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父慈子孝 此刻郭真眼前的穆雨“雨哥哥”早已虚弱不堪,众人只见其嘴唇上下开合,却 着实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梅道清初闻身世,自然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水落石出,见到穆雨这般如此伤势自 然不能坐视不理,眼见若再拖些时辰得不到施救,恐怕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束手无策, 忙急切道:“快给我解药,让我救他!我可以救他!” 这时郭真才注意到梅道清自从被拉出澡盆后就那样赤条条躺在床上,根本未曾 动过,而现在明明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却仍不见身体动上一动,任谁都可看出他根 本便就不能动,忽地脑中一闪,揪起蓝儿及穆雨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给 他吃了绝爱丹?你们想害我儿子不成?”穆雨此刻精神恍惚,早已不能答话,蓝儿 此刻也早已吓得手脚发软,舌根打结,哼哼唧唧道:“蓝儿也……只是……照着… …往日规……矩办事,当真不知他便是少主人,宫主饶命!”忽地与郭真眼神相碰, 顿时收声,半晌也再吐不出半个字。 梅道清却已经急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高声大叫道:“其他的帐日后再算不迟, 现在救人要紧,快点让我来救他!我要知道当年的一切!月慕秦既然是我娘我有权 知道一切!”见郭真仍不放手,暗道不妨来个缓兵之计,忽地声音软下来,恳求道 :“爹,放下他,儿子求你了。” 郭真听到这声爹,顿时浑身一颤,双手不觉一松放下二人,疾步走过来,急切 道:“你刚刚叫我什么?快再叫一遍。”梅道清无奈只得再次叫声爹。郭真忙上上 下下仔细打量梅道清,忽地一把将其搂入怀中,不觉老泪纵横道:“你与我年轻时 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我的好儿子,我当真想不到我会有儿子!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就是这些姬妾只能交合,却不可能留下后代,如今,哈哈!老天爷眷顾我也可以像 个普通人一般有儿子!哈哈,为父实在太高兴太开心!”说着伸手抚摸梅道清头顶, 会心一笑道:“我当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被人叫爹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梅道清此刻亦是初尝父爱,但见父亲如此重视自己,心中自然不免感动,方才 叫爹不过一时缓兵之计的想法,此刻也消失无踪,口中的爹唤的也格外由衷。 父子二人亲近片刻,梅道清终于想起重伤的穆雨,急忙催促郭真给其解药。 郭真叹气道:“你可知刚刚那是什么药?那是司晨宫不外传的秘药绝爱丹,服 食之后会有短暂麻木的现象,但是与日后相比,现在一点点无力算得了什么。”梅 道清不明所以,茫然地望向郭真。 郭真叹气道:“你吃下此药,从此便只能与男人交合,倘若阴阳交合则必然武 功尽失,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郭真见到梅道清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下颇为不忍, 忽地转念一想,又道:“不过说来这样也好,反正最多数月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司 晨宫这些门人又有当初几个是自愿,最后不也乖乖就范?”想到此也不再怨恨那二 人,转过梅道清身后为其输注真气,片刻工夫梅道清便觉得股股力量散入四肢百骸, 自己四肢终于有了些力气,想到此刻救人要紧,也不再多想那药丸一事,忙一把抓 过自己的包袱,取出其中枫叶谷的疗伤神药天香续命丸,也顾不得穿上衣服,急忙 跑到穆雨身边,察看伤势,喂其服下几枚天香续命丹。 如此一番,穆雨终于缓缓睁开眼无力道:“我知道宫主虽然一直不曾明说,但 是我看出来,宫主虽然是个断袖之人,却比这世上许多人更加希望可以有个儿女, 所以当我知道月慕秦怀孕后,我恨她!我妒嫉月慕秦如此幸福,竟然可以怀上宫主 的骨肉,而这却是我一辈子都不能为宫主做的事!所以我才在宫主下令赶走月慕秦 时故意隐瞒下她身怀有孕的事情,还一路追下山去,寻个僻静之处划花她的脸,踢 她腹部,让她不但失去容貌还要失去孩儿,一生一世都生活在痛苦之中!”说到此 转头看一眼梅道清,苦笑道:“到底是宫主的种,果然不同凡响,当年那般折腾都 仍然可以站稳脚跟!” 郭真怒道:“穆雨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见你性子温和,才让你在我身边这么多 年却哪里想到竟然养虎为患,今日险些害死儿子,你这贱人,我留你何用!”说完 举手便欲向穆雨打去,此刻梅道清却忽地拦下郭真道:“就让孩儿替娘报仇!”说 完抬手一掌,正中穆雨百汇穴,后者当场毙命! 梅道清面上却没有半分报仇后欣慰之感,只望着郭真道:“爹爹说话中气甚是 不足,听起来五脏六腑都已开始呈现衰败之气,让我看看你的旧患。” 说完为其 细心把脉,片刻叹气道:“你中过梅花针却可存活十多年之久,可说是我平生仅见, 只是这般每日用霸道的内力强行压制伤势,这十几年想来也是生不如死。”郭真面 色一怒片刻才暗淡下来,无奈点点头。 梅道清黯然取来衣服,又从衣服中抽出件白色丝质贴身内衣穿在郭真身上后, 才为自己穿上衣裤。 郭真低头看到这件衣服不由得双目放光道:“这是天蚕甲!能够冻结延缓一切 伤势的疗伤圣物天蚕甲!我当年身受重伤,为求此物寻遍天下而不得,你——你从 何得来?”梅道清平静答道:“是师父传给我的,当年师娘就是靠它才保住性命。 如今可算是亡羊补牢,但愿尤未完矣,也可救爹爹一命。”郭真却在一旁大笑道: “好儿子,你真是为父的福星,这天蚕甲我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本来已经放弃 等死,却不想天不亡我,派我儿子来救我!而且我的儿子还是大夫,是梅用的徒弟, 他小子除了相貌可人外,也就医术还算值得一提!” “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做你儿子!”梅道清坚决道,瞥见郭真失望表情又 兀自后悔方才之言,忙对郭真道:“目前以我的医术,只要你以后不再妄动真气, 或许可以保证为你再续命十年。”郭真顿时喜出望外,一脸兴奋道:“足够了!哈 哈!”拉过梅道清语重心长道:“虽然司晨宫声势大不如前,但是如今却有你在, 司晨宫就由你来将其发扬光大。从今天起你就是司晨宫的新宫主,我要把一身的武 艺统统传授与你,让你不必再唯唯诺诺做他人门徒,而且在江湖从此可以横行无忌!” 回头向蓝儿道:“还不过来拜见新主人?” 蓝儿忙倒身参拜,梅道清忙欲一把拉起,口中道:“我是你儿子一事我无从选 择,只得认命,但想让我做兔子头却万万不可能!”郭真却不以为然,冷笑道: “难道你以为梅用知道你身世之后还会认你这徒儿?他会对仇人之子完全做到心无 芥蒂?” 梅用不由得冷汗直流,喃喃道:“就算师父肯原谅我,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他? 回武当山么?自己十几年前便已经是武当弃徒,更何况武当众人只怕更加恨爹爹! 又如何肯再将自己收入门墙?如今看来天大地大,自己当真无容身之所。” 梅道清伸向蓝儿的手生生停住,蓝儿一叩到底,这一拜算是礼成。 此事冷仙自然是头一次听说,自然惊讶万分,讶异道:“难怪爹爹说过他数次 上昆仑派打听,却始终打探不到你的下落。却不想老天自有安排,让你来到亲生父 亲的身边。”梅道清道:“我年少时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爹娘,幻想他们必定是一对 恩爱白头的夫妇,便像师父与师娘一般,不离不弃。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爹爹便 是当年欲霸占冷重爷爷为妻,师父为妾,更差点害死师娘的人,江湖上最鼎鼎有名 的兔爷——司晨宫宫主郭真!这十年来我也曾数次偷偷回到枫叶谷,但一想自己尴 尬的身世,我哪里还有脸面对师父!”郭真在一旁怒道:“能够做我儿子,成为堂 堂司晨宫宫主竟然让你这般难堪?你当真有如此委屈?哼!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 还是这样,当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死脑筋!”冷仙却插口道:“可是他是个正常的男 人,就算是生身父亲也不应该逼他身陷火坑,在违背阴阳交合伦常的地狱生活十年 之久!”转头对梅道清道:“你当我爹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为了上一辈的恩怨会 迁怒于你不成?” 郭真却不屑道:“好个有心计的女人!竟然挑拨我父子感情,简直和他爹一个 模样!当年若非他父子二人联手,梅用又在背后使梅花针偷袭,我又怎会落的今天 这副模样!” “够了!”梅道清怒喝,“当年若非你在败走之时,欲掳走师娘以作要挟,师 父又怎会射出梅花针?这些可是我身在武当派时亲眼所见,你不要再颠倒黑白,混 淆视听!”郭真怒道:“十年了,你还是这么维护于他,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是。 听说江湖上有人对其女儿不利,竟然放下重病的父亲,便屁颠屁颠地赶去救人。当 真宁可当他身边一条狗,也不愿堂堂正正做我的儿子。我——”忽地一口鲜血喷射 而出。 冷仙见此情景,手中梅花针飞出,射中郭真身上大穴,令其无法反抗,这才强 行喂其服下丹药,待过了大半个时辰,料定丹药已经在其口中融化,随唾液咽下无 法吐出,这才一抖丝线,逆运玄虚心发收了梅花针。 郭真却始终呆坐不动,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睛始终盯着梅花针。 却原来这梅花针需配合玄虚心法使用,而此心法与他法不同之处在于,乃是分 为正反两种运功修习之法。正运玄虚心法可将寒铁所铸梅花针打入体内腧穴大血管 旁,顿时造成气血双滞,阻塞不通,而逆运玄虚心法则可拔除梅花针,且可达到毫 无损伤经络血管的功效。但是若强行拔除又得不到梅用独门治疗之方,普通人少则 数日,多则数月,必定血尽人亡。当年武当山一战,在最后关头郭真便是一时大意, 被梅花针打中,当时郭真便枉自托大,强行拔除梅花针,终于留下隐患,虽然靠着 绝顶武功保住性命,身体却早已被这旧患折磨地接近油尽灯枯的衰败之象,幸而得 到梅道清这十年来悉心治疗,虽然难以痊愈,却已经算是为其多续命十年。 梅道清看出父亲眼中的恐惧,忙出言安慰道:“爹爹放心,仙儿并无害你之心, 刚刚她已经逆运心法才拔出梅花针,保证不会伤了您一分一毫,倘若不信可以低头 看看,针眼处可有半滴血涌出?”安抚下郭真,梅道清回头又对冷仙道:“仙儿错 怪我爹了。他将留我在司晨宫原就是为了保护我:当年我与他相认之前便已经被司 晨宫人按宫规强行喂下绝爱丹,从此不能再与女子交合,相认后爹爹为此也是苦恼 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因此药乃是本门前人所创,这世上根本便没有破解之法, 爹爹就是担心我年轻气盛不能自控,会忍不住亲近女人,致使一身武功付诸东流, 才强行将我留在司晨宫。而且这许多年,也从不曾逼迫我亲近过一名宫中大大小小 门人,只是呕心沥血传授我毕生的武艺,疏导我修身养性。师父与爹爹二十年前便 已经势成水火,我不肯回枫叶谷面见师父,其中多少也是舍不得爹爹和分开,无论 他做过多少错事,可他毕竟是我爹,更何况他待我极好,作为儿子无论如何都应该 承欢膝下,略尽孝道。”说完黯然转过身去,仍温言暖语地安慰老父。 冷仙看到如此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卷如何能不感动?不知不觉,泪水早已打 湿眼角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