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会 中国人好像都特别喜欢开会。 有的人,只要碰到一个话题,不管是否有实际价值,他们都一定要召集起手下 能叫到的所有人来——开会。 有人可以为一顿饭而开会。 有人可以为一次旅游而开会。 更有的人,可以为了某个人的几句话,召开大会! 这些人的会,还要不只一次的开,要多次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知道, 他们不是在吃喝玩乐,而是在——开会! 然而今天,华山广场上,会开一次就已足够。至少严叱认为,不用多的,只须 今天一次,一次同门大会已可改变今后华山派的前程。 日照,风吹,旗扬,须飘。那是端坐在场中大椅上的华山派掌门人严叱,是他 的白须在飘。 座下已分出二列。左列乃自己亲手调教的弟子及其再传之人,其中武功最高的, 自然是“混元道人”钟顶十;右列是师弟林盾及其亲传徒辈,当中的年轻弟子,以 “两仪书生”杨剧成武艺居首。不过无论是钟顶十还是杨剧成,就是算上严叱自己 和林盾,若论华山第一高手,却非眼下站在两列中间、独成一方的李纪奇莫属!李 纪奇是已故大师兄、前任掌门人的亲传大弟子,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与李纪奇同师 学艺的颜颜,颜颜也是大师兄关门小徒。严叱放眼整个广场,看来人已差不多到齐, 右手一抬,场中嘈杂声便渐渐息了下去。 待众人安静,严叱挺直身子,放声说道:“华山众弟子听好,今日一会,虽然 召开匆忙,但本人已觉得势在必行。自我接替华山派掌门以来,虽未折了我派的威 名,却也没能再度光大我派,我每思之,便寝食难安,惭愧无已。最近,在处理派 中大小事务时,我已越发力不从心。鉴于本人年事已高,不再有足够的精力胜任, 华山派现在需要推举一位新的掌门人出来,今天召开同门大会,就是希望大家合计 合计,于会后推出我派新任掌门!” 他话刚一说完,场下已有人叫了起来。“李纪奇师兄武艺高强,待人诚恳,我 推举他!”“杨剧成师兄扇法精妙,深得人心,让他当掌门!”“要我说啊,钟顶 十钟师兄最合适!” 一时之间,众弟子纷嚷起来。这时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吵闹, 听老夫说几句。我们不如摆下擂台,让有望当掌门的弟子上台去显显身手,我和严 师兄做个公正,掌门之位技高者得。比武双方要点到为止,切不可蓄意伤人!”众 弟子见发话者是派中元老林盾,加上其言有理,再看掌门人也并未提出异议,当下 便有许多弟子纷纷叫好,顷刻间场中已让出一大片空地,那空地自是供人上去比武 较量的了。 严叱心绪混乱,且在确知独生爱子丧命的消息后,不知为何整个人已不愿再主 持任何争斗,心灰意懒下,开口对众人道:“众弟子听好,接下来的事项就由林师 弟来办,老夫现在头痛得很,什么也不想管。”说罢再不理会他人,缓缓离座。 钟顶十、丁尘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后者对魏蔷道:“师妹,我们暂时别管师父, 现在你上去打两场。”魏蔷笑着一展身,轻飘飘地落到空地中央,向四方福了一福 道:“小妹不知天高地厚,先来和各位师兄师姐讨教几招,望各位同门手下留情, 可别伤了小妹啊!” 颜颜恼她刚才在厅中言语无礼,正欲越众而出,忽被李纪奇拉住劝道:“师妹, 不必与她勾心斗角。”此时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魏师妹,杨某特来献丑!”众 人望向场中,原来是林盾门下得意弟子杨剧成出战。 李纪奇根本无心争夺掌门,眼见同门之间将为此而厮斗,不禁索然无味,拉了 拉颜颜的衣袖,低声道:“我想去水潭边呆一会儿。”颜颜望了一眼场上即将开战 的两人,随即道:“我陪你去。”李纪奇点点头,二人悄然退入旁观的人群之中。 魏蔷望了眼已站在对面的杨剧成,愁容一展道:“哎哟,我可不是‘两仪书生 ’的对手。杨师兄,你可要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了小妹啊!”杨剧成抽出折扇,供 手道:“比武双方自是点到为止,进招吧。” 魏蔷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杨剧成不愿再让她故意拖延,早抢着道:“既 然师妹承让,那我就不客气了,接招!”不等话说完,已举扇向对方肩头刺来。 仆的一声,剑扇交击,折扇却无损毁,显非一般纸制而成。魏蔷挡了对方一招 后,唰唰唰唰连刺四剑,一剑快似一剑,招法竟是玉女十九剑。 玉女剑十九式,乃华山独门武功。这套武功虽只有十九式,但每一式都是变化 繁复,倘若记不清楚,连一式也不易使全。玉女十九剑主旨在于变幻奇妙,跟华山 派着重以气驭剑的法门颇有不同,这套剑法适合女弟子学习,女弟子膂力较弱,遇 上劲敌之时,可凭此剑法以巧胜拙。 魏蔷剑法虽快,然对手的扇法亦不显慢,只见杨剧成单手舞扇,一一把剑招接 下,虽看不出是哪里的名家扇法,但却有效实用,深得华山派两仪剑法中“混沌一 破”之式的要旨。 “两仪书生”杨剧成,用扇而不用剑,把华山派反两仪剑法的精要融入其扇法 之中使出,威力比起正宗的两仪剑法来竟是有增无减。所谓两仪,是取太极化为两 仪的道理。据传两仪剑法是从中国古代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 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非常人可以深研进去。玉女十九剑招式虽巧,但也难逃 易理之算,不到二十来招,杨剧成已占上风。 又斗一会儿,魏蔷已呈败势,只见她剑势一变,“苍鹰搏兔”从上击刺,杨剧 成扇使剑招,一记“天外飞龙”挡住,紧接着“力劈三关”、“古柏森森”连使两 招,逼得对手只能节节后退。众人正全神贯注于双方激斗之际,忽然一个令全体华 山弟子吃惊的声音响起:“华山派全部人等跪下听令!” 众人望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西面高地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清兵将领。这时严 叱仍在场中,见状后忙折身快步赶至离那清兵较近的地方,抬头朗声问道:“我派 向来与官府素无瓜葛,不知阁下造访有何见教?” 那清兵不屑道:“难道你刚才没听见我的话吗?哼!无知武夫,岂不闻普天之 下,莫非王土。你等既为我大清子民,势须听从我官府安排,休得再以帮派自居, 妄图以‘武林人士’的身份不受朝廷管瞎。” 严叱面色一变,冷冷道:“敢问阁下高名?奉何人之命行事?” 那清兵毫不隐瞒道:“本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贵州松桃厅人杨芳是也。本 将奉保清王之王命,令你等速速解散华山派,相关人等事后须听王爷安排,朝廷自 会择优录用。散派后任何人不得再私自拉伙结帮,扰乱官府管理。你等听明白了吗?” 魏蔷跃众而出,持剑叫了起来:“哟,这倒奇了,鞑子官兵竟敢来插手江湖上 的事情,还想让我们华山派散伙,那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了!”随即舞了舞手 中的长剑。 杨芳冷笑道:“嘿嘿,本将早料到会有人不服王命,就让你这无知女子先作个 榜样吧,杀!” “杀”字一出,只听“嗖嗖”连声,数十支劲道十足的利箭射向魏蔷,被袭者 轻功虽也不弱,但其身周上下左右瞬息间已无处不是利箭,如何能躲?只听魏蔷一 声惨叫,身子已被几十支箭钉在了地上,弓弩手箭术了得,竟是没一支射空! 华山派众人大骇之余,方才惊觉四周山头早已暗伏清兵,大伙实身陷团团包围。 钟顶十怒道:“你这狗官,暗箭伤人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有种你就下来,和 道爷我较量几招!” 杨芳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内,自顾自大声发令:“识相的快快跪地求饶,否则休 怪本将无情!” 林盾愤然叫道:“鞑子,我华山派决不会有为官府卖命之人!” 杨芳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妙极!妙极!本将最怕麻烦,有你这句话真是 再好不过。给我一个不留的杀光!” 不等其他人反应,万箭齐发。霎时之间,广场上惨嘶连连,即便是严叱、林盾 这样的高手,虽然奋力挥舞兵器挡格,无奈挡得了上顾不得下,防住了左忽略了右, 一轮射杀过后,广场上再无生者。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