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泉之泉 龙天行二人骑着河马兽莫里希,沿着乌龙河,西行大约三个多时辰,就到了河 的源头,迎面被一座大山阻住了去路。 “三少,你瞧这山长得多怪模怪样?”小满诧然叫道。 小满作出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他发现,这座山外形就象是一个倒挂的钟,稀 疏地矗着几棵椰树之处,只能见到满山都是一片秃红色的山壤。最值得小满大惊小 怪的是,这倒钟状的山体竟然在漏水,从山顶而至山脚,密密的泉眼儿,水花如雨 瀑直下,多么奇妙的景致,那些水在山下汇聚而成的就是他们脚下的乌龙河。 这远望就象是一个漏水的紫砂茶壶,只不过这只茶壶漏的有些过份,成千上万 个眼儿都在滴水。有的成一瀑飞流,有的只是零星三二点滴,有的喷射而出,有的 只是汩汩地流淌 满天的水雾。 先是喷射而下的壮观。 再因为烈日的暴晒,水蒸气蒸腾而上,似云似雾的在半空中缭绕。 龙天行站在河马背上欣赏这奇特的山景,沉醉在其中。 他见到乌龙河在这山前就断了,心知这儿该是乌龙河的源头所在,只是不知道 大头侏儒所说的万泉之泉在哪里,除了面前这座直耸入云的高山,他想,这万泉之 泉会不会藏在那山后头。 莫里希的眼里却带着一丝怨恨和敬畏,他牢牢地立在河边,再也不往前走上一 步。 小满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那是魔鬼的巢穴。”莫里奇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就更让龙天行二人感 到诧异,“我必须信守和它们的誓言,主人,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 龙天行想不到莫里奇到了这儿就打起退堂鼓来,急忙问道:“为什么?你怕什 么?” 小满更是不解,这上古神兽怎么会有这种表现,它们不是应该无所畏惧的吗, “我猜你是想说这儿住着更凶猛可怕的同类,是不是?”他直觉是这样的。 莫里奇先是不停地点头,继而又不停地摇头,神情焦虑不安,嘴里一直低声嘟 哝着,也听不清他想说什么。 小满没有想到莫里奇给出的是这样匪夷所思的反应,疑惑不解,“究竟是怎么 一回事?你又点头又摇头代表了什么?” 莫里奇惊惶不安地答道:“那是是是魔鬼的巢穴!里面寄居着很多凶狠的山精 海怪它们的主人就是许德拉” 他说话的声音放的很低,而且每说一二个词就左顾右望的,谁也想不到这么一 个庞然大物也会惊惶失措到这个程度,这就足够让龙天行二人感到不安了。 “许德拉?”小满惊骇地问道,“你说的是上古十大灵兽之六的九头蛇许德拉 吗,阿耳哥利斯的勒那沼泽地里的魔王?” “那是谁?”龙天行迷茫。 莫里奇神情慌乱不停地点头。 小满心里发毛,对着龙天行略作解释:“九头蛇,也是记载于西方古籍之中的 十大上古灵兽,排名在第六位,传说是恶魔厄喀德那和大地之母提芬所生,身躯硕 大无比,性情十分凶残,生有九个脑袋,其中八个头可以死后复生,只有神秘的第 九个头才是它的要害。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第九颗头。” “西方灵兽?”龙天行望了望身下的莫里奇,心想这个西方也不知道是哪一方, 怎么都出些稀奇古怪的妖兽,排在最末一位的河马兽就折腾的二人九死一生,现在 撞上这个九头蛇可不知怎么对付?光瞧莫里奇的反应,就知道九头蛇有多少可怕。 小满叹气道:“不止西方世界有奇兽一说,天下五方十洲都各有奇兽,只是今 天我们运气特别的好,一下就撞上了二位。” “哇。”龙天行听说除了什么西方十大奇兽之处,还会有南方,北方,东方及 中士等数不清的奇兽,心想这不都成了动物世界了吗,“这么可怕,那还有我们人 的活路吗?” “人兽本来一直是相安无事的,千万年来都是这样。”小满颇有感触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因为过份贪婪的人性,人总是为了一些 绳头小利,不是葬送了奇兽们赖以生存的空间环境,就是直接残杀它们为了获取它 们的皮毛及骨肉。嘿。” 听到这番话,莫里奇几有相知共鸣之感,十分赞同地说道:“说起来就是这样, 要不是北欧罗巴人修建什么水上乐园,污水泛滥,几乎毁了我生活七百年之久的杜 马丁河域,我也不会四处游窜,也不会走入这异度空间。说起来都是人类可恶,所 以当初我见到你们就不分青红枣白地想报复,这其实也不能怪我们兽类。” 小满陪着因为莫里奇的无家可归落了几滴眼泪。 龙天行一时却很难产生共识,人兽能象兄弟一样合平共处吗,他只是拿着怀疑 的眼光瞄着抱着河马兽流泪的小满,暗生疑虑。 “我们到了半天,怎么也不见九头蛇有什么反应?”龙天行叉开话题。 莫里奇道:“午时正是它午睡的时间,所以你们要想通过万泉之泉,这是唯一 的机会。” “那还不走。”龙天行听说现在是九头蛇午睡时间,心喜如狂,急忙催促小满 赶路,他可不想留下来做它的点心。 小满不舍地回头望着莫里奇,那意思是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莫里奇眼里含着泪水,他也很舍不得这二个新认识的主人,可是,他摇头道: “我现在是不能走出这个异度空间,因为我和恶魔有言在先,如果你们真的能替我 找到灵兽变身珠,那时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我想问一下,你们到底有什么誓约?”龙天行突然插话,他总是在不恰当的 时候表现他的好奇心。 莫里奇痛苦地说道:“兽族是一个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的世界,我排名在它之后, 又怎么能不受它的掣肘呢?不过它只是限制我的自由,替它捕捉一定数量的猎物, 只要我一天还披着这身兽皮,我就不能不受制于它。” 龙天行想不到兽族还有这么严格的等级制度,不由深为同情地说道:“那真是 太可怜了。那要是生活在低层的兽类不是更可怜了,谁都可以踩在它们的头顶之上?” “是的。”莫里奇无奈地叹气。 “其实我们人类还不是一样。”小满道,“三少,象我就时刻受你的压迫,这 不也是深受等级制之苦的例子吗?”说完,他调皮地逃到一边,他料到龙天行会被 这话气的跳脚。 龙天行果然被他这句话气炸了,举着拳头,口里直嚷着要杀了他,一付凶神恶 煞的样子。 一追一逃,二人已经消失在大山之中。 远远地还可以听到他们的笑骂声,莫里奇欣慰地点着头,转身游回了它的领地。 要穿过这座大山,实在是很艰难的。龙天行站在山脚下,犹豫不决。“小满, 这山我瞧着怎么不对劲呢?没有路怎么上得了山呀?”他大感头痛。 刚才站在远处,只见到满天飞泻的泉水,这会走到山脚下,披头盖脸的流水压 下来,他们能勉强站稳,已经是很了得的事情。小满张口要回答,被一股直冲而来 的喷泉堵的个满嘴,呛个半死,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三少,这他娘的什么万泉 之泉,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咱们赶紧想个法子,快点离开这里。” “我也想呀。”龙天行无奈地说道,“要是那个什么九头蛇怪物醒过来,我们 更不用走了。可是,这山都没有路,滑不溜秋的泥土,连个受力的东西也不常见到, 怎么能上得了这山?” 小满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绕开这座山?走别的路?” “你说呢?”龙天行被小满如此白痴的问题气的吐血,他甩手给了小满一串糖 粟子,“这么大的一座山挡在路正中,两边都是绝壁峭崖,我们除非会飞,你会吗? 真是,你又不会。” 小满搔着头皮,不知该怎么回答。 龙天行对着这滑不溜秋的山体也是大感头痛,不由怀念起刚才大头侏儒让他们 选择的那些个登山工具,这会儿要是有个铲子或者登山索或者钉鞋,就不会有那种 望而却步的感叹,“钉鞋?”他跪下摸了摸脚下的神行靴,那是从鱼房里得来的宝 物,他心想,这还宝物,穿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见过它发挥什么奇效的时候,真 是不值得。 他正低头埋怨自己那双神行靴,突然脚下一阵挣扎,靴底咯吱作响,然后涌出 一排钢钉,长有半尺多,锋芒毕露,“哇!”他尖叫道,“这靴子也发神经了。” 他担心这些钢钉会穿透靴底,那受伤的就是自己的脚底板,急于想脱掉这双神 行靴,可是,他折腾了半天,那靴子象是生了根似的,紧紧粘在他的脚上,怎么也 脱不下来。 “三少,你这双靴子倒是挺有趣的。”小满也是一脸惊叹。 龙天行哭笑不得,挺精致的一双鞋,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用处,穿在脚上也蛮舒 适的,这会儿变得一脚底板的钢牙,脱又脱不下,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三少,我瞧着,怎么这么象登山专用的钉鞋?”小满围在他脚边琢磨了半天, 突然惊呼道。 龙天行照小满的说法再这么一打量自己脚上的鞋,果然十足一双登山鞋,他抬 脚往山上试走了二步,平地上原有那种踩高跷的感觉,这一上山,钢牙一颗颗地陷 入山石之中,虽然每一次移动要化费很大的气力,他却发现那个滑不溜秋的山在脚 下变得块好吃的豆腐,一步步地往上攀登。 小满见龙天行果然能凭着这双奇鞋上山,欣然道:“三少,这鞋子果然有用处。” “把你的手给我。”龙天行站在高处叫道。 就这样,龙天行拖着小满,坚难地一步步往山顶上挪动,因为神行靴可以深入 山石之中,再滑的路也如踏平地,只是负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起来也很累 人。 龙天行气喘如牛,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泉水还是汗水渗湿的,他一到了山顶就 如释重负,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一个小泉眼旁的石块上。 “三少,”小满找了个不是那么滑溜的位置站好,见龙天行累成这么个样儿, 抱歉地说道,“让你拖我上来,真是累着你了。要不,下山,我来背你。” “下山?”龙天行只以为登上这山顶就万事大吉,闻言如丧考妣,“我的天哪, 这可不要了我的命?” 小满站在山顶之上,向着前路一阵张望,因为蒸腾的水汽影响,能见度很低, 他竭力穷目,才总算认清了前面下山的路,惊叫道:“三少,完了完了,我们怎么 下山?” 前方根本没有什么路,山的后面迎头就是另一座高山,直耸入云。两山之间有 如刀削斧劈似的,直落而下,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狭谷。两边的崖石都非常独特, 清一色的晶莹通透的白玉石,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如入幻境。只有一根极其细小的 石梁横跨在两山之间,象翠绿的竹,在寒风中飒飒作响,摇摇欲坠的感觉。 小满望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龙天行环顾,而后愕然:“这他妈的什么鸟山,前面雨纷纷,后面连路也没有, 让我们怎么下山?” 小满指着那根粗不足寸许的石梁,疑惑不解:“三少,你说那玩意是不是唯一 的出路?” “你有搞错。”龙天行瞄了那石梁数眼,“这玩意比筷子粗不了多少,你说能 负承我们二个人的重量吗?风一吹就要断的样子。” “可是,”小满问道,“它要是没有什么用,长在那儿作什么?” 龙天行回头一想,小满说的也不错,这平空冒出来的石梁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说不定这真的是一条活路,可是,太冒险了,他又站在石梁前犹豫不决。 小满眼尖,发现龙天行的靴子已经恢复原来形状,咦了一声。 龙天行站在悬崖前,让他这么突然的一声袭击,差些立脚不稳,滑落下去,他 回头怒吼道:“你家伙想谋杀。” 小满伸伸舌头,不敢支声。 龙天行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他也发现自己脚上的靴子的变化,可是心里在 担忧下面的出路,没好气地说道:“这破鞋子,也没有什么了不得,要是能帮我们 渡过这条大狭谷就好了。” 他只是发牢骚,却又听到小满大惊小怪地一番乱叫。 “三少,你瞧你脚上的靴子。” 龙天行俯身瞧了瞧那双靴子,它突然又象有了生命似的,发疯的延伸着宽大的 鞋底板,形成二个半圆形的磨菇状,“这有什么用?”龙天行诧异地问道。 然后象充了气,慢慢膨胀开来,足有数尺高。 突然给抬到这么一个高处,让山顶之上的寒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脸色吓得 煞白,他神经过敏地叫道:“小满,不得了啦,我的靴子发疯了,快救我。” 小满也是惊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是紧紧抱住龙天行的手,安慰道: “三少,没事的,没事的。” 他心想,这靴子可能通灵,刚才可以带他们上山,现在也肯定不是想谋夺二人 的性命,这样一想,镇定很多,这时靴子停止了膨胀,只是左右摇摆,把二人往那 石梁位置移动。 “三少,我瞧它是想带我们过去。”小满道。 龙天行让那靴子吓了一跳,这会儿见没有什么危险,也心安理得,道:“我想 是的,这家伙竟然能够听懂我的话,真是他妈的神奇。” 小满忧心重重地道:“可是石梁那么细” 龙天行也想到这个问题,急忙大呼小叫,人拼命往后拉扯那双靴,他可不想葬 身于此,可是一点力也用不去,他拼命挣扎的结果更催使那双靴子加速前滑,已然 滑上了那条石梁之上。 脆弱的石梁兀然受压,猛烈地往下坠,眼瞧着就是一断了之。 龙天行和小满尖叫着,闭上双眼,不敢再瞧下面的发展。 此时已是桌面大小的两只靴子突然合拢在一块,借着石梁下坠之时产生的弹力 往上一窜,已跳到了最当中,乘着石梁似断非断的那一刹那,再一用力,弹跳到了 对岸。然后,一声哗哗巨响,石梁断裂成数十截,掉入深谷之中。 二人听到石梁断裂发出的巨响,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只觉身子在空中晃晃悠 悠,敢情这就是跳崖自杀者所感受到的。 “小满,咱们来生再见。” “三少” “救命呀” 二人叫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位,并没有往下掉的感觉,急忙睁开 眼,发现二人已经安然无佯地到了对面的山坡之上。靴子又恢复了原样,好象什么 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虽然平安无事,可是刚才那一刹那,让二人突然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那么 清楚地听到内部器官的扭曲,听到脑海之中不时浮现的可怖的影像,他们趴在崖前, 不停地呕吐,连黄胆水也吐完了。 想不到死亡带来的震憾力这么巨大。 龙天行缓过气来冲着空谷歇斯底里地喊道:“去死吧。”他朝着深谷甩了一把 的震天雷,陆续传来的爆炸声让他焦灼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小满也是有气无力地伏在那儿,直愣愣地望着深谷,发呆。 休停了好些时间,二人总算习惯了那种死亡的气氛,谈笑自若。 山谷里的爆炸声也消停了。 “小满,”龙天行心有余悸,“刚才真是命大,这破靴子也玩的太大了,要是 一个不小心”他想到那个后果,闭嘴不再说下去。 小满擦拭着嘴角的黄汁,喘着粗气,应道:“要不是我捉的紧,这小命早就不 保了,下次这么刺激的玩意,三少,你还是别算上我。” “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龙天行委糜的神态一扫而空,“对了,咱 们该往哪走?”他从怀里取出大头侏儒送的古羊皮地图,正准备研究一下。 深谷之下,那是一片沼泽。 在雨林沼泽中穿行,常会被一些从空中骤然垂下的柱状根系所吸引,或是总会 被随便斜伸入土的根枝所绊倒。这些根从树枝杆上长出,向下悬垂于空中或植入土 中,或者是从树木茎杆基部生出斜伸入土。 两侧的峭岩在落日余晖与斑驳树影的辉映下,夹杂着缭绕的云雾,色彩绚丽, 或是葱翠斑斓,或是昏暗橙黄,顷刻间就会变幻万状,让人目不暇接。总有一群赤 翼蝙蝠在这时候出没,先是沿着谷势缓缓向上飞行,直至半腰处才展翅平飞,。只 见上百只蝙蝠列队,如一团红云般蜿蜒腾飞,盘旋在长空之上!又恰似仙女的织带, 轻柔摇曳,令人遐想万千。 就是这么美的一个深谷沼泽之地,此时却是杀机四伏,风声鹤唳。 一伙黑衣人,约有二十三四人潜伏在谷底。或有人暗持弓弩隐藏于茂密的树林 之冠,或有人暗藏刀剑俯身埋伏于淤泥之中,或有人紧贴于崖壁之上每个人都全神 贯注地盯着山崖这一侧的动静,除了头顶之上的赤翼蝙蝠划过长空的飞舞之音,谷 底静的可以听见众人的心跳,谁都意识到危机将是一触即发。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呼吸声音?黑三。” 伏在淤泥之中的一位侧身低声问一旁的同伴,他依稀听到身下传出轻轻的喘息 声,象是睡梦之中发出的酣声,只是因为距离的太远那种感觉很是模糊。 “嘘!”守在树冠之上的黑衣首领轻声叱喝,他可不想任何人在行动之前打草 惊蛇,浪费了他们一夜的心血。 那被叫做黑三的就潜伏在左侧,本来也只是觉得那是正常的心跳感觉,怀疑也 许是四周太安静了,他这么自我安慰,可是经一旁的黑六这么一提醒,他开始发现 了那种呼吸声音不太对劲,那既不是自己的心跳或呼吸声音,也不是在场其它同伴 的声音,它来自于自己身体下的那片淤泥之下,一呼一吸的感觉就清晰可辩,仿佛 近在咫尺,那种声音还在不停地加重加粗。 他进而发现那种呼吸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很合拍,一起一伏,先是缓慢而温柔的 吐纳,继而变得急促,沉重,最后每一下的心跳都好象要从胸口跳出一般,让他忍 不住大声疾呼:“我的妈呀。” 他猛地从淤泥中窜起老高,突然嘴里喷出一股鲜血,然后从半空中摔下,重重 地摔在淤泥之中。那淤泥好象不能承受之重,纷纷往两边让开,然后把他淹没在一 片污水之中,最后踪影全无。 黑衣首领大愕,急忙跳下树冠,俯身察看,那黑三口中喷出的不仅仅一团鲜血, 那裹着一颗鲜活的心脏,此时还在急促地跳动,还有鲜血急涌而出,“这是怎么回 事?” 他转头问一旁埋伏的黑六,这里黑六离得最近,应该知道多一些的内情。 黑六虽然不知道身旁发生的事,此时的他却有着同样的感觉,心脏突然之间好 象不再属于自己,狂跳不已,他想坐身起来说话,甚至想过要呼救,可是突然间剧 烈的心脏活动让他全身乏力,他挣扎着 黑衣首领发现他的异样,急忙紧扣住他的手腕,他发现这个手下心脉紊乱,好 象不止一处的心跳感觉,体内如有一阵旋风急流。 还没等他诊断出原由的时候,黑六又是一阵狂叫,就和刚才的黑三一个表情, 满脸潮红,眼渗赤血,爆血而亡。他也一口把自己的心脏吐了出来,不过那好象是 他的心脏跳动的太过剧烈,从他胸口直接窜出来似的。 ` 这时,其它人也顾不得掩蔽,都围了过来。黑三和黑六的猝死,实在是太过 离奇,他们都没有说话,神情却掩饰不了的恐怖。他们都是经受了无数次生死的杀 手,对于死亡,他们从来不知道害怕二个字,可是这个沼泽之中神秘的气氛那杀人 于无形的手段,让他们这些以杀人为乐的杀手也不寒而栗。 黑衣首领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他其实已经来过这儿数十次,这儿的一 草一木对于他来说都是了如指掌,他从来没有此刻这种无助的感觉,他好象走入一 片迷茫之地,这儿,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暗藏着无限的杀机。 “嘭嘭嘭”那个声音开始变得可以捉摸了,他们都可以亲耳听到,很清楚地听 到这种声音,而且越来越重。 “头,你说这是?”一个黑衣人忍受不了这种沉闷的呼吸声音,开口问道。 黑衣首领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脚下的泥士的异常流动,“流沙!”他惊愕地 向每一个属下发出警告,然后飞身跳上附近的高树之上。 反应敏捷的下属早在首领发出命令那一刻就四散逃避,或者依附于石壁之上, 或者攀援于高枝之前,或者跳到另一块空旷的干地。只有二个黑衣人,发现双脚已 经深陷入烂泥之中,本来以他们的武功,振臂一跃,说不定还是可以脱险的,只是 刚才黑六和黑三的猝死带给他们的阴影太重,他们只顾着大声疾呼,哀求和歇斯底 里的喊叫,然后,越陷越深,等淤泥埋过他们的头顶的时候,他们的呼喊还没有停 止。 黑衣首领更关注的是这次异动流沙,属下的生死他从来不看重,他只关心他的 任务和自己的安危,在一切不明朗的情况下,他只有等,然后再等。 只听到流沙下发出一阵咀嚼的声音。那咬着骨头的惨烈的声响,让在场的每一 个人都毛骨悚然,他们仿佛听到自己的骨肉在被人噬咬那种感觉他们这一辈子也无 法从记忆中抹去。 黑衣首领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沼泽之下有活物,他大喝一声:“千羽箭手准备。 放。” 八个黑衣箭手立于树之顶冠,抽出身后箭筒之中的千羽箭,搭弓瞄准流沙正中, 只听一声“放”字,八箭齐飞。 那千羽箭是黑道最霸道的远程攻击利器,使用的最为广泛,在战乱年代还经常 用于攻城之用,是因为箭的独特设计,它的尾翼由数十枝羽毛组成,箭的头部是一 个三角锥状的,内里原是空心的,有装火药的,也有装毒粉,等等,当箭飞奔而去 的那一刹那,尾羽张开,旋转之力就象是一个钻子,力大无穷,就算是坚石也能射 穿。然后,它的箭头会在物体内部爆开,杀伤力超一流。这种远程武器尤其受他们 这些杀手的亲睐。 那八只箭急速消失在流沙的中心。 一阵震动,黑衣首领暗暗冷笑,管他什么怪物,能受得住他们的狂爆千羽箭的 还找不出来,箭头上装的火药足可以把地底下的怪物炸粉碎,这时,急速旋转的流 沙突然停顿了,断暂的停顿。 黑衣首领狂喜,他以为一切又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那个不管是什么怪物也好, 都已经成为了历史。他正要吩咐属下重新布防,准备新一轮的行动,为着他那个最 终的任务。 静止的流沙突然内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洞口,四周的物体都被一股巨大 的旋转力攫了进去,他们这时才发现自己所栖身的树木或峭壁都变得脆弱不堪,纷 纷倒入它张大的嘴中。他们这才意识到,真正的黑暗开始了。 就在这时,黑衣首领清楚地见到空洞之中探出一截身体,那象是软壳动物的触 须的东西,顶部却长着一颗蛇的脑袋,它不时地飞窜而起,吞食着每一种活着的东 西,包括半空中飞舞的赤翼蝙蝠,也纷纷四散逃逸。有来不及走的,也被它的长舌 卷入口中,作了点心。 惊恐万分的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杀手的身份,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猎杀别人 的目的,他们只在眼里留着一个痕迹,哭泣,一个从来不可能出现在杀手词典里的 词,在他们坚硬的心里流淌着,他们眼瞧着一个个同伴掉入那个怪物的口中,听着 那怖人的咀嚼声音,然后是飞溅的鲜血甚至有骨头肉末之类从它的牙缝里掉在他们 的面前 连首领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一切就将这样完结。 头顶之上的蓝天突然数声爆烈声音,然后满天的滚石落下,那是龙天行他们踩 断的石梁。其中一些重击在怪物的头部,它哀嚎着,不停地甩动着那颗头颅,撞倒 了一棵棵高大的树,撞裂了两侧岩壁,也甩走了数个靠在近前的黑衣人,然后,它 的头部位置开始流淌着绿色的液体,那是它的血,它沉重地倒在它制造的漩涡之中, 被埋在断裂的石梁之下。 平静了许久,首领才敢从树下爬下来,他确信这怪物是完蛋了,他身边已经只 剩下三个属下,还都带着伤。四人惊惶未定,离得那个漩涡远远的,他们脸色个个 吓得乌青青的,话也说不出来。 地面开始轻轻地震荡,左侧的山好象在抽搐,发出惨烈的呐喊声。一时间,好 象有成千上万的怪物要复活了,他们夺路而逃,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剧变,他 们当初走进来的山路变成了一条挥动的手臂,在朝着他们张牙舞足。 左侧整座山猛地裂开,一个庞然大物窜了出来,嚎叫声响彻云霄。而就在这时 候,龙天行随手扔下的那一大把震天雷正落在它的怀里。 那是一只长相极其丑恶的章鱼怪,它有九根粗壮如巨蟒的触手,上面都有一颗 蛇的脑袋,其中的一根触手被撞扁了,流着绿浆的头部晃动起来却更是恶心。它那 些个触手游动的速度只能用极快来形容,黑衣首领四人还没有瞧清楚它的长相,就 被它的触手们咬在嘴里,根本来不及作出反抗的所谓反应。 它们邪恶地冷笑着,然后咬断了四人的身体,任由鲜血流淌在嘴边。这时,发 出来的却不是咯吱作响的骨头断裂声音,一声爆炸,那些个震天雷连环爆开,因为 深谷相对于这怪物来说显得有些拥挤,它一时舒展不了那些个触须,只能任由那爆 炸在怀中,只能拼命地咆哮着。 龙天行往深谷下丢一大把的震天雷,只是发泄一下压抑的情绪,他只是随心所 欲,却料不到引出这么一阵嚎叫,然后深谷下窜起数条邪恶的触须。 “那是什么?”他惊惶失措地问道。 小满听到谷下的爆炸,也瞧到了那些个蛇头在半空中挥舞,骇得他几乎是语无 伦次,“三少三少这是九头蛇莫里奇九头怪物我的天哪我们的天哪” 龙天行见怪物叫得那么凄惨,相信是被自己无意丢下去的一把震天雷炸伤了, 这下更不迟疑,把怀里所有的震天雷都丢下深谷,然后问道:“小满,这家伙要怎 么对付?” 他知道每一种灵兽都有一个命门,就象莫里奇的钢牙是它的要害之处,其它灵 兽也一样有它们的要穴。 小满急喘了几口气,设法镇静下来,答道:“它有九颗头颅,其中只有一颗是 真的,你如果能找准它的眼睛,它就无所遁形了。可是,你能找得到那一颗头是真 的吗?” “那我们就把所有的眼睛都给它打下来。”龙天行道。 “其它八颗头都是可再生的,”小满摇头叹道,“你能打的完吗?最有效的办 法是在它没有发现你的时候尽快逃命去。不过”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点血气,继续说道:“不过它的 追踪速度是西方十大灵兽之首,可以达到一日千里的程度,你说我们有可能逃得过 它吗?” “那怎么办?等死吗?”龙天行摸摸口袋,震天雷早就给丢光了,接下去怎么 办,他可不敢想象去对付一座山那么庞大的怪物,而且有九个头之多的,我的天哪。 龙天行丢下的第二把震天雷却被那已有防备的九头蛇振臂击打了回来,落在二 人面前的崖前炸开了。二人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就被满头满脸的巨石撞下了山 崖,一同附入谷底深处。 龙天行痛的呀呀大叫,身体瞬间已被石头撞的是伤痕累累,凭空下降的速度越 来越快,想当然这一摔下去,怎么也得个粉身碎骨。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龙堡, 想起了严厉的父亲,想起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听说死之前人都会想起很多往事的,龙天行自言自语,不知 道我死了是上天还是下地呢。 小满紧随其后摔下来,听龙天行在这时候还有心情研究这个,大叫一声我的天 哪,差些瞧不下去要拿块石头把自己打昏。 二人掉在一截软软的物体之上。 闪避过那些个披头盖脸砸下的碎石,其实都是数米高的巨石。对面的山体被这 一炸,毁了一大半,落下的石头也把个深谷差不多给垫平了。九头蛇被压在碎石之 下,一时动弹不得,只有三颗头还依旧伸在外头。 龙天行和小满正落在它其中一个头颅附近的触臂之上。 “我的天哪。”龙天行见到那九头蛇的一个头就近在咫尺,惊叫道。 蛇头流下来的涎水落了二人一头一脸,那湿粘粘的液体裹住了二人的脚,他们 只能眼瞧着那个蛇头向自己靠近,长舌不时地舔着二人的脸二人的手。 “小满,我们来生再见。”龙天行悲壮地说。 小满呐呐不语,他默默念叩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半空中突然炸开了一个响雷,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孽畜,休得伤人。”一 道剑影在半空中划过,抖动的数点剑光落在九头蛇这颗蛇头之双目上。 九头蛇双眼受创,一时见不到东西,那颗头就使劲地乱甩一通,却怎么伤不了 站在它身下的一个人,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紧贴着九头蛇,左摆右摇,手里 的剑挥洒自若,格挡有节。 “阳公公,怎么会是你?”龙天行见到那持剑的老头竟是那个有半日仙之称的 阳开泰,惊喜地叫道,他心里想,这姓阳的神神秘秘的,该也算得上和这个怪物半 斤八两,这下应该有救了。 小满问道:“三少,这位老前辈可是你认识的?” 龙天行咳嗽了数声,正准备得意地把阳开泰介绍给小满。阳开泰喝道:“小龙, 快带着你的朋友走,这家伙要是破士而出,可连我也对付不了。” “不会吧?”龙天行带些哭腔,他可不相信这位所谓的仙人这么烂,连条半死 的蛇也对付不了。 一旁的小满见多识广,知道西方古籍上能位列十大西方奇兽的厉害之处,他急 抹去脚上粘人的唾沫子,也跟着劝说道:“三少,这位前辈说的有理,这可不是闹 着玩的,要是这九头蛇行动自若,谁也对付不了。咱们快走吧。” 这时阳开泰挥剑对准蛇头一阵乱砍,但是,蛇头喷出的蛇雾也让他的抵抗越来 越显得有心无力,不堪一击。他已经开始步步后退。 龙天行一瞧这个德性,早骇得脸色发青,三二下就抹干净脚上的唾沫子,扯上 小满,撒腿就跑。那反应要多少敏捷都有。不过,他也不希望阳开泰傻的为了自己 送命,还不忘提醒道:“阳公公,你要是撑不住,可要快些逃。别栽在它的手里, 记住保命要紧。” 阳开泰闻言气不打一处出,这家伙说话不经大脑,他回身揣了龙天行一脚,骂 咧咧地说道:“逃就逃好了,还这么多的话。”然后,挥舞着长剑又冲上去和九头 蛇战在一起。九头蛇此刻仅有二颗头颅可以自由行动,攻击力大大降低,阳开泰凭 着他的青城十八剑堪堪战个平手。 龙天行回头见他们暂时斗的个不分胜负,阳开泰想来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也 就心安理得地当起逃兵,嘴里还不忘提醒老头,“阳公公,你瞧着我们走远了,也 赶紧撒鸭子吧。” 小满闻之气堵,心想这位三少爷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说废话。他见到阳开泰大 开大阖的青城剑法,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还在想着,下次见到这位 老前辈一定要好生请教这门剑法。 “那耍猴的玩艺,你又瞧上眼了。”龙天行拉着小满跑了大半天,沿着狭谷往 北走,这正好是他们按规定要走的路线,想想九头蛇也不会追过来,他开始放慢脚 步,又生龙活虎地说道。 小满虽然是跟着龙天行一路狂奔,可是他的大脑还是沉浸在阳开泰所使的青城 剑法之上,一招一式,虽然记不清楚,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他也依稀见到了这种 剑法的毛皮,神情间有些满足。 “瞧你那一脸馋样。”龙天行不屑地骂道,他最是讨厌这种称之为武功的东西, 打打杀杀,没完没了,真是烦人的东西。 小满这才回过神来,见龙天行在对着自己发牢骚,急忙应道:“三少,这老前 辈的剑法真是很厉害,差不多有堡主那么厉害” “得了得了。”龙天行抗议,他最是受不了小满摇头晃脑那酸样,“你瞧你都 成什么样了。让你学成天下无敌的武功,又怎么样,你还不得和我一样吃饭拉屎。 嘿。” 小满欲言又止,每次谈到武功都是不欢而散,这位三少爷总是对天下的武功不 屑一顾,冷嘲热讽,当年连老爹的话也总是顶着说,他哪里还敢继续和龙天行讨论 下去,“三少,我们走的是哪条路?对吗?”他突然叉开话题。 龙天行掏出怀里的古羊皮地图,指着那一条婉蜒而北走的红线,说道:“应该 没有错,从万泉之泉,折而向北,我们走的就是这一条叫做古贝峡谷的路。再往前 数十里,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你不是说大头侏儒提醒你要小心这儿吗?”小满警惕地说道,他想起狼人森 林和万泉之泉所遇的凶险是一波胜似一波,这会儿的风平浪静,不是什么好事儿, 神色慌张地四周张望。 他们立身的地方紧靠着一条河流,狭隘的河道崎岖难走,忽有忽无,再加上热 带雨林的气候,这一带闷热难耐,更多腐败的枝叶和动物尸首的臭味在空气之中迷 漫,如淡淡的云雾缭绕,在前头形成一圈圈奇特的景象,五彩缤纷。 “好美!”龙天行望着那些个云团叹道。刚才顾着逃命,也没有心思欣赏这一 路来的风景,就是连可能的凶险也没有放在心上,人就是这样,想着某一件事情的 时候,很容易忽略其它的东西。 小满却是一脸紧张,“三少,那是剧毒无比的五彩瘴,要是一不小心吸上一口, 就会全身腐烂,烂得连个渣也找不到。”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