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恶有恶报 一入云南境内,黄金龙便和孟紫鳞、耿介商议,鉴于此地乃白夷族老巢所在, 飞虹熟悉地形,单从一路追赶难免有失,不如三人各率一批好手,分头追杀,以策 万全。 骑都尉孟紫鳞和云骑尉耿介均表赞同,好在他们此行出来,人手充足,在人手 调派上面毫无问题,立即拟定追捕路线,分头行动。 本来三人临行前约好,无论哪一方发现飞虹的踪迹,立即通知另外两队人马, 然后共同采取行动,务必要将飞虹一鼓成擒。而黄金龙因为有熟悉地形的莫东海领 路,加之立功心切,不分昼夜穷追急赶,终于先抄近道赶上了飞虹一行。 在楚家集找到飞虹及其族人的落脚之处后,如果依莫东海的意思,先不要打草 惊蛇,慢慢吊在他们身后,待孟、耿二人赶到后再一起动手,成算教大。 但黄金龙却存了一份私心,心想这样一份大功手到擒来,又何必让给他人?是 以他虽通知了孟、耿二人,却不肯再等,就径直前来捉拿。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妥妥 当当,飞虹和“太阳神剑”眼看就要手到擒来,谁想半路杀出一个神秘高手,大家 闹得灰头土脸不说,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想起来就令黄金龙气恨难消。 但是对手神秘莫测,他再也不敢托大。正所谓独木难支,以黄金龙的骄狂自大, 也不敢再采取什么行动。虽然熟悉此地地形的莫东海告知他还另有一个伏击的地方, 那就是飞虹回寨的必经之路――“乱石崖”。 据莫东海说,此地地势险要,最适宜设伏袭击,况且这里还是飞虹回寨的必经 之路,不愁她不走这条路。如果要想将飞虹等人截住,再没有比“乱石崖”更合适 的地方。 黄金龙大为心动,但他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先派熟悉地形的“秃头雕”莫东海 紧紧吊在飞虹身后,自己则等孟、耿二人前来会合后再作计较。 今番行动,再不容有失。否则,一旦让飞虹逃回老巢,那他黄金龙怎还有脸回 返长安? 过了两三天,孟紫鳞和耿介各带一批好手,风尘仆仆地先后到了。 孟紫鳞是北方刀法名家“泼风刀”彭祖的大弟子,掌中一口鱼鳞紫金刀,在长 安城中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手。耿介则艺出“流星门”,双流星舞到疾处,水泼不 进。这次任狂澜让他二人作为黄金龙的副手,也可看出他对此事的重视。 黄金龙此人,平素最重面子。此番趾高气扬地扬威京外,却出师不利,对客栈 受挫之事自然是绝口不提,只对两人说是发现了飞虹踪迹,是以特招二人前来擒拿。 孟紫鳞为人甚是骄狂,闻言大不以为然,道:“黄大人,区区一个女贼,哪里 用得上你我这许多人出手?待小弟带几个人,将她捉回来便是。” 耿介为人稍微谨慎些,劝道:“紫鳞兄勇气可嘉。但现在咱们可是在人家的一 亩三分地上,还不知这些番子是否有些什么接应。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大家伙行事还是谨慎点为妙。” 黄金龙一听,连连点头,道:“耿骑尉所言极是,孟都尉万万不可轻敌。” 孟紫鳞看了他一眼,心忖这人出京时比自己可要骄狂多了,几天不见,如何变 得这般谦虚?心中暗暗纳闷。他可不知黄金龙在客栈受挫后,已知“人外有人,天 外有天”,再不敢狂言无忌。 耿介又道:“现在黄大人既已派出莫东海前去打探消息,咱们便来个守株待兔。 不愁那些蛮子不自投罗网。” 黄金龙微笑道:“莫东海这人卑鄙狡猾,是个十足的小人。不过让他干追踪之 事,倒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云贵之地,本是他的老巢,有这样一头猎狗,太阳神剑 还能飞到天上去?” 三人哈哈大笑。正谈笑间,一名卫士面色如土,快步走了进来,道:“启禀三 位大人,莫东海回来了。”黄金龙大喜,道:“定是有消息了。嗯,快叫他进来。” 那卫士迟疑道:“禀大人,他没法自己进来了。” 黄金龙皱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只见四名卫士抬着一扇门板走了进来。门板上躺着一人,脸色苍白, 目光黯淡,胸口满是鲜血,却不正是“秃头雕”莫东海。 黄金龙、耿介、孟紫鳞无不一惊,一起离座起身。黄金龙皱眉道:“莫东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伤了你?” 莫东海一阵猛咳,咳出几口鲜血,才断断续续道:“属……属下……不知…… 咳……咳……一个蒙……蒙面人……在乱石崖……拦住小人……只说了一句,就… …就在……在小人胸口…胸口印了一掌……” 黄金龙一惊,连忙追问道:“一个蒙面人?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他又对你说了 些什么?” 莫东海脸上现出一丝愧色,但也知事关重大,勉强道:“忘……忘恩负义者… …天……天地不容……”说完这句话,莫东海又吐出一口鲜血,四肢一阵抽搐,眼 中泛白,鼻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显然是不活了。 黄金龙脸色更加阴沉。他忽然伏下身,嗤的一声,撕开莫东海胸前的血衣,露 出里面的一件牛皮外套,上面竟有一个浅浅的手印。黄金龙轻轻用手一揭,竟将那 张手形的牛皮揭了下来。 黄金龙急忙用手微微在莫东海的胸口微微一撑,更是勃然色变,摇头道:“好 厉害的内家掌力。若不是他内里穿了这一件牛皮外套,只怕早已是内腑尽碎,一命 呜呼了。” 耿介和孟紫鳞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露出惧色。耿介失声道:“想不到这等地 方……也有这等高手?”黄金龙苦笑道:“更麻烦的是,这个高手还是冲着咱们来 的。唉,看来还会有许多麻烦在等这咱们呢!” 耿介俯身又检视了一会莫东海的尸体,惑然道:“这等武功,长安城里也没几 个,究竟会是何人所为?又为何要与我等作对?实在令人费解。” 黄金龙微微一怔,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顶头上司云苍临行前叮嘱的话: “你们此行,务必小心。这飞虹并非普通女贼可比,在她背后,尚有另一个大人物 在暗中支持。尔等切不可掉以轻心……” 虽然云苍并未说这大人物是谁,但黄金龙却已隐隐猜到了几分。此时再一加印 证,更是心中雪亮,心中寒意顿生,思索了一下,猛一咬牙道:“不管这个高手是 谁,咱们立即前往乱石崖。截住了飞虹,连人带剑一起带回长安,其余的都不必理 会。” 乱石崖是一处地势险要的断崖,长约里许。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的羊肠小径, 曲折蜿蜒。两边都是丈余高的山岩,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山岭上,林木茂盛,郁 郁葱葱。山风吹过,草折叶动,“呜呜”回荡之声响彻林野,使这一片荒野小径更 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怖。 蹄声得得,铃声叮当。一支约百余人的驮队出现在乱石崖的羊肠小径上,领头 的赫然是飞虹和阿豹。原来,白夷族僻处深山,以种粮、打猎为生,衣食虽能自给 自足,但也须不时去山外置办一些寨中欠缺之物。因路远难行,每月初一、十五, 白夷族便会组织一只商队,携带寨中土产和猎物,到数十里外的集市去换取盐巴、 茶叶、农具等物。 飞虹和阿豹逃脱了黄金龙的毒手后,连夜赶路。两天前,才与本族的商队取得 了联系。为了应付路上出现的劫匪,商队的男女都是优秀的猎手,人人都有两下子。 有了这样一批生力军,飞虹心中才稍稍宽慰了些。 可是,怎样才能摆脱那些凶狠毒辣的追击者,救回失陷的弟兄,飞虹心中早已 愁肠百转,却仍然拿不出一个好主意。这倒也不能怪她。委实她所面临的敌人太强 大了,根本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白夷族族长所能应付的。 “哗啦”一声大响,将苦苦思索的飞虹猛然惊醒。她抬起头,便看见一大群宿 鸟从林中振翼飞出。 “有埋伏!” 飞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一念头。一众白夷族人自然也都明白这忽然间宿鸟惊 飞意味着什么。一时间,人人刀剑出鞘,注目四周,凝神戒备。 飞虹打量了一下四周,就不由一惊。此处地势太险了,路径狭长,两侧陡峭, 若有敌人居高临下攻击,再堵住前后出口,那就是一块死地。心念一动,飞虹扬声 大叫:“散开,大家快散开。” 话音未落,便听山径两侧“轰隆隆”一阵巨响。几块百余斤的大石已顺着陡峭 的山岩翻滚着砸了下来。一路撞击着山石,火花四溅,烟尘弥漫,威势猛不可挡。 一众白夷族人虽是身手不凡的猎人,但敌人居高临下,推下巨石,路径又窄, 避无可避。大石凌空砸下,尘土飞扬,惨呼声、惊叫声、马嘶声,响成一片。十余 匹驮马首当其冲,被砸成一堆堆的肉饼,血肉溅得满地都是。几名族人因相距太近, 也被砸的脑浆迸裂,立时丧命。至于伤者,更是以数十计。整个驮队人喊马嘶,已 是一片混乱。 飞虹又惊又怒,扬目一看。两侧山崖上已现出人影,隐隐绰绰约有数十人。她 急忙现身大呼:“大伙儿快往前冲,离开这里。”一众族人正如没头苍蝇一般,忽 听飞虹现身指挥,心中略略一定。纷纷催马挥刀,向山口冲去。 刚冲出十余步,便听“梆”的一声,迎面一排利箭急射而来。此地山道狭窄, 再者人多拥塞。只听惨呼声此起彼伏,早有五、六人翻身落马。余人急忙勒马,退 了回来。 飞虹目睹此状,心如刀割。银鞭一抖,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弦声骤响,一枝 利箭从烟尘中疾飞而至。 飞虹一惊,急忙缩身一躲,利箭险之极矣的从她身边擦过,“夺”的一声,深 深钉在不远处一棵枯树上,箭杆犹自不住颤动。飞虹目光一瞥,心中就不禁一沉: 此箭力道如此强猛,射箭之人决不会是庸手。 一声怪啸响起。便见两侧山岩垂下数十条长索,随即便有一群灰衣人如猿猴般 攀缘而下,身手均甚矫健敏捷。飞虹一见这个阵势,心中更加沉重。她知敌人处心 积虑在此设伏,想全师而退已无可能,只能道:“大伙并力杀出去。” 白夷族人眼见父兄亲友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早已红了双眼,纷纷怒吼着扑了上 去。那群灰衣人却不声不响,足一沾地,立即亮出各种兵刃,厮杀起来。片刻间, 刀剑撞击声,呼喝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飞虹银鞭飞舞,缠住了一名灰衣人手中的钢刀。用力一抽,“呼”的一声,钢 刀脱手飞出。她刚想再补一鞭,毙了这人。忽听“砰”的一声大响,一个庞然大物 从空中急坠而下。人未到,一股急劲的风声已猛击而下。 飞虹闪身一跃,不求伤敌,先求自保。那人一掌落空,震的地上尘土碎石四处 飞扬。他嘿嘿一阵冷笑,道:“看你今天还能逃到哪里去?”纵身翻腕,又是一掌 劈了过来。 飞虹听这声音好熟,凝目一看,正是在客栈中追杀自己的那个什么“黄大人”。 不由失声道:“又是你这条毒蛇。”黄金龙嘿嘿冷笑,目光中杀机隐现,阴恻恻道 :“上次让你这贱人跑了,今番却看还有谁能救你。” 飞虹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咬紧银牙,扑上去就是连环三鞭。黄金龙勃然大怒, 喝道:“死丫头,你道我当真不敢杀你?”脚步一错,双掌猛劈出去。同时左足一 点,右脚飞踢,横扫飞虹下三路。他这一招名为“盘爪飞膝”,同时攻敌上下两路, 正是他的“六十四路大擒拿手”中的一记杀手。 先前,黄金龙因奉任狂澜之命,要活捉飞虹,故而一直不敢猛下杀手。但现在, 客栈受挫,黄金龙视为奇耻大辱,再有对那神秘高手的顾忌,再不敢托大,出手再 无半分容情。 飞虹一见对方出招猛恶,不敢硬拼。只以“穿花绕树”的灵巧身法闪避,同时 施展银鞭绝技,“回风扫雪”,卷起一团鞭影,与黄金龙缠斗。黄金龙冷笑连连, 掌法一变,改用“金刚拳”近身缠斗。但见他掌如钢钩,拳如利斧,横扫竖击,手 脚起处,竟全带劲风。 黄金龙以手上功夫成名,最擅近身缠斗。而飞虹银鞭又是及远难以及近。再者, 黄金龙以逸待劳,飞虹仓促应战,加之心浮气躁,恨不得一鞭将黄金龙毙了。如此 更是犯了武学大忌,应对更加艰难。交手不过三十几个回合,飞虹已是香汗淋漓, 气喘吁吁,显然有些难以招架。 黄金龙武功既高,交手经验也丰富无比。见飞虹呈不支之态,更是加劲猛攻。 拳风掌影,着着进逼,迫得飞虹步步后退。又交手十余个回合,黄金龙瞄准一个破 绽,一声怪啸,左手虚晃一拳。飞虹不知是计,侧身向右躲避。黄金龙早料到她会 如此,立即右手变掌为爪,“呼”的一爪抓下。 飞虹一看不好,急忙变招。但恶斗之余,身法迟滞。躲避稍慢,黄金龙的一只 铁爪已搭在她的肩头。飞虹顿觉肩头剧痛,急忙抛肩甩臂,“嗤”的一声,肩头的 衣衫被撕下了一块。雪白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五道鲜红的血痕,肩头的包袱也被扯 落在地。 黄金龙目光一瞥,地上那一只包袱中,露出一截剑柄,不自禁双目放光,失声 道:“太阳神剑?” 飞虹大惊之下,不顾性命般抢上,伸手去拾。黄金龙“嘿嘿”一笑,喝道: “放下。”化掌为刀,呼的一声,便向飞虹的纤腕斩去。 飞虹一见,知对方这一招势沉力雄。若硬拾神剑,腕脉便会被斩断。万般无奈 之下,只得缩手抽身,斜跃三尺。 黄金龙得意洋洋,大模大样地咳嗽一声,伸手便要去拾地上那牵动众人之心的 “太阳神剑”。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