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呢小轿 六月初六。酷热。天地似乎只有知了还不知酷热地欢叫。 一顶四人抬红呢小轿飞快地向西奔去。天气闷热,抬轿四人虽然大汗淋漓,却 脚底生风,未见丝毫疲惫之意,可见武功底子都颇为不俗。轿边一个青衣人边不断 催促众人加紧赶路,边道:“弟兄们再加把劲,等过了今日,到了初七就算彻底安 全,掌门和少掌门接到我们的飞鸽传书,算算日子想最迟明日一定可以和我们汇合! 过了今日大家就可以真正松口气。”那人又微微拍拍轿门,对轿里人道:“冷姑娘 再忍忍,明天咱们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大路,也可以跟您换顶大轿子,不必再受这委 屈喽。”轿内人道:“无妨,烦劳各位!”声音甜美,确并不骄傲。其中一个轿夫 道:“窃玉偷香那对该死的狗杂种,害的老子这几日东躲西藏,他日栽到老子手里, 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轿内人这时忽然奇道:“这几日总听几位大哥提起, 却不知窃玉偷香究竟是何人?为何我们竟然如此躲避?”青衣人叹口气,半晌才道 :“回冷姑娘,您是少主人的未婚妻子,这些事实在难以启齿,不过既然您想知道, 属下斗胆了:那窃玉偷香乃是两兄弟,这两个人着实是男人中的败类,空有一身高 绝的武艺,不去做锄强扶弱的善事,却专门干些强抢民女,窃玉偷香的勾当,还恬 不知耻地一个自称窃玉,一个自称偷香,干尽这类苟且之事。这次不知怎地竟然胆 大包天想打我们昆仑派未来掌门夫人您的注意,也怪这次我们忒托大,带的人手少, 那两兄弟手下又着实有些本事,我们兄弟几个恐硬拼误伤您,一时权宜之计只得暂 避他们的风头,等到我们昆仑派大队人马一到,哼!定活剐了这两个龟孙!”轿中 人不再言语,只轻轻叹口气。 片刻,青衣人见气氛尴尬,忙转开话题道:“冷姑娘,在下一直有个疑问,只 是不知该不该开口。”见轿内未出言斥责,又想起这几日偷眼观察感觉这位未过门 少夫人虽然言语不多,却绝对不是蛮横无礼的大小姐脾气,这才壮起胆子道:“令 尊梅用梅神医那可是我们昆仑派上下敬仰以久响当当的人物,您既然是他的爱女, 却为何不姓梅反而姓冷名仙?我们哥几个百思不得其解,个说个的,谁也说服不了 谁,最后只好出银下好注,如今只等冷姑娘您一句话接锺。我们也知道这样冒昧颇 为失礼,只是苦争几日,最后若不了了之,着实不甘心。所以……”轿中人已经吃 吃笑出声来。片刻才道:“就这么点小事,当面问我不就好了,何必费神猜来猜去 的。”青衣人道:“您日后毕竟是我们少掌门的夫人,我们少爷为过门的媳妇,我 们哪敢……”轿中人道:“昆仑不愧是名门大派,果然是这么多规矩。”顿了顿才 道“我便告诉你们:我爹本来不姓梅,他姓冷名杯然,不过后来认个姓梅的做义父, 我梅爷爷对我爹可好了,不但给他治病还传他武功医术,爹爹知恩图报,便决心一 辈子跟梅爷爷姓梅,而我姓冷是当年爹娘怀我时便定下的。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却 不知哪位大哥赚到酒钱?”轿外几人听完此刻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轿内人却出奇地沉默起来,方才一番话将自己这几日好不容易压下的思乡之情 又开始蠢蠢欲动。是啊,这才离开爹几天,便已经想他想不得了,当然还有娘,还 有辽东枫叶谷的一草一木,医庐中的膏丹丸散,没想到转眼间,那个终日陪在爹爹 身边,只知道上山采药的小女孩转眼间竟然已经坐在花轿之上,眼看就要成为别人 的妻子!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这竟然是真的,自己真的就 要嫁到遥远的昆仑山去,嫁给昆仑派掌门之子何运琦,那个只在她六岁匆匆见过一 面的男子!如今对他则只剩下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更何况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 的少年,而现在应该是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认自己再如何想破头也无法勾勒出半 点。不过与他成婚毕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她听说他在江湖新一辈中也 是佼佼者,不论武功、相貌、人品均数一数二;听说他从他二人定亲之时开始便日 夜盼望将他娶进门,他比她年长六岁,他从十五岁弱冠开始便在一心一意等她长大, 从来不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更加不曾先收小妾进门。如此夫婿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只是她仍有担心,昆仑山太远了,远的好似已经到了天边,到了那边便再也像往日 一般终日上山采药无拘无束,再也不能向爹娘撒娇,做个漫步山野的野丫头 ,与 爹爹一同讨论医书药理,一同救死扶伤,没有病人的日子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失落? 忽地感觉自己的轿子落了地,轿外一阵混乱已经容不得她再想下去,只是碍于 自己是新娘子的身份,此刻又盖着盖头不便探头一看究竟,只得努力侧耳倾听。只 听得方才中气十足的几个人,此刻却声音发虚,显然是受了内伤,只听得青衣人道 :“你们两个狗贼,我就算战到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你们得逞!”接着又是一阵 厮杀之声,终于再也听不到那几个人的呼吸之声,忽地传来一阵淫笑,道:“大哥, 这帮昆仑派的家伙真是窝囊,咱兄弟还没打,他们就招架不住,自己滚到西天啦!” 又一个人道:“二弟,那咱哥俩还磨蹭什么,小娘子等然等的急死了。这一票我先!” 轿内人此刻也猜道外面的两个人必定是窃玉偷香无疑,忙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 又从怀中掏出丝线,暗道:若抵挡不住那两个淫贼,我便用这发簪自尽,落得个清 白之躯。 而听得那两个人越走越近,她紧紧攥住发簪,正欲出手之际,忽地听到有人道 :“二位这就要下手,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声音低沉悦耳,语气平静,却自有 一股阴冷之意,他两个人急忙停住身形,回身叫道:“哪个混蛋敢坏你窃玉偷香爷 爷的好事?活的不耐烦了!”只听得嗖嗖不知从何处窜出几十个人,为首一个但听 呼吸便可知是个绝顶高手。 窃玉偷香似乎也吃了一惊,倒一口凉气道:“司晨公子竟然是你?”司晨公子 道:“不错,正是本人想问问二位的意见。”窃玉怒道:“司晨公子我们一向井水 不犯河水,你今天怎么管起我们的闲事,你们宫中每年掠夺美貌少年之时我兄弟可 是从来未曾言语过半句,你可不要坏了规矩。”司晨公子大笑道:“本人几时说过 你们不可以管,那只是因为你们没这本事。更何况本人一向什么都讲,就是不讲规 矩,便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的天条在本人也瞧不进眼,更何况是你们这二个小小的 淫贼。”窃玉偷香顿时气结,“你!你!”半天却始终不见下文。 此时只听得司晨公子又道:“本人没工夫陪你们,若想活命此刻每人留下舌头 便可以滚,否则……”一阵阴笑传入轿中。窃玉道:“好!算我二人倒霉,既然打 不过你,当然只有认输的分,不过老子断然不会这样白白走掉,定要瞧瞧这昆仑派 未来的掌门夫人是何等貌美如花!”说完从偷香一使眼色,二人同时发力击向小轿, 顿时将小轿击得七零八落,更掀起轿中人的盖头,正当二人欲抬眼观瞧,忽地一阵 剧痛,双人四目竟被人生生挖去! 轿内人本来一直细心聆听场中局势,时刻准备出手,待的小轿粉碎,盖头掀开 之时,却看到脚边不远处正翻滚着两个满面是血,哀号不已的人。而正前方站立一 人,三十多岁,一袭黑衣,面目略黑,身材却甚是高大,此刻正在一点点擦拭这带 血的双手,此人身后几十个人清一色是年少的美貌少年。轿中人已顾不得多端详这 许多,忙向窃玉偷香走去,扶住他二人道:“你们不要动,我是大夫这就帮你们去 除痛苦。”她正欲为二人上药,忽地感觉一阵风吹来,再看那两个人却不再挣扎哀 号,已经气绝身亡! 她不觉心中燃起一阵怒火,道:“你为何定要杀他们!他们没了眼睛已经是废 人,难道不能给他们个改过的机会?”司晨公子道:“小姑娘不要太好心,若不是 我出手,那两个人方才在你想给他们上药之时还欲非礼,我不过是小惩大戒,记住 :狗是改不了吃屎!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