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关死劫 龙天行小时候就听说过老鼠吃象的故事,心有余悸,迟疑着不敢跃过小河。 红狮极不耐烦地朝天嚎叫数声,那意思好象是在说,你们一个个胆小鬼,还在 磨磨噌噌的,真是让人心烦。 红虎听不得这种蔑视的嚎叫声音,怒目圆瞪,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老狮 头,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红狮也不甘示弱,立刻还之颜色,一阵凶狠的咆哮。 红狗和红狼更是站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龙天行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一时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站在河边发愣。突 然红猫发出一声惨叫,原来大家顾着斗嘴,对岸的黑狮已经飞扑过河,一口咬向那 缩在角落的小红鼠,要不是红猫从旁边冲出来,红鼠已经成了人家的零嘴了。 红猫鲜血淋淋地倒在河边,无助的眼睛望着龙天行,慢慢地沉了下去。 红鼠义奋填膺,哭喊着要冲上前和黑狮拼命,“猫姐,猫姐你不要死,你不能 死的” 黑狮站在红猫倒下去的位置之上,踩着一地的鲜血,神气活现地吆喝道:“你 们这些个胆小鬼,还不赶快过来受死。” 红虎哪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怒吼数声,侧扑过去,要和他拼命。 就算他是拼命三郎,又怎么能是黑狮的对手,三二拳就给踢翻在地,黑狮正要 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红狼和红狗一脸畏色,神色慌张地往后缩,担心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似的。 “无礼的家伙,看掌。”那是红狮的声音。 他抖动着满头的红毛,冲上前去,只见他左掌把倒地的红虎踢到一旁,右掌照 着黑狮就是一招掏心式。黑狮想不到红狮反应这么及时,他本来想先来个下马威, 撕裂了那头老虎,谁知却扑了个空,还被红狮一掌击中胸口,受伤不轻,“他奶奶 的,你丫的找死。” 二头狮子撕打在一块。 血肉横飞。 红鼠跳到龙天行身前,道:“主公,你不能眼瞧着兄弟们送死吧。” 龙天行见自己只是犹豫了一会,就落得了一死一伤的下场,现在红狮也是强弩 之末,最多能和人家拼个同归于尽的结果,而红狗和红狼只顾闪在一旁,这边再也 派不出什么人物,他把心一横,大声嚎叫道:“顺我者生,挡我者死。冲啊。” 飞腿越过河界,红鼠紧跟其后。红狼和红狗也深受感染,随在他左右护卫。 红狮听得他那一声喊,精神大震,奋不顾身地缠住了黑狮。倒在地上的红虎也 挣扎着起来,时不时地对那黑狮进行着干扰,有机会也扑上前去咬上一口。 龙天行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弈千秋见局势突然逆转,手下众兽难以抵挡龙天行的威风凛凛,连那藏匿河边 的黑鼠也被红狼和红狗盯得死死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知道自己再不出马,必成 败局,他猛地跺了几脚,如山崩地裂之势,向着龙天行冲撞过来。 龙天行故意避过他的锋芒,只顾着追杀他那些可怜的手下。 他一边躲闪,一边抽空消灭那些个虾兵蟹将。 突然,一阵惨叫从对岸传来。原来黑狮被红虎从背后偷袭,整根肠都让扯了出 来,痛得他满地打滚。红狮乘机把他扑倒,一阵啃咬,已是体无完肤。 弈千秋大惊失色,来不及吊唁,就被突然转身的龙天行撞翻在地,二人终是扭 打成一团。伤口在不停地流血,“那是谁的伤口。”龙天行艰难地站了起来,问瘫 倒在地上的红狮。 红狮受伤不轻,说话有气无力,“有你的,也有你的敌人的,还有我们的。” 红鼠守在河边,望着河面上漂浮的红猫的尸体,泪流满面。 “猫姐,我还等着再次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你不能不理我呀,猫姐。” 红狼和红狗正躲在一旁,互相舔着流血的伤口。 红虎已经奄奄一息,他胸前被黑狮抓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肚肠也露在外面, 只是那双眼不肯闭上。 龙天行望着一地的死伤,突然心头有种莫名的感伤,不论是人是兽,为什么都 要有争斗,总是离不了弱肉强食的定论,为什么众生不能平等相处,平安相处呢,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更多的是胜利后的那种激动,他冲着弈百岁喊道 :“我都打赢了,还不把我变回去。” 弈百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棋盘之外了。 只见弈百岁一脸阴笑,说道:“你不是很心急着要进入下一关吗,我这就送你 去好了。”然后,他口里念念有词,双手一挥,一朵七彩翔云就飘浮在龙天行的头 顶。 龙天行被那片云带到了哪里?他穿过层层叠叠的迷雾区,终于停在一个山谷前, 这儿跟起先见到的山谷有所不同,到处疯长着一种火红色的植株。那是一种长相奇 特的花,两片狭长的剑叶,里面裹着七朵花,那花是一朵接在一朵的头部绽放,就 象只是一朵花,有七层的色彩。 好奇怪的花,龙天行暗想,自己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么一种花。 花儿散布着一种浓浓的香味,有些象是柚子香,又有些甘甜的香味,他多吸了 几口,那花香让人有些兴奋的感觉,他突然发觉自己一时间竟然积淤了太多的光奋, 人很紧张,急速想做些什么事情。 “你来了请坐。”声音从背后传来,拖沓,沉闷的声音。 龙天行转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瞧了瞧,一个黑影站在身后的半山腰间一块荒石 之上。那黑影蒙着面巾,可瞧那身影,像极了他在通过飞行棋考试的时候见到的那 个黑衣人,他就是弈千秋兄弟二人口中说的老大? “你是谁?” “黑心帅请坐。” 他说话很慢,一字一顿,声音沉闷,象一记记的重锤之声。 “黑心帅?”龙天行心想这算什么称呼,怎么也没有一个实际的姓名,正找算 问个清楚,虽然那黑衣人摆的姿势很酷,说话也那么拽,龙天行也不拿他当回事。 那黑衣人见龙天行不听他的吩咐,说了二次“请坐”都没有回应,第三次开口 的时候语气更重了,如天雷轰顶之声,震得龙天行耳鸣不止,“请坐。”他说话时, 手指着对面山腰另一块荒石之上。 龙天行依言跳上山腰的那块荒石之上,往下看时,风景迥异。满山遍野红似火, 象是一条燃烧的火龙,从二座山的夹缝之中蜿蜒西行,龙头探向谷口,形势极是壮 观艳丽。 那黑衣人眼中闪耀着精光,望着龙天行,内心的狂热也无法被面纱掩蔽,他兴 奋地望着满山的鲜血般娇艳的花之海洋,那种血腥的感觉又让他冲动起来,已经有 七年了,他想,没有这种战争的感觉已经有七年之久,他差点忘记了血的滋味, “请。” 他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一场比赛。 他手指着那一片红色海洋,那燃烧的火海突然化成了一个火红色的棋盘,两队 人马在场地之中站位,红方有仕象车马炮各二名棋士,另加红兵五名,绿方也配有 同样数量的兵马,严阵以待。双方的帅将之位空悬。 龙天行还是初次见到场面如此壮观的棋局,讶然失声叫道:“哇哇,这棋局还 真是不赖,真人表演,玩起来肯定很精彩。” 他知道那空悬的帅将之位肯定是为对阵的二人准备的,就毫不客气地移动脚下 的大石,占据了那绿方将位。 黑衣人本想把红帅之位让于龙天行,见他抢先占了绿将之位,也不推辞,他心 急着开始这场比试,说道:“请了。” 然后他冲着红方阵营大喊一声:“炮二平五。” 他指着是那位站在二线之上的红炮棋士,只见那棋士拖着一架士炮,迅速抢在 五位,把炮口对准绿方中堂,那举火欲燃的动作着实骇了龙天行一跳。 “他奶奶的。这玩意儿跟真的一样。”他嘟哝了一句脏话,那正对着自家大门 的敌方炮台让他很是不安。他急忙调集兵马前往守护城门,应道:“马8进7。” 绿马棋士,作铁骑兵打扮,全付精钢盔甲,连座下的绿聪马也是精甲护身,应 声策马前进,挺枪以待敌方的炮兵。 “马二进三。” 虽然,同样是马棋士,红方和绿方又有很大的不同。红马棋士竟然不穿盔甲, 裸身上阵,他涂抹了一身的红漆,象团火珠在棋盘之中驰骋,嘴里不时地发出嚎叫, 让人不寒而悚。手中的剑发着强冷光,映射在冷酷的脸上,好一个冷面骑士。 龙天行也不由赞叹,这持剑的家伙好象武功不凡的样子,一策马出来的气势真 是所向披糜,无人能挡,他再瞧自家的武士,明显瘦弱很多,这么一瞧,心底子就 有些虚。反正只是一场游戏,他心想,输了也不至于怎么样。随口应道:“马2进 3。” “车一平二。” 红车棋士端坐在七星车之上,背挎长剑,手持羽扇,气定神闲,倒有几分仙风 道骨之相,受命驾车而行。 “车9平8。” 龙天行也不甘落后,他急于把自家的绿车棋士拉出来,以防敌方突进。绿车棋 士驾的是一骡子车,行动迟缓,表情却做的十分到位,引得龙天行一阵嘘声。 “车二进六。” 那黑衣人要的就是血战,他指挥那红车棋士驾车急冲入敌方阵营,准备开始一 场大杀戮。红车棋士也感觉到了主帅的那种血腥气氛,拔剑而起,一手捉紧马缰, 急驾而行,嘴里呐喊着“冲呀冲呀。”在绿方两个兵卒前停住了马车,引剑待刺。 两边的绿卒心惊胆战,抱着短剑,缩手缩脚地。 “卒7进1。” 几步棋走下来,局势开始恶化,双方都已经蓄劲待发,战争一触即发。望着棋 盘之上走动的棋子,龙天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快感,这种真人棋的确是一大创举, 既不需要自已动手,又可以欣赏到每一种棋子的独特表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游戏。 红方开局后就是大兵压进之势,他急进过河车,要压制绿方左防的三子。龙天 行挺卒,是不想自家的马炮被堵死在小空间之内,这样灵活了马、炮,下面的变化 就可以更轻松易录。另一方面,也可以一避锋芒。 绿卒早就受不住红车棋士的杀气,听令大喜,拔腿就跑。跌跌撞撞抢到前位, 龙天行望着自家的贪生怕死的烂卒子,气不打一处出,恨不得上前大骂他一顿。 “车二平三。” 那黑衣人一脸杀气,一停地指挥着他的红车棋士突入敌军腹内,紧咬不放,好 象那种宝剑出鞘之势,不饮血不归。 龙天行冷笑,这家伙好贪吃,不就是一个小卒吗,我就让你吃的下去拉不出来, 脑中一转念,叫道:“炮8退1。” 他准备让炮棋士占据有利地势,趁其不意,来个秒杀。绿炮怀抱百步弩,机巧 地退在一旁,伺机以待。 果然红棋一心想着杀杀杀,那黑衣人怎么能放过眼前的美餐,虽然是一个小兵 卒,那血的滋味更可以刺激感官,再次喝叫道:“车三退一。” 红车驾车往绿卒身上冲过去,那高头大马朝着绿卒当胸就是一蹄子,绿卒虽然 早有准备,可是手中的短剑只斩在坚硬的马蹄铁之上,慌忙之下翻滚到一边。马车 已经冲到前头,那绿卒正要从地上爬起来逃命,红车棋士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冷笑, 挥剑一斩,剑光过后,只见一片血光。 刚才他们打的激烈时候,龙天行非常兴奋,他觉得这个象棋游戏实在制作的太 精彩,连打斗设计也那么真实,突然一颗头颅半空中掉下,砸在他的腿上,血溅了 他一身。 他惊呆了,望着怀中的人头,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怎么能杀人呢?”他冲到红车棋士面前,气急败坏地责问道。 红车棋士只顾着擦拭他的宝剑,一脸不屑。 黑衣人却是两眼放光,那才是真的血,动人的血,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歇斯 底里地喊道:“血之魔力,这就是血的伟大之处。你知道吗,没有了血的刺激,你 活着还有意义吗?这就是生命,有些人选择杀人而活下来,有些人就只能选择被杀 而死亡,这是天道,你明白吗?” “你变态!”龙天行想不到会有这么变态的人,竟然以杀人为乐,还大言不惭。 “轮到你了。”他只是冷冷地回答。 这时,龙天行发现场中的气氛有了本质的转变,刚才还只是停留在游戏的感觉 之中,现在,他好象见到一张张狰狞的脸,满是血腥的手,杀戮已经开始了。 他惊惶失措,叫道:“算了,我不玩了,我要求退出。” 他不希望见到有第二个人死,还是因为他的原因死的。 可是,他回头看自方的武士,原以为游戏停止,他们会有些许的开心,他却只 能见到他们的眼里,那死寂一般的恐惧。他话刚说完,他们就跪倒在他面前。 绿卒,离刚才那个死去的绿卒最近的一位,他哭泣道:“主公,你不能放弃, 这场游戏没有平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你中途放弃,我们大家都只有死路一 条。求求你,不要放弃。” “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求求你了” 他们的眼里只有恐慌,只有死亡的威胁。 黑衣人冷笑道:“你没有选择。” 黑衣人说的对,当龙天行选择了要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他就把这么多条性命放 在自己的手上,他可以放弃自己,但是他绝不会听任那么多无辜的人受他连累,他 能继续走下去,就算为了这些暂时还活着的人。 龙天行想到这儿,他一一扶起了面前的众人,道:“放心吧,我不会扔下你们 的。就算是输,我也不会让你们死在我前面的。” “我们愿为主公而死。” “主公万岁。” 群情激昂,一下子,刚才血腥的一幕从他们心里面抹去了,他们又恢复了斗志。 龙天行坐回将位,他虽然答应了众人把游戏进行下去,可是一望向棋盘,他的 眼里就只有那颗人头,那满天飞舞的血花。 “轮到你了。”黑衣人不耐烦地催促他。 他望着对方的红车棋士,那个还若无其事在擦拭他的长剑的红车棋士,这家伙 怎么能这么冷漠,刚才杀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呢,这简 直是野兽的行为,对,我要杀了这头野兽,我要杀了他 “炮8 平3.” 绿炮听令,急忙跑到指定方位之上,那个红车棋士正好在他的射程之内,他搭 弓抽箭,已经瞄准了对方。红车大吃一惊,拍马就走,横窜到右边,迎头正好撞上 了绿方的马棋士。绿马挥舞着巨铁之剑,怒斩在他的马车之上,这一剑之力竟把它 劈成二半。红车棋士急闪避开了剑锋,然后回剑还击。 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绿马穿着重盔甲,反应略显迟缓,每一剑挥击之后就有长时间的停顿。红车总 是被他一剑击退数丈之外,可是他有利在反应敏捷,施展的剑法又正好是以速度见 称的青城十三剑,每一剑都是乘着绿马棋士收剑之时发出,也逼得他节节后退。 就这样,一来一往,斗了数十个回合。 绿马棋士胜在重武器,每一击都力重千钧,红车的长剑经过数十次的碰撞后突 然断开,这下子,面对绿马棋士疯狂的攻击,红车棋士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了。 龙天行大喊“加油,加油。” 自方的队伍之中更是传出一片助威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反而是红方,安静的很,一个个只是冷眼看着双方的打斗,连黑衣人也好象漠 不关心似的。 突然一声惨叫。 龙天行大喜,心想总算给自己的兄弟们出了口气,这红车棋士看来是死定了。 可是,他见到了身边尽是悲伤的眼神,他惊呆了,只见绿马棋士翻倒在地,他双手 紧捂着脸,鲜血正从指缝间流出来。 红车棋士手里多了把羽扇,刚才就是绿马棋士斩断他的剑之后,一路追击过急, 心情又极度放松,被他乘机使用独门暗器七星钉伤了眼睛。 红车棋士操起绿马棋士的巨剑,朝着倒在地上的绿马棋士就是一剑横斩。 “住手。”龙天行怒吼道,他手一挥,右边的绿车棋士已经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长枪恰好格挡住了红马棋士的巨剑。 黑衣人大呼可惜,手一挥,左边的红炮急忙赶往现场支援。 双方开始了一场大混战。 黑衣人要的就是杀杀杀,他根本不顾自己手下的性命,只要能够成功捕杀敌人, 就算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可是,龙天行惜子如命,他说什么也不能容忍自己的手 下做炮灰,任人宰杀,于是处处维护,也就时受掣肘,所以一开始,龙天行疲于奔 命,顾得了东又顾不了西,一声声的惨叫让他的精神陷于极度紧张之中,每次面对 一个新的死亡,他都有忍无可忍的愤怒和无奈。 黑衣人有意地把战火在棋盘每一点上燃烧,他渴望的是血流成河的壮观,至于 流的是谁的血,在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望着手下战士一个个的死去,龙天行再也忍受这种痛苦,他捡起红炮的飞蝗弩, 对准敌营大旗放了一箭,那箭如流星,直奔而去。黑衣人正沉浸在血的淋漓尽致之 中,险些中了一箭,幸好他武功不凡,堪堪飞身错过这一箭。箭正钉住他背后的红 色大旗,箭头尽入那旗杆之中,那一箭之力,有千钧之重。 “好箭!”黑衣人赞叹道。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振臂高呼:“小的们,给我冲哪!” 在他眼里,龙天行这方面已经是伤痕累累,不堪一击,只要率军几个冲锋,就 可以杀得个落花流水。 龙天行满眼是泪,鲜血流满地的惨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数次他都想退缩, 不敢面对这血淋淋的场面,如果现在可以给他选择,他肯定不会留下来继续这个游 戏。可是,望着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他再次鼓起勇气,他对自已说,我不是 为自己而活着,我必须活下去为了他们,如果我放弃,我再牺牲更多的无辜。 他含着泪,对着尚存的几个手下,说道:“兄弟们,我们决不能输的。让我们 迎击我们的敌人,让我们消灭他们。” “冲啊。冲啊。”手下表情坚决,齐声呐喊。 黑衣人率双炮双马和单车成大包围势,龙天行手下只留在双象和单马单炮,其 它的不是已经战死,就是重伤在地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黑衣人的兵马刚闯过楚河,就迎头遭到龙天行双象的痛击,更有双马不时在左 右二侧搔挠。龙天行在血战之中晋入了一个深层次,他的心中突然放下了所有的悲 伤和痛苦,他完全忘记了胜负,他的眼中只有赤裸裸的敌人,一个个清晰的走在他 眼皮之下,一举一动在那一刻变得那么明朗,他神定气闲,指挥若定,这一刻他身 上罩着了一层佛光,让他显得威风凛凛。 黑衣人发现了场中的转变,原先他对于龙天行的棋路是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 可以想出下一步来,可是此刻,他发现越来越不了解场上的动态,一切变得那么陌 生,龙天行每一着就仿佛神来之笔,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策。 龙天行知道黑衣人和他的军队的强悍作风,就采取请君入瓮的战术,先引诱敌 军深入腹地,然后集中自方所有兵力,把闯入的敌军逐个击破。 红军虽然骠雄善战,可是以一挡五,也是死路一条。 只是短短一刻钟,黑衣人突然发现手中已经没有可用之兵,除了几个小兵,那 是他最瞧不起的兵种,通常他是拿这些家伙做炮灰的。 他还想着拼死一战,最起码也多捞几个垫底的。 绿军已经兵临城下。龙天行踩着一具具的尸体走到黑衣人面前,那已经分不清 是谁的尸体,厉声喝斥道:“你想不到会有这一刻吧!” 说着,他指挥红炮前行,直逼中宫“炮7进2。” 红炮顾不得一脸的血迹,架着飞蝗弩,急步窜到高位,对准黑衣人立身之所就 是一阵急风箭。黑衣人左闪右避,赖着绝顶身手,他闪过了这第一拔的攻击。 “马6进8。” 龙天行高声呼喝。他恨不得早一步置这杀人恶魔于死地,太多的人已经死了。 绿马呼啸而至,长枪挥舞如飞龙在天,势如破竹,竟容不得黑衣人的闪避,一 枪正击在他右肩胛骨之上。黑衣人被这一枪掀翻在地,他挣扎着想冲过马阵,面前 挡着的是龙天行的长剑,“王不见王。” 一道剑光闪过,只听得黑衣人悲哀地嚎叫了一声,“天灭我也。”倒在血泊之 中。 一切就这么停顿了下来。 安静的可怕,整个山谷只有滴血的声音。 龙天行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他身后的武士一个个拖着疲惫的双腿,朝谷外离去。 半空中一个惊雷,把龙天行的思绪带回到现实之中。他已经回到了那个棋谷之 中,弈千秋和弈百岁正站在他旁边,背后是那间小草屋。 草屋的墙上画着一个很大的白色圆圈,上面画着一堆骸骨。 弈千秋见他醒来,关切地问道:“你没有事吧?” 弈百岁讥讽道:“屁话。老大都死在他手里,他能有什么事吗?” 龙天行望着小草屋,叹了口气,问道:“他他真的死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 个敌人的姓名,只知道他自称黑心帅,现在他死了,龙天行内心也不好受,说不上 是一种什么感觉,原来杀人真的不是一种好玩的游戏。不管对手是好是坏,你都不 能原谅自己所做的事,你都不会忘记这最后一幕,他死前那一刻留下的绝望目光, 总会让你从梦中醒来,惊醒,一次又一次。 弈千秋长叹一口气,道:“这是他的宿命,也许死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放屁。”弈百岁反驳道,“怎么也不见你去死。有些道貌岸然的人总是喜欢 找个理由,不外是求个生安理得。杀人就杀人吗,有什么了不起,你掩饰那么多不 显得自己更是心虚吗?” 他这话虽然是在驳斥弈千秋,可是一字一句重捶在龙天行的心上。 龙天行满面悲凄,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更何况是我亲手杀了 他的,我”他说到后来,语调哽咽,竟说不下去了。 弈千秋不忍见他那么自责,拉着他进了小草屋,黑衣人的尸体就摆放在屋里的 棺木之内。 弈千秋指着棺内的尸体说道:“你瞧清楚一点,他身上是否有任何伤痕,他的 死根本与你无关,你明白吗?” 黑衣人躺在棺内,神情还是栩栩如生,他身上的确是找不出一点伤痕,象是安 乐死,他的嘴角还留着微笑。龙天行奇怪地问道:“可是我刚才好象是用剑刺死他 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剑?”弈千秋放声大笑,“哈哈哈,那有什么剑呢。就算你真的用剑,你也 伤不了他分毫。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三十年前横行天下的铁面金钢王雄,一身 铜墙铁壁功,哪里是你的剑所能伤的。” “那他怎么会死的?”龙天行还是不理解。 弈百岁接口应道:“心魔做怪啦。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放不下杀戮,最终还是 死在自己的杀心之下,这嘿。”说着,他也叹起气来。 弈千秋道:“他心中有太多的仇恨,这也难怪他了。对了,我们不讨论他了, 龙公子,你现在过了我们棋房三关,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他示意弈百岁把玉佩拿出来。弈百岁翻着白眼,充耳不闻。 弈千秋见他兄弟就为了起初一场棋局就这么一直梗梗于怀,象个小孩子,又好 气又好笑,可也懒得和弈百岁解释什么,从他怀里径自取走了玉佩交给了龙天行。 弈百岁还是不肯罢手,嚷着要抢回去。 龙天行见那只是一个玉佩,和其它几关得到的玉佩没有什么二样,上面只是刻 着个“棋关第三”的记号,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见弈百岁吵着要拿回去,就想递 还给他。 弈千秋对着弈百岁冷哼了一声,吓得他不敢说话。 弈千秋接着说道:“这是我们棋关的贵宾卡。你是第三个闯过这一关的人,凭 着这场块玉佩,你可以在我门下的盗贼工会取得一些免费的信息,还可以委托我们 做一些信息方面的搜集工作。这东西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你好生留着吧。” “盗贼工会?”龙天行茫然不知,天下有这种组织吗?搜集情报,这应该是官 府中人做的事,他正想问个仔细。 弈百岁端着个棋盘,说话语气还是不大好听,冷嘲热讽地说道:“闭话少说, 你摸了特别奖就可以走了,多瞧你一眼,我就犯胃病。” 龙天行知道过了关之后都会有一些特别的奖励方式,听说要摸奖,也来了兴趣, 刚才经历的一切阴翳一扫而空,笑逐颜开地说道:“这是什么摸奖?” 弈千秋见到龙天行脸上再次有了无邪的笑容,大感安慰,他也说不清自己内心 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有种不忍心伤害到这个天真的少年人的感觉,急忙解释道: “这是暗棋摸奖,你可以选择六个棋子,走六步,最后你可以得到的就是你的奖品。 不过,所有的棋子都是翻面的,你不知道你选择了什么?” 龙天行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什么暗棋摸奖怎么进行,可是好奇心实在是太强烈 了,弈千秋话还没有交待好,他已经选择了六颗棋子,依言走了六步,然后问道: “这样行了吗?快打开来看看,我都中了什么奖?快一点。” 他急不可待地催促弈百岁揭晓结果。 弈百岁翻开第一对棋子,顶上那一粒是龙天行选择的红兵,压在下面的那一粒 是红马,他摇了摇头,继续开其它二个棋子。 龙天行瞧的莫名其妙,张嘴想追问个究竟,一旁的弈千秋劝他等所有三个棋子 开出后再做提问,他只好一个闷葫芦。 所有棋子揭晓了。 龙天行选择的是:“红兵,红帅,红炮、绿卒、绿士及绿马。” 他走的那六步,分别压住了六颗棋子:“红马、红炮,绿卒,绿马,红帅,红 象。” 龙天行瞧的一头雾水,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弈百岁无精打采地说道:“没戏。” 这话让龙天行失望得很,看来这个什么摸奖,是完全失败了,真是让人失望。 弈千秋瞧见他一脸沮丧,笑道:“你别听他瞎说,这也挺好的,中了个三等奖。” “什么?三等奖?”龙天行惊喜地问道。 “是啦,”弈百岁说道,“六个棋子全中,可得一等奖。中五个棋子,为二等 奖。中四个棋子,是三等奖。四个棋子以下的,只得个鼓励奖。如果六个棋子是按 顺序中的,就可以得到特等奖。” 龙天行听说三等奖之上还有什么一二等奖,更有个什么特等奖,心里就冷了一 大截,心想这三奖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三 等奖是个什么奖品?” 弈百岁从怀里取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体,交给龙天行。 弈千秋解释道:“这是五彩千里传信筒。你只要在这儿点燃这个传信筒,在近 千里范围内的人都可以知道。这玩意可好使着呢。” “那是不是烧一次就玩完了?”龙天行更关心这玩意的耐用性,要是只能使用 一次,那充其量也只是一件玩物,有什么了不得的。 “屁。屁。屁。”弈百岁唾了他一脸的口水,“我研制的宝物能是你想的那么 烂吗,这东西估计可以燃烧百次以上,如果你能找到燃料,那就可以无限次使用了。” “是吗?”龙天行听说这东西可以长时利用,顿时来了兴致,“那是什么燃料, 难找吗?” 弈百岁一脸蔑视,不肯答理他。 弈千秋笑道:“黑油。这种东西只产在西部天山绝顶之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找 的。” 龙天行虽然不知道黑油是什么东西,不过只要知道它是黑油,知道它长在哪里 就行,还怕自己会找不出来吗。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个五彩千里传信筒,说道: “那么,我也应该告辞了。” 弈百岁嘟着个嘴,摆着个不希罕的表情。 弈千秋拱手相送,道:“后会有期。”他招手唤来一只白鹭,吩咐龙天行骑鹭 而去。 龙天行心想,后会有期吗,这地方是真是幻,自己也分不清,还会有机会再进 来吗?他骑着白鹭一路西行,脚下是一片白茫茫的云。 也不知道飞了多少时间,白鹭突然一声尖鸣,把他抛了下来。 “啊!”他惊骇万分,料不到会命丧于此。 他尖叫着冲下云端,入脚处却是软软的,还有些温暖的感觉。许久,他才敢睁 开眼睛,他已经站在天字一号房中,毫毛无损,脚下踩着的是一块红地毯。一妹伏 在书案上睡着了。 天色已经放亮,看来他在棋房之中又呆了几个时辰。 他回头望向那幅画中,正有一只白鹭东去,渐渐化成一个小白色,然后消失在 群山之中。“我回来了。”他心想,对于棋房之中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甚至于 眼角还留着一些痛苦的泪水。 他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一妹被他的唉叫从睡梦中惊醒,“你回来了,龙公子,你又过了棋关?” 龙天行能平安回来,自然是表示他过了棋关,她问这话,只是发自内心的一种 感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这么容易多愁善感,老是在记挂着什么似的。刚 才醒来突然见到龙天行平安地站在面前,她的内心如释重负,发自内心的欢喜。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龙天行道。 “没事。”一妹泡了杯茶给龙天行,然后搬了张软椅,坐在他旁边,问道: “你是不是还有兴趣去闯这最后一关呢?” 龙天行只觉得这关卡越往下走越是危机四伏,可是,让他在这个时候放弃,他 说什么也不愿意,“我喝杯茶就走。” 一妹关切地问道:“你没有事吧。要不要睡上一觉,这最后一关猎房可不比其 它几关,要过可不简单。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是吗?”龙天行漫不经心地应着,他只顾着咕嘟咕嘟地喝水。 “接下来的可是诡秘的猎关。”一妹见龙天行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叹 息道,“你真的要注意啦。” 龙天行又倒了杯茶,喝完后,他朝一妹道了声后会有期就走进最后那一幅画之 中。一妹的叮嘱,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他掉落在一片丛林之外。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葱绿的森林,连绵不绝的绿色海洋,很清晰地被分隔成三层 空间。那高层,是高数十丈的粗壮乔木,茂密的枝条遮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阳光。中 层,是物种繁多的灌木林,最高不过数丈,加上缠绵的枝藤,和茂盛的叶,已经把 仅剩无几的阳光尽数挡在上面。最底下的是喜阴的蕨类植被,在地表厚实的一层层, 透不出气的感觉。 这是哪里? 龙天行站在林子外,迟疑着四处张望。 有一条小路通往树林中。路口插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道:婆罗洲,猎房所属。 木牌的背面写着一些小字:进入婆罗洲的游客须知,林中危机四伏,切勿独自 前往。请往左侧百米外的招引会所接受辅导,然后组队前往。切勿意气用事,独自 前往。 龙天行倒是没有把木牌上的警告放在心中,不过他也更好奇它上面说的招引会 是什么地方,他也想先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婆罗洲。 那招引会就设在左侧的一道小河边。那条小河从森林深处延伸出来,到了这儿, 就嘎然而止,只是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喷泉,在招引会所前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招引会所只是几间木屋。 龙天行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屋内的空具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象是 很久没有人来光顾过了。 “有人吗?”龙天行一间间地叫门。 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看来这里已经荒置很久了,龙天行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他转身就要回到刚才 的路口,闯入婆罗洲内再说。 “你找谁呀?”一个阴气逼人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龙天行被吓了一大跳,他急忙转回身,却没有见到有人。他四处张望,也没有 见到有人,难道刚才是幻觉,他心想。等他抬脚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在耳后 响起,“你要走吗?” “是谁?是谁?”龙天行尖声嚷道,他感觉那个声音紧贴在自己耳边,好象有 一根舌头在舔着自己的脸,那种感觉让他想哭。 “我就在你面前,傻瓜。”那个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左耳边,一会儿又在 右耳边,这时却在他对面响起。 龙天行转回头瞧见了说话的人,那是个大头侏儒,不足三尺高,头却肿得象个 大南瓜,嘴脸都显得有些比率失调,给人一种很邪恶的感觉。龙天行瞧了他第一眼, 就急急地把眼睛转开,不敢再瞧第二眼,那双鹰勾眼里充满了邪恶的元素,让他不 寒而悚。 “你就是要过关的人?”大头侏儒阴险的笑脸。 龙天行总算镇定住了,他反问道:“是呀,那你是谁,这儿的主人吗?” “不是。”大头侏儒摇晃着他的大南瓜头,让龙天行好生担心了一会,好象随 时要摇下来似的,“我只是招引会的会头。你跟我进来吧,我跟你说说进入婆罗洲 要注意的几点事情。” 他走路也是左摇右晃的,好象一不小心就要翻倒在地的感觉。 龙天行虽然有些厌恶这个人的相貌,可是自己来到他的地盘,也只有顺从地跟 着他进了一间小木屋。大头侏儒瞧着屋内厚重的灰尘,叹气道:“都有好几十个年 头,终于还是有人会来的。” 他让龙天行站到门外,然后对着屋内鼓气一吹,一股狂风从他嘴里喷出,席卷 了整个木屋之内,不要说是满地的灰尘,就是那些个桌椅也被他这一阵风吹的个无 影无踪。等龙天行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木屋内突然间变得一尘不染,空空如 也。 这家伙好强的气功。龙天行警惕地想着。 “你要想进入这最后一关,婆罗洲,”大头侏儒道,“首先是找一个或几个同 伴,这一环节是不允许你一个人独闯的。你有朋友吗?如果没有” “我有一个兄弟小满在酒楼里休息。”龙天行抢先答道,在这里一个人闯了这 么久,也有些想念小满,听说这儿可以带人一起闯关,立马想起了他。 “那好吧。”大头侏儒人怀里取出一张黄纸,然后咬破指尖,在纸上写了一些 奇怪的文字,继而他念念有词,最后一声暴喝:“接引使者听令。” 黄纸自燃,灰烬随风飘起,在半空中幻化成一个人形。在他一声暴喝之后,那 人形竟活了过来,冲着他拱手作揖,“主人,招唤小的,有什么吩咐?” 龙天行望的呆了,这家伙竟然会点纸成兵的法术。 大头侏儒吩咐那人影道:“你去把小满带来。” 人影在空中晃荡了几下,投窗而去,突然就失去了它的踪影。 大头侏儒对龙天行说道:“现在我已经去请你的朋友小满了。咱们还有一刻钟 的时间,我可以好生跟你讲讲婆罗洲的事情。来,坐。”他手一挥,刚才被吹到九 霄云外的桌椅又神奇地出现在屋内,对于这种搬运术,龙天行在这儿已经见怪不怪 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