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生共死 待冷仙出够气,看到早已经受伤的司晨公子,此刻脸色更加苍白,齿间已经满 是血痕,却仍在兀自坚持,冷仙的心顿时如决堤一般软化下来,一头扑入司晨公子 宽阔的胸膛,痛哭起来。司晨公子却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冷仙头顶安慰道:“不 要哭!这可不像你!” 冷仙哭道:“刚才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春药是没有解药的,你内力深厚根本 没事,其实是不想我毒发才……”司晨公子无奈笑道:“我也是听你说起,梅大夫 膝下就只剩你这一个女儿,我向来仰慕梅大夫,能够救他女儿一命我自然义不容辞, 只怪没其他方式更妥善的方法保护你性命,如今看来反而弄巧成拙。”顿了顿又道 “冷月那厮不知是什么来路,且心思深不可测,明日又不知到底会如何羞辱折磨于 你,或许这枚梅花针也难以保全你性命。” 冷仙见其脸色黯淡,语气充满绝望,哪里还有昔日半点飞扬的神采,不由得颇 为心疼,不禁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只一夜之间便武功尽失?难道冷 月又在你身上再次下毒还是做了其他手脚?”低头自语道:“但是我方才已经仔细 察看脉象,怎的查不到半分中毒迹象?家里的医书我早已了然于胸,记得医书中似 乎也不曾记载此种怪病?”司晨公子伸手轻抚冷仙,沉声道:“不必费神,医书中 的确没有此种记载,我的事就让我一人来面对。”冷仙听到此言话里话外都只将自 己看作外人,又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失身与他,此刻起便已经是他的人,听到如此见 外的话不由得升起怒意,推开司晨公子道:“你真的就想让我始终这般不明不白, 他日无论地上还是地下见到爹娘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司晨公子听闻此言,面色不觉更加暗上几分,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吐气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司晨宫人都有何怪异之处?”冷仙顿时面泛尴尬,低声道:“听 表哥和何大哥提起过……说司晨宫人都是……兔子。”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蝇。 司晨公子大笑道:“这些正派人士日日说我们作恶多端,如何不堪,他们这般 背后说人是非的小人行径又正义在哪里?”冷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尴尬笑 笑。 司晨公子看得出来冷仙与表哥感情一向深厚,也不再嘲讽,片刻叹口气道: “但是你有否想过为何会如此?我们司晨宫鼎盛之时门人足有上千人之多,却怎么 会如此凑巧个个都如此偏好男色,每个都乖乖的不近半点女色?”冷仙思索片刻惊 道:“你们难道都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司晨公子点头道:“不错。除了老宫 主是天生断袖之人,其他每个初入司晨宫的人都会被强行服下绝爱丹,从此和男人 交合无妨,只要是近了女色,全身的功力便会尽废!司晨宫人在江湖上向来横行无 忌,臭名昭著,但却甚少有江湖人敢真正与司晨宫为敌,他们忌惮的便是司晨宫无 双的武功,所以一个司晨宫人若失去武功便等同丢掉性命,随时会被江湖中人千刀 万剐!” 冷仙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半句话都说不出。 司晨公子接着又道:“所以只要入了门,便只有两条路,其一服下丹药后安心 被宫主宠幸或再另外找一个男宠,从此一生不再正眼看女人一眼;其二便是死!” 冷仙不由得握住司晨公子的手,瞠目结舌,半晌终于失声哭道:“你为了救我 竟然搭上自己多年苦苦修炼的武功!这么大的恩情,让我……让我今生如何还得清?” 片刻下决定道“明日无论如何就让我陪你同死,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 同月同日死!”司晨公子听到如此言语如何能不感动,一把将冷仙拥入怀中,柔声 道:“这让我如何舍得,千万不要做傻事。”冷仙凄然道:“若你不在世上,你以 为我还能独活么?”司晨公子道:“我决不让你如此,想想你父母,又如何忍心让 他们再次痛失孩儿?”冷仙柔声道:“我娘说过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最爱已逝 却仍然要苟活于世,那当真时一种生不如死得痛苦。能够与心上人同生共死绝对是 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我爹娘便是这般永远同进共退,不离不弃,我从小便发誓日后 定要与心上人如此,”顿了顿又道“晨哥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成全我?”司晨公子此 刻颇为动容,坚定道:“好!不管明日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一起面对就是。” 冷仙终于破涕为笑,片刻才道:“只是我们这般终究还是对何大哥不起,明日 若能死在其剑下,也算还了这笔债,黄泉路上便也没有遗憾,”忽地小脸一红又道 :“那么你到底是……不是……?我只是想弄清楚明白,别无他意。” 司晨公子笑道:“冷月完全是有备而来,竟然可以弄到司晨宫最大克星,连医 书都没有记载,且早已失传的温香暖玉丹!此药说来颇为邪门,虽为春药,却又与 其他药物不同,此药对正常之人只是稍稍有些促进兴奋之功,多少有些内功根基之 人便可抵住药性。而对于近男色不近女色的司晨宫人来说,药性却汹如猛兽,无人 能挡,定要一亲女色方休,三十多年前,老宫主这个天生断袖之人因误服此药都难 以把持,近了女色。我若是兔儿爷,昨夜在你药性发作之前就早已神志不清,凶猛 如野兽,又哪里还会考虑那么许久。”冷仙脸上难掩喜色道:“你既然不是,这许 多年又如何可以保住性命?”司晨公子沉默半晌,终于苦笑道:“我特别一点。” 昆仑派大堂之上,冷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说道:“这便是司晨宫最大的克 星!”说完向大厅众人展示温香暖玉丹,场中顿时一片哗然。方斌已经掩饰不住欣 喜道:“如此说来,这个废人当真便是司晨公子?”冷月微微点点头。 方斌转过头对司晨公子道:“你好好看看我的脸!火焰鞭不但毁去我的容貌, 那热力之疼更加侵入经脉,每日午时三刻便要发作,周而复始,无止无休!我受的 苦今日我要加倍报在你身上!受死吧!”方斌刚要举起手掌,却忽地惨叫一声,双 手捂住脸,身体不住颤抖,眼见被火焰鞭毁损的半边脸突然变得红肿不堪,方斌顿 时痛入骨髓,凄惨的呼叫之声几乎响彻整个昆仑山。 冷仙不忍见其如此痛苦,顾不得敌对之势,正要施治,一旁冷月忽地出手,闪 电般封住方斌全身各处大穴,更出手为其疗伤,而冷月身上的阵阵寒气此刻也突然 暴增数倍,刚刚站起的司晨公子已经抵受不住牙关打颤,浑身抱作一团,冷仙急忙 为司晨公子输注真气以供御寒。 方斌却安静下来,脸上也恢复发病前的脸色。清醒后的方斌急忙扑通跪在冷月 面前叩头道:“多谢救命之恩,方某今生必定……”“不必!”冷月冷冷打断道: “我根本无心救你,更不需要你的感谢,只是不想如此白白便宜司晨公子,让其如 此轻易少个敌人。” “好!方某这就了解这厮。”方斌一跃而起道。一旁戚大公子道:“司晨公子 杀我铸剑山庄上下一百余口,此仇今生不共戴天,他的命是我的!”说完手中长剑 一转便也对向司晨公子。 昆仑何掌门道:“这厮胆敢勾引昆仑派少夫人,罪大恶极,我昆仑派誓夺其命!” 又转身对身边何运琦低声道:“琦儿,为了昆仑派的荣誉,此刻万万不可心软。” 何运琦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走出人群。在场其他人也纷纷亮出兵器,一时间大厅中 刀光剑影充斥,呼喝报仇声此起彼伏,缓缓向司晨公子而去。 杨应麟此刻也拔出长剑,慢慢踱到冷仙身前。冷仙却忽地放开司晨公子对其道 :“表哥仙儿尚有些话想对你说。”就在杨应麟转身之际,冷仙却突然出手点中其 穴道!杨应麟忙道:“仙儿不要这样傻,快解开我的穴道!”冷仙却忽地扑通跪在 何运琦身前道:“何大哥,怪只怪仙儿命薄今生无福伺候你,但是恳请你念在我们 两家世交多年,今日一定要保我表哥表姐安全!在仙儿眼中一直视他们为同胞兄弟 姐妹,我不能眼睁睁看到他们死的如此不值得!”何运琦手握长剑,面色痛苦,一 时也不回答。 杨应安此刻也早已泪流满面,回头对何运琦道:“何大哥拜托你一定看住哥哥, 他是金碧辉煌宫的继承人,万万不能有事,但是为了仙儿他当真可以豁出命来!而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一时贪慕色相而起,现在就做个了断。”说完,忽地拔剑闪电刺 向冷月! “不自量力!”冷月冷冷道,也不闪躲,双手平推一掌,杨应安顿时如断线风 筝,生生被打出大堂之外,何运琦身形一纵,奔出接住,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杨应麟此刻怒道:“快解开我的穴道!仙儿快解开我的穴道!谁来解开我的穴 道!”冷月着一掌虽然轻描淡写,在场众人却早已看出冷月深藏不露,全场震惊, 一时竟然无人敢应。何运琦安置好杨应安回来却也不回话,直接架着杨应麟离开, 送到门口杨应安身边,杨应麟看到妹妹此刻昏迷不醒,显然伤势不轻,急忙关切呼 唤,片刻,杨应安才微微回应一声,看来一时尚无性命之忧。 冷仙感激望了一眼何运琦,又急忙回到司晨公子身前,柔声道:“晨哥你知不 知道?我最爱看你的笑容,那时我见过这世上最灿烂,最迷人的笑容。现在笑一下 给我看好不好?我要在死前牢牢记住这个笑容,来生我还要靠着这个笑容在人海茫 茫中找寻你!”一丝笑容忽地在司晨公子脸上绽开,虽然略带苦涩,在冷仙眼中却 满是甜蜜。冷仙痴痴地望着这迷人的笑容,片刻已经热泪盈眶,忽地扑入司晨公子 怀中道:“够了,闭上眼睛吧。我不想你看到我等下我血肉模糊的模样,你只要想 着我现在的模样,再想着从此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好。”“等等,”司晨公子 捧起冷仙的小脸道“让我再看看你眼睛,我会记住你的眼睛,一双这个世界上最美 丽,最温柔的眼睛!”说完轻轻亲吻冷仙的双眼,慢慢将其拥入怀中,道:“我们 说好来生再见!”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