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遇白莲生忿惘 北风渐劲,雪也越下越大。 宇华啸一脸苦相地站在官兵尸马堆中,自怨自艾道:“我为什么就非要连马也 杀呢?这么多马,要挖多大的坑,上帝啊,快把这些马儿带走吧,阿门!”正自大 做信徒手势,忽然有人叫道:“那是什么?” 心中一震,首先想道:“官兵又来了?” 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已现出三四个人影,均是朝着自己这方向奔来。来者提气 发足间,在雪地上行得飞快,可见轻功极佳。宇华啸思量既被对方发现,躲避已来 不及,索性停在原地观望。那些人见他立在当地,加速赶至,转眼已达跟前,原来 是五男一女总共六人。其中一个年约五旬的短髭老者,先用凌厉的眼神往地下扫了 几扫,随即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宇华啸,拱手问道:“阁下何人?” 宇华啸见了他们的神态气度,知道都是江湖中人,但他们与地上的清兵是否有 关, 这点却难判断。就算这批人仅是凑巧路过,自己也不宜招惹是非,考虑到当 前自己的“形象问题”,只得亦拱手道:“在下里约热内卢人宇德里亚诺,尝闻大 清号称天朝上国,特来游访。不想在此处见到满地官兵尸体!嘿,敢问诸位又怎生 称呼?”他料定对方于清境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乐得胡编一通,反正只要是清廷 管不着的地方就行。 那短髭老者与同伴闻言,全都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才又有一个葛衣汉子笑 道:“哈哈,原来是里约那个……那个来的朋友,失敬失敬。鄙人行不改名、坐不 改姓,高均德是也!这几位均是鄙人之友,我们多亲近亲近。”说完走上前来,施 展小擒拿手一把抓住宇华啸右腕。 宇华啸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心中暗笑,脸上表现出友好的表情欣然道:“你 好你好!自从到贵国后,很少有人会主动跟在下握手的。”说着还反拿对方的手握 了几下。 高均德以实名相告,一来因他本就是粗豪直爽之辈,二来他见宇华啸言谈可疑, 说不定正是敌对势力的高手故意于此装疯卖傻,心下已有了擒住对方之念。待探得 对方身上没有丝毫内力,不觉大感无趣,自己总不能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吧? 向同伴打完眼色后,便说不出话了。 众人见了他的眼色,已知眼前这个怪人不谙武艺,刚暗中松了口气,却听宇华 啸反问道:“高均德者,可是白莲教那个高均德?” 众人俱是一怔,一个外穿灰白长衫的男子冷冷道:“你也听说过白莲教?”发 话者长得一表人才,颇有领袖气质。 宇华啸望了对方一眼,淡淡答道:“听说白莲教正在反清,还是武林第一大门 派,教中齐林、王聪儿号称‘双圣’,阁下莫非就是齐林?” 一直站在长衫男子身旁的美貌少妇拍手笑道:“先生眼力果然高明,小女子王 聪儿这厢有礼了!请让小女子再向先生引介引介。”指着那短髭老者道:“这位是 王廷诏王大叔。”又指着一个青衣瘦子道:“他是李全李兄弟。”最后介绍那大冷 天还穿着个短褂的大汉道:“他叫姚之富。先生可全记住了?” 宇华啸没好气道:“记住了!然而你这样问我,多半是想杀人灭口。” 王聪儿与齐林对望一眼,后者上前一步道:“只要你在此立下毒誓,决不向任 何人提起见过我们,我齐林可担保你平安离开。” 宇华啸也上前道:“多谢多谢。据说齐林武功仅次于少林三大神僧与白莲教主 刘之协,请让小弟领教少许。”挥拳便向齐林太阳穴击去。 一片昏黑下,厚重的云层压实了本已沉闷干冷的空气,在这让人几乎窒息崩溃 的环境中,京城右安门外却也有些许零星的鞭炮声响起。 远处又传来几声犬吠,一队夜巡的清兵依例在通往草桥的官道上走着。 其中一个喝醉酒的兵士无意间转头,恰好看见有团模糊的红影一闪而过,诧异 地闭上眼猛摇了几下脑袋,再睁眼细看时什么也没有,心里暗骂了句他奶奶的,与 同伴继续前行。 派有志心中虽思潮起伏,脚下却不作任何停留,他施展身法时那头飘逸的红色 长发使人感到古老故事中的红魔降临世间,正以凡眼难辨的高速四处搜寻猎物。 只要时机到来,他定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现在这个可恨的社会,把所有腐化 无能自以为是的满清贵族一脚踢回老家,再将乾隆一家三代捆到扬州大街上,看看 会产生什么效果。 今早粥王劳匹竟找上门来,明确表示将不再维护乾隆,这让派有志倍感兴奋。 以前他不屑对乾隆下手,一来深知杀个皇帝虽易,但要动摇满清的整个统治阶层十 分困难,皇帝死了不过引起清廷上层一点混乱,对改变整个社会并不能起到多大作 用;二来更因粥王劳匹的威胁,想在这位武道至尊的手下杀人,恐怕有点脱离实际。 眼下劳匹置身事外,他派有志乐得入夜前独闯深宫大骂皇帝,现在正全速赶去与好 兄弟辽问津会合。 当年满清因一纸“剃发令”,展开了对中原生灵的大屠杀。他与辽问津都是硕 果仅存、保持民族气节的汉人后代。先祖独立难抗鞑子兵,知势不可为,只好相约 避祸深山,虽沦为了山野之民,但衣服发饰的习惯却得以保留,且在痛定思痛之下 认为再不应过分追求传统。于是这批汉人的外在打扮开始提倡自由简洁,一切以方 便为最佳,而像派有志这样突出个性的家伙也不去限制他。与此对应地,满清定国 后,实行的是一整套极端专制的体制,没有一点自由开放的气息。皇帝做什么事都 自以为很对,大臣们都变成了奴才,只懂照着“圣意”干活。久而久之,整个官僚 层就失去了进取精神,喜欢安于现状,弄得目光短浅,思想僵化保守。整个上层腐 败成风,人民生活困苦不堪,这样的社会,还要来做什么? 当年汉人失去的天下,该是要回来的时候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