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兵市景不能识(之一) 大师和小九被抬了进去,关论羽这才看向通宝,对他点了点头。通宝赶紧合掌 深施一礼道:“见过关施主,请先生赶快救治他两人。” 关论羽伸手将他扶住道:“你就是觉远的师侄吧?先进去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我先去替他们看看伤口再谈。” 通宝有些不放心道:“那我也跟去看看。” 旁边关良呵呵一笑接道:“你就放心去休息吧,何况你在旁边也帮不上忙,还 会让我爹分心。” 通宝一迟疑,也就不再勉强,行礼道:“那就请施主多费心了。” 穿过大厅转个弯就是一个小院子,里边种着两棵老槐树,还有一小方菜地和上 边一个应该是瓜果的藤架子。大师和小九现在就分别躺在对面两个房间里的炕上, 而关论羽现在就坐在小九的身边,闭着眼手把着他的腕脉。 “这小子好奇怪的内力。居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真力,一阴柔且哀怨不稳。 另一种就是禅林寺的正宗佛门内力,果然刚柔并济平缓深沉。”关论羽在心里感慨 道:“也许就是这种柔和的佛门真力,才将那股真力驯服以为己用吧。可惜他本身 的修为太低,所以始终无法将它们真正融和。这样一旦他本身的抵抗力减弱,它们 就很可能会乘机反扑,那样的结果就只会有一种。” 关论羽想着将手收回来,却依旧闭目坐着没有动。房间里并不是他一个人,来 通知他的二公子,甚至连刚才抬小九进来的伙计们都在。关论羽曾督刑检之职,根 本不怕身边人多。至于通宝他们,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为什么了。这里的饭菜 好象特别香,他同凝香两人都没了个吃像。一路上都是溶雪化水,就着干粮这么吃, 就连肠子都要寡掉了。通宝的酒肉戒早就破了,因为他必须吃,必须保持体力。一 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随时都是处于紧张状态,要想不倒下就只有吃。 要是那样的环境还吃素的,还想不靠喝酒取暖,无疑是自掘坟墓。所以不但是 要喝酒,还必须吃肉。不但他要吃,就连拉车的马也要夹着喂。可再怎么样那都是 些干粮啊,几天不断的灌下来,嘴里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现在眼前的菜碟碟都 是油光亮亮,看着就觉得滋润,再送上一大碗酸溜溜开胃的酸枣子面片汤!哇晒晒, 有人已经将自己舌头吞了下去。舌头没了是小事,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 两个分开的房间,各有一大桶滚烫的热水。是滚烫的热水啊!而且是只比在大 直沽时候的桶子小一点点。通宝、凝香两人各自房间,专人伺候着下了水,那温暖 的感觉让他们立刻昏昏欲睡起来。连日的折腾几乎耗尽了他们全部精力,这样在泡 上一会,他们便真的睡着了。旁边有人伺候的不用担心,仆人替他们换好衣服抬到 炕上,两人总算可以睡个安稳。 关论羽看着小九头也没回吩咐道:“拿纸笔来。” 旁边的老二早已准备好递上,他伸手接过快速的写下药方,跟着又吩咐道: “按第一个方子煎好,喂他服下。第二个方子是给他沐浴的,记住不能让他泡太久。 第三份是外敷的,一次足份敷在他胸口,清楚了吗?” 老二看了看答道:“知道了。”转身出去。关论羽又伸手轻把住脉,小九体内 的异象令他非常感兴趣。 “这小子体质真不错,受了怎么重一掌,居然还能保住经脉只伤不断。看来只 要将他郁结之气化开,就可以清醒过来。不过这伤得还是太重,虽不至被费,可没 长时间是无法恢复的。” 关论羽默查着,斜着头思索片刻,跟着微微摇头站起身来。“你们去告诉关成, 一会喂药的时候不能太急,要一滴滴的滴进口里。还有那药要熬上两个时辰才行。” 他吩咐着伙计们,便向觉远的房间走去。 “今天好象有些心神不宁,一个药方居然吩咐了两次。”他心想着负手出了房 间。 医生看病人本该是从轻重缓急,在大厅里匆匆几句话,关论羽就已知道小九的 伤势远比觉远来得危险。 “他这身奇怪的真力是怎么来的呢?”关论羽心里囔囔道。 觉远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并没有休息,看到关论羽进来便问道:“小九他怎么 样了?醒过来了吗?” 关论羽看着他笑了下,坐到床边椅子上才答道:“你现在也是病人啊,还是不 要考虑那么多,一切交给我就好了,呵呵。” 大师知他是说笑,便轻叹道:“他体内的那些奇怪的真力可是难办啊,要是不 知道个结果,我又怎么能安心得下来。” 关论羽听着理解的点头,伸手把住大师的腕脉道:“他服过汤药后应该会醒过 来,只要保持神智清醒,那些真力一时也不能奈何他。” 觉远轻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还是说主要的吧,呵呵。” 一笑起又牵动了伤口,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关论羽收回手回头对跟着的人吩 咐道:“你们先出去吧,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后边的伙计答应着退出去,整个小院立刻被隔离开,就在关论羽一句话下形成 了一道无形的防线。 “看来这些年你也没闲着啊。”觉远看着屋顶道。 关论羽跷起了二郎腿,微微笑了笑有些老神在在道:“没办法,比不得你大师 躲进深山老林,我这里可是随时要打战的地方。” 觉远继续冲的天花板说话:“所以你就选择留在这里?真是一片慈悲佛心渡众 生的境界,令老衲倍感惭愧了。” 关论羽听着他的话立刻得意的笑起来,没什么比能得老友夸赞更好的事了。当 然觉远大师的话,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听懂的,个中滋味却令关论羽如此洋洋自得。 觉远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接着又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该将小九体内的那些阴柔之力怎么办才 好的,不会是连你也想不出招吧?” 禅机之辩觉远之前也是牛刀小试,硬是将个王汝训驳得无话可说,现在又用到 了关论羽的身上。大师并没说错,他之所以住在边关,无非是因为这里总是有人受 伤。作为一个好的医者,关论羽不想在辞官后就无所事事,也就选择住在这个充满 危险的地方,用自己的医术救治那些无辜的人。就他这样的医者仁心,也确实令大 师觉得佩服。 听着大师的话,关论羽却轻叹口气道:“其实这个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除了 他自己恢复外,恐怕就是帮他清除掉那些真气。” 这次觉远没有回答,关论羽接着问道:“他那一身奇怪的内力是怎么来的?是 什么人给他灌进去的?” 他居然已经查出那些真力并非小九自己练的,觉远便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 遍,听得关论羽不禁失笑道:“这小子真是命运多乖,也不知道说他是好运呢,还 是倒霉到家,真是的。” “所以他现在那一身武功是不能轻易言费的,那样等于就是要他的命啊!”大 师说得严肃,关论羽也明白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 “其实那股真力完全被他融和,真正成为自己的也并非不行。”关论羽思索着 缓缓道。 觉远接过话头:“是啊,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本想等他自身逐渐强大,然后 将那些融为己用。可是事情发展的太快,还根本没时间做什么,他便已经受伤。” 关论羽点点头接下去:“所以现在那些真力反倒成了他真正的致命伤,即使能 让他清醒过来,没有足够的药材使他恢复受伤的经脉,那他同样很危险。所以你想 问我有没办法让他的经脉加快恢复?”关论羽说着轻摇头道:“我也无能为力。” 答案大师几乎可以猜到,可是现在依旧是觉得失望,因为小九毕竟伤得太重了。 这次比起他在被泣莲姬折磨时伤得还重,而且他自己还偷练了那些心法,无形中那 些真力已经加强很多。这样的情况下,走火入魔的可能性真的会很大。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觉远是相信老友的医术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关论羽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转了两圈才停下来道:“要不就是找些灵药 来,要不就是用外力帮助他提升自己的能力,除此外我再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没什么能用上的好药?”大师立刻问道。 关论羽看着他苦笑叹道:“千年灵芝万年参,即使这样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一 两株就有奇效的。不过看来我们也只有试试,先找些药来帮助他了。” 觉远沉默了,显然目前再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关论羽低下头踱回他身边坐下: “其实你的伤也不轻啊,不过功力也是够强,我是自愧不如了。” 大师现在全无心情跟他说笑,惟有轻叹作答。 关论羽看着他又道:“还是暂时不要那么操心吧,听你说的,那小子也是个有 毅力的,说不定这样反会激发他的潜能也说不定。他的资质真是很不错啊,弄得我 都有些羡慕了。” 大师听着微怔跟道:“施主说的是,贫僧是着相了。所谓祸福自有根源,命数 自有天定,有福源的人佛主自会保佑。阿弥陀佛。” 关论羽这才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这才对了,放宽心对治疗伤势是有好处 的,不要多想了,我唤人来为你清洗伤口。呵呵。” 关论羽真的是个很好的医者,说这么多也就是为了觉远可以安心,这样才能更 好的为他治疗啊。 大师扭头看着他也点头道:“那贫僧就只有多谢了。” 关论羽看着他一笑侃道:“以前你可没这么客气,是不是做了和尚都是这样啊? 呵呵。” 觉远不禁也笑了笑,关论羽站起身来:“好吧,你先休息,其他的都不用想, 洗了伤口再好生睡上一觉。” 年还没过完关论羽就调动人手四处采购好药,幸亏他多年经营下来已有些实力, 很快就被他购买到两支上好的人参。一支是百年老参,另一支更是有两三百年的, 这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没关系,都是用小九“借”的黄金买,也不要关论羽来 掏腰包。真是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再买些别的那些黄金就全部用个精光。有了足够 的药材营养休息,两人的伤好得很快。特别是大师,这是得益于先前在花月楼里三 人的照顾是无微不至。虽然条件有限,却能使他的伤势得到调养,而且他的休息还 是足够的。所以后来他才有力气帮助小九,吓退了唐礼。 这是第一次在边塞这样的地方过年,觉得一切都是那样新鲜。在关论羽家中感 觉就象一天到晚就是吃,只要你愿意半夜三更起来烤全羊来吃都没人反对。就算他 们是客人,也同样可以这么做。一些日子相处下来,通宝等人与关论羽的家人们也 处得融洽,互相也有了些了解。关论羽有四个子女,其中三个男娃,还个女儿嫁到 了江南的富家。 三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关桥、老二关成、老四关良。还有那些伙计们,实际上 还在他们家习武,准确的说应该是来去自由的弟子更合适。 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人,真是想不热闹也不行。不知不觉几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 一个月,用不了几天这边城又要重新开市,一些赶早的客商们已经开始涌向这里。 小九的情况总算是趋于稳定,这下关论羽的信心也回来了,觉远、通宝和凝香总算 是心中大石落地。商人比往年更多的聚集,两人病情的好转,一切似乎都在显示着 一个好年头。关论羽家作为这里固定的大商家之一,在这个时候当然也会变得很忙。 大厅里围坐聊天贪睡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伙计们忙碌的身影。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