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恩恩怨怨 凌海船坞,萧婷婷护着尚海棠,济水鬼便和青合刀讲着火云珠的用法,见得如 是僧飘至,“你这个大和尚真是来无踪,去无影,却是个飘摇和尚!” “贫僧未入佛门,就叫逍遥剑客,逍遥天地自在行,被姓凌的诓进了这番俗尘 琐事,真是麻烦!青合门耍刀的,曾经追杀过你的云山七雄被那个汾水鬼在金州岸 滩设下了毒计害死了,死得惨不忍睹,你的大仇又报了一个,那汾水鬼让我和你说 一声,他也算对你们青合门有个交代!” “这个汾水鬼也是个蛮好玩的人!” “小诚王的船队已经弃了炮台,直奔船坞而来,诸位好自为之!” “好,来得好,我正好试试风帆冲浪的本事!”青合刀一阵精神抖擞,出得门 去,踏上一条装着几枚火云珠的小帆船,一鼓帆,冲出水道,迎着风浪,朝着远处 疾驰而去。 “你这个大和尚就是不肯出手对敌,不过传消息倒是蛮快!”萧婷婷啧啧道, “这个小掌门的掌帆的技术倒是不错!” 众人看去,那青合刀已是一叶孤帆而去,轻快之极,将十几艘小帆船远远甩在 了后面。 “这青合门原来还有这门功夫,倒是没料到,若是那青合老掌门不是被奸人所 害,我们的火炮还真打不着他!”济水鬼说着心中对这青合少年有了几分由衷的敬 佩。 正说着,远远的已能看到小诚王的船队,已在金州火炮的射程之内,众炮手整 装待命,济水鬼道,“待他们再进二里,到了我们的火炮准星上。” 只听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青合刀的帆船上已经放出一枚火云珠,正中夺魄书生 的坐船,那火云珠装的却是一个爆破筒,在船舱中便炸开了锅。夺魄书生的船上便 一片狼藉,那青合刀的帆船虽不过七八里之远,只是船速轻快,船体又小,一通铁 心实弹砸过去,却是没半点准头。 那祝家五虎在自家的船上一直幸灾乐祸,祝老二道,“大哥,夺魄书生不是要 看看火云珠到底有多厉害,我还以为他有啥高招呢,原来也是只有挨揍的份儿!” 祝老大道,“这夺魄书生刚愎自用的厉害,如今人家用小船带上火云珠打我们, 我们的火炮又打不准这些快速小帆船,整个就一老鼠玩大象的局面。就不知道夺魄 书生能不能想出什么点子来?” 正说着,轰的一声,金州几艘炮船的火炮已经落到了他们身边,在甲板上砸了 一个大窟窿。船上的水兵一直寒,我们的火炮还有走几里才能打到人家,这不是只 有挨弹的份儿。 祝老大倒是见过这仗势,道,“大家先躲到舱里,上橹,加快船速,只能冲到 六七里处,和他们火拼!当年刘大通就是如此,那几艘船上火炮不多!我们船大, 熬住了一通炮就可以把他们炸毁!现在只能少安毋躁!” 说着便打了个信号给另一艘祝家兄弟的船,两艘大船便沉住气奔着那六艘金州 炮船而去。那六艘炮船却没见过这阵势,本以为几炮便可以打沉,那料得这两艘大 船却结实得很,两个船各挨了三四十弹,虽是满船伤痕,却也无伤大碍。反倒是逼 近到了六七里内,一阵炮轰,那两艘船上各装着二三十门火炮,炮火启发,威力可 想而知。 两三轮下去,那六艘金州小炮船便吃不住,其中靠前的两艘便被炸散了架,船 上将士纷纷跳海逃生。不待金州炮船前去救援,那祝家的船已赶了上去,船上的祝 家军对着水面一阵乱箭齐发,一时间落水的金州将士个个中箭身亡,那其他金州炮 船上的将士见得战友溺水伤亡,一片悲愤之下生出一股要和敌船同归于尽的决心, 却是毫无退意,如是僧看着一阵摇头,“如今敌强我弱,岂可逞一时英雄!打不过 便要逃的,保船要紧!” 济水鬼道,“我们的火炮不够,他们守的那个位置是凌海船坞防守火炮的死角, 若是失去了那个位置,我们的水道便被封住!本以为六艘炮船仗着射程远,足可以 抵挡,谁知道他们一艘大船上竟装了那么多门火炮!” 二人正议着,那小诚王的船队中眼看着祝家的两艘炮船有了点胜机,纷纷冲了 过去落井下石,一时间百炮齐发,六艘金州小炮船尽数被毁。又是一阵如蝗之箭对 着海面横扫,碧海之上尽是金州水兵的浮尸,泛起一片血色红光, 岸上将士见如此惨状,一片哀鸿遍野,济水鬼一阵叹息,“如今我们只有两艘 大船了!” 那小诚王的船队炸毁了金州的六艘小炮船,便抢下了金州火炮防卫的死角,封 住了出海口,十几艘出去的小帆船虽也击沉了三艘敌船,只是放完了火云珠,也就 无计可施,漂在了海上。 那小诚王的船队摆脱了小帆船的骚扰,便借着一阵风冲到船坞外七里的地方, 一阵火炮轰鸣,金州的火炮虽然射程远,但是数量有限,一番对轰下来,大炮便是 一门一门的少下去,凌海船坞也被炸得一片狼藉。 远处的渭水鬼和汴水鬼只能指挥着风轮船从旁掠阵,眼睁睁的看着凌海船坞在 大炮轰鸣下摇摇欲坠,一点点的变成焦土。 凌海船坞内被轰轰的炮声震撼着,萧婷婷一阵心急,“当年凌道风是怎么以少 胜多的?我十万两银子压着呢,总不能就怎么沉到渤海里了!” 济水鬼道,“如今敌船船大,这实心弹打上一二百枚也就能弄沉一艘,当时我 们有大号的火云珠,两三枚击沉一艘大船。只是我们功力不够,如今没有人能用的 出!” 萧婷婷道,“早说啊,这如是和尚的内力也不比凌道风和蓝廷差!” 济水鬼看看如是僧,如是僧摇摇头道,“和尚不做杀孽!” 萧婷婷道,“你这个烂和尚,武功高,了不起啊!你不试,我自己试!” 有人抬上一枚大号火云珠,萧婷婷一看足有一丈多高,着实吓了一条,这东西 飞起来力道得有多大?这凌道风和蓝廷的内力真是不一般!这萧婷婷虽是初生牛犊 不怕虎,只是看着这火云珠快有她两个人高,毕竟有点心虚,这万一控制不住,弄 爆了,误炸了谁,我岂不是糗大了?只是大话说了,总不能让那和尚看扁了!只是 这一阵犹犹豫豫,也不知该不该接手了! 正想着,却是青合刀冒死硬穿过了出海口的火力封锁,杀了回来,道,“如今 怎么办,那几艘炮船被炸沉了!出海口被封着,小帆船回不来的,冲不出去!” 济水鬼道,“只有打开水道,让小帆船带着火云珠冲出去,方有的胜机。可是 人家有两艘大船,船上火炮极多,偏偏又在我们的火炮死角上,小号和中号的火云 珠都打不到!大火云珠却没人用的了!能用的大师父却要慈悲为怀,宁可以身饲虎!” 青合刀看了看如是僧,不免一脸鄙夷之色,看了看这火云筒道,“我来试试, 横竖也是一死,不如合我们几人之力,动动看!” “对,让这个臭和尚看看,没他,我们照样行!”萧婷婷一撇嘴,心里却是乐 道,你这个青合刀真是一个傻冒,有你垫背,出了问题就不是我一个的事呢! 那青合刀倒是实在,一伸手,竟将丈高的火云筒从容搂住,架在火云车之上, 济水鬼道,“青合掌门果然臂力惊人!”萧婷婷也看得这青合刀的内家功夫确实上 乘! 青合刀也不言语,只是推着火云车上了个能看到敌船的地方,气运丹田,一点 火,大号火云珠凌空腾出,青合刀手里的缆绳一紧,这份量的确不轻,若不是靠着 内力浑厚,实难控制。那萧婷婷也是运气凝神,济水鬼从旁协助,三人合力,方将 那大号火云筒把持着朝敌船飞去,待得靠近,济水鬼算好距离,一拉中间得引绳, 引动火云珠飞出。那火云珠也有四尺多长,穿破船舷的甲板,轰的一声巨响,整个 敌船一震,船身一侧露出两丈长的豁口,船侧的十余门火炮尽数陷落,船舱里浓烟 滚滚, 小诚王船上的是叫苦连天,岸上的是连连叫好,青合刀和萧婷婷相视一笑,两 个人都额头渗出汗来,心中都道,这火云珠真是厉害,就是用起来着实的费力! 战局紧张,三人不敢懈怠,又是连发了五枚,那两艘大船已是被炸得形如空壳, 一般的小海盗船便闻风而逃,十几艘小帆船便迅速冲出水道,小号火云珠漫天飞起, 在小诚王的船队中来回穿梭,战局急转而下。 只是三人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那萧婷婷看着形势又是一片大好,特意朝如是僧 撅了撅嘴,“哼,让你臭摆!” 如是僧是笑而不语,浑然置身事外。 听得济水鬼道,“不好,又有一艘往那死角上靠过来!” 萧婷婷拭掉额头的香汗,“让本小姐再给他来点眼色瞧瞧!” 只是这萧婷婷本是一鼓作气硬撑了六枚火云珠,气一歇下,便力竭,再握着缆 绳已是摇摇晃晃,那火云珠受力不均便也是飘忽不定,众人一阵心惊,只怕这次出 不了凌海船坞就要乱砸到哪儿爆了, 突然间萧婷婷的腰间一道内劲隔空传来,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增了许多。轰的一 声巨响,又击中了抢位的敌船,众人这才安下心来,萧婷婷转身一看,那如是僧一 手将一个飞落三人身边的实心弹接住,一手正对着萧婷婷的腰间,将一股力道源源 送出。萧婷婷冲着如是僧莞而一笑,道了一声,“谢谢大和尚襄助!” 如是僧摇摇头,“助你的不是贫僧,你要谢应该谢小诚王的炮手,贫僧不过把 这火炮之余力转到你身上而已!” “你真是个贫僧,贫嘴之僧!” 这边斗嘴,那边三艘巡逻船,和几十艘小帆船载着复仇的金州将士也冲出水道, 所到之处,看到落水的海盗和小诚王的部下就是一阵长矛鱼叉尖刀捅去。海面上又 是一片血海。 祝家五虎坐着小船逃出一条命来,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死在旅顺海岸,祝 老二两眼盈泪,一阵辛酸,“大哥,我们到底为了什么?祝家的人和凌家有什么深 仇大恨,要让这么多兄弟搭上性命!就为了当年对诚王的一个承诺?这么多年来, 我们跟着小诚王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兄弟?我们为小诚王出生入死,到头来还不 是被人讥笑,遭人白眼?” 祝家其余三虎也是同感,只是碍着老大的面子不敢多话。祝老大看看几位兄弟, 再看着飘浮着的祝家将士的浮尸,感慨万分,又看看远处船头上的夺魄书生和虚灵 道长一干人等,心知这一战,已绝无胜算,到时候,那夺魄书生断八成又要说是祝 家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最终导致战船覆灭,把战局失利都算到自己头上。想到此, 不免长叹一声,“诸位兄弟,我们走吧!” 祝老五道,“不知道大哥说走哪里!” 祝老大道,“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我去和张家说一声,道个别!” 其余四虎一阵心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的江湖。 祝老大临到夺魄书生的船上,纵身一跳,上了船舷,对着夺魄书生和虚灵道长 一拱手,“当年诚王对我们祝家有救命之恩,到如今我们辅佐张家已经数十载,天 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祝家五虎已是朽不中用,不能辅佐小诚王大业!就此话别, 后会无期!” 虚灵道长一摆手,“祝家兄弟不必如此!” 夺魄书生却是嘿嘿冷笑,“奸细就是奸细,故意把战船送到敌人炮口上毁掉, 影响战局士气,现在就想一走了之,八成是要投靠新主子去了!” 祝老大一阵心寒,长叹一声,“果然不出所料!我祝家跟随诚王多年,忠心可 彰日月!”说罢转身而去,不理夺魄书生, 只是脚踏到船舷,背后飕然一冷,转身看了一眼夺魄书生道,“你?不亏是夺 魄书生!”两眼充满了无奈和苦楚,脚一虚,从数丈高的船舷上直直的跌落下去, 在小船上的祝家四虎大惊,“大哥!” 夺魄书生狠狠的大声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说罢一挥手,十几个弓箭手 对着海面上浮起的祝老大的尸体,一阵乱箭。 祝家四虎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哗哗而下,只是一阵密集的火炮朝着小船射来, 祝老二咬着牙,含着眼泪,忍着心痛,拉住几个兄弟,避开火炮,快速推船撤去。 看着祝老大被射成蜂窝的尸体渐渐远去,祝老二捶胸痛声,“大哥,是我害了你, 我不该劝你离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二哥,我们怎么办?”祝老四道,“这夺魄书生已经把我们定成了诚王叛徒, 只怕天涯海角,都要被小诚王追杀了!偌大个江湖,何处是我们栖身之所?” “妈的,叛了就叛了!”祝老五怒道,“夺魄书生杀了我们大哥,这个仇是不 共戴天的,小诚王要器重这夺魄书生,我们只有反了小诚王!” “五弟的意思是要投奔金州么?”祝老三缓缓问道, “我们还有什么法子,诚王已经不容我们于天地之间,大哥要淡淡退出,却被 人家暗箭害死了!我本来就不支持来进犯金州,当年我们输给了凌海商行的蓝大侠, 也是输的心服口服,人家虽和我们为敌,却也放过了我们。我们却要趁着人家男人 不在,跑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算是哪门子的侠义所为?大哥口口声声要守君臣 之道,结果呢,还是逃不出夺魄书生的毒手!”祝老五狠狠的道, 祝老三和祝老四点点头,望着祝老二,“听二哥拿主意!” 祝老二看看三个兄弟,“只是凌道风已死,蓝廷失踪,经过金州一战,我们和 金州只怕也结下了深仇大恨!” “怨怨相报何时了,生死浮沉转头空!”祝家四虎正说着,小船的帘一揭,探 进一个光头来,却是如是僧。 四虎一惊,这人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如何能飞到我们的船上,我们四人居然 毫无知晓。 祝老二道,“这位大师是从金州乘着火灵凤过来的?” 如是僧笑笑道,“是,施主倒是了解!” 祝老五道,“当年我们见过蓝大侠乘着火灵凤飘然而至,大师的武功似乎与蓝 大侠伯仲之间!” “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拿着我和他比?”如是僧尴尬得笑了笑,道,“只是我 可没本事把诸位瞬间点到!只是眼下这一战打得生灵涂炭,到头来谁也没得好处, 贫僧想找个法子早早结了,不知道几位有什么主意?” “这一战打成这样,除了那夺魄书生,大概诚王帐中,已无人还指望着再打下 去,能赢了金州抢银子!”祝老四淡淡道,“只是这夺魄书生心高气傲,自持武功 高,全不知这金州倚仗的并不是武功能打得下来的。这金州一役,又是他在诚王帐 下露脸树威的大事,恐怕断不会退兵,也不会议和!” 如是僧啧啧道,“看来这夺魄书生倒是个死心眼,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祝家四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言语,祝老二沉思了半天道,“我们祝家 自会找那夺魄书生了结之间的恩恩怨怨,倒不假借金州之手!” “祝家纵横天下靠的是五行刀阵,只是如今凑一桌打麻将倒是人数刚好,报仇 就有点……!”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祝家四虎一惊,心道,哪个女娃这么大胆子? “哦,原来是萧家的二小姐大驾光临!莫非也是乘着火凤过来的?” “大和尚把火凤抢了,我是坐着帆船过来的!” “好快的帆!” “嗯啦,诸位叔叔伯伯要报仇,切不说诸位叔叔伯伯的武功打不打得过夺魄书 生,第一个大问题就是要怎么接近夺魄书生的大船。能避开火炮和利箭,船速一定 要快!” “萧小姐言之有理!” “所以呢,我就要向几位叔叔伯伯推荐一个人,能把叔叔伯伯送到夺魄书生的 船上,就是这掌船的少年。不过要是诸位叔叔伯伯不急着报仇,要不假借于人,从 长计议,那就当小女子白说了一通!过几天,就等着金州的火炮把夺魄书生炸死在 这金州岸边,诸位叔叔伯伯拣便宜喽!” “你这女娃不用激将,我们祝家不会借金州之力,自然也不会等着金州的火炮, 江湖的人有江湖的规距!” “嗯啦,所以我们萧家就做江湖人的生意,我只是租给你们一条船和一个船夫, 却不管你们和夺魄书生的恩怨!” 祝老二嘿嘿一声冷笑,“这租金不低吧!” “一口价,三万两银子!祝大伯的一条命总比这个价高!” “好个生意人,这银子我们出得起!三日后夜子时,金州口岸见!” 萧婷婷笑了笑道,“恭候诸位叔伯,三日之间,能不能想出一个五行刀阵的四 人演绎之法,就要看诸位叔伯的造化了!小女子就拭目以待!”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