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朱雀义父 “砰!”聚云客栈中传出震天价拍桌子声,引得路人纷纷往上看。 何天旭正 在房中转圈。他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最后终于又重重坐在椅子上。 真是气死人了!眼看白天就要过去,五灵教的信还没来到。说实话,这次连何 天旭也猜不到会变成怎么样。明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他还是按奈不住托地跳起 来去信鸽房。 果然,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何天旭沮丧地回到客房。正要推门的一瞬间,突 然觉察到屋里有人的气息! 是谁?竟然挑这种时间拜访?真是找死!何天旭冷笑一声,屏住呼吸弯下腰来 骤然推开门!才一抬头的瞬间,他就愣住了,不禁脱口而出:“嫣红!?” 房正中椅子上,坐了一位美女。她身高约七尺,头上朱红发带高高歪扎起一根 麻花辫,身穿一件火红束腕小袄,腰束三指宽艳红缎带,下穿一条明红束腿骑马裤, 足蹬一双红色软皮小靴,一把雪亮的三尺长薄刃刀搁在手边。细看她容貌,长得一 张瓜子脸,两弯高挑浓眉,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明亮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红润 的嘴唇自然地弯成恰好的弧度,现出一种丰润饱满来,肤色雪白,颇有些胡人风貌。 看上去,只有二十上下。 何天旭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嫣红,你怎么来啦?”拓拔嫣红温和地笑了: “因为郑锐王虎被你赶回老家了呀。”“那……”“没错,你义父从青龙那里把我 ‘借’来了。”何天旭脸色一沉:“又是义父!”嫣红温柔地注视着孩子气撅起嘴 的何天旭,微笑着说:“又在发牢骚了。”“本来嘛!义父他……唉!不提了!” 他脸色不觉渐渐阴沉下来。拓拔嫣红见状,急忙柔声劝道:“不要想了。你现在不 是可以不在他身边,总比以前好啊!”何天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嫣红走过去紧紧 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不要紧,我会在你身的。” “……”何天旭默然无语地 注视着地板,眼里竟隐隐有悲伤。他猛然摇摇头,抬头对嫣红明亮一笑:“说得对。 要向前看!来,坐吧。” 嫣红环视一周,忽然问道:“秦平呢?” “……” “又遇上难题了?” 何天旭被她一问,虽然竭力克制,脸上却仍闪过一丝苦涩。 拓拔嫣红并不追问,只是静静等他自己开口。 “……是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 “不要小瞧她!她……气死我了!”何天旭又忍不住在拍桌子了。 两个人直谈到日暮,何天旭才想起嫣红可能还没吃饭,打发小二安排她住处。 送走了嫣红,何天旭才想起来早过了毒性发作的时间,看来秦平手里根本没有三粒, 不,也许一粒也没有!不想还好,一想何天旭差一点抓狂:这个死丫头!又骗了我 一回!气急攻心,毒气乱窜,哇地一口吐出血来。他情知不能生气,赶紧调理呼吸, 平复气脉,总算勉强压住。 江无心,我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天旭!药来了!”何天旭正在房中发呆,拓拔嫣红举着一只小管跑进来。何 天旭心不在焉地接过来,随手倒了一粒吞下去:“五灵教怎么说?”嫣红的脸色有 些为难:“这……他们说要我们在这等,还说……朱雀要过来……”“什么?”虽 然明知道会这样,何天旭还是跳了起来。怎么会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又… …最想见的人。何天旭自幼就长在五灵宫,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六岁起被 何凤生收养,十二岁正式出道,十四岁时首次立功,十六岁就当上翼宿,十七岁时 就已渐渐成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不要以为他是朱雀义子才很容易就当上二十 八宿之一。不,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是朱雀义子,所以他得比别人付出两倍、甚至 三倍的努力,才能避免落人“以权谋私”的口实。而他的义父……是他唯一可以开 口叫的……亲人。他至今为止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何天旭跟随他十一年,却从 来没猜透过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义父…… 何天旭跪在房中等待迎接朱雀,脸色发青。嫣红立在一旁,不住地看他。 门开了。 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走进来。说是青年不是十分准确,因为他的实际年龄已有 三十七岁;可是他的容貌,还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他身材颀长瘦削,穿了一身再 普通不过的青布衫,头发顺着脸颊随意地束在胸前,面盘清秀,淡淡的眉毛眉梢微 扬,微眯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敛成一线,神情散淡安定。浑身上下倒 似一个轻逸飘扬的仙人,不似传闻中的阴险狡诈的朱雀。 他看也不看何天旭一眼,倒向行小礼的拓拔嫣红点了点头。因为朱雀位虽高, 但和嫣红不属一门,奈何她不得,所以嫣红只要行小礼,他还得还礼。他径走过去 坐下。坐下了,却又不说话,只是把眼睛盯住了何天旭。好一会儿,见底下的何天 旭肩膀微微战抖了,这才缓声道:“这回教主也要来,你可知道?” 何天旭慌忙叩罪:“属下失职!属下辜负了大人,请降罪!” 何凤生双眼微垂看着何天旭:“这次我也不能在教主面前保你了。怎么回事?” 他一句话,既含了责备何天旭让他在教主面前出丑之意,又点明了自己在教主面前 举褒之恩。 何天旭头也不敢抬,把事情详细报告了一遍。“……属下以为,这小…孩子可 用。” “是么。她什么来历。” “回大人,她无门无派,从师方峻山。” “方峻山?”何凤生的眼睛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厉声道:“不必了!见到那 个孩子,立即杀掉!” “什么?”何天旭惊得抬起头来,马上又低下了头。头上,是比阳光更灼热的 目光,逼得他不得不顺下眼。“……是。” 何凤生不再盯他,沉吟了一会儿。“你说她曾亲自把秦平送回?”他突然问道。 “?” “你想到什么了吗。”何凤生托着腮帮闭上眼睛。 何天旭皱起了眉头,忽然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难道是……。何凤生微 睁开眼注视着何天旭:“知道了还不快去办。” 何天旭无言地轻行了一礼,倒身退出。 “等一下。”何凤生轻声说。 何天旭顺从地停了下来。 “过来。”何凤生眼睛微瞟,示意他过来。 何天旭依言走近。何凤生将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我知道你尽力了。 辛苦了。”只轻轻巧巧一句话,顿时让何天旭的眼中漫过些许湿润。但是,也只是 一瞬间。他很快平静地说:“多谢义父关心。”轻行一礼,快步退出。何凤生细长 的眼一直注视着他消失在门后。他示意拓拔嫣红可以下去了。嫣红也很快退出去了。 何凤生用纤长的手指托住下颌,陷入了沉思。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