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邪难分 在场人听到此言,顿时如临大敌纷纷亮出兵器,暗自戒备,距离司晨公子近的 几位不由得退后几步,偷眼打量,却见司晨公子呼吸浊重,方才说起话也是中气不 足,哪里有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司晨公子的半分威严?这根本便是个没有内力的 平常之人!众人心中思量片刻,心道:许是方才何运琦怒火中烧,一时口齿不清, 自己才误以为听到的是司晨公子的名号,没事,没事!再说这等稀松平常之人如果 会是司晨公子,自己怕是早已坐上武林盟主之席。片刻,众人放下心来,兵器归鞘, 只当看热闹般继续瞧着这场捉奸的好戏将如何唱下去。 只见场中杨应麟忙道:“何大哥此话当真?”何运琦强忍悲愤道:“这几日始 终告诫自己,用尽各种方法告诫自己,冷仙身边没有其他男人。当日在客栈大堂上 当众羞辱于我的那个男人不过是我酒后糊涂胡乱想象出来的而已。可是——可是我 早就知道,当日我不眠不休,风风火火从昆仑赶到云来客栈时,早已许久滴水未进, 又哪里曾饮酒?而后来喝酒却是因为娘子失踪,又被人当众耍弄心情烦闷才一醉方 休。而今日此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我才真真正正地清醒,那日的一切根本便不 是幻象,仙儿根本早与他有奸情!”杨应麟此刻听到此言不由得大汗淋漓,转向冷 仙急切道:“仙儿,你倒是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表哥隐瞒何事?” 冷仙抱歉地望着何运琦低声道:“不敢欺瞒何大哥,当日所以可以逃过窃玉偷香的 魔爪皆因他出手相助,我的确在那时便已经芳心暗许,只是碍于与你早已有婚约在 身,才……,仙儿早已对你不起,无面目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这就杀了我,仙儿配 不上你!” 一旁天山派掌门孙秦沉声道:“何贤侄,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留之何用,快快 动手为武林除害!”华山、崆峒等派也纷纷附和,峨嵋全派具是女流 ,虽未出声 却已经各个面现鄙夷神情,少林、武当具是出家之人,自持身份,自然不便开口。 那些邪派之人此刻亦唯恐天下不乱,竟在一旁也起哄,一时间大堂中“杀,杀”声 满天。 顿时何运琦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漩涡之中,四周的杀气不断在身边旋 转升腾,仿若符咒般将自己紧紧包围。 片刻何掌门见何运琦仍不肯动手,忙凑到其耳边道:“琦儿,不可怠慢,快快 动手!”何国栋、何国梁也在一边道:“琦儿此事关乎我昆仑派声誉,万万不可存 妇人之仁!” 何运琦面泛苦涩道:“可……可她是清弟的妹妹。难道让我十年前 害死哥哥,十年后在亲手杀了妹妹?”何运琦犹豫半晌,手中长剑一转终于缓缓将 剑尖对准冷仙与司晨公子。二人也不反抗,闭起双眼引颈就戮。何运琦持剑之手却 微微颤抖,脸色也呈现痛苦的神情,苦笑道:“我真心真意等了十年,盼了十年, 日日夜夜巴望你早日作我妻子,想不到十年换来红杏出墙!今日不除你实在难以对 天下众英雄交待!也罢!今生注定我欠你冷家两条人命!这笔债就等到来生再清算!” 说完抬手便向冷仙刺去,杨应麟在一旁忙出手相拦,厉声道:“慢动手!这里面一 定有误会。小弟了解表妹为人,绝对不是如此淫荡之人,”转头恶狠狠地望向冷月 又道:“说!是不是你在表妹身上做了手脚,强逼她服下什么药丸,才导致她如今 得了失心疯在此胡言乱语?若有半句谎话,我金碧辉煌你定与你至死方休!” 冷 仙却坦然阻止杨应麟道:“表哥不必多言,我当真是心甘情愿,与人无由。”何运 琦听闻见其全无半点悔过之心,心下更加怒不可遏,抬手便又欲刺向冷仙二人。杨 应麟此刻已然看出冷仙神志正常,哪有半点疯癫之态,眼见何运琦又出手攻击,本 能地又挡住何运琦道:“住手!我决不允许你伤害表妹!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旁冷仙急忙插口道:“表哥,今日仙儿只求速死,让开!”杨应麟一张俊脸满面 怒容道:“今日除非我金碧辉煌宫全部战死,否则旁人休想动你一根头发!” 就在此时少林派中缓缓走出一位高僧,施礼道:“贫僧玄慧,不敢请问这位施 主可是金碧辉煌宫少主?”杨应麟点点头。玄慧又道:“老衲与令尊杨用尚算旧识, 今日不得不上前一劝。杨施主怜惜表妹也算人之常情,但所谓自古正邪不两立,令 表妹已经遁入魔道,无可挽回,杨施主还是放下执著,方是正途!”一旁冷月忽地 冷冷道:“正派?在下倒要请问杨少侠令堂姓甚名谁,出身何处?”冷仙怒道: “冷月你到底想怎样?我二人已经在此任人鱼肉,你还不满足?为何定要如此咄咄 相逼!”杨应麟喝道:“表妹不必多说。在下行得正坐得直,俯仰无愧与天地,还 怕说出家母的出身不成?”顿了顿又道:“家母姓谢,乃是堂堂祆教前教主谢傲天 的长女!”此言一出,玄慧无奈轻轻摇头,转身退回少林派中。场中顿时一片也是 议论之声,正派人士看向金碧辉煌的目光中均平添一分鄙夷之色,邪派人士却均是 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 华山派这时却步出一人,对在场正派人士施礼道:“在下华山掌门徐连雪,今 日要借昆仑派的宝地了结些旧账。”又上下打量杨应麟接着道“枉老夫一向敬金碧 辉煌宫为名门正派,多次礼让三分,却不想这竟然也是一群向魔教奉迎谄媚的无耻 之徒!看来是时候算算旧帐。”徐连雪脸上忽地泛出悲愤之色,沉声道:“二十多 年我与师兄弟几个在京城酒馆中吃酒言欢,本来欢喜非常。却不曾想天降横祸,我 四师弟在酒桌上不过仗义直言历陈祆教恶行几句,却不想竟然就这样被同时邻座吃 饭的祆教教主谢傲天大魔头戳死当场!”徐连雪说完唏嘘不已,一旁的正派人士也 在一旁道:“今日定要让姓杨的血债血偿!”这段往事杨应麟自然未曾听说,但面 对如此万夫所指的境地,却不想示弱,只高声说道:“当年之事,在下当真不知, 更何况外公早已卸任教主,退隐江湖,不知所踪,是非曲直自然难以争辩。不过若 徐掌门仍想报仇,便就冲着我来,我堂堂谢傲天的孙儿又岂会丢祖宗的脸!”徐连 雪道:“好!你自甘堕落与人无由,看剑吧!” “住手!”一个黑衣身影挡在杨应麟身前,却正是司晨公子!只是他此刻虽然 站起来,却隐隐有些晃动,好象一阵风便会吹倒一般,说出得话也是有气无力,冷 仙急忙一把上前将其扶住。司晨公子挤出一丝笑容道:“在下冒昧想请问徐掌门两 个问题,第一既然掌门与谢教主有此大恨,谢教主就在西横山烈火顶上,这二十多 年来为何不见你华山派到此报仇,单单在谢教主退隐多年后的今日,在个毫不知情 的后辈面前忽地翻出旧账?第二谢教主武功独步天下,既然当年可以无缘无故将你 们师兄弟其一杀害,为何不干脆一点,统统解决岂不斩草除根,永诀后患?”徐连 雪面色一沉,怒道:“你这个淫贼,不配与徐某人说话!”手中长剑一举,又道: “徐某人今日就除了你们这两个小魔头!”说完剑身一转直取司晨公子要害,忽地 一枚暗器闪电飞出,徐连雪只顾着一味进攻,错不及防,生生打中被打中腰间,后 者顿时攻势凝结,众人抬眼望去,眼见一朵暗黑梅花正开在徐连雪身上,花蕊吐着 丝线,此刻正握在对面冷仙手中。 “梅……梅花针!梅大夫饶命!”徐连雪顿是声音发颤,恐惧之心顿时萦绕心 头,在场众人听闻梅用梅大夫的名号,也心中暗自一惊,想当年梅用梅大夫凭着一 枚梅花针闯武当,伤郭真,死在其针下武功高强之辈不计其数,只要被梅花针打中 身体,若不用梅大夫独门内功拔除,而强行拔除,少则几日,多则半年必定血尽人 亡,是以江湖人莫不畏此若虎。华山门下弟子眼见掌门被制,心中想出手相救,但 听得梅花针的大名也一时犹豫,裹足不前,只连连望向其他正派门人,甚至已经低 声出言请求。 正派人士个个却只是推聋作哑,任华山门人百呼而无一应。邪派唯恐池鱼之殃, 更加避之则吉。 一时之间场面忽地安静下来。 片刻冷仙点头道:“不错,正是梅花针,如今徐前辈可愿意回答问题?”徐连 雪连连点头如倒蒜,却舌根打结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司晨公子玩味冷眼旁观半晌, 终于道:“不如就让在下来说,对与不对,徐掌门只管点头就是!”顿了顿道: “这件往事说来亦是十分简单明了,便是因为当日根本就是华山派出言侮辱杨夫人 在先,谢教主杀人却在后,只是令师弟却不料运气实在太背,背后说人是非却正好 被临桌谢教主当场听个正着,杀你们师兄弟一个已经是小惩大戒,你们当日不是还 千恩万谢不杀之恩才离开么?却不想今日竟然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的混淆视听,颠倒 黑白?”徐连雪顿是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怎会知道当年的事!你到底是 谁?”司晨公子却不理会,只转头对杨应麟道:“个中情由你只需到枫叶谷寻梅大 夫,一问便知。”徐连雪此刻已经面白若纸,心虚小声道:“难道当年与谢教主一 起的那个俊俏的少年公子便是梅用?”冷仙道:“我外公与爹爹,他们翁婿同座喝 酒有何不可?”一旁杨应麟却明白八九分,心道:外公向来偏爱姨娘,对姨丈梅用 更加视若亲子,不由得来到徐连雪身边怒道:“你当年到底如何诋毁我娘,才会让 外公方下与女婿饮酒的兴头大开杀戒的,说!”徐连雪知道事情依然败露,也无谓 过多狡辩,只死气沉沉道:“当年祆教大小姐与金碧辉煌宫少主杨用私奔,此事江 湖上尽人皆知,我……我们是兄弟几个当年见到几个落单的祆教门徒,便放肆讥笑 谢妖女……不,杨夫人淫荡无耻,主动勾引杨用,投怀送抱,还说他们私奔一年都 没成亲,定然……定然……是始乱……”“住口!”杨应麟飞速拔剑抵住徐连雪喉 间,一剑抹喉!徐连雪身躯重重向后倒去,立毙当场!杨应麟环视四周怒道:“什 么正派!什么名门!”眼光又向其余华山及武林正派人士扫去,华山派个个面色无 光,沉默许久终于一人走出,只见此人三十上下,面貌平庸,站出来抱起掌门尸身 道:“今日之事,我华山不再过问!”说完率领众华山弟子便欲离去,忽地峨嵋派 中一人道:“李环君!今日我几大派齐聚,尚有要事在身,华山派要为大局着想, 怎可就此撒手而去?”那李环君停住身形,回头双目一寒道:“刚刚掌门受制,为 何不见你们为大局着想?现在请恕华山派尚无新掌门,无人做的了主!告辞!”说 完,抬起掌门的尸体,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冷仙也不禁叹口气,运起内力,便要拔去梅花针,一个二十八九岁,浑身缟素 之人冲出人群,看着梅花针如弧形返回冷仙手中,忽地失声叫道:“这根本不是梅 大夫的梅花针!”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