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驰马入长沙(之二) 听他这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号,那年轻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借着行礼掩 饰道:“在下奉师命请七位大侠去长沙参加庆功宴,这是师傅的帖子,请大侠过目。” 色鬼觉得奇怪心道:“上次不是请了他们一回吗?怎么还没完了?” 压着想法接过连虎的帖子看完他才明白,原来剿了那泣莲姬还有她的那些钱财 没有分。帖子上说了一大段话,无非就是为分赃正名。归根结底却只有一句话,那 些遗财是肯定要分的了,去不去那就是你们自己去决定。 色鬼这回乐了,没想到天上还真能掉元宝。不管怎么说钱是肯定要的,可小九 能不能带上就是个问题。色鬼想着便道:“你去回复连大侠,就说我们有个兄弟受 伤可能要晚两天,不过我们是肯定会去的。” 那年轻人听着倒是有些意外了,这分钱的事情有谁会等?心想着就接道:“几 位大侠请放心,路上有我们连云镖局的马车相送,相信对贵友伤势不会有什么影响。” 色鬼倒是楞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当下也不再犹豫答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 便即刻动身。” 很快一行人便已上路,他们才知道连虎等群豪昨天就已经起程,这一趟完全是 为接他们准备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参加这事的都是名门正派,他们不能因为些须 收入落下个处事不公的话柄。也就因为这样,七丑其实便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所 以即使他们真的等上两天,那份还是会分给的,最多也就是多少数量上的区别了。 小九没想到在路上还能继续泡澡,一辆大车将木桶摆在上边。桶下设火,一路 有专人添材加水,简直比客栈里的还好。小九坐在里头只有头露出外边,真个是写 意之极。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虽是凶险却也充满趣事。而两小都没想到这两天 若不是遇到泣莲姬,然后与这些江湖豪杰混到一起,他俩很可能已遭了灭顶之灾。 如今的季节山林绿色早已稀疏,一些平时被遮挡的干枯的枝干都显露出来。而 半山上的那些青草如今也都干枯,再不多久它们就会腐败成泥。一些动物也都准备 好巢穴、储好食物,只等天再冷些便会躲藏起来。其实江南的冬天并不难过,比起 北方来是要好得多的,这个时节京城该是飘起雪花来了。然而今年的整个秋季却使 得人压抑得难受,似乎令人都觉不出任何一丝清爽的感觉。这确实是个悲凉的季节, 令人心酸而无力,充满悲情的季节。 现在的禅林寺已是一片废墟,那日凌晨山头上那冲天大火,将这里与山腰上那 些商户们的希望一起化为灰烬。商户们自发上去救援,却被大队官兵阻拦。说是山 上的那些和尚实际是土匪强盗,他们借着寺庙的名义狂敛钱财。这次更是伏击了在 此进行训练的一队官兵,造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云云。禅林寺的和尚是土匪?商户 们怎么都不敢相信,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有什么人遭过打劫,说这话他们谁都不能 相信,可却有不能不信。不要说是去救火,就是乱传的那都要以造反一并论处。 那一夜的雨啊,似乎是老天爷都不忍心这悲剧的上演而特地而为。可是再大的 风雨雷电在险恶人心面前,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左玉良缩在压阵的队伍中间, 至始至终他都没亲自动过手。他只是设计了这一切,并下了个全部屠杀的命令而已。 那一刻他唯一期望的只有一个,不能漏掉一个人,绝对不能! 全寺僧侣包括借宿于此的香客们全部遭了毒手。尸体被堆积在大殿,居然将殿 中高大的佛像盖住直达屋梁。几位大师带着弟子们全力突围,可是四千官兵的大阵 其中还有神机营,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最终也不能逃出厄运。最后便是一场大火将这 里一切都烧毁,甚至大殿留下的最后那些灰烬都被打扫干净。所有的线索全都毁了, 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余地。难道这一切真的就如此掩埋?雨不停的下着冲刷着废墟, 第三天伴晚左玉良指挥大队撤退了,带着一颗搪拓不安的心。 几乎就在他撤军的同时,一只信鸽冲破北方的寒风已经到达京城,扑打着翅膀 直飞进他主人的房间。另一边在双峰县城甚至远至宝庆府的衙役都接到指令,开始 大肆搜捕和尚,而这一切不用说都是针对禅林寺发出的。幸运的通宝的衣服也换了, 再加上他总是与七丑出进,就这样即使有人曾怀疑也终没采取行动。七丑可是大侠, 就连那变态魔头都能办了,现在正是风头正健的时候,有谁敢惹啊?就这样他们居 然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就这么安全的还很风光的踏上了去长沙府的途中。 一昼夜转眼过去,慕名已久的长沙古城就在前方。车夫禁不住高声吆喝了起来, 用力的挥舞着皮鞭赶得马更快的跑了起来。小九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这比预期的要 快得多。就在昨天晚上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随着伤势的好转,他已可以鼓荡起 体内的真气作大周天的运行。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漂浮在水中,盘坐着身体各部 与大木桶周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随着木桶里的水颠簸起伏却始终不会沉下去。就 好象一个球在水面上漂浮一般,他发现身体变轻了。 现在车马一行已近长沙古城,小九也不好意思再泡在大桶里,要一会进了城可 就成了当街沐浴。有人伺候着穿上新衣,样式也同来通报的年轻人一般模样。只是 料子更是华丽,前襟花纹更是精致。这回换上骑马与众人并驾齐驱,通宝还有些担 心问道:“你能行吗?要不再泡会?” 小九苦笑:“不用了,你看我全身都泡得发白,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变成药做的。” 七丑等在旁听了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跛子虽只一条腿,这会却拐杖一横豪气 道:“那我们比比,看谁先驰马进长沙如何?” 小九一听就来了兴趣,哈哈笑着大声道:“谁怕谁,跑就跑。驾!”跟着他就 挥起了马鞭,一路仰尘将众人抛在了脑后。 绚丽晨光中的古城是美丽的,高大城墙与楼阁在鲜亮的光泽中展示着它古老而 深邃的内涵。自秦灭楚,秦始皇便以原楚国黔中郡的东南部分置长沙郡。后汉高祖 五年封吴芮为长沙王,建立长沙国,并改秦置湘县,作为长沙国的都城,始筑城垣。 从那以后长沙便开始有了城楼,真正有了一个大城的规模。至三国时期孙坚认长沙 太守,董卓盗窃国柄,天下诸侯起兵征讨。孙坚是率先起兵讨伐。这里亦堪称一时 英雄汇聚,名动天下之地。 人说江南多才俊,而湘楚之地所出文人英杰及至得天下之才,那更是数不胜数。 对此小九都是早有耳闻,象辛弃疾所创飞虎军,令得金人胆寒,便也是其中之一。 当时听先生所言时,心中就有想看看千古名城的冲动可谓仰慕已久。没想到今日却 可驰马入城,一番英雄豪气真是有可以大慰平生的感觉。远处湘水反映着清晨的阳 光,起伏着大片闪亮银光。再过去是岳麓山的俊秀身影。此山势并不陡峭,却满是 香樟等常绿树木,因此保得此山可以四季常青。 青山、绿水、古城、阳关大道,还有那飞驰的骏马和马上人欢快的笑声。于是 一切烦恼皆被抛于脑后,留下的却只有是快意江湖的潇洒。城楼高大修有两层,门 洞亦有两人多高,厚重城门实木镶钉扎实无比,一切都决非以前所见可比。入得城 里当面是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三驾并骑,道路两边商家楼牌牌林立,而且这个时候 大都已开启门作起生意。沿街有段早点摊却是集中,已是一片热闹景象。这比起宝 庆府来可是强多,别的城这个时候街上可不会有这么多人。 长沙人大都有早起的习惯,别的不做就是找个茶楼要些点心,看看街面侃侃街 坊趣事。也因此造就了很多有名的点心吃食。本来连云镖局的管事是要接他们去自 家府邸,可七丑却是谢绝了,为的就是带着两小一尝这城中的美食。 “大哥我们去哪啊?这里你们熟吗?”一行人徒步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路边 摊小九有些等不及了。 “不要着急,这样的事情色鬼是最清楚了。”耳朵矮矮的个子走在他旁边,顶 着个大斗笠,有些象会走路的蘑菇。 “可是我真的很饿了,我可是重伤员。”小九看着那些在四方桌边吃得津津有 味的人们,再次提出抗议。 “好了好了,很快就到,你看那边,要是等不及就先跑去占个位置吧。呵呵。” 色鬼说完笑着指了指前边。前边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子,宽敞的门廊上方写着“火宫 殿”三个烫金大字。 “到那里去吃?”小九有些怀疑,那边怎么看都象是个大户人家的庄园,完全 没有饭庄的模样。 色鬼看着他更乐了:“当然啦,难道还骗你不成?快去快去。” “好大啊!”小九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惊叹道。 估摸着这最少也该有十几亩吧。此地位于正街,前起坡子街后抵火后街。牌楼 矗立,殿字巍峨,全都还是崭新的漆色。从石阶入偏殿到正殿,雕龙画栋,塑像威 仪。坪内有戏台,有两棵苍劲老松,形如华盖。如此建设堪称是器宇宣昂奢华无比, 小九与通宝二人一路缓步进来,皆为眼前所见震惊。 “起这么大个地就是为了吃东西啊?他们有那么好的生意吗?”小九忍不住囔 囔道。家里也曾开过茶庄,虽然小却也能使他明白多大门面就需要多少生意来顶着, 要不铁定亏本。 色鬼从身后上来,为自己的介绍带着得意,听小九这么问便安慰道:“不用着 急这里每年六月二十四日,由府台主持祭祀典礼,那个盛况可谓人潮汹涌。到那时 若大个院子里摆满都是席位,各个座可都是满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没生意。” 显然七丑都是知道的,色鬼那刚落音烂嘴这立刻接过了话头道:“不但是这里 头有请专门的戏班子,就是大街上那些杂耍艺人,各路小贩、观光游客,那都是将 条大街都给塞得满满,那个好玩啊……可惜过了时节。” 他给小九的胃口吊得老高,使两小心中同生出想要留下,等下次祭祀庙会的想 法。这个当然是不行的,看来只有等以后的机会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入了正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直上二楼。这几天来色鬼也是出 手阔绰,这也难怪,兄弟们以前那赶尸的活又能赚到多少?这回手里有了花头,也 是该让大家开心一些。这也算是了去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吧。来得楼上也是好多人啊, 他们挑了临窗位坐定,小九四顾起来。没想到还能在这样的大馆子里吃饭,真是心 中舒坦的很。这时通宝问了:“我怎么觉得这里就是个庙啊?难道是改造过来的?” 小二一边麻利的摆上碗筷瓜子,正沏茶听问就摆上了,嘿嘿一乐道:“这位客 官可是初到长沙吧?” 通宝老实,立刻合什应是,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换下僧袍。小二见心道:“这人 有意思,从没听说哪地有这风俗啊。”可他眼力也不差,明摆着这些位都是江湖混 饭的,他可不能得罪。当下便祭起三寸不烂之舌,给他们介绍起家底来:“咱们这 以前还真是座庙,就是祭祀祝融大帝的庙。这祝融大帝可是火神啊!嘿,您还别不 信,咱们这可是有能眼见的宝物,几位要不要看看,见识见识?”见两小面露迟疑, 小二倒是先急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