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的那颜(之二) 并没跑多远就赶上前边的野台等人,没了小九他们也不肯走多远,就在那停下 来等他。失去他的武力的保护,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野台都不敢去想。看到他远 远弛马而来,族人们全都松了口气。 “回来了,他们有人来寻仇吗?情况怎么样?”野台立刻迎接上来问道。看到 小九没事,他已是满脸欣喜的微笑。 小九停马看着他笑笑:“来了几十个,都被我摆平了,呵呵。” 野台听着深受鼓舞的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当然,谁要是想成为你的敌人,那 他一定是在嫌命长。” “呵呵,我可没有杀他们。”小九说着催马向前:“不过这些家伙也蛮奇怪的, 后来居然要我做他们的头领。” 野台楞住了,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小九点头,看了眼围上来的其他人,轻轻催 马向前道:“我们边走边说吧,他们说不定还会追来。” “啊?那好。”野台听着立刻招呼起来,族人们赶紧收拾,不长的队伍继续往 西北而行。 小九和野台走在队尾,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野台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过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即使真的,他们肯定也有其他原因。”小九最后这 么说。 野台沉默片刻,思索着回答:“我想也是,我们蒙古部族观念是很强的,虽然 现在都是林丹汗的臣民,可实际上各部间的战事依旧不曾间断。” 小九听着沉默下来,利益之争在哪个朝代都同样存在,万历的明朝如此,这个 天骄的后世子孙们也一样逃不出去。而且在这莽莽草原上,一处水草丰盛的牧场, 将是族人敷衍生息的保证。 “可是我们这样一直走,也不是办法啊,总想找个安身之所。”野台忽然说。 小九抬眼望着他,说实话这些东西他还从没考虑过。现在看看这支队伍,老弱 妇女们只要能走能动的,都在忙着照顾车队。到这时候他还分不大清,那些妇女从 前是属于谁的妻子,而那些孩童又是哪个故去勇士的孩子。可现在好象这些并不重 要,因为他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不该有彼此之分。一个几十口人的大家庭,而野台 就是速黑纳的斤临终时委托的家长。 小九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勒马儿停了下来。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短了,可他 那只是觉得象在别人家做客一样。虽然他为有自己的帐篷而幸喜,流浪漂泊之后忽 然找到依托,心里自然就想要把它收拾好,好象那顶帐篷就是自己的新家。可是那 仅仅只是对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仅仅是由那顶帐篷引发依恋。他对这些人来说, 依旧只是个过客,随时都可能离开,护送他们很大程度不是过是帮忙而已。甚至他 还觉得自己应该去过那样的生活,继续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游侠。 可现在看看眼前这些人,他好象觉得不应该让他们再继续这样。他们应该安顿 下来,不再过早不保夕的日子。忽然的感觉让他停下来,发呆似的怔怔的看着前边 的车队,看着老人费力的仰鞭赶车,看着妇女照顾着不多的牲畜。这些就是他们全 部的财产,哪天吃完了用光了,就不会再有。这些人的命运应该是怎样呢?将来会 怎么样?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些。是自己的家人,当然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受苦, 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痛。 野台看他表情有些奇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跟着停下来回头望着他。 “只要有个领地就可以了?”小九想着问,跟着他又自答道:“有块自己的领 地,我们就可以有固定的收入,我们也可以休养生息。” 野台看着他慢慢点了下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是哪个部落的吗?”小九问道。 野台恩的点头:“我们是处于乌拉特部族的地界,那些人肯定是乌拉特人不会 错。” “乌拉特人?”小九重复的问。 “是,说起来他们都是哈撒儿的后人,就是大汗铁木真的二弟。”野台跟着解 释道。 “铁木真的二弟啊?”小九有些意外,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强者,他当然有所耳 闻:“那就是说,他们是皇族了?” 野台听着迟疑,想想才道:“严格的说也算是吧,不过这里有正式封地的,那 都是皇族的血统,要不就是祖先曾经随大汗征战。到今天他们间早就各自分家,到 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也是有他们自己清楚。就说哈撒儿家族阿鲁克特穆尔就是阿岱 汗,可现在我们的汗是林丹。” 小九听着顿时有些头大,就说自己中原朱家的那点事,一普通老百姓也弄不清 楚,就别说这草原上的变化了。野台还要跟他解释,好象说书一样,谈起历史他有 些来劲。 小九已冲他摆手:“管他是谁的第几代,反正他们是有固定的牧地了?” 野台立刻点头:“那是当然,不过不知道他们中发生了什么。你从中原来是不 知道,草原上为牧地和属民开战的事情可不新鲜。好比说……” “恩、恩,我知道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他们已经来了。”小九连忙打断他 的话头。 野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远方地平线上一个小黑点正在移动。牧马人的经验 告诉他,那可顶是一队人马。他顿时有些紧张,不过怎么说都是杀了他们的头人, 还回绝了他们的要求,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他一紧张不由得夹紧了两腿,马儿立刻往前走,他赶紧带住缰绳原地打了个圈, 同时问道:“他们怎么追来了,不会是一定要你做他们的头人吧?” 小九扭头看他笑了笑:“我现在到希望是,不过他们要真变了主意,那也没关 系。你去把车队停下,要他们尽量靠拢些。” 他心里也没有把握,江湖上一语不对,拔刀相向的事情可就多了。野台并没立 刻就走,反问道:“你打算接受他们的拥戴?” 小九看着他点头。 野台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好,我马上过来帮你!”他大声答应着,赶马 追车队而去。这样一支老弱的队伍,走起来真是够慢,骑兵有心要追很容易就能赶 上。 小九驱马迎上那队人,拉近距离果然是巴嘎班迪他们。老远他们就吆喝起来: “那颜,头人,请等等,等等我们。”小九停下马等他们到得跟前,看看他们这回 只来了不到十个人,知道不会有其他意思。 巴嘎班迪到跟前,立刻翻身下马,疾步上前一把拉住小九的马头:“头人恳请 你不要离去,你是一位大英雄,请接受我们的追随吧。”他言辞恳切,再看后边人 也纷纷下马围上来,看意思不答应是不让走了。 小九端坐着没动,看着巴嘎班迪的眼睛问:“我的名字叫汤小九,你知道我是 汉人吗?” 巴嘎班迪一楞,迟疑的摇头。 小九微微一笑:“好吧,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还要我来做你们的头人?” 巴嘎班迪望向他,跟着用力的点头:“草原上只有强者,不管是哪个族,只有 真正的强者才可以在这里生存。而你就是这样一位拥有高强武艺的人,只有你才可 以带领我们。” “带领你们去面对困难?”小九接过他的话,象是自问自答道:“而且说不定 还是个不小的麻烦吧?” 巴嘎班迪怔住,显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答。小九看他预言又止的 模样,便对他微抬手:“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只要我跟你们回去,自然就可以明 白,不是吗?” 巴嘎班迪松开抓住缰绳的手,一迟疑道:“头人说的是,我们确实遇到很大的 危险,你是个精明的人,竟然这样就看出来。” 他说到这好象更来了精神,喜悦的笑浮现脸上:“这就更证明我的眼光不错, 你真是一位可以带领我们的人,就请不要再推辞吧。” 小九听着呵呵笑起来,那边野台已经赶过来,看到他们都是笑脸,心里的石头 也算是落了地。小九回头看着他,笑道:“你看他们诚心相请,我们是不是跟去他 们的领地看看?” “恩!”野台赶紧点头,然后望着巴嘎班迪微微一笑。巴嘎班迪看着兴奋起, 高兴的哈哈大笑,又是拉住小九的马头请求道:“我来给那颜牵马,我们回去。” 那边几人也是蹦了起来,高兴得跳着欢呼起:“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留 在领地了!” 观愉悦之情,就好象是劫后余生,看来他们对小九是有十分的信心。 招呼人马启程,众人并马缓行,走在队前一字排开。一路上小九先给巴嘎班迪 介绍野台:“他是我们部族的首领,叫野台。” 巴嘎班迪这时候才知道,本来都是哈哈大笑的,一串欢声过来。可听说野台的 身份,巴嘎班迪等几个人的脸刷就沉了下来,几个人目光交流下,他微带狠声道: “别人的事情我们可以不管,可是我们乌拉特部只可以有一个那颜,我们都只会听 从威猛无敌的汤小九!”旁边众人立刻附声响应,忽然的举动弄得小九皱起眉头, 而野台更是好不尴尬。 面对众人野台是连忙摇手:“巴嘎班迪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现在我和你们一样, 都是小九的属民。他是我们唯一的那颜,至于速黑纳的斤迷离时候说了什么,我就 没听清楚,也从没当回事过。”事实上也是这样,一路都是依靠小九来安排。要是 没有他的保护,自己这个拣来的族长,恐怕早就干不下去。听这话小九抿抿嘴也没 阻止,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是无所谓,可眼下巴嘎班迪明摆着是不会同意,推辞之类 的根本没必要。何况他心里依旧另有打算。即使乌拉特族的头人,对他而言同样没 有吸引力。 “这样就好了嘛,那我们就是一家人,都是小九的臣民了,呵呵。”巴嘎班迪 说又高兴了,气氛也跟着回转过来。 这段时间好听的话是来得多,给他们一阵连吹带捧的,都快成了救世主。“到 底是什么让他们态度这样改变呢?”小九心里在想着这个,对他们的话也没往心里 去。什么都失去过了,天大的事情他也干过,再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的心,恐怕 这世间已难找到。 他一直没说话,巴嘎班迪这才注意他的脸色,沉吟片刻道:“小九头人,你是 在想我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你吧?” 小九扭头看了他下,又转看向前边:“我猜也就是内部权力之争吧。也许是仇 家的威胁,也有可能是更大部落的胁迫,或者是本身族内的斗争?对了,你们还是 直接喊我小九比较好,这个头人的称呼,我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巴嘎班迪听前边连连点头,听后段急忙摆手:“这可不行,头人就是头人,一 会我们行过礼,那就是一切依规矩办,我等可不敢冒犯主人的威风。” 小九还要说话,野台也在一边接着劝说:“巴嘎班迪说得很对,一个族就要有 它的规矩,汉人不是有句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对吧?” 小九微怔,跟着摇头,也不想再跟他们争辩。巴嘎班迪乘机接过话来:“头人 方才讲的正是,事情就是发生在我们族内。哎,说起来真是悲哀,乌拉特族长刚死 不久,他的几个儿子就互相争斗起来。” 听着小九已经明白几分,凡这样的事情,不论经过如何,起因却大都是一样。 有时候面对利益,一些矛盾便会凭空冒出,甚至到后来几乎可以抹杀掉自己的良知。 巴嘎班迪见他点头,就接着往下说:“我们乌拉特族是老祖宗哈撒儿的后裔, 他老人家一把神弓,帮着伟大的成吉思汗夺得天下,那是一份多么大的伟业啊。” 他说得好象有些激动起来,感慨的情绪象是在缅怀着什么。“老族长有五个儿 子,我们这一部是最小的,同他的几个哥哥们是同父异母。” 巴嘎班迪接着说:“老族长却是最喜欢这个儿子,这也早就引来几个哥哥的妒 忌,只是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还不敢如何,可是现在……” 他说着停下来摇头,小九扭头望着他问:“现在怎么样?他们打算怎么做?”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