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妙声声(之二) 老者听着呵呵一笑,摸摸他的头顶道:“他当然还比不过马三,不过他才多大 啊,马三那只白老虎年纪恐怕都比他大。” 童子扭头:“您不知道猎手叔叔的老虎几岁了吗?” 老者微怔摇头,童子嘟嘴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我下次一定要让他多留会,也 好问个清楚了。” 老者听着呵呵一笑道:“他可是留不住的,别说了,快收拾吧,我去那边看看。” 童子听话开始收拾东西,老者来到尸体边蹲下,仔细打量起那些伤口来。 “已经亥时了。”小九心想着全速向都督府奔去。 经那老者一番提醒,他更是觉得必须去一趟,也许到那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那一刀下去还是快了些。”小九心里有些后悔。 可那家伙也太可恶,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也是忍无可忍。现在回过头 想想,还是有很多事情没问明白。不过以许云龙当时的态度,恐怕问了也是白搭, 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去哪里才能找到其他人,又或者是具体还有那些人参加了屠杀。 刚才给了他两刀,一刀是顺着许云龙的脊柱划开,当时可以清楚的感觉刀尖触 着每节骨头的微震。第二刀本是想扎在他心脏附近,可看来还是偏了些,要不那血 也不会喷出来,许云龙也该死得慢点,多受些痛苦。 “不知道那老人看了这两刀会是个什么想法?”小九心想着,脚下再次加快了 速度。 “爷爷,他的武功很厉害吗?”童子看着老人的表情有些疑惑,小小年纪对眼 前的尸体一点都不害怕。居然也能学老人样,蹲着仔细的查看伤口。 老者闻言微微摇头,掏出化尸粉挑了些放到尸体伤口上,看着尸体慢慢溶化成 一摊黄水。跟着拔起扎在旁边的软剑,上下打量一回,这才回童子道:“他的功夫 不是用来表演的,是属于要用才会出手的那种。” “他是个杀手吗?那他的刀一定很快。”童子看这尸体化去道。 老者笑笑摇头:“这个也不全是,更多的应该是他对准确的追求,不过目前看 来他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童子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点头,老者望向小九消失的方向,自语的囔囔道:“可 能我们还得去一趟都督府才行。” 小九在许云龙的书房里翻找着,“该怎样才能让他可以消失得久些呢?”这个 问题他一路上也在想,到现在依旧没有办法。 “要不照他的字迹写封信吧?反正这家伙练的字帖蛮多的。”他想着伸手去拿 毛笔,还没碰到又停下来。 “还是不行,恐怕我练到明天早上也写不出来。”他想着苦笑一下:“还是先 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人反正已经死了,那些金银珠宝的就不要浪费。” 他倒不担心拿了这些会被发现,这些都是许云龙的,他不在有谁敢乱动呢。 打开宝库的机关是一只可以旋转的落地花瓶,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当书房的 墙壁缓缓移开,小九又有些后悔,后悔事先没有租间仓库。那金银裸子就是堆在地 上放着,黄的白的闪闪耀眼。还有那些珠宝珊瑚、雕像古玩,更是价值连城。 小九楞在门口,心道:“一个三军都督,他哪来这么多钱啊?真不知道他是怎 么弄到手的。” 想起在家时,一家人拼命挣钱,那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别说这么多,就是一 钱银子老妈都是收好又收好,轻易决不拿出来用。可有人却能用这些在家摆着,象 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似的。 “真是该死!”小九心里忍不住骂道。 接下来他是尽量的拿,尽量的多拿黄金和银子。虽然那些古董珠宝会更值钱, 可是拿了还要卖出,实在难得麻烦。这回是真的背了两个大包裹才出来,要不是事 先没想到,他非给这全搬空不可。只是怎么让他们晚些发现许云龙失踪,就没办法 做到了,小九也管不了那多了,还是先安排好这些东西再说。都督府可谓是戒备森 严,往来巡查的卫兵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可就是这样的地方,小九已经可以来去 自如,就在那些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他离开不久,都督府里又有客到访,看来今晚这要比平时热闹的多。这次 来的就是先前那一老一小,两人很快找到书房,里边早已无人。老者在书房中间站 了会,又来到窗口将窗子推开半边。他来到桌边,借着月光看着那些文贴,特别是 许云龙的那些字帖。小童在一边看着觉得无趣,便拉着老者的袖子轻声道:“爷爷, 那小九不在,我们也走吧,这里不好玩哦。”老者看了他一眼道:“去帮我研墨。” 小童奇怪:“爷爷这个时候要写字?哼,这帖子上的字还不如我写的呢。” 老者微笑道:“我知道,我们这是在帮那小子,写个留言之类的东西在这,这 样可以帮他拖延些时间。” 小童这才明白,就着桌上的砚台开始磨墨。老者又拿起桌上的毛笔来,对着月 光细看着笔尖。这次小童倒是明白,每只笔被人用过了,那笔毛都会带着使用者的 手性。现在老者要模仿许云龙的笔迹,自然也要看那笔尖使用的情况以做参考。 “爷爷,那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啊?”童子磨着墨忽然问道。 老者扭头看着他想了想道:“因为这个许云龙是该杀之人,而敢做出这样事情 的人,也决不会寻常。何况,这小子还有几分好心性,将来也是必成大气。” 小童听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磨起墨来。 小九背着两个大包裹,怀里也是塞得满满,又来到了荒郊野外。他在打量着周 围的地形,想找个地方把这些先埋起来,背着这么多银子入城实在不方便。而且他 是去寻仇的,随时都可能出事,到时候总不能再跑回去,拿了这些东西再逃吧。他 找到一棵树下挖了个坑,将两个包裹都放进去,添上土敦实,再搬了块大石头压在 上边。 做完这一切,小九是长长的嘘了口气,不禁叹道:“总算是摆平一个,没想到 会这么麻烦。” 今夜月光皎洁,潇洒的将华丽的银白色撒向大地,描绘着万物生机的春夏之交。 身在这样明亮的光华之下,似乎实在不该去想杀人的事情,可小九的思绪还是不由 得回到自己的目标上。 “下一个应该轮到谁呢?一定要在他们发现之前多解决一些,也许时间已经不 多了。”他想着环抱双臂靠在树干上。 他不打算再回居仙楼,而现在京城开城还有很长时间,他也大可不必去冒险。 “师叔他们也该知道了吧,关前辈能将他们留住吗?”小九想着有点担心叹了 口气。 这样的天真是个好睡的时候,可不知为什么无眠的人会这么多,就连朱翊钧这 个皇帝也是一样。他睡到半夜就醒了过来,看看一旁的恭妃,他侧了个身子。恭妃 本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偶然机会被他看中,一次后居然就怀上了龙种。不过那已是 过去几年的事情,现在他已经很少来这了。朱翊钧虽然有一天之内娶九嫔的记录, 可也不是掉在美色中就拔不出来,相反他似乎看这些妃子们都越来越不顺眼似的。 想着这些他又翻了个身,恭妃依旧熟睡着丝毫没有察觉,他有些不高兴了。 小九踏着晨曦走上了通往京城的大道,他打算先回客栈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 上一觉。其他的事情还要再考虑一下,特别是他得小心自己别再给什么人盯上。 “居然被盯了五天还不知道。”小九就在道边的小摊上吃早点,想想那有趣的 一老一小,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喝了口香甜的豆浆,抬眼看看那些路人,大都聚集在城门附近,就地坐着守着 自己的包裹,啃着自己带的干粮。普通的粗布衣服,有单独一人的,有三三两两的, 唯一相同的就是让人很容易感觉到他们的节俭。小九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温欣,让 他有些想加入其中,就象那时侯坐在自家茶摊时候一样。 他想着又喝了口,似乎感觉后边一侧有什么在注意自己,便小心的微扭头侧目 看去。那是一对熟悉的侧面,另一边的茶棚里一对老小面对面坐着,显然他们也已 经注意到自己在看这边。老者将手中的碗端起,微笑着冲着他浅浅的示意了一下。 小九不禁也是一笑,微微抬了抬手,心说:“原来这两位还在跟着,他们这到底是 想干什么呢?呵,有意思,我是不是该把藏宝的地方告诉他们呢?要万一出事也不 至于浪费。”他心想着有些犹豫。 一阵吆喝声传来城门打开,贩夫走卒开始向城中涌去,小九也预起身可还是停 下来,要了碗清水继续喝起。他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别人,倒也不是怀疑什么,只 是对自己还有那么点自信罢了。只等得前边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一些抬轿的和一些 书生模样的在准备进去,他这才起身付帐。现在可不敢再大意,能人异士肯定不是 昨晚那老者一个,要再给什么人看中自己,那少说也是耽误正事。 回到客栈正碰上那小二,那小子立刻是哎哟一声道:“公子爷这可一天都没见 您了,感情在外头过的夜?” 那小子笑得贼,似乎话里暗示着什么。可小九一下也没听明白,于是点头敷衍 道:“是啊,外边住了一夜还真不习惯,没有你这客栈舒服。你去给我准备洗澡的 水,我要泡泡。” 这样的大客栈有专门的大桶,可以供客人在自己房中沐浴,小二听了立刻连连 答应:“是是,公子这辛苦一夜了,就先回房歇着,我这就给您准备去。”小九恩 的答应一声,不再理他上楼去了。 他心里有些奇怪,好象觉得就这小二都知道,自己昨晚去干了什么。走到楼梯 口,就听那小二在同伙计说话。 “这公子爷昨天一夜没回来,刚才进门就喊着累,看来昨天晚上不知是在哪个 楼子里痛快去了,嘿嘿。” “就你伺候的那个?看面上还很年轻嘛,不象是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啊?” “去你的,那能看出来?告诉你人家有钱,逛逛窑子是很正常的事。行了行了, 赶紧准备热水,好生伺候着说不定还会有赏。” 一番对话让小九听个真切,他不生气反是心里石头落地,微一苦笑道:“这些 小二还挺能掰,一点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想着心中微叹:“哎,也好,就让他们先这样想着吧,不过赏钱看来是不能 再给,那太招摇了。” 小二的手脚麻溜,一会需要的就准备齐全。不过这次小九是要做吝啬了,也就 随意将几人遣散出去,一个人泡起澡来。 泡个澡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才醒,街上这可是最热闹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 叫卖声此起彼伏,倒还有些繁荣的景象。小九伸了个懒腰,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向下 张望,又见花月楼门口的那几个姑娘在拉客了。 “张鲸啊,我是不是真该去他那逛逛?”小九想着就摇头。 上次已经住得够久的,就是凝香这样的也是头牌,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他想着双手撑在窗台上,心中开始仔细的整理已知道的情况。 张鲸上头还有个叫张宏的司礼太监,下边还有个锦衣卫的都督赵文襄,这几个 应该是直接办事的。 “还有那些文官呢?不会就只有他们几个参加吧?那些真正的朝廷大员,是不 是也有人有份加入到这件事里?”小九心想着,眼睛看着街上走动的人群。 “也许不一定,我只是想给村里的人和师傅及师兄弟们报仇,至于张居正的事 就非我所想管的了。” 他忽然看到斜对面有人在看着自己,那是花月楼的姑娘。他心里一紧,连忙闪 身离开了窗台。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