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泰安十九年,嘉亲王勾结契丹人意图谋朝篡位,起事前五日被一青衣蒙面男子 击杀于太原府嘉亲王府议事殿,一日后嘉亲王的首级和谋逆檄文被高悬于京城德胜 门,四日后契丹先锋将耶律刚同样被一青衣蒙面男子刺杀于通州。据说,蒙面人还 想袭杀契丹平南王耶律晋元,连斩十八铁卫终不可得,当时重兵护卫之下的耶律晋 元要蒙面人报出名号,不想他口吃症状甚是严重,费尽全力才留下了两句话:我是 李傲群。犯我华夏,虽远必诛! 此事传入中原,举国轰动。籍籍无名的江陵李傲群终于在他四十四岁之时名动 江湖,被人尊称于中州大侠。第二年孟春,李家费尽心机为李傲群大办寿筵,虽然 李家向来把持商道,强买强卖,囤积居奇,名声难堪,但是就因为出了一个李傲群, 前来祝寿的江湖人道路不绝,赫然是宾朋满堂。不想在寿筵上,李傲群再现大侠本 色,拒接朝廷册封一品带刀侍卫的圣旨,留书一封飘然而去。李傲群如是而言:傲 群所为,本想让世人知晓,李家后代非是人人不肖,辱没祖上,本想稍赎罪愆于万 一,既有私心,大侠之称愧不敢当,傲群实在无颜高坐堂上泰然称寿,唯有失礼退 避。 至此,李傲群又多了崖岸高峻,难以交通的批语,只是他的名望愈加如日中天。 玉璇玑初次挑战李傲群之时,李傲群已经年届知命,早已有江湖第一人之称。 然而,当玉璇玑抵达大洪山宝珠峰顶的黄龙池之时却是空无一人,唯有李傲群的一 封书简高挂银杏树之上。一般江湖人都是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李傲群居然会 爽约这着实出乎玉璇玑的意料之外。只见这封书简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傲群不 过是一垂垂老去的匹夫而已,雕虫小技,实不足挂齿。玉璇玑细思之下,写下书函 嘱托王修信送往江陵李府:江湖后进玉璇玑苦思二年,悟得用软剑之轻捷灵动以敌 利剑堂皇之道。素闻前辈手中三尺玄铁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实为海内之冠。万望 前辈不吝赐教,同证大道。何谓身在剑外?何谓剑在身外?世间万物唯因差异而丰 富,而变化万千,剑之道而又岂在一道乎?玉璇玑必在黄龙池银杏林候君七日。 才第二天的晌午,李傲群就赶到了。劈头盖脑就问,你就是剑魔玉璇玑?剑魔 何解? 玉璇玑未见异色,面容平静,直等李傲群说完,才恭敬答道,在下是玉璇玑。 不料李傲群摇头不以为然,说,剑道万千,羊肠小道也是康庄大道,没有剑魔, 唯有心魔! 结果玉璇玑和李傲群的初战,他根本就无法攻到李傲群的一丈之内。任凭玉璇 玑移形换影的身法已趋化境,任凭玉璇玑的剑法确实诡谲莫测,灵动之极,但往往 李傲群一剑既出,他就招式凌乱,气势被夺。幸亏玉璇玑也非刚出道的雏儿,他的 每招每式都留有三分余劲,因此不至于一个收势不住反而直奔人家的剑锋撞上去。 越是斗到后来玉璇玑的身法越是灵动,真是一沾就走,招式转换圆转如意,宛如花 间蝶舞,煞是好看。相反,李傲群的剑意显得越发厚重端庄,真气到处,剑芒伸缩 不定,甚是活泼灵动,两者相得益彰,更加气势夺人。不到盏茶时间,玉璇玑已是 险象环生,难以维系,只好后跃认输。 玉璇玑和李傲群约定次年的今日在这银杏林中再行切磋,不料李傲群欣然应允, 谆谆告诫他剑道亦天然之道,不执着才是正理。 自此以后,玉璇玑算是和李傲群耗上了,每年的九月初十必要上大洪山挑战李 傲群,败了就回华山闭关,直到来年重新来过,屡败屡战,发誓一定要击败李傲群 成为剑道至尊。李傲群的剑法真正算得上大巧不工,返璞归真,越是平淡无奇的招 式李傲群以其雄厚无匹的内力施展开来越是具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任何精巧的招式 在他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支离破碎。何况李傲群对内力精控远胜玉璇玑,粗拙 质朴的剑招和跳脱多变的剑芒两相辉映,暗合阴阳调和的自然之道。玉璇玑苦思良 久,总觉得欲破李傲群的剑法只有两种途径,一是以柔克刚,一是以快致胜。以柔 克刚虽是上上之策,但是想想简单,付诸实施却是几乎不可能,因为它的先决条件 是必须玉璇玑的内力以及他对内力的控制能力要高于李傲群,至少不能和他差太远。 众所周知,内功的修炼并非可以一蹴而就,虽然玉璇玑所习功法自有独到之处,本 人也确实天资聪颖,乃武学奇才,但他毕竟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儿,这差距 是明摆在那里的。此路不通,玉璇玑自然只能选择以快致胜。可事实上想要出招更 快身法更快也需要扎实的内功作为根基。因此,到后来玉璇玑求胜心切,越来越本 末倒置,一味求快,剑走偏锋,为了克敌制胜甚至不惜两败俱伤,走上了江湖上盛 传的魔道。 李傲群每年都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甚至将独门内功秘笈虬龙劲慷慨相赠。无 奈此时的玉璇玑已是一意孤行,刚愎自用,败北之后在宝石峰上还觉得李傲群言之 有理,用心良苦,可一回到华山就将金玉良言抛诸脑后,成了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直到玉璇玑二十九岁这一年的秋天,悲剧终于发生。 这一战的前夕玉璇玑的行止已显异常,当时王修信和谢觉放心不下,执意要陪 着他共赴大洪山。 和李傲群见面后,他也感觉玉璇玑神色不对,提出改日再战。哪知玉璇玑却是 不管不顾,提剑直扑了过去。结果不到五十招,玉璇玑已是如癫如狂,双眼血红, 但是剑意开始涣散,脚步也渐渐凌乱。李傲群刚要收招罢斗,玉璇玑却使出了两败 俱伤的打法,对斩向右腰的玄铁剑置之不理,却将内力贯注的紫薇剑朝着李傲群的 心脏飞掷而出,紧接着瘦小的身躯陀螺一般的急旋起来,漫天的钢针激射而出。但 恰在此时,玉璇玑突然走火入魔,鲜血狂喷。 眼见异变突生,李傲群不闪不避,只是一剑将紫薇软剑磕飞,情急之下十指连 弹,竟然硬生生地将双手的指甲盖弹出,打在玉璇玑胸腹的诸般大穴上救了他一命, 但他的护身真气终究挡不住玉璇玑的全力一击,命丧宝石峰。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