出去。小九将两人靠墙边放下,通宝 立刻扶住大师的肩膀。觉远大师看来情况很不妙,可他刚站稳便贴墙侧身看了眼城 门处,呼吸急促道:“我们要快些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不久就会开始搜查。” 这个小九也知道,可是这现在该去哪好呢?他想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人生 地不熟的,到哪里找合适的人家呢?”他赫然眼睛一亮:“对了!” “师叔我们走。”他说着伸手扣住通宝的腰,等着觉远答应。 通宝眉毛鼻子都皱到一块了:“你又要提着我跑啊?我自己能走啊。” 老是让人家提着走,他觉得实在有些尴尬。觉远已经自封穴道止血,不过这腹 部给枪打中,决不是止了血就成。听小九问觉远费力的点了点头,小九蹲下将大师 背在背上。也不管通宝是否愿意,一把将他提起再次跳上屋顶。 “我们去哪啊?”通宝闭上了眼睛问道,那地面飞快的向后移,他看着有些头 晕。 小九注意着下边的动静,边轻声道:“别问,反正不会是送你进宫。” 通宝不说话了,最近小九火气蛮大,说不定真的送自己进去。他想着抬起头来 望了望前边,忍不住又问了:“你怎么又带我们回来了?” 小九郁闷想点他哑穴,背后的觉远代他回答:“现在整个城最安全的恐怕只有 两个地方,一个是皇宫,另一个就是我们刚跑出来的地方。很可能他们不知道我们 会这么快就回去。只是……”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