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险境遭劫 仇英杰缓步行至无戒遗体旁,心中悲痛,泫然道:“大师为救在下惨遭毒手, 我不杀伯温,伯温却因我而死,在下歉疚之至。今已擒到元凶,可也挽不回大师一 命。”无嗔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仇少侠不必自责,此乃天数,非人力 可挽回,仇少侠节哀吧。”“大师不必管我。”无嗔摇头长叹,去指挥僧众清理寺 院。 仇英杰在少林逗留有日,便匆匆下山,赶回绝云峰住处,将经过略述一遍。 “尖喙鸠”王森道:“天理教平日横行无忌,骄狂已惯,今日受此重创,必定不肯 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早做防范为好。”“大哥言之有理,可是我们人少势微,如何 防敌呢?”“贤弟莫忘了,你如今可是武林盟主,一呼百应,何愁无人呢!”“此 次无戒大师因小弟而亡,小弟实不愿再连累无辜。”“贤弟此言差矣。莫非以往被 天理教残害的武林群豪便是死有余辜的?今日天下英雄推举贤弟为盟主,便是为了 覆灭天理教,为了江湖早日平静,他们都愿付出生命,少林寺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大哥有何良策?”“天理教视贤弟为心腹大患,急欲除你而后快,不如如此而 行…”“好,就依大哥所言。” 不日,江湖上便遍传仇英杰开山立教之事,新教名为“逆天教”,针对“天理” 而命,教主自称“逆天至尊”,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复出的武林耆宿前日月宫主 “日月双尊”竟出任此教护法,因此,四月十五日,天下群豪齐聚绝云峰,急欲一 睹新教教主传奇人物的风采。因他是有史以来,第二位练成气源真经之人。武林九 大门派纷纷前来道贺,雄威堡、幽冥堡两位堡主亦亲自前来,最出乎意料的是一向 与外界少有来往的日月双宫竟也在此出现。 绝云峰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仇英杰走上事先布置好的擂台,演讲开场白。 群雄对他的人品推崇备至,人人踊跃,但仇英杰却心不在焉,似乎在为另一件事担 忧。 已过三日,仍有武林豪客陆续赶来,此次逆天教开山立教,恐怕是有史以来, 武林人士最大的一次聚会,许多前辈都赶来观看此旷古绝今的武林盛会。 蓦然,一只苍鹰越众而过,落上擂台,群雄大惊,脱口惊呼“天理教”,紧随 其后的是无数黑乌鸦。仇英杰微微一笑道:“总算没有白等。”轻蔑地道:“莫非 昊特使也有意加入本教吗?那可真是本教之幸啊!”“天之苍鹰”昊任翱狂笑道: “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真是无知小儿。”“谁生谁死恐怕还言之过早吧。”昊任翱 笑声一敛,见仇英杰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态,不禁心中有点发毛,但转念一想,又觉 得也许是他在与自己打心理战,绝不能输。遂笑道:“今日在场之人,无人能生离 此地。”“狂妄,一只臭苍蝇在此胡吹什么大气。”日月宫主忍无可忍现身擂台上 道。昊任翱为之气结,眉宇间倏现杀机道:“日月双尊在此老夫也不怕,凭你们有 何资格与我说话。”仇英杰心中等的人尚未出现,他不想现在发生冲突,急忙拦下 二宫宫主,暗使眼色道:“二位宫主息怒,此老交由在下处置,二位先回座。”二 宫主会意,佯装怒气未消,冷哼一声,退回座位上。仇英杰道:“特使武功虽高, 但与在下相比,恐怕尚稍逊一筹,当今天下可与在下一较高下者,非贵教教主莫属, 不知为何他不来呢?”昊任翱道:“会来的。这不用你操心。”“哦!我知道了, 贵教主心思缜密,谨小慎微,恐怕中了我的计…”顿了一顿又道:“或许是对我的 武功有所畏惧,想不到堂堂大教主也是一个缩头乌龟。”“教主武功天下无敌,上 次一时大意,败于你手,岂可以一时成败论英雄。”“那好,你让他出来呀。” “本座在此!”群雄只觉黑影一闪,台上已多了一人,暗暗咋舌,天理教主武 功确是深不可测。仇英杰道:“其实我早知教主会驾临此地。”“哦?你如何知道 本座一定会来呢?”“因为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能安枕,你必会千方百计除我。上 次少林一战,未能杀我,我就料定你一定会卷土重来,你知道我与贵教积怨已深, 而今在此建立逆天教,对你们不利,所以你一定会趁我逆天教未成熟之前,先下手 为强,将本教扼杀在襁褓之中。再者,本教护法是前日月宫主,那么来日与你们决 生死之时,二宫必会出手相助,届时,你天理教孤立无援,天下群雄兵刃相向,你 们将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我想你必会调集贵教所有人手,与我殊死一搏。南大教主, 我说的对吗?”“不错,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错!就是你死。”南霸天心 中一凛,道:“上次未分高下,本座与你放手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 想啊,我既然料定你会来杀我,我会毫无防范吗?”“你…”“在你们来之前,我 早已让九大门派将此重重围困,你与你的爪牙进入此地,相信此时九大派已经封住 出口,你现在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退了。”南霸天勃然变色,果然远处传来厮杀声, 大怒道:“我和你拼了。”未看清其如何出手,人已欺至面前。仇英杰知他们武功 只在伯仲之间,丝毫不敢大意,急施千手如来掌与其对攻。昊任翱亦挥动两条枯臂 上前助阵,被日月宫主截下道:“昊老儿,你必须为你所言付出代价。”昊任翱也 不甘示弱,道:“久闻日月宫镇宫至宝日月神功,天下无双,昊某领教。”“教主。” 南霸天闻声一喜,暴退数尺,道:“仇英杰今日你死定了。”仇英杰循声望去,只 见一个矮矬身影带着数十人疾掠而来。南霸天得意道:“曾副使,布阵!务必除掉 他。”来人正是中原四凶排列第二的“地之恶鼠”曾万恶。身后带领的是南霸天亲 自调教的亲信部属—二十八宿。说话间,二十八宿已摆出星宿大阵,将仇英杰围在 当中。南霸天一声令下,发动阵势,仇英杰虽武功高绝,举世无匹,但身处阵中, 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开,除非精通此阵变幻之法,幸好有天蚕宝衣护身,否则恐怕已 受伤多处了。仇英杰心头焦躁,额头沁汗。正思忖如何脱阵。忽然南霸天一声令下, “退”,率先突围,带着残兵败将,似风卷残云般迅速离去。 原来南霸天正沉溺于报复的快感中时,忽地想起此行的真正意图,不能因自己 图一时快感,而全军覆没,那时便得不偿失了。再者失去这匹亲信力量,日后要想 东山再起,恐怕就不太容易了。于是他放弃杀仇英杰的机会,带着教众突围而去。 仇英杰怔怔地望着南霸天离去的方向,不知所以。九大派获胜而归,见他上前 行礼。妙玄道:“盟主神机妙算,此战大获全胜。”仇英杰回过神来道:“道长谬 赞,全靠诸位鼎力相助。”“此次南霸天铩羽而回,不知盟主有何打算?”“此战 在下险些失利,那星宿大阵果然厉害,当年我爹就伤在此剑阵之下,今日若非有天 蚕宝衣,恐怕在下早已做鬼多时了。”“星宿大阵!”“不错,莫非道长识得此阵?” “不是,贫道也只在敝派古籍中见过有此记载,此阵较之敝派天罡北斗阵尚要稍胜 一筹,相传是由海外一个流派传入中原。贫道想,或许与海源真经有点瓜葛。” “道长何出此言?”“因为海源真经亦出自同一流派。”“道长可记得有无破解之 法?”“有。”“快讲。”“倒行逆施阵。此阵已失传多年,江湖上闻其名者也屈 指可数。”“这可如何是好?”众掌门为此事长吁短叹,愁眉不展。忽然发现仇英 杰怔在当地,遂问道:“盟主,你不要气馁,水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定会想出应 对之策的。”“不是…”“啊!盟主你没事吧?”“不是…”九派掌门见他如此激 动,不知何故,问道:“盟主究竟说什么啊?”“在下是说,在下学过此阵,在下 会倒行逆施阵。”“什么!盟主学过?盟主不是说笑吧?”仇英杰将在幽冥堡时尸 菌之事述说一遍。群雄大喜道:“久闻诸葛神算天机上人有未卜先知之能,果然所 传非虚。”仇英杰面色一黯道:“可惜,天机前辈被南霸天以灵凤追魂杀死了。” “天机上人必定早知他难逃大限,故而才急着传授倒行逆施阵于你。”“对了,那 列阵人选所需几何?”“少林寺可胜任。”了尘师太道:“少林确是最佳人选。” 无嗔道:“但要盟主有用得着之处,敝寺全力以赴。”“少林罗汉大阵,一百单八 人,配合默契,列成此阵,必定可发挥其威力。”“经此一战,南霸天短时间内不 会有什么威胁,我们可借此机会,演练此阵。”“正所谓除恶务尽,我们要尽快将 天理教残余势力一网打尽。”崆峒掌门“夺命剑”董寒道。“董掌门所言极是。” 繁星闪烁,皓月当空,微风徐徐,送来阵阵虫鸣,仇英杰思潮汹涌,想自己坎 坷经历。忽然,“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思绪,一个似黄莺出谷的婉转女声道: “仇少侠,素手帮花万紫求见。”“请进。”花万紫袅袅婷婷来到仇英杰面前裣衽 一福,仇英杰道:“花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找在下何事?”花万紫纤手轻抬,摘 下面纱,不言不语,只含情脉脉地看着仇英杰,仇英杰只觉眼前一亮,之前他从未 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可与西子相媲美,嫦娥较长短。黛眉似水,杏眼含情,一点 朱唇,似樱桃裹蜜,垂瀑青丝,悬于腰间,桃腮绯红,娇艳欲滴,再加上柳腰玉臂, 不禁令人遐想连篇,想入非非,饶是仇英杰定力超人一等,也不禁心中激荡,花万 紫朱唇轻启道:“仇少侠…”仇英杰面对如此绝代尤物,方寸大乱,听她叫自己, 心跳骤然加剧,吞吞吐吐道:“何何…何事?请讲。”花万紫鼓足勇气道:“仇少 侠,从我在少林寺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不配,你是武林盟主,但 是我不能自已,你…你能接受我吗?”仇英杰面红耳赤,慌忙避开她似火的目光, 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欲破腔而出,舔一下发干的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 方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因为我的爱已不完整,我不想让你背 负爱情的包袱。”“我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一 个虽未拜堂,但我曾受她救命之恩,受人之恩千年记,我不能负她。”“你真的不 肯要我?”“对不起。”仇英杰歉疚地垂下头道:“我不得不如此。”花万紫忽然 破泣为笑,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道:“请少侠恕我冒昧之罪,现在以茶代酒,敬 少侠。”仇英杰看着花万紫喝下,然后双手掩面,夺门而去。仇英杰欲出口叫她, 但又觉得她无任何理由留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喃喃道:“对不起。”脑海中 浮现出几条倩影,周若兰、东方红霞、王秋萍。她们都爱着自己,但自己究竟爱谁 多一点呢?他自己也茫然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条倩影一闪而入,长叹一声道:“仇大哥,别怪我,这也是你逼我的。”俯 身抱起仇英杰,弹身而去。此时,夜半更深,所有人都已入睡,触目一片苍茫,借 着月光,隐约可见远处峰峦轮廓。辨别一下方向,挟着仇英杰电闪而逝。 花万紫不一刻便到绝云峰边缘丛林。忽地,一声粗犷声音道:“谁?”花万紫 心知此是逆天教五魔驻守之地,发话之人必是五魔手下巡夜。道:“素手帮花万紫, 奉盟主令,有要事办。”“哦,原来是花帮主。现在外面局势紧张得很,务必小心。” 花万紫急欲脱身,草草应了一声便欲走,那巡夜惊咦一声道:“花帮主,你带的是 什么人?”花万紫急中生智道:“这是盟主刚刚抓到的内奸,已被盟主杀死,特命 我将此尸带到太平镇,让那些天理教爪牙看看,以儆效尤。”“原来如此,祝花帮 主一路平安,”花万紫暗松一口气,忙提真气,闪身入林。 黑幕渐渐散去,变得明朗起来。花万紫挟着仇英杰,她心知武林盟主失踪,可 不是件小事,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为免引起别人注意,二人扮作村姑农夫模 样,兄妹相称,投店住宿,以为兄寻医为由,昼伏夜行,径奔天理教淮南红鸾堂而 去。 红鸾堂,系天理教淮南一个秘密分堂,其明为烟花之地,暗是天理教的重要财 源。堂主花无蕊,娇美如花,却毒如蛇蝎,血溅其石榴裙下者,不计其数,故而江 湖人送绰号“毒刺玫瑰”。其对男人恨之入骨,但偏偏对南霸天情有独钟,这其中 的原由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正当南霸天重出江湖之时,偶与花无蕊邂逅,此后便 魂牵梦萦,难以自拔。为讨南霸天欢心,主动提出愿支持南霸天成为武林之主。南 霸天身怀海源真经绝世奇功,早有称霸之心,花无蕊此言正中下怀。二人携手共创 天理教,天理教势力遍布大江南北,红鸾堂亦是教中人数最多的分堂,而花万紫正 是花无蕊的生女,随母姓。花万紫曾多次提及父亲是谁,但花无蕊始终是一句话 “他死了”。南霸天是花万紫的义父,因南霸天感激花无蕊对他的帮助,爱屋及乌, 对花万紫也宠爱有加,就连周若兰在教中的地位都不及花万紫。 子夜刚过,万籁俱寂,花万紫仰首望着高悬的“翠云楼”金字招牌,长舒一口 气,如释重负,走到门前,轻叩几下,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几声轻叩,无异于几记 闷雷,将房内熟睡的人惊醒,里面传来老鸨的埋怨声,“那个色鬼呀,这么晚了还 …”门开处,露出一张头发蓬松,脂粉满堆的丑脸,本来拉得比马脸还长的夜叉脸, 一见花万紫,立时圆了许多,换上一副令人憎厌的笑道:“不知道是小姐,老身该 死,小姐请进。”花万紫不屑地昂然直入,问道:“我娘呢?”老鸨拴上门,转回 来惊奇地看着花万紫腋下的仇英杰。花万紫不见老鸨回话,转头见老鸨正直勾勾地 盯着仇英杰发呆,怒斥道:“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老鸨浑身一震,栗声道 :“夫人在密室,此时恐怕已经安寝了。”花万紫怒哼一声道:“没你事了,去吧。” 老鸨临行又偷睨了一眼仇英杰,花万紫叫住正欲离开的老鸨道:“等等。”“小姐 还有何吩咐?”“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老身绝不敢泄露半字。”“好了, 去吧。”目送老鸨回房,方离开正厅,直窜向后院。后院东南角,有一间小屋,花 万紫进入屋内,掀起墙上的仕女图,露出一个暗阁,伸手进去打开机关,地上即现 出一条石阶,花万紫顺级而下,踏下最后一级石阶,密道口复又自动封闭。此地对 她来说可算了若指掌,闭目亦可来去自如。 转眼间到密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密室。室内烛火通明,有梳妆台、 衣柜、粉榻,粉榻上帷幔低垂,隐约可见帐内有一人影,盘膝而坐,发髻高挽,珠 花金钗,从其轮廓可知是个女人。花万紫将仇英杰置在地上,向木榻跪拜行礼道: “娘,女儿给你请安。”床上之人正是“毒刺玫瑰”花无蕊。花无蕊眼睑低垂,朱 唇轻启道:“阿紫,娘让你办的事如何?”“幸不辱命,女儿已将他带回来了。” 花无蕊倏地睁开双目,目芒暴闪,可见其心情激动异常,道:“他就是仇英杰?” “正是。”花无蕊下榻来到仇英杰身旁,仔细端详一番,频频点头赞许道:“啧啧, 果然一表人才,真乃人间罕有的极品,可惜,与本教作对者,只有死路一条。” “娘!让女儿带他走吧!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在江湖中出现。”“不行!只要他活 着一天,就是本教最大的威胁,必须除去,以绝后患。”“娘…”花无蕊伸手制止 道:“好了,你的任务完了,去休息吧。他的事,为娘自有主意。”花万紫不敢违 拗,极不情愿的含泪退出。花无蕊将仇英杰放到床上,剑指连点,然后自怀中摸出 一只白色瓷瓶,将一粒黑色药丸磕进仇英杰口中。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