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侠消派夜点将 有人讲,侠与其说是武术家不如说是罪犯,每一门派即为一伙匪帮。他们为私 人恩怨互相仇杀倒也罢了,最不能忍受的是给他们的暴行戴上大帽子,好像私刑杀 人这种事也有正义非正义之分,为了正义哪怕血流成河。 清廷的统治者大概极为赞同这个说法,他们巴不得世间无侠,好让他们的“公 刑”杀人实施起来再无阻碍。谁说了皇帝的坏话,那是“逆匪”,要抓住杀头;谁 对满清有意见,就算“反贼”,得拿下枭首;谁不听主子命令,无视尊卑,必捆绑 下狱。不管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管满清制定的律法公正与否,不管那主子有 无理亏,甚至于——不管这案子是否有冤情,总之,三纲五常为本,皇上圣意方真。 那些胆敢公然冒犯圣上、官府、主子的武林人士,绝不是什么侠,而是罪加一等的 犯人。只有这类犯人灭干净了,大清方能江山永固,万世不倒。 齐林根本不认同这种观点,他认为世间要有侠。当官府已沦为欺压百姓的工具 时,需要有侠来拯救大家。他立志成为一名大侠,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齐林 最大的心愿就是与白莲教众兄弟推翻满清,让受苦受难的穷人们也有饭吃有衣穿, 不再让满人横行中原。要成为大侠,就要有一身常人没有的本事。齐林自习武以来 从未懈怠,如今他的“白莲双翎”已达第七重境界,距最高的第九重仅差两步,其 武学修为已得江湖公认。 半年前武当山一役后,江湖群豪都认定齐林武功当排在最顶尖之列,或许只有 少林三大神僧和白莲教主刘之协稍胜于他,而眼下道怀、道空、道明三位大师已久 不出寺门,刘之协在与官府的争斗中也身受重伤避难新野,短期内难以恢复,他齐 林已俨然成为当今中原武林第一人。当然,那些爱排名次的江湖客还不知道——当 年的黑道神话粥王劳匹已再次现身,受他启发的辽问津与派有志双双下山,保清王 暗藏的邪派高手重出江湖……最让人担忧的是像方北这类不受人力所左右的因素也 悄然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齐林现在最关心的是眼前这个敌人。与他交手三十来招而不落败的敌人并 不可怕,但被他实实拍中三掌还跑来跑去的敌人可基本上要算不存在,何况那敌人 尚能大声嚷道:“喂,说过停了你怎么还动手,不打了不打了!噢,又来了!”声 音洪亮,看不出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齐林停下手来骇然问道:“这是什么武功?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在此有何贵 干?”他的“白莲双翎”非同小可,就是道怀亲临也不可能硬捱三掌,这怪人明明 身无内力,却能任由自己打实这三下,怎能不叫人心惊。 宇华啸透出松了口气的神色,欣然道:“终于不打哩。哈哈,本人其实与各位 一样,与清兵是敌非友,我正头痛怎样处理地下这些尸体呢。”见众人还是警惕地 望着自己,忙摆手笑道:“在下对各位全无敌意,刚才只是想确定一下这里没有假 冒的齐林。嘿,大伙也知道齐林武功甚高,一般人假扮他时在武功上便有破绽。与 我交手的这位仁兄能追得我鸡飞狗跳,该是真的齐林了,那么众位当然也是真的啦, 还好来的是你们!” 王聪儿一直在旁仔细观察,见宇华啸受掌时既不提气,亦不反击,似乎天生不 怕内劲,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脱口而出道:“神秘人!”其他人心中一怔,均想: “他就是神秘人?他潜踪匿迹数月后再度现身,不知有何企图?” 宇华啸赶忙否认:“搞错啦搞错啦!我不是什么神秘人,你们说的那小子现在 不知到了哪大吃大喝呢。”王聪儿这时又想起一个无视内劲的怪人,便望着他笑道 :“哎呀,不对!据说神秘人从来不开口说话的,你、你莫非就是那个宇华啸?” 宇华啸愕然:“你怎会知道的?”众人均是老江湖,只看他这个反应,便晓得 女首领猜对了。 王聪儿喜道:“果然是你!小婷跟我讲过你逼退狐伊的事,上次多亏你出手相 助,小婷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眼圈一红,没再往下说。齐林轻轻拍着她的肩 膀安慰,抬头向宇华啸道:“原来是宇兄,失敬失敬。宇兄既有恩于我等,本该有 所回报。只是目下我义妹沈曦婷久出未归,想来又已逢险,我等正四处察探……” 刚说到这里,宇华啸所有疑虑一扫而空,拾起破铲便走,口中吩咐:“白莲诸侠, 请速随小弟往这边走!”率先向小屋大步迈去。 京师保清王府议事大堂。 保清王神色凝重地坐在上首,再次对厅内众人强调道:“师公虽再不管我族的 事,但没有本王亲口同意,谁也不准动皇上的念头!我们当前定要集中精力把武林 中所有门派铲除,让天下人都明白只有我大清朝廷才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了那些侠 男侠女,我族江山会相对稳定许多。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保证和扩大我们 满洲贵族的既得利益。本王此次召集各位回来,正是有新的任务要拜托大家。” 座下数名男女,全是族内最杰出的高手,他们本来都外出负责剿灭帮派的行动, 于几天前被陆续召回。其中“满洲第一勇士”曼靖天皓正值壮年,身形高大威猛, 肤色黝黑,修练族传秘技“鬼哭神号”,亦曾得粥王劳匹点拨,不单武艺超群,胸 中更有万般机变,回京时手上提有青城派掌门吕化春的项上人头。 曼靖天皓对面正是“老佛爷”博尔济吉特寒于,此老妪看上去枯皮弱骨,眼神 混浊,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保清王却知她一身武功惊世骇俗,昆仑派掌门谢恨就 是饮恨在那双干瘦褶皱的“佛手”之下。 一把怯怯的声音问道:“不知……不知王爷有何吩咐?”发话者竟是个婢子模 样的女孩,穿着一套粗布衣裙,相貌平平,低着头不敢看人。保清王向她笑道: “若优,在本王面前还用装吗?我们这儿谁不知峨嵋孤绝师太被你一招致命!”原 来此女名富察若优,乃是族内首席卧底,听保清王如此说后仍是保持着原先胆小怕 事的神态,坐在她旁边的另一少女见状正想说话,却听保清王道:“萨尔图家的大 小姐请恕本王不知趣阻你发言,因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必须马上提出。” 在场十数人立时闭口聆听。 保清王叹了口气,沉重地道:“刚才下面回报,有名自称叫派有志的人居然夜 闯禁宫直斥皇上。天皓,你立刻动身,找到派有志后就向我飞鸽传书!” 曼靖天皓领命而去,保清王又道:“白莲教虽然势大,相信齐林一死便群龙无 首。若优,想办法混入教内,干掉齐林!我限你一年之内办妥此事。本王不久便要 亲自领兵踏平少林,其余人等随时听我调令!”众将轰然应诺。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