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塔奇兵 天宝二年阳春三月的某一个夜,南安郡东北角,英武山脚下的天下第一大堡龙 堡,尚在皎洁的月光底下慵睡,只有街巷中偶或传出的狗吠声。 这里先把龙堡的结构做个简单的介绍。整个城堡布局很是简陋,多数房舍是旧 式的木建筑,暗淡的红色是堡内的主色调,偶有些青灰色的砖楼点缀其间,有如一 个老北京大杂院,房屋的排列却是井然有序,按九宫八卦走势分成里外三层,外院、 内院和后院。城外是近二十米宽的护城河,数十米高的青砖筑成的菱形城墙,八方 各建有一道坚木城门,按先天八卦之数,门内就是城堡的外院,一式的黝黑色漆油 大街纵横驰骋,把外院分割成八块,这些主要是堡内最低等的黑衣武士及其家眷居 住的地方,前后按半月形排列的木楼相间交错。顺着八大城门,各是一条宽敞的大 理石街道,直通内院。外院还有数个繁华的街区,白日里十分热闹,开着不计其数 的酒肆饭楼和各式买卖商铺,有珠宝店,有衣料店,等等,还有一个小菜场在长街 最东头,俨然一个小城镇。 沿着大理石的宽阔之路,进了内城门,就是内院,直通议事厅所在。正中央矗 立着一座巍然大殿,这是龙堡的主要建筑天外天,楼高有数十丈,占地爱百亩,装 饰极尽金碧辉煌,不过或许是年代久远了,都有些剥落的痕迹,显得有些苍老。宣 武门前那四根黄铜柱直耸入云,铜柱经了风雨侵蚀有些泛绿,柱上雕刻着深奥难懂 的符文咒语,也有些模糊不清,从左到右依“风、云、雷、电”之序排列,顶端各 悬着一面暗黄色锦旗,旗上分别绣着“风、云、雷、电”四个斗大金字,迎风飘扬, 虽是残旧不堪,也甚是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前后左右都建有很多木楼房,二层或三层的,错落排列,井然有序,这儿是堡 内二级白衣武士及家眷的住处。 走进大殿,又是另一番景象。正对着大门是很大一块空地,这是练功场,有数 十亩地的大小,块地周围建有很多排小石屋,有陈列十八般武器的兵器房,有疗伤 治病的医药房,有提供各等武士更衣的更衣房等等,还有一套由数十间平房连成一 体的休息室,内辟有茶室、清谈室、棋牌室及读书室等等。 两侧各有一条走廊,可以通往后院的入口,一道巨型的圆拱门。走过圆拱门, 迎面是个诺大的荷花水池,此时正是盛春,荷花虽然没有影子,可是满池的绿荷叶 也是一番美景,胜不可收。一条松木桥,九曲十八弯,通往池中央的一个小凉亭。 凉亭的结构稍有些特别,除了摆了套石桌石椅,更在东侧立了一块有数丈高的青石 之碑,碑上空无一字。此中有什么玄机,却是龙堡一大秘密除了龙须我,其它人可 能就不得而知了。 从高处望下,后院的布置就是一朵大丽花。花心就是荷花水池。后院按东南西 北四方位分成四个区,外围都筑有一道低矮的院墙,宛如四片半圆形的花瓣,紧密 地结合那院落正中心的荷花池。东区是堡内一级黄衣武士及家眷的住处,建的是砖 楼,外墙面漆的也是暗红色,略带些菊黄,房舍间密密地种些观赏树木及盘栽。南 区是堡主龙须我及夫人的住处,书房和练功房,房子也很是普通的砖楼,灰不溜秋 的外墙面,爬满了枯藤,稍有些阴暗的感觉。西区是龙氏三兄弟的住处、书房和练 功房,却是一色的本白墙面,除了房间和四通八达的路,都是光秃秃的铺沙地面, 更不见有一棵草木。北却是龙堡的禁区,茂盛的杉木林,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里面的 建筑,到底有些什么,连龙家的几个兄弟也不知道,远看过去只有一幢七层塔楼的 尖顶。 就在这个夜,月色皎洁,从内院西区的一间小楼里窜出两个男孩,蹑手蹑脚地 爬上圆滑的屋顶。月光下依稀可辨两个小男孩的面目。一个长的略显粗胖,五官算 是端正,两道浓眉下游动着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象是充满智慧的前额微有些秃, 闪着油光光,穿的那身白衫稍显滑稽可笑,紧绑绑地扣进腰间的肥肉里,好几个角 落都胀裂开了,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另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红扑扑的圆脸蛋,挽一 个牛角头髻,往后挂着一条半尺长的细鱼纹头巾,瞧上去显得比另一位年纪小了好 多,年纪约在十岁左右。 年纪稍大的那个男孩轻声地问道:“小满,带好我的百宝箱了吗?” 那叫做小满的孩子急忙回手摸一下背上的一个大包袱,目光有些闪烁,增多了 分疑惧之色,颤栗地小心问道:“三少,我们今晚还要行动吗,好象不太好吧?” 说这话时他不停地游目四顾,象是担忧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口里称呼的三少, 该是龙堡的三少爷龙天行。只听龙天行嘿嘿地数声暗笑,神兮兮地问道:“小满, 那你说,我们昨天的收获满不满意吧?” 他说话时,显然想到了今天清晨目睹的糗事,神情间颇为得意,不自觉地音调 也有些提高了,引来对面院里的狼犬咆哮数声。 小满被几声狗叫一惊,脸色顿时煞白,心里焦虑,要是让龙堡主知道是他们在 胡闹,可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急忙轻嘘几声,喝止住龙天行得意忘形的笑。 龙天行也是一时兴奋,想起早上东院的糗事。今天一大早整个东院就闹翻了天, 家家户户都在前天夜里进了小毛贼,不过最可气的是,丢的竟是些不值钱的内衣裤 等私人物件。晨操的时候,又发现各家的花色内衣裤悬挂在练功场的旗杆上。一个 个心惊胆战地争先恐后地抢夺自家的内衣裤,那壮丽的场面,真不得不让龙天行和 小满笑的胀破了肚皮。更有甚者还错拿了人家婆娘的内衣裤,引来相互间一阵笑骂。 龙堡主为之震怒,怒发冲冠,拔剑立誓要找出夜里搞鬼的人,务必要严加惩罚。 回忆起龙堡主那愤怒的脸色,小满忧心更盛,天晓得这个小霸王今晚又想玩个 什么花样,能不能见到明天那一个灿烂的太阳,真是个未知之数。 龙天行朝着小满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嗔道:“你介臭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难不成我会把你给卖了。哪次咱闯出了祸事,爷我不给你担待了。” 这话说的倒很是实在,小满也极为敬重三少爷的这方面为人处事,特别讲义气, 虽然好玩,爱搞出些馊点子,可一旦真惹出了什么祸来,上头有人责备下来,他总 是不吭一声,站出来一力承担,决无半句怨言,更不会出卖兄弟什么的。小满摆显 出一付极度崇拜者的嘴脸,涎着大把大把的口水,侧歪着脸去碜磨龙天行的手背, 憨笑道:“三少,都是小满的不对。你老可是我的这一生最伟大最伟大的偶像。我 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总之是你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你让我生, 我也绝不敢说个死字。跟着三少走,幸福在前头…” 他说着说着,显然觉得语调平和,不够有诚意,竟放大嗓门,高声唱起‘天下 只有三少好’这首他自创的拍马遛须歌来。声音洪亮,略微带些童音,倒也有些韵 味儿。只是深夜唱起来有些惊人。远处间偶有人从睡梦中惊醒,推开窗子,口齿不 清地嘟哝着,骂咧咧地说上二句。 龙天行每次听到这儿,就眯起那对大泡眼,自我淘醉,露出一付极其受用的表 情。这时听到有人被吵醒来,神色微戾,随手丢给小满一个重重的糖栗子,嗔骂道 :“唱你个大鬼头,要是把大大给引出来,你小子就等着收尸吧!” 龙天行口中说的大大是条新近买来的西藏獒犬,比常人还高出半个多头,威猛 凶狠,平时也只是在内院来回走动。想起来,他们已有好几次的秘密行动让这条死 狗给黄了。小满只要一想到那条死狗的铜铃般大小的绿眼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毛骨 悚然,浑身发抖,差些屁滚尿流。此时听龙天行一提起,神色慌乱无比,急忙顾视 左右,好象随时随地那条神出鬼没的死狗都会窜过来咬他一口似的。 龙天行还想继续教训一下小满,以显彰他的气度不凡,临危不惧,以及与生俱 来的领袖风范,转睛间瞥见有个黑影消无声息地飘然闯入北院。在龙堡,这北院可 是特级禁区,除了堡主龙须我,任何人都严禁走进那个院子十步范围内的。现在夜 入三更,都这么晚了,除了阿爹,还有谁会去那里,去做什么。其实龙天行一直对 北院充满着好奇,只是碍于阿爹的面子,一时又很难以找到借口进去瞧个仔细端倪。 如今见到有人硬闯北院,如此的好机会,他暗自冷笑,拿定主意,神采奕奕地对着 小满悄声道:“走,今天我们去北院!” “啊???”小满闻言一声惊叫,立马被眼明手快的龙天行一把掩住了张大的 嘴巴,总算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响动,没有惊动左近的护院。小满挣开龙天行的手, 急喘了几口粗气,惊惶未定,喘道:“三少,你…可是…忘了老爷…不许任何人闯 入…北院的吗,…就上次…黄衣武士玄字三号…练兵那小子…喝醉了酒…误闯北院, 也让老爷给打断双腿…赶出了龙堡…还声明…终身不再录用…太惨啦…我可不想做 个拐拐。三少,你饶了…我吧?” 龙天行‘呸’了一声,极为不满意小满这种贪生怕死的表现,严肃地喝责道: “你要是不怕我现在把你推下屋顶的话,你再说个不字给我听听。”他扬手作势要 把小满从屋顶上推下去。 小满虽然知道这位三少只是嘴上说说,也急避闪到一旁,斜斜地站在这三少后 方老远,紧闭双唇,脸色煞白,倒不是担心三少真的会踢他下楼,只是想到闯北院 的后果…他心乱如麻,惊惶失措。 龙天行得意得意地一笑,随后一个漂亮的纵身姿势跃下小楼,踩着那条碎石路, 紧掇着那黑影,也闯入北院。小满见三少走的那么洒脱,也只好长吁短叹,背着那 个大包袱,亦步亦趋,紧随在龙天行身后。 前头那黑影在钟楼处停住,只见他左一转悠右一转悠,就转悠不见了。龙天行 急忙加快脚步,三二个大步急赶到那钟楼底下,在那个黑影站过的几个位置仔细地 琢磨研究起来。 小满凑近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这家伙怎么没了影了,是不是钟楼里面有 什么机关?” 龙天行点点头,象逮着件好玩的东西,在那钟楼下,不时在摸敲着四面的砖块, 间或用脚去踹几下,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一些不知所谓的咒语,那双大眼睛扑闪着蓝 蓝光,每次他认真在做一件事时,眼睛里都会闪动着这种异色,象着了魔似的。 终于他在一根造型独特的盘龙柱前站住,面有喜字,对着小满一伸手,叫道: “给我天机钥。” 小满配合的也甚是默契,一声不响地从大包袱里找出那把天机钥,其实这哪是 什么天机钥,只是龙天行自己闭门研究出来的一套专业开锁工具,那是用软金制成 的自动钥匙,可以随心所欲地开启各种锁具。龙天行曾戏说,管他千锁万锁,只要 有这串钥匙在手,就没有他龙天行开不了的锁。 转动了不一会儿,龙天行打开了龙须位置的三个密码锁,紧接着只听到一个沉 闷的响声,钟楼北面有一道暗门缓缓地移开去,透出一缕淡淡的灯光,见到通道, 龙天行急忙一扯小满就窜了进去。随后这暗门又悄然关上了。 龙天行轻声道:“那个人在楼上。咱们上去瞧瞧。” “三少,说不定人家是什么武林高手,难道不会发现我们二个吗?” “说你笨,你还真会喘了。快点把我们的八宝箱拿出来。”龙天行踹了小满几 脚,骂道。 小满莫名其妙挨了几脚板,不解地搔搔脑皮,一脸迷茫色,问道:“拿什么呀? 三少。” “我拷。小笨猪,就是我们前天晚上找来的宝贝,天魔衣呀。你不会忘了它的 主人落难法师是怎么说的,这宝贝可以用来隐形藏身的,虽然只够我们一柱香的时 间,可也足够咱们做好多事了。”龙天行翻着白眼。 “你会那些叽哩咕噜的咒语吗?三少。我可听见那个落难大师念叨了大半天的 了。” “就你那水平,当然不行了。你三少我是什么路子,早就盯上落难法师的这件 宝物了,你说我会笨得不去偷听那些咒语吗。凭你家少爷的天智聪慧,有那么一遍 二遍听过也就差不多了。你听着呀,嘛啦嘛啦咪,呀噜叽噜叽…” 龙天行还真是似模似样地念了一大串咒语,末了,他自个却皱了皱眉头,最后 一句该是“天急如敕令”还是“急急如敕令”,低咕了半天,他觉得还是念‘天急 如敕令’保险,念完后他轻轻抖开那件乌黑的天魔衣,把二人罩在里头。 二人悄无声息地潜上塔楼顶上。那先前闯进的黑影正背对着一面墙而立。 只听那人喝斥道:“妖狐,你还不说出封天印的下落吗?休怪龙某人不客气。” 龙天行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心头发慌,转身想逃下楼,不小心撞着了跟在其后 的小满,二人哎唷一声叫了出来。 那说话的正是龙堡堡主龙须我,听得有动静,急忙回顾四周,那目若有神光, 骇得龙天行二人愣愣地站在一角,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龙须我极其疑惑地扫视 四周,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更不见有任何人影儿,以为是自己神思恍惚, 耳朵里起的杂音,转回头又对着那面墙喝问道:“你赶快交出封天印,说不定我还 会放你一条小命。妖狐?” 龙天行见他父亲不再注意二人的存在,这才缓下心来,招呼着小满,二人小心 翼翼地潜到龙须我的侧边,朝着那堵墙上瞧去。 那堵墙上映显出一个暗灰色的人影,只是一对绿色的眼珠忽闪忽闪的,阴森骇 人的。那眼光象是见到隐在天魔衣下的二人,猛地发出骇人的强光,冷笑声,有如 割喉之刀,叫喊道:“龙家小儿,你想要姑奶奶的封天印,还不够资格?哈哈哈。” 声音尖锐刺耳,如狂风呼啸,如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 说话时,那对绿眼睛还朝着二人隐身之处神兮兮地一笑。 龙天行只觉那目光有如烛光闪烁的夜深时分,那哄他入睡的奶妈的低语,倦意 袭上心头,他昏昏沉沉地眯着个眼儿,连打数个哈欠。一旁的小满却丝毫不受这魔 眼的影响,他见三少一付如痴如醉的表情,急忙用力拧了龙天行一把,并在耳后暴 喝数声,龙天行这才如梦初醒,神情略微呆滞,茫茫然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就在此时,塔楼上的钟鸣过三更,那堵墙上映着的影子随之淡然而逝,龙须我 见时辰已到,无奈地叹口气,转身慢慢踱下楼去。 许久,只听得那道暗门慢慢地关上的声音。 小满见那龙天行受了魔眼的影响,神智不清,关切地问道:“三少,你没有什 么事吧?” 龙天行只觉脑中有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耳中如灌水,传出一些细碎的声响, 好象有个声音在和他说话,说的又不清楚,他神思恍惚,搔搔头皮,莫明其妙地反 问道:“我会有什么事?没事没事?对了,小满,刚才好象是谁站在这里,我怎么 一时想不起来?” 小满心知是那魔眼的侵袭洗去了龙天行一刹那间的记忆,也不敢直接告诉他, 摇头道:“我也不记得有谁来过,三少,咱们还是走了吧?” 片刻后,龙天行纷纭的思绪总算恢复平静,那双大泡眼又是精光闪闪,他小心 翼翼地收好那件神奇的天魔衣,一脸得意之色,坦然而笑道:“有了这件宝物,咱 谁怕谁?小满,搜捕行动开始!”他亲吻着那件天魔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 的百宝箱,又道:“这里面说不定更有些什么宝物?咱可不能空上宝山呀?” 小满却对着那墙上的魔眼心有余悸,四处不住地打量。 龙天行一把扯着他,指着顶楼里堆放的一个大铁箱子,狂笑不止。 这顶层共堆放了九个大铁箱,每个铁箱上都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地上 还到处散落着些书籍。龙天行向来对着那些子乎者言的就头痛,此时猛地见到一地 的书,不由喃喃自语:“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这些烂箱子里也是这么此玩意,饿了 不能当饭吃,冷了不能当柴烧,天晓得人们为什么对这种玩意这么感兴趣呢?” 小满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书虫,忽然见了满屋的书,两眼雪亮,早忘了那关于魔 眼的事,甩脱了背上那个大包袱,一头钻进那书堆里乱翻起来,不时为发现一本什 么好书大叫尖叫:“三少,你来瞧呀,这可是点苍的三十六路快鞭谱,还有少林的 十八罗汉手,万剑门的万剑剑法…三少,你来瞧呀,这里全部都是武林中鼎鼎大名 的九大正派的武功秘籍呀,谁要是能得到它,那可是天下武功第一呀…” 龙天行早习惯了这点,小满这家伙看到了书就象是见了他的亲爹妈似的,不管 是什么书,四书五经也要读,琴谱曲谱也爱读,经史子集无所不读,武功秘籍更珍 之如性命。所以,小满的年纪虽稍小于龙天行,可装的满腹学问在堡内那是无人能 及了。尤其堡主龙须我极为宠爱小满这孩子,视如自出,连自己的绝世神功断天剑 法也倾囊相授。小满学武可不象龙天行般只有三分的热度,短短六个月就把那断天 剑法练的滚瓜烂熟,似模似样,只差了些火候。这小子的慧根之深,连龙须我也总 是赞叹不已。只可惜断天神剑龙须我的儿子不是小满,龙天行想到此处不由长叹口 气,眼前晃过老爹那付怒脸,对着自己长吁短叹的表情,要是换成小满是他的儿子, 相信他早就喜不自胜,视如珍宝,大感老怀安慰了。哪会象自己文的不想念书,武 的又不愿舞刀弄枪,一天到晚只知道整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出来,让他痛心疾首。 这些念头龙天行也只是一闪而过,此时的他见到了那些铁箱,心里暗暗认为肯 定是传说中的宝箱了,不是说人人都想把什么好宝贝藏在最隐蔽处吗,这儿就是了。 他早就心花怒放,急着想去打开,瞧瞧都有些什么宝物。天知道,被他不幸言中, 连开了八个大铁箱,里面都是些烂书。气得他直跺脚,随手捉起箱内的书满地乱抛, 砸得一旁专注读书的小满一头是包。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书堆里把那铁箱掏了出来,可 这箱子抱上去没什么份量,特别轻,瞧着不象有值钱的宝物,他哭丧着个脸,这箱 子他妈的不会又是空的吧。老天,你可不要再耍我,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会拧开锁, 他正想拉开箱盖,一旁翻书的小满突然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我的天哪!” 骇得龙天行甩落了手头的铁箱,转回头去看,原来那个家伙不知抱着一本什么书正 在发疯似的狂叫,“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龙天行心想难不成这家伙找到什么好东东了,搞得什么跟什么似的,心里很是 好奇,跑过去一把夺过小满手上的书,原来只是本讲解如何修练剑气的经书,叫什 么‘赤焰剑光术’,就是刚才从龙天行打开的那些箱子里找出来的,这都是些什么 玩意,龙天行翻着鱼肚白眼,哭笑不得,顺手给他丢到老远,折回头研究那个宝箱。 小满却如获珍宝,屁颠颠地捡起那本书,抱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 龙天行暗骂了句“疯子”,顺手打开了最后那个宝箱,只见箱内窜出一片耀眼 的强光,绿盈盈,他只觉眼前一片通亮,随之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惊惶 失措,用手揉了半天,眼睛才模糊的又见着些什么。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箱子里 摆着个绿色的水晶球,刚才那道亮光就是从这个球中发出的。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把那个水晶球抱起来瞧,蓦地,球内有一种强大的吸力,把他的意念力紧紧吸住, 那个圆球顿变得象是有着个大嘴的怪物,要把他吞下去。龙天行骇了一大跳,心想 好家伙,这玩意儿竟可以摄人心魂,说不定又与什么古代法术相关。想到此处,他 欣喜万分,抱着那个水晶球,东走西窜,大声地嚷道:“这可是我的宝物,亲爱的。” 那边厢的小满全不理睬他表现出来的兴奋和喜悦,只盯着自己手里那本剑光术。 龙天行索性把那个水晶球顶在头上,闭着眼苦想它的构造,琢磨是否内中有什 么玄机。他总觉得这绿水晶象是能通灵性似的,一个会说话的精灵,老是有一股神 出鬼没的力量顺着他的手,往他体内四处乱窜,随之有极其一股强大的压力逼压着 他的大脑皮层。可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样去破解这个水晶球之秘,难道把它打 碎,那么可爱的东西他又有些不舍得。正想得入神,一屁股坐下,摔进了刚打开的 那个宝箱里,箱盖神经过敏地合上了,把他关在箱子里。 他抬脚踢了几下箱盖,挣扎着要爬起来。怀中那水晶球突然爆炸开来,一股浓 浓的绿色液体奔涌而出,无休无止,继而把他淹没了。那东西直灌入他的嘴里,到 得后来,那股液体竟顺着他的毛孔开始渗入了体内。渐渐地恐惧让他失去了知觉。 那绿球内液体全部渗入了他体内,并逆向打通他体内的奇经八脉,开始缓缓流动, 强有力地冲击着每一根经脉,进而取代原先充满的真气,龙天行休内原先也没有积 聚多少真气,所以这一路闯过去很是顺利,这股真气一直冲上他的大脑皮层,然后 在那里安营扎寨,聚集成一个拳头大的气团,缓缓流动。 猛地屁股上传来一阵阵剧痛,他苏醒过来,睁开双眼,那目光如炬,虽在漆黑 的铁箱内,竟有如白昼,只见箱盖上篆刻着几个大字“寂寞之子”,旁边加了个注 解,蚊蝇大小的篆体,“此球名为寂寞之子,吾得于西山天外飞仙洞中,参悟终身 而不能知其中秘密,只知球内含超强的精神力量,疑是古代练仙者的元婴所化。生 人勿近,恐有损伤。”尾后有个题名,叫做什么“灭绝老人”的。龙天行暗骂了声 “他妈的”,揉了揉酸痛不止的屁股,全身骨头又是奇痒无比,象是有千百只蚂蚁 在骨头里面爬,十分难受。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他哇哇直想叫妈。 小满在一旁按书练气,在入神之处,他竟能凝气成形,聚于中指之顶,只见指 尖升起一股浅白色的剑气,暗淡无光,然后他让体内真气顺着图载的经脉运行之线 路匆匆运行三个周天之后,对准着某一个目标,释放出那股剑气,只见一道弱不禁 风的剑气窜出,正砍在那个大铁箱之上。厚实的铁箱竟经不住这软弱无力的剑气, 应指开裂了条缝,剑气余力还斩在箱内的龙天行的肥屁股上。刚才那几下剧痛就是 这么来的。 小满听到杀猪般嚎叫,猛然醒转,才发觉龙天行被困在箱子里。龙天行爬出来 的第一件事,就是连打了小满几十个糖炒栗子,不住地埋怨他忘恩负义,要不是当 年的自已在野地里捡了他,这时还不知在那个天呀地呀流浪呢,现在竟敢用剑乱捅 我的屁股。 剑,想到这儿,他一呆,猛地想起这四下里哪会有什么剑,于是一脸惑色,盯 着小满。 小满不停地道歉,道:“那只是我刚练的剑气而已。” 龙天行马上觉得这个剑气也好蛮玩的,浑忘了刚吃的苦头,一把抢过小满那本 赤焰剑光术,也似是而非地练半天。体内真气若有若无,只是盘踞在他的大脑皮层, 根本不听使唤,真气顾自聚积运行,他比划了半天,指尖也没有见到一点光亮。失 望之余,他对着小满指尖上那束微弱的剑光更是羡慕得不得了,可也只有酸酸地丢 了那本书,埋怨自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要是我也能练成这个什么剑光术,我就劈 那个箱子,我就…他意念一动,全身真气突然加速运行,聚集在掌,推出来一个巨 大的圆球,真气灌满的一个大圆球,就那么飞了出去,把那铁箱砸的扁扁。 龙天行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么大威力的真气球会是自己掌中打出的。他照 着书载运动之法再练了数次,却什么收获也没有。他再度失望,也许刚才只是运气, 心灰意冷,随手比划着,心想总有一天我也练成什么绝世神功,这时,在双掌间真 气自动汇集,又是一个气球发出,砸在了一旁冥思苦想的小满的脚后跟上,痛的他 哇哇大叫。 龙天行就这么琢磨了半天,终于醒悟了,原来自己体内积聚的真气就象自己练 的武功,是个半吊子,想发的时候未必发得了,不想发的时候它往往就发生了。有 总比没有好,他还是显得十分开心,抱着小满,笑的气也喘不上来,叫道:“我的 超级大波波。” 二人在塔楼里都为自己的剑气和波波功庆祝。龙天行的波波气功根本不受意念 之控制,忽有忽无,而且全不受控制,老是一阵乱轰向小满的脑袋,于是双方展开 了一场血战,这会儿,这塔楼就遭劫遇难了。他们从楼顶战到了楼底,再从楼底打 上楼顶,一阵疯狂对轰后,楼内也没有什么可作利用的东西可以做为目标。两人嘿 嘿一阵冷笑,又把脑筋动到那些木柱屋梁之上,打闹的更是不亦乐乎。 天昏地暗,尘土飞扬,突然整座塔楼一阵剧烈的摇晃,如纸牌般弱不禁风,散 了架。两人一时不防,被砸得鼻青脸肿,满身的残砖碎瓦,嘴里急呼“楼塌了”, 挣扎着从开花了的屋顶窜出逃生。 这钟塔倒塌的巨大声响,老早把堡里上下数百口人从睡梦中惊醒,烟尘滚滚, 都以为有敌人来攻或者出了什么大爆炸,个个操着家伙赶出来,却只见到那钟楼成 了一堆废墟,两个灰头土脸的小鬼从残砖断瓦下爬了出来,浑身是伤。 两人吃力地坐倒在废墟上,尽管是全身疼痛,哑巴吃黄连,对着围观的人群也 只好咧开大嘴,勉强地笑道:“意外意外,纯粹是意外。”然后,在众人愕然的表 情下灰头秃脸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晚,堡主龙须我震怒,不顾得二小鬼浑身的伤,把他们从被窝里捉出来,扔 进龙堡的地牢中,面壁思过,刑期不定,改好为止……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