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月十五地藏王府 天魁城里的地藏王府戒备比往日更加森严,因为今天这里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客 人。 “他醉了么?”地藏王问部下幸运之神 “不知道。”幸运之神说 “为什么?” “喝了二十四坛五十年陈的女儿红之后,他的人就象一堆烂泥,可是他的手还 是那么稳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地藏王缓缓步入大厅,只见一张牙床上随意的“放”着一个双手戴着镣铐的大 汉。我只能说是“放”,因为他快成一滩烂泥了。 “饮不尽的离别酒,放不下的情人手。”随着这汉子的吟声,地藏王坐进一张 紫檀木椅中。 地藏王凝视着对面的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对面那人的手。那双手看来并无甚出 奇之处,只是一双骨节遒劲而稳定的手,甚至在喝下二十四坛五十年陈的女儿红以 后都很稳定的手。 断喉手 这就是不可不笑侍卫西方求醉的断喉手,扼断过许多高手的手,能使出仿佛被 九天十地诸魔万鬼诅咒过的寂灭爪的手。 西方求醉的手在任何时候都很稳定,所以才会成名,才能扼断许许多多豪杰的 喉咙。 一个人如果在平时都把握不住自己,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把握自己、坚定自己呢? 地藏王打量着这待遇很高的战俘,他开始注意手的主人了。西方求醉的手很稳 定,并不表示他的心同样稳定,他的心是不是象手一样的稳定呢?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看西方兄如此饮酒,本王眼界大开,不 过酒需适量,西方兄不可贪杯而醉。” “醉?我酒醉了吗?酒还可以醉人的吗?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醉人的酒,只 有酒醉的人。” “不错,酒虽然不醉,人呢?如果你的心醉了,你的人还能不醉么? 西方求醉蓦地睁开眼睛,眼神清亮毫无酒意,整个人看来,也许只有他的眼睛 和他的手没有酒意了:“地藏,我在不可不笑麾下,也是魔界中人,自古道魔不两 立,你做你的菩萨,我做我的魔。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地藏王道:“你已决定了?” 西方求醉又自拍开一坛酒,仰头痛饮。 良久 地藏王沉声道:“开锁。” 镣铐已开,西方求醉转过头来,他只觉得心脏一直象要冲出牢笼的野兽一样撞 击着他的胸膛。他感到自己的冲动,堵也堵不住,不过成功堵住了每次冲动的人生, 是否就是真正胜利的人生呢? “我自行走江湖以来,寂灭爪纵横天下,快意恩仇,杀人无数,只憾一生求醉 而不能。”西方求醉朗声说道:“今日可与地藏王放手一博,也算不枉。” 地藏王淡淡言道:“求醉难,求死易。” 话声未落,西方求醉已出手,如风弛般出手,断喉手,仿佛九天十地诸魔万鬼 诅咒过的寂灭爪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地藏王扑面而来。 这并不是个好机会,但却只有这一个机会。西方求醉没有了解地藏王的武功, 他根本没见过。他只相信自己,他相信他的寂灭爪可以扼断地藏王的喉咙,他不相 信除了兵器以外还有谁的武功比他高,他不相信还有谁可以躲开寂灭爪、断喉手, 死也不相信。 所以,他死了。 他没有看清地藏王的出手,只觉得衣袖挥过,他所有的力量就已消失。 一个人如果没有伏虎的本领,是不是让一只没有束缚的老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西方求醉或者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根本没有机会考虑。 “为什么这样做?”地藏王问道,风度依然翩翩。 “我不背叛不笑,并不因为他是我的帮主。他是我的朋友。” 西方求醉真的象醉了一样倒在牙床上,他一生求醉而没有醉过。这是第一次醉, 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永远都不会醒来。 世上没有永远的宾主,确有永远的朋友。 也许主人可以背叛,但肝胆相照的朋友呢?士为知己者死,地藏王不明白这个 道理,因为他根本没有朋友。他认为他是军中最高统帅,如果部属成为朋友的话, 那他注定无法指挥。 没有人不喜欢富贵,但却有人不喜欢为了富贵出卖朋友。 西方求醉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忠诚。为什么这世上忠诚的人总是死得很快呢? “恭喜王爷,不可不笑手下大将已尽被毁去,只剩下不会武功的剑羽一类人, 不足挂齿。”幸运之神说道 “你错了,剑羽不是不会武功,只是因为叛出师门,武功被废。” “那不是一样吗?” “也许吧”地藏王的心思已不在这里,他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完。 秋风萧瑟 残阳如血 地藏王伟岸的身影投在城墙之上,似乎那么的傲岸和寂寞。他饮尽杯中似血一 般的酒,默念着“英雄就是无数次血洗而成的”不禁微笑起来。 他把眼光投向远处森然静立武士,他的军队击败了不可不笑取得了决定性的胜 利。他的军队是不败的军队,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拥有了不败的军队,就拥有 了成功的基础。 “明天”又将是地藏王辉煌的一天。 不过世事多变,又有谁清楚自己的“明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所以做人就应该珍惜“现在”,因为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不要等到失去后,才后悔为什么没有珍惜那段“过去”。 虽然这次的胜利地藏王丧失了大部精锐,不可不笑毕竟不是纸糊的。但他从来 不怕失去,他只珍惜得到。 如果你总害怕失去的话,那你永远都不会得到。 但这一次的决战胜利并不属于他一个人,还有他的联军“贪狼兵”和铁衣将军 所带领的骑兵。要是没有这两方的帮助,胜负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 如果你把得到的果实再分给别人一半,那你就不是叱诧天下的枭雄,而是圣人。 地藏王不是圣人。 星月在天 夜色深沉 一片浮云轻轻的由远方飘来,掩住了月色,冷风卷起了落叶,又在空中悄悄的 飘落。 这种天气对从沙场胜利归来的战士们通常能做的只有沉醉,能活着回来已经不 错了,难道还没有理由沉醉么? 所以当“贪狼兵”将领们听见刀声的时候,也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一种 来自地狱的声音,一种人一辈子只能听一次的声音。 因为人只能死一次。 夜 深夜 将军帐 军营的帏帐,虽然挡住了飘忽的夜风,却挡不住透骨的寒意。当你发现一个黑 衣刺客已掠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也会拥上一阵透骨的寒意。尤其是你发现这个人武 功高你很多的时候。 “你是谁?”铁衣将军问道 “我是来杀你的,我叫幸运之神。”幸运之神平静的说着 “幸之所至,尸为君运的幸运之神?” “不错。” “你不过一个杀手,还要用这样的名字。”铁衣愤愤道 “因为我每次都能很幸运的杀掉我的目标,而每次目标的尸体可以很幸运的被 安排送回家乡。你说我该不该叫幸运之神?” 铁衣将军的目光投向帐中的兵器。 “没有用的,相信我,因为我是幸运之神。” 寒意更重 唯一能驱走寒意的对铁衣来说只有喝酒。 醉意朦胧中,回到繁华的扬州,知己相聚,红颜伴酒。对了还有爱子那稚嫩而 又严谨的刀法。 这莫非是梦,不错。可是他能抗拒吗? 冰冷的月光、将死的人,就算偶尔做一次梦又有何妨——只可惜无论多美的梦 终有醒的时候。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