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如钩照西楼 枝叶茂盛的梧桐,围着一幢小楼。 小楼上敞开的窗户里斜倚着一个白衣少女,月光正映着她卓约的风姿。然后不 经意的照在了少女的脸上,她的脸异常清秀,竟是梦非非。只是她更消瘦,瘦得象 这深秋的菊花,透着淡淡的幽香,令人沉醉。她的眼睛也似乎更大了,如水的眼波 中,却分明带着种朦胧的忧郁。 梧桐中幽静的小楼,月光下美丽的少女。 这本是世上最美的图画,她为什么而忧郁? “只道秋菊有佳色,不想暗香也盈袖。”随着清越的吟声,一人走上楼来。轻 摇的折扇后带着温文笑容,却是剑怜花。 梦非非急急上前问道:“公子有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这不加掩饰的神情, 让剑怜花心里一痛。 若是没有爱,心里又怎么会痛? 剑怜花摇了摇头:“我已加派人手四处查探,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梦非非的脸上充满失望,心中默默念道:“你究竟在哪里?这些日子你到底过 得好不好?”没有人给她答案,她知道的只是, 一天不见,相思已浓得化不开。 月亮悄悄的躲在一片乌云身后,似乎也不忍看到这痴情少女脸上的忧伤。 “月朦胧,花满地。秋色已来春早去。”剑怜花上前一步握住梦非非的手: “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浪漫的秋夜,朦胧的月光,多情的低语,何况还有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世上 几个女孩子能够抵挡? 但梦非非却打断了他的话,轻柔而坚决的抽出自己的手,退后一步正色说道: “我的心,我的人全部都已经交给了他。多谢公子带我出来寻他,公子的心意容小 妹来世再报。” 梦非非的动作虽然轻柔,却仍象刀一样刺中了剑怜花的心。他终于明白什么是 嫉妒了,嫉妒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由此带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轻易将一个 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这看来简单,却充满复杂深奥的道理。 只有真正嫉妒过的人才会了解。 爱本身是世上最伟大的感情,可由此带来的痛苦和嫉妒,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剑怜花苦笑道:“月明还到小楼西,空有相怜意。”他轻轻的替梦非非掩上了 窗户:“夜深露重,你身体单薄,还是早些歇息吧。一有他的消息,我会即刻通知 你。”回身走了出去。 梦非非看着剑怜花下楼的身影,想着他的温柔和体贴,不觉心碎。 可是,兵少——她一生中的魔障,仍然占据她整个心灵。 女人的心思本就是不可捉摸的。 天魁城夜里的小巷显得昏暗而狭窄 一盏同样昏暗的灯笼下,是一个小小的酒铺。摆着几张同样昏暗的桌子,桌子 很小。 兵少坐在桌旁,一壶酒,一盘牛肉,一盘花生。 这里虽然萧索,虽然寂寞,却又带着些洒脱和不羁。 美中不足的是 夜是黑的 腰间围着块油布的老板手是黑的 几乎连盘子里的花生也是黑的 同样黑的,还有出现在兵少面前的黑衣人。 “我已按时到达天魁。”兵少道 “很好。”黑衣人回道:“不过,你的事已经做完了,从现在开始,你随时可 以离开天魁。” “江湖传言开心同盟会和魔界近日结盟,看来是真的了?” “是!” “我知道了,你走吧。”兵少一挥手道。 “你什么时候走?” “我的事还没有做完。” “你要为难魔界?” “现在是我的事了,和你们开心同盟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黑衣人摇了摇头:“你是我们请来的,我们必须把你送走。”黑衣人拿出一个 沉沉的包裹,放在了兵少的面前:“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你过完一生的。你可以走 了吧?” “我没有见过象你这么有趣的人,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就算是你— —同盟会的第一杀手目中无人也不能。”兵少微微笑道:“只怕你们赶我走,会让 魔界失望的。” 目中无人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是我们叫你离开的。本帮刚和魔界结盟,无 论如何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可以不走么?” “可以,除非你变成另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死人。” 兵少笑了。 夜 越来越黑了 兵少一口饮尽壶里的酒。 秋风又起 满地的枯叶被风吹得四散飞扬。落叶被风扬起,又再放下。 这世上还有比这落叶更无趣的事吗? 有——明明是没有冤仇的两个人,又将展开生死之斗,这岂非无趣得很。 江湖中的事大多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无趣,但你必须去做。 因为你在江湖,因为你是江湖人。 落叶依旧纷纷扬扬,夜却更加冷了。 目中无人手里已多了一柄剑。 剑身似乎比这夜色更加黑暗。 “知道我为什么叫目中无人吗?因为我的眼里从来看不见人,只看得到人的尸 体。” 兵少正视着目中无人的眼睛,那眼睛空空洞洞,就象是什么都没有装,又象是 什么都装得下。 漫天的剑光飞舞。 夺命连环三仙剑就象是三条毒蛇围住兵少,蛇信闪闪,每条毒蛇又都藏着三种 不同的变化。剑影重重,夺命连环三仙剑竟又象是化做了无数的碎片,片片都指向 兵少的要害。 兵少冲入剑影,破军杖似惊虹般一掠而过。 漫天的剑影已消失,剑势在将发未发之际霍然停顿。 目中无人的眼睛还是那么空洞。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尸体。 你若想杀人,就得准备被杀。你若是想看别人的尸体,就得准备看自己的尸体。 这确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风停了下来 被风扬起的枯叶又重新回到了地上。 “杖名破军,石破天惊。这一杖的速度和力量,只怕已超越昔年魔界战神兵器 步了。” 兵少向着声音来处朗声道:“兄台既是识货之人,为何还要藏头露尾?” 只见夜色中,一人翩翩而来。 夜虽黑,却也掩不住他的绝世风采。 赫然竟是剑怜花。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