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逆风启航 待得走远,尚海棠倚在凌道风胸前,满心欢喜,轻声细语道,“哥哥被你训了 一顿,不会再谋朝篡位了!你以后就可以放心了,不会再左右为难呢!”。 凌道风轻轻抚摸着尚海棠的秀发,莞尔一笑,道,“也许是吧。呵呵,你就可 以安心入睡呢!”心中却言,你这小女孩,焉能看得穿你哥哥的心思?但凡有这般 雄图霸志的人,权谋之重,城府之深,意志之坚,都非常人所及,又岂会听我寥寥 数语就作罢的?如今他羽翼未成,被我说破心思,当然要竭力遮掩,唯恐心机被人 看破。我也不过数落一下他,出口恶气而已,万万指望不得他就此放下屠刀,立地 成佛。 凌道风眺望远方,突然道,“海棠,你去过大明中土么?” “没呢,听爸爸说那里非常繁华!” “哈哈,好!等这艘逆风舟修好了,我们载上一船的货物回中土!让你看看大 明的锦绣河山!” “真的?”那尚海棠眼中一亮,泛起点点幸福的泪光,沉浸在一片憧憬之中。 “嗯!”凌道风心中叹道,权欲之下,帝王之争,骨肉亲情何足以论,你一个 弱女子,牵扯进去,又怎能安身?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妙! 过得几日,凌道风从察度国王的国库中讨了些硝石、硫磺,从甜蔗中榨了些油, 熬了些火药粉末出来;又照着九天火灵凤的方子制了些推进药剂;另画了张在扬州 时从燕王手下神火营的万主使那儿搞来的“火龙出水”的图纸,改了改,把那华而 不实的雕龙头换成圆锥状,让木匠依图做的十几个足有一人高的火箭筒;又请得唐 营的铁匠打了一个能调节高度的支架,套在一个双轮车上,在那车架尾部挂了个铁 板,待得逆风舟修好,凌道风大笔一挥,以后这船就叫“凌海神龙舟”,这船上的 火箭筒就叫“神龙火云珠”,翻得黄历,选了个良辰吉日决定试船。 这一日万里无云,却是北方正盛,中山国的人听说大将军要试船,纷纷来看, 那中山国的国主却是携着百官,先到那天妃宫焚香祷告,拜祭过了妈祖,方来到岸 边观看。众人看那北方厉害,这逆风舟却船头朝北,要迎风北上,都道不妥不妥, 那凌道风却是不以为然,大布一揭,这神龙舟的桅杆上却见不得风帆,只是一个硕 大无比的风轮,桨叶在呼呼北风之下转了起来。那火云珠已经挂在架车之上,凌道 风喊了一声开船,八九个人将一个大园木一推,船舱中只听得机关开动,吱嘎作响。 船尾的螺浆漩起大浪,两侧的十几只大划桨拨开水面,那神龙舟竟迎着北风, 离岸疾驰而去,那风轮转得越快,船尾的浪花越大,划桨也越是卖力,众人无不称 奇。不过半个时辰,当需尽力遥望方见,算算距离竟去了十几里,船速丝毫不亚于 竟如顺风而行。 突然,船上腾起一个红点,朝着岸边飞来,身后拉出一缕青烟,宛如一条青龙 出海,浮游天地之间。临得近了,眼尖得看的那却是凌将军被唤作火云珠的火箭筒, 筒身的铁环上挂着一根长绳,见那长绳一动,箭头一转,朝着岸边一个草堆飞去, 筒壳燃尽退去,一个圆锥箭头飞出,引线已被点着,嗤嗤作响,只听轰的一声,那 草堆被炸开,火星四散,众人先是吓了一跳,待得反应过来是凌将军在演示火器, 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那神龙舟却是起了风帆,转了舵,换了风轮档,顺着北风,不到半个时辰驶了 回来。待得凌道风携着四鬼和一堆水勇舵手下得船来,岸上是掌声雷动,欢呼之声 此起彼伏。 拜过了察度国王,祝大人也是迎上道,“从我大明扬子江口到这琉球那霸也有 一千五百多里,凌兄这神龙舟如此神速,顺逆风浑然无恙,只怕昼夜而行,十日之 间便可在中土和琉球之间来回一趟了!” 那般观看的海商也是连连道贺,“有得凌将军这神龙舟和火云珠,十里之内那 海盗船已无藏身之处,我等的货物都仰仗将军了!” 那凌道风哈哈一笑,“独支易断,众木难折,如今海上盗寇成群,诸位商家单 枪匹马,风险实在太大。凌某有意搞个大商行,由得中山国主牵头,众人出份入伙, 我凌某为大家保驾护航,一起做着这海上生意,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诸 位意下如何?” 凌道风看着海上大有利可图,早已谋算了许久如何搞个官商合营, 趁着机会正好合盘托出。 那般海商却是个个老奸巨猾,各有各的心思,几个既是海商又是寨主的,一眼 便看出这是凌道风圈钱的法子,可这凌道风却是不能不拉拢的人,于是无不鼓噪叫 好,舍出大把的银子入伙;更有几个胆子大的,眼看这凌道风不简单,便赌上血本 入伙;实力弱的,胆子小的,只想出点本收点稳利的,想着有国主撑腰,大将军担 保,倒是稳妥些,也是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一些海上路头熟的,和那般海盗有点 关系的,自然要先看看这边怎么个分钱,再盘算盘算,比较比较,到底把银子给那 边合适,只是应付观望,却也不急着表态。 那尚巴志却是一派慷慨大方,言必称凡尚家之物,凌将军只管取之用之,还撺 掇着一些王孙子弟,皇亲国戚入伙,那些子弟平日里和凌道风学拳脚,本就有点师 徒之谊,再听是国主做保,纷纷响应。 凌道风见状是一派欢喜,虽然对这尚巴志颇有戒心,不过也佩服这尚巴志造势 的本事。 只是这凌道风虽有构思,可是于这如何定章程,如何分利,如何采购等等诸多 事宜细节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具体做起来,才见得困难重重,那尚巴志却是又毛 遂自荐。 原来这尚巴志却是早就处心积虑,网罗了各色人才,其中不乏擅长经英规划、 帐薄细算的好手,凌道风只觉得本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入手,到了这尚巴志手 里,用得众人集思广益,却也进行得有条不紊。 这倒让那凌道风想起一个人来,就是远在扬州改了名叫小蓝的胡玉青,胡兄弟 做得几年掌柜,算帐是极精明的,倘若胡兄弟在,我也不至于和这尚巴志同流合污。 那凌道风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大丈夫做事何必执着于一时之恩怨,耿耿于怀,这 尚巴志既然有这般本事,或许谋了这琉球的国主之位,也能做个有道明君,那倒是 琉球百姓之福了。自古谋朝篡位的明君也不少,即有治国之才,何须计较人家的手 段,我怎么倒学着那般酸儒文人小肚鸡肠起来? 凌道风想到这,禁不住摇头一笑,大步走出房门,见得众人正在装船,几个尚 巴志的属下指挥得井井有条,暗然心许。 次日,货物备齐,神舟启航,迎着北风朝着大明的的扬子江口驶去。虽是北风, 风向与船身总有偏差之处,那凌道风一边观测着风向,一边指挥着众水手调节风轮 桨叶的迎风角度,以保证神龙舟全速而行。那四鬼和几个随行的大明将官站在一旁, 照着凌道风编给他们的“神龙舟行船要诀”,实地观摩,不过半日,已然心领神会, 运作自如,亲自操作下来,有时竟比凌道风还顺手。凌道风心中一喜,把行船的事 交由四鬼打点,昼夜兼程,三日之下,已是平平安安飘过千里海疆。 这一日,远处的海面上却浮出几艘海盗大船,其中一艘竟有七桅之多。凡风帆 之船,桅数越多,船体越大,待到明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倾国之力,方造得九桅 大船。海盗这时就有的七桅大船,已是极为罕见,这般大明将官和琉球水手都是久 经海上风浪,见得如此大船,也知来者绝非一般海盗!凌道风借着阴阳聚合镜一看, 那船头却飘着大旗,写着一个“张”字,说与众人听,一个有点年纪的琉球水勇道, “听得当年元末群雄争夺天下,张士诚战败,追随他的余部纷纷下海为寇,其 中听说有个叫张丹卿的人,自称是张士诚的儿子,引得群寇纷纷投靠,在这东海之 上势力渐大,这张姓大旗莫非就是这张丹卿的一支!” 一个将官道,“我在水营做事之时,也曾听过这张丹卿的海盗船专找大明的晦 气,从苏杭沿海北上的运粮船,琉球向我大明进贡的官船屡次被这贼的黑手!” 凌道风沉思片刻,“来琉球之路上,我曾听几个海盗头目说起这张丹卿,实力 不弱,我凌海派日后要做东海这条商线,迟早要和姓张的动手,是敌终非友,今天 就先给他来个敲山震虎,先炮响三声,让他避开十里之外!” 水勇听命,朝空放了三声炮,那几艘海船却是似毫不理会,实实在在地回敬了 一炮,落在神龙舟数里之外,顺风之下,朝这神龙舟疾驰而来,眼看只有十一二里 光景,。 凌道风看罢,笑道,“你的炮也就能打出六、七里的光景,比凝香宫的火炮差 了一个档次!也敢和我撒野,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火云珠的厉害!” 说着也不含糊,让众将士推出火云车,架上火云珠筒,测算了一下距离,调整 了一下火云车的弹道高度和方位,在火云筒靠近头部的铁环系上一根控绳,一挥手, 神火兵领命,将那火云筒的尾部引线点燃,众人闪开。引线燃尽,一股气流喷出, 那火云筒借着车尾挡板的反冲之力,嗖的一声,飞出火云车,腾空跃起,在空中划 出一条弧线,只奔那七桅大船而去。那控绳却是绕在一个转轴机关上,转轴飞转, 十几里长的控绳送出,随着火云筒飘去。 凌道风一边用阴阳聚合镜观看火云筒的行进,一边牵动控绳调整火云筒的飞行 角度,随声吩咐道,怕一颗火云珠搞不定它,得再上一支。将士们已抬出五六枚火 云筒,再看那火云筒半身燃尽,控绳脱钩,一个火云珠从云筒头部飞出,轰的一声 落在那大船之上炸开,那张姓海船是剧烈一震,无数个小火弹飞出,四溅在甲板上 是一片火海。 四鬼也是精灵,见得击中敌船,忙摇动机关,那轴车迅速回转,将控绳收回, 同时,也将另一枚火云筒也架上了云车。凌道风叹了一声,道,“这海盗的船造得 真是不一般,我这火云珠的威力比那土雷大了百倍,居然一枚不能把它炸沉!”说 着,第二枚火云筒飞出,甲板上更是一片火海,狼烟滚滚。 那般海盗船却是不退,继续前行,船上海盗训练友素,却是有条不紊的灭火。 相距已在十里以下,凌道风心道,不好,我几枚火云珠若炸不沉他的大船,待到片 刻,凑到只有六七里,他重炮一发,双方斗起火力,我等便没了胜算。赶紧下命起 帆换档,退开十里之外! 众人皆知已是千钧一发之时,急忙应命,那神龙舟风轮档一换,起得风帆,顺 着北风后撤,和那贼船保持着十里之遥。 那渭水鬼想了想,道,“掌门的火云珠只落在甲板上,却未伤及船身!若把船 身一侧炸开,让海水灌进,他的船虽大,却失去了平衡,烧不成,可以弄翻他!” 那凌道风一捶大腿,“好主意!”说着,第三枚火云筒飞出,这次凌道风控制 着方位,正好将那七桅大船的一侧炸出一个大洞,一个巨浪拍来,海水潮一样的灌 入船舱,那船体一倾,甲板之上正在灭火的众将士猝不及防,全都滑到船舷一侧。 那凌道风也是不等那般海盗补救,又是一枚火云珠飞去,另炸开一洞,那船体也是 越倾越厉害,不过多时便开始缓缓下沉,船上众人纷纷跳海逃命。 凌道风长舒了一口气,拍一拍那渭水鬼的肩膀,“多亏你小子!不然我们要被 这姓张的弄死了!” 那渭水鬼道,“谢掌门!” 汾水鬼道,“掌门何不祭出火凤助战?” 凌道风拍拍脑门道,“是啊,只顾着用火云珠,怎么把火凤给忘了?”四鬼抬 出九天火灵凤,挂上一个火云珠的弹头,点着七色莲灯。 凌道风见得众人已然操作纯熟,自己只需观察战局,运筹帷幄,不免有点气定 神闲,从容自若,道,“我们再弄沉他们一艘,让他们彻底绝了劫船的念头!” 这次凌道风已经摸着了规律,选了另一艘有的几门小炮的五桅船,先放出火凤, 把甲板烧成一片火海,再用一枚火云珠,如法炮制将船体一侧炸开一个大洞,借着 海水之力又击沉了一艘,那其他三艘船上并无火炮,亦是无妨。 于是凌道风下令撤帆换档,继续逆风北上,那般海盗已是大伤元气,救得众人, 便弃了伤船,远远避去。 神龙舟开了过去,看着两艘残破的船壳徐徐下落,凌道风突然眼光一亮,道, “这姓张的做了海盗多年,他老爹当年割据一方和圣上争天下的时候想必从地方挂 了不少银子,这大船之上怕是留了不少存活!” 四鬼道,“掌门说得有点道理!” “拿我的避水宝甲来,我们去那船上看看!” 众将士用绳索勾住了残船,凌道风携着四鬼踏着绳索,几步飘到船上,在船搂 之上船舱之中,翻箱倒柜,四处寻觅,在一个显是布置得相当阔绰的厢房内,寻得 两个大箱子,开得一个箱子一看,却是一箱的白银,算下来又七八万两,另有一个 小盒,上面用篆字刻着珍宝盒,一打开竟然是空的,只是散落了一颗夜明珠和两三 颗核桃般大的蓝宝石,显是主人逃命之时将盒中之物取走,慌乱之中掉落剩下的。 凌道风叹道,“这姓张的果然是豪富啊,随便留点剩下的都是价值连城!” 那四鬼道,“掌门这银子怎么办,莫非充了公?” 那凌道风道,“这还用问,取上五万两充了我凌海派的海上生意的本钱,留得 一万两供船上开销,剩下的给兄弟们分了,大家出生入死不容易!” 打开另一个箱子,是些名人字画和一些张士诚的当年起事割据时的文书。凌道 风道,“这个就留着缴公,向朝廷秀点政绩!” 说着便把夜明珠和蓝宝石卷入自己囊中,合了箱子,搜罗了几门小炮,和几十 枚尚能用的弹丸,让众将士用绳索吊回神龙舟上。 待得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海面上,一个娇小的身 影迎着海风夕阳,立在船头,凌道风飘回船上, “你一直都在船头?” “嗯!” “你不怕人家的火炮要了你的小命啊?” “不怕,有你在,就不怕!” 凌道风搂着娇妻,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展开,从怀中掏出一颗蓝宝石,放在她 的手心之中, 她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好大的蓝宝石!就象琉球的海一样的美!”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