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鄂尔多斯(之二) 成吉思汗在六盘山逝世后,属下准备将他的灵柩运回故地安葬,但灵车路过鄂 尔多斯草原时,车轮突然深陷地里,人架马拉也纹丝不动。这时大家想起了成吉思 汗生前的话,于是就地将成吉思汗安葬在鄂尔多斯草原上,并留下五百户“达尔扈 特”人守护。“花角金鹿栖息之所,戴胜鸟儿育雏之乡,衰落王朝振兴之地,白发 老翁享乐之邦。”就是可汗对这里的赞美,可以看出他似乎都有以后长居于此的想 法。只可惜这里的美景终没将他留住,杀伐一生的草原之主,最喜欢的还是去征服。 小九单人匹马踏进了这片土地,古往今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征战不休。兵来将往, 你掠我夺,几乎没有什么时候真正消停。其实在这里发生过的战争,比祁连山以南, 长城之后,所发生的那些要多得多。也没哪家兵得天下不重视守之,沿边以山脉作 为天然屏障,往来战事就多发于此。而现在没有大战的时刻,这里才恢复它宁静和 谐的景致。风吹得草沙沙做响,远处可以看到一些黄羊、梅花鹿等等动物出没,三 五成群悠闲的啃着青草。 “到了这,想他们也找不到我了。好啊,我就去这大草原上驰骋一翻,做那天 地一沙鸥,过此一生又有何不可。”小九想着轻舒了口气。 心情一爽,手里马鞭一扬,头也不回向大草原深处奔去。马儿一路跑起飞快, 惊动四周四周的小动物们四散躲避。这一口气就冲出了好几里地,他把马缓下来, 松了缰绳任由它自在而行。正是悠闲自得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正前方有 炊烟升起,那里该是有哪个部落的驻地。 草原部落大都有自己固定的牧地,他们按时迁移行动,也都有着自己的规律。 当然也有些小的,他们没有能力保有自己的地盘,就只能是到处旅游似的,走到哪 算哪了。也不知道前边的属于哪类,小九想了想,一催马就往前边弛去。草原上比 不得中原,有很多响马流寇长期盘踞于此。他们的人数都是多少不等,有的已经颇 具实力,有时候你也分不清前边出现的队伍是个什么性质。并不是每次敌人都会象 袭击马队一样的出现,他们同样象普通部落一样,需要生火做饭,需要普通的生活。 而且草原部落间的征伐也是常事,从成吉思汗之后,这里已经不再太平。 小九也是一犹豫才弛马向前,反正他也不怕,只不过是不想再杀人罢了。还没 接近,那边就有人看到,用蒙古语大喊起来。那边立刻喊声一片,一些人扑上马背 向这边跑了过来。小九已将马停住,静静的立在那等候他们。上来人马并不多只有 五个,却各个都是身材魁梧,手按腰刀。虽未出鞘,警觉之色却已是显然。再看小 九却是闲闲的坐在马上,脸上的神情象是在看着新奇般的打量这边。他的匕首就在 大腿上绑着,对面的人并看不出来。 对面的人见他一身汉装,空着两手还孤身一人,也是觉得奇怪。茫茫草原之上, 单独的行人可是少之又少,而那些却大都是些武功高得不可开交的人物。而眼前这 年轻人,怎么看都不象是什么厉害的人。当面一人排众而出,也不拔刀冲他用蒙古 话问了一句。这话小九能懂,就问他是不是汉人。可能听却并不知道说啊,他只有 微微点头算是回答。看来人块头比关桥还大,只是估计个子没那高,一身短打露出 两胳膊上鼓胀的肌肉疙瘩,很有副好汉子的模样。 “你听得懂蒙古话?”他忽然蹦出句汉语。 小九一楞,跟着就是心中一喜,乐得直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可以听懂一 点点,不过就是不会说。呵呵,老兄这是不是强盗啊?” 那人一楞,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只是牧民,不是强盗,你这人说话可真 有意思,不如就到我们的营帐一叙吧。” 小九求之不得,当下是便是欣然应允。跟着他们一行人来到营地,一眼就看到 那滚在烤架上的全羊,那肚子不由得咕嘟一声轻鸣。 想在阴山脚下那回,关家子弟烤的羊,那滋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现在再见全 羊,那肚子里馋虫顿时被勾得滚动。小九并非贪吃,而是那肉肉做得确实太好吃。 看到好吃的不心动,那同看到漂亮妹妹无动于衷是一样,都是大傻瓜。最少小九现 在是这么想的。 那人好象知道他的心思,下马便道:“来,客人请跟我们一起试试这全羊,咱 们边吃边说话。” 小九也没客气,一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谢了。”那人哈哈一笑,领头向火堆 边走去。 羊肉是嫩滑滑的,酒却是清香的马奶酒,说话声音更是洪亮的,在一起的人又 是这样容易结交,小九是想不开心都行。先前那人名叫速黑纳的斤是哈刺鲁人的后 裔,还有几个兄弟的名字都怪得很,小九憋足了劲都记不住。几碗酒下来,几个人 的话也说开了,速黑纳的斤挽起他的肩膀:“兄弟,你是个汉人,在这大草原上就 这么走着可是很危险的,最少这身衣服要换换。要不给人远远瞧着,就可能动了打 劫的心思。” 小九呵呵一笑:“啊……不如我就喊你作斤哥吧?这样我方便记。” 速黑纳的斤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随便你习惯啦,你这是为什么一个 人来这大草原上?我看是在那边做了什么事,躲到这边来的吧?” 小九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 速黑纳的斤一笑:“你不用怕,那边犯了什么事,在我们这边是没关系的,不 过你要是不方便说,我也不为难你。” “别说还真是不好告诉你。”小九心笑道,微顿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 是跟当官的打架,结果……” 他话说了一节就停下,速黑纳的斤理解的点头,伸手掰下块羊肉塞到嘴里: “那你不是要在这边常住了?” 小九微迟疑点头叹道:“是啊,估计是要浪迹天涯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本 就是该志在四方,斤哥你说是吧?” 速黑纳的斤恩恩的点头:“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在一起?这样比你一个人到处流 浪要得好的多。” 小九为他的热情打动,呵呵一笑道:“要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话,那我就真 留下了。” 速黑纳的斤一楞,哈哈大笑道:“当然是真留下了,你们汉人就是喜欢这样的。” 速黑纳的斤的这族人并不多,全都算在一起也就四十多人,所以规矩也没象那 些大部落那么多。部落的人也都是自由民,一共是五户人家组成,他们吃饭都是在 一起,几十口人在一块真的热闹得很。小九这就算第六家了,不过他这一家也就是 他一个人。家产嘛,速黑纳的斤送了他一顶帐篷,一块旧地毯子,其他再没别的。 可躺在旧地毯上,小九却有感觉到安定,觉得塌实,又有了那种家的感觉。虽然现 在帐篷的四壁徒空,不过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会有很多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一夜睡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塌实的,日上三竿听到外边的响动他才醒过来。 庸懒的转过身:“什么时候了?再睡一会吧,真的好舒服。” 他想着一侧身又睡起来。外边吆喝声四起,跟着速黑纳的斤就闯进了帐篷,大 声道:“小九兄弟,你还没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一进帐篷小九便知道了,可就是速黑纳的斤嚷嚷着他却不想动,含糊的恩了 一声,翻过边继续睡。 “喂,兄弟,我说要你不去打猎,可没人管你吃的啊。”速黑纳的斤威胁道, 他还以为拣了个懒汉回来。 小九一骨碌就爬起来:“打猎?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打?” 速黑纳的斤看他样一乐:“起来了,狩猎只有参加的才能分到肉,你要不想来 到时候没饭吃可不要来找我。” 小九听说打猎已经很想去,听速黑纳的斤的话立刻蹦起身来:“斤哥,我当然 要去了,别说关系到吃饭的事,就是打着玩,那也少不了我的份啊。” 速黑纳的斤哈哈的笑起:“那你就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小九一拍大腿:“我还要准备什么呢,就光人一个,咱们现在就走。” 这回五家男人都出来了,背弓挎刀,骑着马一阵招呼着,便向草深处跑去。五 家的男人带小九也就十六个,这也是他们全部的力量。速黑纳的斤有四个兄弟,也 是部落最大的一家,他是老大,也是部落的族长。这次狩猎速黑纳的斤想看看小九 有些什么本事。一路已经跑出老远,前边已经可以看到小群的黄羊,一队人立刻涌 上去。速黑纳的斤跑在最前边,弯弓搭箭刷就射出,正中其中一头的胸口。那羊往 前再跑出一段,晃晃悠悠就倒下了。 其他弟兄一阵欢呼,也是箭矢齐发,又有两头羊被射倒。小九没有配弓箭,看 其他的羊已惊觉四散逃开,他便勒马停下来。几个打中的兄弟跑过去,就在奔跑中 把羊子提起,放到自己的马鞍后边。那身手各个矫捷轻盈,骑术确实高超。几个人 在前边挥手喊着话,小九微微一笑便催马赶上去。 速黑纳的斤放慢速度与他并行,用汉语大声道:“小九兄弟,看来你要准备一 把好弓才行,要不是打不到猎物的。” 小九呵呵一笑:“没关系,一般的野味还是没问题的。” 速黑纳的斤大眼微一打量他道:“我们一会要去前边围狼子,到时候你自己可 要小心点。不过这也是我们牧民的基本功,你一定要学会的。” “哦?是什么?”小九奇怪道。“就是用绳子套马一样,把它们活捉。” 速黑纳的斤回答。小九听着一楞:“抓活狼?不是都杀狼吗?为什么要活的?” 速黑纳的斤听着微微一笑:“杀狼一般就是取皮子,而且只要它们不吃我们的 羊,或者刚好遇着,我们也很少去杀它们。不过这次我们接了单生意,有汉人要买 些活狼,正好可以换些东西。” 这事小九还是头回听说,一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看看你们是怎么套狼 的。” 速黑纳的斤伸手从鞍边取下绳索,递给小九道:“这个你先拿着,一会就用得 着,不过重要还是注意安全。那狼子一口下去,那可就是大块肉没了。” 小九一犹豫伸手接过,前边野台忽然喊了起来,速黑纳的斤立刻挥手道:“走 了,前边就有一群,快!” 这群狼不多,大概只有二十多只,这边马蹄声急,已经将它们惊动。一只只站 起身来,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望向这边。速黑纳的斤挥手指挥着,汉子们一个个 拿出鞭子,大声吆喝起队型成扇型展开,直向狼群冲去。他们来势汹汹,老狼发出 “嗷嗷”的叫声,狼群立刻开始逃跑。再追上些,众人手里绳索纷纷飞出,立刻有 三头狼就给套住。这套狼跟套马可不同,它们遇到袭击就会咬,而且它们的反应可 不是野马之类能比的。 十几条绳索同时飞出,也就套结实了三头,其他的要不给它们咬住甩脱,要不 就是机敏的低头躲过。可光套住了还不行,那狼挣两下跑不掉,一掉头就反扑过来。 旁边兄弟立刻取粗木棍直捅狼嘴,那边狼被攻击甩头就咬,一钉住木棍就不松口。 大家立刻上前,木棍交错将它们各自按住,再用绳子把它们腿脚捆住,嘴里横进一 根结实的木棍。小九一直端坐在马上没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的捉狼。 三头狼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摆平,速黑纳的斤和几个人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满的 颜色。从一开始到现在,小九就没出过手尽看。 速黑纳的斤对他招了招手道:“小九兄弟,下来帮个手,我们还要五匹才够数。”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