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虎口脱险 周若兰爱慕的眼神,安抚的话语,以及不顾一切舍身相救的举动,深深震撼了 仇英杰的心,“周若兰”三字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可是自己却无 以为报,自己是有了妻子的,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实,有朝一日,我们三 人见面,我将以何面目面对她,这将给她心灵上带来多大的伤害。仇英杰思潮起伏, 彻夜难眠。 午夜刚过,正是子丑相交之时,门外两声闷哼传来,仇英杰耳目何等聪灵,闻 声心中一凛,忖道:“有人混入天理教吗?不可能…”正思忖间,两条黑影已闪了 进来,一条身材娇小的黑影拉下面巾,仇英杰认出是周若兰,周若兰樱唇轻启,将 声音压得极低道:“快换上守卫衣服。”仇英杰急忙将一名身材相似的守卫衣服扒 下,穿在身上,来到周若兰身边道:“那位是…”“我娘。”“啊!”仇英杰脱口 惊呼,周若兰急道:“嘘,你找死啊!”“对不起!”忖道:“没想到周伯母真的 来救我了,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快走啊,发什么呆!”三人飞 身出地牢,避过岗哨,躲过巡查,一路逃出天理教总坛。 月黑风高,三人经一路狂奔之后,胡美凤道:“杰儿,我们必须回去了,免得 让南霸天生疑,那就麻烦了。”“伯母,为何不与我一起离开?”“我留在他身边, 或许还有用。”周若兰幽怨道:“杰哥,你…保重。”泪水簌簌而下,仇英杰怜惜 道:“兰妹,我…你也保重。”胡美凤一拉周若兰,周若兰伸柔荑轻拭泪水,一步 三回头,恋恋不舍,最终在其母劝说下,向来路飞奔而去。仇英杰目送二人身影消 逝,方转身离开。 仇英杰劫后余生,恨不得肩生双翼,尽快离开这人间地狱。 天色蒙胧,东方已泛出鱼肚白,仇英杰拼命狂奔一夜,来到一棵苍松下小憩, 这一坐下,顿感饥肠辘辘,因为昨日心焦离开魔掌,是以粒米未进,又经一夜逃命, 五脏庙急需香火供奉,起身纵上树顶,轻立于一枝桠上,四处察看,这一看不打紧, 却看到一拨黑点似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奔来,也顾不得腹中饥饿,轻轻一弹,射出十 四五丈,脚尖甫沾地,即又向前弹去,形如脱兔,顷刻已在二三里外,黑衣人同时 也来到仇英杰方才立身之处。此地山石经长年累月风雨侵蚀,已然风化,山面有两 三寸厚沙尘石砾,纵然是轻功绝顶,也有迹可循。黑衣人追到此处,不见了足迹, 大惑不解,游目四顾,始终找不到丝毫线索。旭日朝晖,金光四射,四周景物尽入 眼帘,惟独不见仇英杰,目光触及苍松,灵光一闪,提气纵上枝头,果见远处一黑 点捷逾闪电,一闪闪向前移动,大喝道:“在哪儿,追!”音未落人先动,身形电 闪而出。仇英杰因地形不熟,竟来到一处万丈深渊边,急刹身形,崖边山石被他踢 落数块,夹着滚滚沙尘滚落崖底,忙转身,那些黑衣人已将至,身处绝境,反而平 静下来道:“教主真是客气,还派你们来送我。”“送是送,不过此送非彼送,教 主特意吩咐,送佛送到西。”“没想到教主还真是个好人哪!”“仇英杰,时辰不 早了,该上路了。”“好。不过我临行之前,想见见庐山真面目,不然我连死在谁 手上都不知道,我会死不瞑目的。可以吗?”“可以。”说着将面罩摘下,一张阴 冷的脸孔呈现在仇英杰面前。肤色黝黑,白发皤然,银色鹰眉直飞入鬓,鹞眼中射 出两道利刃般的寒芒,两片薄唇紧闭,隐含令人心寒的笑意,身形奇瘦,袖子裤管 显得空荡荡的,双手倒负,显出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神态。仇英杰道:“阁下大名 如何称呼?”除教主之外,从无人敢和老夫如此说话,念你是将死之人,老夫不和 你计较,老夫乃是教主座下四使之首‘天之苍鹰’昊任翱。“仇英杰忖道:”怪不 得他得轻功如此了得,既称鹰,那爪上功夫一定也不弱,小心为上。“遂道:”在 下领教高招。“仇英杰心知此战关乎生死,早存拼命之心,将功力提到极限,一双 肉掌舞得风雨不透,只见漫天掌影,卷起阵阵罡风。”天之苍鹰“昊任翱位居中原 四凶之首,行走江湖几十年,爪上功夫无出其右者,尤其是爪上练有剧毒,是以放 眼武林,可与其匹敌者,掐指可数,不过他遇上仇英杰算他倒霉,正好仇英杰就在 可数之人当中。 仇英杰的武功是血魔教主亲授,只是功力上有所差别,但仍不影响他的发挥。 本就非仇英杰敌手,此时又急于脱身,更是招招狠辣,昊任翱几次都险些失手,心 下大骇道:“本教养你们这些废物是让你们看的吗!”黑衣教众忙一涌而上,常言 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这些教众亦非泛泛,皆是天理教护教精英。此 一围攻,仇英杰立呈败相,心焦气燥,“嘶啦”一声响后,人影乍分,“天之苍鹰” 昊任翱气息不平,可见其内力消耗之巨,只是其面带得色,笑道:“小子,你已中 了我的赤鹰毒爪,再过一时半刻,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无术了。哈…”“是 吗?”仇英杰猛力一震,将身外套着的黑衣震裂,片片碎布,宛如一只只蝴蝶翩翩 飞舞。昊任翱正奇怪为何不见仇英杰伤口出血,蓦见此景,不禁瞠目结舌,口中喃 喃道:“天蚕宝衣!”心念疾转,一个阴毒的念头闪过,阴恻恻一笑道:“有天蚕 宝衣也救不了你。”黑衣教众复攻而上。仇英杰凝聚真力,拼力迎上。一声惨号, 一名黑衣人被震飞。仇英杰已渐感不支,若是如此下去,必会脱力而亡。昊任翱见 他已是强弩之末,身形疾闪。仇英杰身处险境,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得衣袂 风声,已知昊任翱偷袭,急展漂萍步闪出战圈,昊任翱威猛无俦的掌力已告袭体, 仇英杰足尖一点,“仙鹤冲宵”拔地而起。昊任翱狞笑道:“去死吧!”一道劈空 掌力以雷霆之势卷至。仇英杰身在半空,无处着力,闪避不及,被掌风卷下深渊, 惨呼声随着他的身体拖曳着坠落,余音回荡山谷,一株武林奇葩就此枯萎凋谢。最 终剩下的是昊任翱胜利后充满得意的狂笑,震彻九霄! 仇英杰的死讯很快传出江湖,武林中人尽皆知,当他们谈及此事时,有的可惜, 有的感叹,但有几个人却是痛不欲生,她们就是仇英杰的未婚妻东方红霞与暗恋着 他却一直无勇气坦白的王秋萍,东方红霞未料到,绝云峰一别竟成永别。难道仇英 杰真的就此离去了吗? 且说仇英杰被昊任翱一掌打下深渊,在半空中,仗着深厚内力,将下坠之势稍 缓,借机寻可落脚之处,但石壁陡峭如削,滑不溜手。忽见身下横生一棵虬松,出 于习武之人的临危应变本能提气凌空拍出数掌,借气流反震之力,迫使自己落向树 干。此时他的功力已到收发由心之境,劲力拿捏得分毫不差,正好落到树干上,但 下坠之势太急,眼看要撞上树干,忙向下拍出一掌,饶是如此,仍摔得他眼冒金星, 气血翻腾,本来昊任翱那一掌已自难消,方才又妄动真气,牵动内伤,胸中剧痛, 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清晨,内伤的痛楚无情地折磨着他,几声痛苦的呻吟之后,他 手抚胸口,缓缓睁开双目,奋力坐起,腹中几声雷鸣,才意识到已几日滴水未沾了, 内伤未愈,饥饿又接踵而至,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他左顾右盼,四下寻找, 可以充饥之物,但周围除了光滑如镜的峭壁,就是脚下这棵松树了。伸手摘下一颗 松果,仰首长叹道:“莫非我要困死在此吗?” 俯首鸟瞰谷底,甫吐绿芽的树木依稀可见,目光所及,一片淡绿,不由精神一 振,道:“待我调息一下内伤,或许可以纵下谷底。”起身来到树根处,倚壁坐下。 腹中又一阵闷雷,无奈道:“肚兄,你可否先忍耐一下,一会儿我们下谷去就能找 到…”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打断他的话,忖道:“绝壁之上,何来如此奇香?” 忙寻香味来源,但身周无任何东西,正惊疑不定,又一股清香飘来,又仔细查找, 似乎是从树下来,忙俯身探视,果见一株翠草,虽是初春时节,但此草却已枝叶碧 绿通透,且结有一颗红果,遍体通红似血,娇艳欲滴,生得如栗子大小。仇英杰心 头狂喜,忙伸手去摘,只两指之差,够不着,重又坐起道:“我就不信,够不着你。” 力贯五指,施幽冥鬼爪,五指如钩,插入树干中,一把将朱果摘在手中,翻身上树, 复倚壁坐下,仔细端详果实越看越喜欢,放在鼻端一闻,香气扑鼻,沁人肺腑,令 人心旷神怡,腹中又一声响雷,仇英杰手托鲜果道:“没办法,我着实饿了,你虽 可爱,不过我必须得拿你充饥。”将果放入口中,因饿急了,三嚼两嚼便吞入腹中, 咂嘴舔唇,若意犹未尽之状,呼出口气都是香的,惋惜道:“真可惜,仅此一粒而 已。”遂屏除杂念,调养内息。忽觉体内真气似决堤洪水自丹田滚滚而发,行功数 遍,浑身燥热,膨胀欲裂,心下大骇,急运转自身真气导引这股异种真气循经脉运 转,将周身混乱的真气凝聚一处。片刻之后,灵台空明,杂念尽消,入忘我境界。 渐渐地,身周已被浓白的雾气笼罩,白雾中,仇英杰满面通红,大汗淋漓。 暮霭低垂,谷底被黑幕掩盖,不时传出几声狼嚎虎啸。几声“咝咝”之声传来, 只见仇英杰栖身的那棵虬松上,一条水桶粗两三丈长的黑物在松上蜿蜒而行,两盏 绿灯泛着荧荧碧光,向仇英杰缓缓逼近。转眼间,已是相距咫尺,张开血盆大口, 两盏绿灯亦碧光大盛,口中垂涎三尺。蓦地,似闪电般扑至… 仇英杰刚行功完毕,忽闻破空之声,大惊,急挥出一掌,“砰”那怪物被掌风 击退,人怪相距不过七八尺,仍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仇英杰定睛一看,脱口惊呼, 面前宛然是一条巨蟒,口中不时地喷出阵阵恶臭腥气。仇英杰忖道:“悬崖之上, 怎会有此怪蟒?”怪蟒巨口一张,复扑至。仇英杰被劲风逼得立身不稳,倒退一步, 暴喝一声:“好畜生!”凝运真气,以八成真力猛然挥出,巨蟒身形奇大,劲力非 同小可,见仇英杰挥掌,亦喷出一口腥气,两道气流相撞,仇英杰倒退两步,暗暗 咋舌,大喝一声,双掌平推,怪蟒翻身,疾射而至。仇英杰左掌一抡,将内力逆转, 暗运吸字诀,隔空取物,将两颗松果摄入手中,以十成内力发出,两颗绿灯立时熄 灭,同时传出一声凄惨的锐啸,罡风四荡,“嚓嚓”连响,几根碗口粗的树枝,随 着怪蟒的挣扎被折断。仇英杰惟恐有变,顾不得粉身碎骨之险,纵下深谷,双掌凌 空连击,减缓坠势,眼看及地,忖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忽觉脚下软绵绵的,睁开双目,竟然安然无恙。仰望那棵苍松,仍依稀可见,简直 似做梦一般,“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立时现出无条指印,嘴角鲜血直流,但他却 欢呼道:“我不是做梦,我真的还活着。今日我大难不死,定要天理教十倍、百倍 偿还。”声震幽谷,余音绕耳。 拭干嘴角血渍,脚尖轻点,若巨鸟腾空,又似电光疾闪,掠向谷口。足踩枯枝 腐草,穿过败叶丛林,越过山涧。霍地,眼前豁然开朗,已置身谷外,不禁长舒一 口气,俊面上浮出一丝喜悦的微笑,撮口一声清啸,响彻天际,再不犹豫,提气飞 纵,似燕子掠水,轻轻一纵就是十几丈,兔起鹘落,身影便杳。 夕阳斜照,一条白影正迎着落日余晖疾速飞闪,如履平地。乍看之下,宛若一 缕白烟。此人不及双十年华,剑眉星目,嘴角微翘,头发凌乱,俊面污秽不堪,一 袭白衫非绸非布,不知是何物织就,看其飞驰的身影,根本不似此等年龄所能做到 的,他就是仇英杰。眼看天色已晚,不由心急,整整跑了一天,还未脱离山区,此 地山连山,峰叠峰,谷接谷,“看来今日出不去了,还是先觅一处栖身之所,度过 今晚,待明日再图出山。”说罢,向一座青石崖纵去,崖下林木稀疏,掠入树林, 天色已越来越暗。朗朗苍穹,几点寒星隐约可见,月华暗淡,山风四起,树木为之 簌簌作响,猿鸣枭啼夹杂其中,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仇英杰拼尽全力,在稀 疏的树林中狂奔,却始终穿之不过,不禁疑云顿起,忖道:“依我此时的功力,一 纵至少十几丈,自入林始,我少说也奔了半个时辰以上,为何越不过这咫尺之地? 真是奇怪!”一脸茫然,喃喃道:“莫非此地有高人隐居,在此设阵?”遂朗声道 :“后学晚辈仇英杰,只因山间迷路,误入前辈禁地,打扰清修,可否容晚辈借宿 一晚?”等了半天,无人回应,喃喃道:“莫非我猜错了?可眼前的树林奇阵又作 何解释呢?”正思忖间,一个老若洪钟的声音响起道:“小子,此地不接纳生人, 你快离开吧。”乍闻之下,吓了一跳,道:“前辈,晚辈误入此地,打扰前辈,实 是无心,但天色已晚,晚辈只想借宿一晚,前辈可否通融?”“若是你能自己进来, 老夫就容你一宿。”“可是…前辈,晚辈不通奇门遁甲之术,实是无能过此阵。” “那就不能怪老夫了。”仇英杰无奈地摇摇头,背倚树干坐下,闭目养神。“娃儿, 你只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就让你进来。”仇英杰忖道:“是何故令他改变主 意呢?”心里不住打鼓,苦思不解。那老者似乎不耐烦了,催促道:“答不答应?” “可否先告知晚辈是何条件?”“此条件对你来说,确实有点难,不过对你却有利 无害。”“哦!”仇英杰更觉奇怪道:“好,晚辈答应便是。”“既然答应了就绝 不能反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好,现在按老夫说的去走…”仇英杰在 老者指引下,几经周折,总算穿过树林。此时月正中天,月华普照大千,周围怪石 奇岩,似一只只怪兽,“现在你看崖脚下是否有一块卧虎巨石,巨石后便是老夫的 住所。”绕过巨石,赫然有一口黑黝黝的山洞,里面并无光线。仇英杰的内力本就 深厚,又误食“乌龙赤栗”,凭增四十年内力,更是如虎添翼,如今内力已达夜可 视物之境。进入山洞,视若白昼。只见洞内深处横卧一块石榻,榻上坐着一位老者, 凌乱的灰发,低垂掩面,乱发中两道冷电般的寒芒直射出来,身着一件天罡道袍, 却也是濒临面目全非,只隐约可见袍上的八卦条纹,两只手互揣入袖,因袍摆掩盖, 看不到下身,老者开口道:“小娃儿,你为何来此?”经他一问,仇英杰又回想起 “只手遮天”南霸天恶毒的阴谋及“天之苍鹰”昊任翱将自己打下深渊的事,目中 凶光毕露,咬牙切齿道:“晚辈被人暗算,打下悬崖,幸而天不亡我,终有一日, 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老者触及他充满杀机的眼神,不禁为之骇然,暗赞一声: “好重的杀气!”道:“娃儿,你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吧。”“晚辈确实 饿了。”仇英杰讪讪道。 仇英杰心念老者所托之事,便问道:“前辈现在可说出欲托之事了吧?”“其 实,此事说来,关乎老夫的秘辛。”老者长叹一声。仇英杰从中闻出老者内心的积 怨与痛苦,只是其乱发掩面,看不到面部表情而已。老者是谁?他究竟有何不为人 知的秘密呢?他托仇英杰办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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