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雪去无痕(之一) 就在这时对方的距离瞬间拉近,快得几乎来不及反应,感觉就象是他的影子忽 然扩大一般。一瞬间就连空气仿佛都被压缩,一阵窒息的感觉令小九赫然惊觉,双 掌猛的抬起护住胸口。雪花飘落在地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的响声,而风的呼啸 声其实不过是它们的伴奏,只是用来烘托那铺天盖地的轻微响动。此刻这一处的旋 律变了,两人中间的空气被压出一个狭窄的通道,那人影的手掌与小九的手拍在了 一起。 轰的一声响,雪花向两边急转起,被强大的力量排开。小九身子站立着向后滑 行,脚下立刻将雪地划出两道痕迹。从火堆边至积雪深处,由浅至深的两道。 “你是谁?!”通宝惊呼着站起身来。 小九脚下使力已经稳住,就在通宝发问的同时,他已经扑了上去。一瞬间的交 手,对方只是向后退了几步,雪地上几个脚印清晰可见。这是这个人唯一留下的痕 迹,从他出现到现在唯一留下的。他也已经再次出手,全力的向通宝扑了过来,他 离通宝的距离比小九更近些。 通宝没有动,也来不及动,他还刚把话说完。小九与那影子撞到了一起,激起 的强力比上次更猛,呼的将通宝掀起滚到一边。两人再次分开都站住不动了,第一 轮攻击终于结束。小九紧紧的盯着他,全身的力量在重新集结,逐渐涌向自己的双 手。那人的个子比小九稍微高些,脸瘦瘦的,一双手上带着铁手套。第一次交手的 时候,小九便吃了个闷亏,连手都被震得发麻。可是从对方身上发出的那种感觉, 却让他刚站稳便发出了攻击,几乎集全力的一击。 削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静得让人害怕。仿佛他就象是刚来到这里,之前 的战斗完全是没发生过,一切不过是刚开始罢了。可是小九知道对方也跟自己一样 在观察,在等待着对方一出错,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出致命的攻击。通宝哼了声转身 坐起,那人的手立刻动了下。就在同时小九的上身微向前倾,那人停住再没动作。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凝香探出头来问:“你们怎么了?发生……” “小心!”小九向马车扑了过去。 如果说通宝还能被摔打两下,那凝香绝对是碰碰就死了。而且这次那人是发出 的暗器,寒光在手中一闪,小九立刻就知道不对头。他知道这是个陷井,可却是别 无选择。小九一动那人也动了,螳螂捕蝉的局面。小九将那颗普通的铁栗子接到手 中,另一手与那人对了一掌,身子撞到车轮上,将马车推得一起平移。车轮与地面 的摩擦声还没停止,那人已经再次出手,当胸就是一掌打来。 小九咬着牙关,脚一登地稳住身型,双手一扬便迎了上去。两人的距离近在咫 尺,那人的手掌攻破小九的掌力,一下稳稳的拍在胸口上。吱吱咯咯的摩擦声再次 响起,小九蹲身马步背顶着马车一起直向后退。那人一击得手却站着不动了,一丝 诧异从脸上闪过,却立刻又恢复了原貌。小九终于停下来,缓缓的站直身子,眼睛 毫不客气的同样逼视着对方。被小九的铁栗子打中,效果跟觉远大师中枪是一样, 要不那人绝对不会停下来。 如果小九不是为了全力打出抓在手中的暗器,也不至于被他攻破双掌的防御。 可那样的结果,依旧是他要吃亏,最少都会是处于下风。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处于 下风无异于死路一条。三个人都需要他保护,到时候他绝对无法再顾及过来,即使 勉强为之那也不过是把自己也搭进去。那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就象是 狼之面对猎物,决不会先跟猎物絮叨一番才下口。他身上的冷已行于外,目的只会 用行动来表明。 一股祥和的真力透过马车传进小九体内,他的目光刹那间闪动了一下,跟着又 凝聚起来。紧跟着那人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四目相对间思考重新回到了两人的脑 中。这之前他们是没有时间想其他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快的发现破绽,用最快 的速度进攻。而现在,他们需要判断,判断对方是否还有战斗的能力。 要命的时候,总是会有要命的人,做出些要别人命的事情。小九被击中的事情, 被旁边的通宝看个清楚。就如同从前一样,那种愿以身代受的激动使他愤怒起来。 一下子冲到小九身边,手一指那人就呵斥道:“你为什么打人?我们又没惹你, 打伤人,我要跟你拼了!” 嘴里骂着他的火气是更大了,一下子就冲上前去,那架势真的是要动手。小九 没想到他会这样,管不了那多了,一闪身就挡在他跟前。身子离开马车这么远,后 边觉远大师的真力立刻就断了,小九觉得头是一阵眩晕。 “你去车里!”小九咬着牙说道,眼睛却没有离开那人。 “让我来吧,先挡一阵,你先休息。”通宝答道。 小九牙关咬得更紧,胸口一阵阵的发闷,而现在却不能将血吐出来。无力再说 话了,恐怕一开口那就是一口血喷出。 车里觉远的声音传来:“一凡进来吧,外边风大,可别感冒了。” 通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可那人的眼神却立刻慌乱起来,跟着一步步的向后退 去。老和尚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是受伤未愈,可那声音却同时将深厚的内力展 示出来。 那人同样是受了重伤,他之所以没走,只是想看看还有没一搏的机会。现在多 了个人,而且情报所知还是他们中最强的,这样的局面很容易做出选择。他受过专 门的训练,知道该怎样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后退只两步还没脱出小九的攻击 范围,他脚尖轻点地身影飞快掩进后边的树林里。小九没有动,刚才挡住通宝已经 使出了最后的力气。 通宝一见那人逃了立刻追着吼道:“喂!你别走,伤了人就跑啊?” 旁边小九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向空中,跟着人就直挺挺的 仰面倒在雪地上。 通宝听着声音回过头来,一下呆住了,跟着就扑到他身边将头托起喊起来: “你怎么了?小九!小九!” 他喊着那腔调都变了,要小九再不睁开眼,恐怕他会要用眼泪将他淹死。 “求求你别嚎了,一会把那家伙又招回来,可就真的要你来扛。”小九说着苦 笑。 通宝看见他睁开眼总算是停下来,跟着问道:“你怎么样?伤到哪了?痛不痛?” 小九在他的帮助下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子刚离地面就觉得一阵眩晕,一阵恶 心的感觉涌上来,跟着又昏倒过去。 通宝这又猛摇了起来,刚要喊轿子里凝香却抢在了前头惊呼道:“大师!大师 你怎么了?小九!通宝!你们快来看看!” “师叔那也出事了?”通宝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将小九抱起回到车里。 大师的人还是清醒着只是脸色已经苍白,见通宝抱着小九进来,便喘息着道: “快把他放下,我来看看。” 通宝立刻答应着将他放到大师身边,觉远跟着把住小九的脉搏诊查起来。 好一会大师才松开手,通宝立刻紧张道:“师叔,小九怎么样了?” 大师有些疲惫轻摇头道:“他体内气息混乱,受了很重的内伤,最糟糕的是泣 莲姬的那些阴柔内力,现在全都分散开,大有反嚼之势啊!” 通宝听着慌张道:“师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那些药可以用来医治他吗?” 那是小九为觉远准备的,没想到现在他也受了伤。 觉远摆摆手道:“那些阴柔内力现在还没反嚼,而且他的心脉被我佛门内力护 住,他暂时应该没事。不过那些普通的草药,恐怕无法帮助他。” 大师说着眉头皱了起来,手不由得捂住了伤口。刚才强输功力给小九,然后又 强运内力将那杀手惊走,本来身负重伤的大师也再承受不住。 “师叔、大师傅,你怎么了?”通宝与凝香同声问道。 大师喘息了会才答道:“没关系,一凡你去把车驾好,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他说着便咳嗽起来,凝香与通宝赶紧将他扶住关切道:“师叔,你怎么样了?” “去,你快去驾车,别再多说了。”大师的脸几乎全没了血色,呼吸更急促起 来。 通宝再不敢怠慢套好马车,赶着飞快的冲进了风雪中。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原 来赶马车并非看的那么容易。那道路崎岖不平坑坑凹凹,马车跑在上面是摇晃得剧 烈。车里坐的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住他这般折腾啊,何况还是两个重伤者。 跑不多远,凝香便已忍不住了,挑开帘子喊道:“通宝,你看着点路,这样会 把他们颠死的!” 通宝答是答应了,可驾起来还是老样子。凝香从车子里钻出来爬到坐驾上,一 伸手抢过缰绳道:“让我来试试。” 通宝一瞬间从头到胳肢窝都是红的,恨不得找的地洞钻进去。凝香起先也不行, 不过慢慢的就熟练起来,可这时候她已经没了力气。 通宝重掌马缰道:“让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凝香依旧坐在旁边不肯离开,通宝挥动起马鞭,车子再次跑得飞快。这次果然 跟前边不同,轮子滚动的声音都变得有节奏,最多是偶尔颠簸一下。通宝当然不笨, 能得禅林寺方丈看中的人怎么会笨,起先他只是因为担心而分了神。 那个瘦脸又出现在宿营的地方,马车早已没了影子,就连车辙的痕迹也消失了。 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眯起眼睛看着前边的风雪,跟着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地组 的首领被一个如此简单的骗局难倒,确实有些想不过去。他的目光一阵跳跃,从怀 里掏出信号火筒,再一迟疑就拉着了。两道火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绚丽的图 案。做完一切,他又拿出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放进嘴里咽下。胸口上有个不起 眼的小洞,那铁栗子已经被逼出,他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下毒的习惯。 冰天雪地的等部下们从远离此的侦察地赶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等他们 来了再要追上去,最少今天是不可能了。现在自己还受了伤,就算是有药也得回去 呆上十天半月,只能全看那些部下自己的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如果明天还是这样 的天,那追踪将会变得非常困难。看着却觉得那漫天的雪花飘落得更加密集了,好 象是在故意跟他们作对。 张鲸的今年的年三十可是过得糟糕,没多久他就得到了几人出城的消息,而且 自己信任的唐礼也被打成重伤。得到这消息时他正在宫里,同那些朝廷大员们一起 伴着皇上看歌舞。他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整熬足了两个时辰这才离开。回到庄 园他心急火赶的就往里走,他要亲自去见正在疗伤的唐礼。偌大的后院里有个跑马 场,宽敞的地方被马廊包围住,将外边的视线完全阻隔。不要小看这些马廊,它们 的墙壁都是用大块的花岗石累叠,再接缝加浆而成。这样的工艺与城墙的建筑是一 样的,再加上那些远高于人的后窗,其实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完整壁垒。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