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弱水三千 老太君冷冷地望了九妹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沉痛,没有说话。 九妹早吓得花容失色,泪花四溅,扑通跪倒在老太君面前,苦苦哀求道:“太 君,我。我。是无意的,太君,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太君,我可是您最宠爱的小 九” 八夫人慕容冬脸带戚色,九妹是她一手带大,此时此地也是同样的悲痛,跪伏 在床前,替她说情:“太君,都是女儿管教不力,请您连我一起处罚吧。” 她抬头瞧了瞧大夫人慕容风,眼露哀求之意。 慕容风迟疑了一下,也缓缓跪了下来,语气平静,但仍是明显听得出求情之意, “太君,小九的事,我作为长房,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请求太君一并处罚。” 她话音一落,其他几位夫人原是一直在瞧她的眼色行事,也是急忙叩头求情, 一片哀求之声,最后连那些同辈的女子也出声求情。 “这件事。”老太君稍有些迟疑,她从小最是宠爱这个孙女,这一次虽然她出 手暗算了思思,其实内心还是不愿意重加责罚,再加上面前众人的哭求,说起话来 更没有那么冷漠无情了,“我门中可不是没有规矩的,阿风,小九所做所,按律当 作何种处罚呢?” “按门规第三十八条,欺凌弱小,暗箭伤人,当罚面壁三年。”慕容风面无表 情地回道,仍是保持着跪的姿势。 “那就这样执行吧。”老太君摆了摆手,示意把九妹带下去,然后转头问龙天 行,“龙少侠,龙少侠。” 龙天行只顾抱着思思,安抚她受惊的心,没有注意到老太君的话。 思思推了他一把,然后挣开他的怀抱,畏缩地藏在他背后,不时地偷偷往老太 君位置瞧了一眼。 “哦,”龙天行如梦初醒,答道,“老太君的处理也无不当之处,九姑娘虽然 顽劣,但我宁愿相信她刚才是无意伤害思思,要不然。”他脸色一寒,一股强悍的 气劲四窜,逼得在场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九妹正被拉到房门口,闻言有些激愤,恨恨地说道:“姓龙的,你好样的,总 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旁边的六夫人慕容夏瞧见老太君的脸色不对,担心会有 意外之举,急忙拉着她走了出去。 龙天行摇头叹息:“为什么现在的女人都这么不讲道理?难道她没有感到问心 有悔吗?思思,”他转头望着思思,深有感触地说,“要是普天下的女人都象你那 么乖巧听话,都象你一样富有爱心,都象你一样如白雪一尘不染。”一时间说了不 少的赞美之语,把思思说得满脸通红,羞答答地不敢应声,内心却是甜蜜的很。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老太君咳嗽了一声,大声提醒道,她的气色开始有 些衰弱,再象这样说下去,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龙天行点头,拉着思思往后面的位子上坐下,“那我们就从最开始说起吧,对 了,七绝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你知道这整个阴谋的,不要告诉我一些无关 紧要的东西,你知道,我也知道很多内幕的。” 老太君颌首认可他的说法,“要说清楚这整件事,老身还得从凤凰山庄的缘源 说起。 老太君简单地介绍了凤凰山庄的事情,原来凤凰山庄和传说中的凤凰族有莫大 的联系,她们又被称为凤凰女,是其中一个分支。 她们的历史就是从后山的凤凰神池开始的。自从数万年前火凤凰在凤凰山落脚 之后,她所居住的洞穴就是后来被叫做凤凰神池的圣地。每二十年,火凤凰会从三 界挑选九个女孩子,成为凤凰族人,经过神池的洗礼,然后得以学习凤凰族的神功 “凤舞九天”。 就这样代代相传。 凤凰山庄也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形成,人丁也渐渐兴旺了起来。除了嫡系的九 房传人,她们因为都是从三界挑选出来的,都有着过去,以及过去的亲人,慢慢地, 那些外戚也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势力,散布天下,后来因为五十年前一个男人的出 现,一切都变了。 老太君那时候还是大夫人的养女,年仅十五岁。 那个男人就是萧月,他是老太君的妹妹三夫人慕容银儿的堂兄,因为得罪了当 时的权贵太师司马飞豹,避难到了凤凰山庄。他曾是三榜进士出身,文采了得,后 来更在三夫人处学得凤凰山庄的外支武学,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成为外戚之中一得 一的人物。 那时候他才十八岁。 三年之后,老太君,也就是当时的慕容金儿,通过了神池洗礼,正式成为大房 的夫人。他那时候是三房的总管。两人时有接触,彼些间都有较好的印象。只是凤 凰族的规矩,神女必须保全处子之身,否则,不但会神功不保,更会有性命之忧。 就在那一年,凤凰琴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凤凰琴?”龙天行听到这儿,惊诧地问道,难道凤凰琴又是在七绝琴之外的 另一件宝物。 老太君解释道:“七绝琴,原名凤凰琴,伏羲氏的爱妾火凤凰所有,能操纵心 灵。伏羲以玉石加天蚕丝所制出之乐器,千年桐木所做,表面泛著温柔的白色光芒, 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后来伏羲被 另一个女人孔雀夫人所迷,最后沦为天魔的打手,改名为琴魔。火凤凰伤心绝望之 下,还琴绝交,归栖在凤凰山。琴魔另改其名为七绝琴(七绝之意是指断七情绝六 欲)。第二次仙魔大战,琴魔战败,他把毕生绝学及近万年功力尽数注入其中,然 后使用空间转移魔法把它抛入九霄云外,后来就不知所踪。” “这就是说七绝琴其实是你们的先祖火凤凰的遗物,对吧?”龙天行恍然大悟。 “。”老太君点头,“只是凤凰琴一直流落在外,也只能算是个无主之物。我 们凤凰山庄也不敢自认是它的主人。当年,当太夫人知道凤凰琴出现在少室山青云 阁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去取回它。” “原来如此。”龙天行不由想起自己在游仙楼所见到的那张纸条,那里明明写 着七绝琴在少室山青云阁,当时还以为是游仙楼的人搞错了,这样瞧起来,游仙楼 的人也知道当年那件事情了。 “那后来呢?”龙天行追问道,“你们是不是得到了七绝琴呢?” 老太君先是点头,继而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天行好奇地问道。 “当年是萧月一定要得到凤凰琴,”老太君突然脸色一亮,眼中异芒闪耀,她 的心里在想着当年那件事,“他曾经说过,他一定要取回凤凰琴,献给他心目中的 女神,那个女神就是自己。”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她想起当年,那一个夜晚,当萧月满身血污出现在她的闺房的时候,他的手上 就托着这把琴,当时他执意要请她为他献上一曲,那是诗经的《关睢》之歌,“关 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把他的心意。 那一夜她感动地要哭,当她在第二天知道萧月是在三千多人中间抢回了这凤凰 琴的时候,她终于做了决定。她委身下嫁于萧月,这在当时的凤凰山庄绝对是一个 惊天动地的消息。 太夫人的道理,众姐妹的规劝,还有更多更多的人的话,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知道后果的严重,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的路。 成亲之后,第二天,她发现了第一个后果,幸苦修练了十八年的功力在一夜醒 来之后都没了,她成了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没有后悔,这个后果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在他们成婚十年之后,终于添了个男孩,起名为羽,这更是让她感到欣喜。这 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她发现自己开始衰老,她才想起族内的凤 舞九天神功,等她向太夫人提出要求修练的时候,才被告知,凤舞九天需要九房同 时修练,而且必须都保持处子之身。现在因为她的任性,不止她无法修练,连她的 八位妹妹也失去了修练的机会,换句话说,她们九人的寿命都将是有限的,短短几 十年,真的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 从知道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忧郁,虽然萧月百般讨好她,更有爱儿在身边,但 是她总是不敢面对那一张衰老的脸,不敢想象以后的岁月。 最关键是她在内疚,她想不到自己的所谓幸福竟然是建立在众姐妹的痛苦之上。 虽然没有人怪过她,可是,那一双双忧郁的眼睛让她几乎要发疯了。 她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时不时就大闹上一场。 萧月容忍了一切。 为了尽善尽美地照顾她,萧月还主动把他们的儿子小羽送回到老家。只是这个 举动,并不为当时的慕容金儿理解,相反,她还起了猜疑,认为他在外面认识了其 他女人,更要把自己的儿子送给那个女人。 她撞进慕容玉儿的房间,发现萧月竟然是赤条条地躺在玉儿的床上,醉得不省 人事。慕容玉儿被人打昏,更在那一夜被施暴。那时候,她就认为慕容玉儿就是那 个女人,他们是在偷情,而不是任何其他理由。 萧月的解释是他被人恶意灌醉,然后扔在慕容玉儿的房间里。 慕容玉儿醒来的时候却直接指认萧月是淫贼。 二人的感情就在这时开始裂开,从此不再有宁日。 慕容玉儿在第二年更生下了一个小女孩,被赶出凤凰山庄,萧月为了照顾无依 无靠的她们娘俩,也随同一起离开了凤凰山庄。他在走之前,曾多次找上慕容金儿, 要求解释,但是当时慕容金儿心灰意冷,已经在神池坐关多日,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后来萧月就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慕容金儿倍受打击之下,万念俱灰,却在那种情绪之下让她悟透了霹雳神拳和 万念俱灰功。这二种神功,正是火凤凰在遭受爱侣离弃之后,万念俱灰之时领悟出 来的,慕容金儿当时的心意正好与她创功之时的心意相通。 练成万念俱灰功之后,慕容金儿更得到了凤凰令,得以执掌凤凰山庄。 其实那时候,凤凰山庄因为多场的变故,她的姐妹渐渐老去,死的死,病的病, 至于下面一代的九房夫人,又因为九夫人慕容玉儿被逐,之后就再没有人能够领会 绝学“凤舞九天”,因此,修成霹雳神拳和万念俱灰功的她也就慢慢成了凤凰山庄 的真正保护者。 说到这儿,老太君已是满脸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年要那么固执,为什 么我要害了那么多人?现在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那。”龙天行听到其中一段时,觉得有些单干户古怪,问道,“那萧月,也 就是你的夫君,他真的是和九夫人慕容玉儿有染吗?你不觉得这中间有古怪吗?” “现在他们二个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向谁去追问当年的事。”老太君叹息, “这都怪我,要是我当年肯听他的解释,也许玉儿也不会被逐,现在一切都迟了。” “也许思思知道一点,”他回头发现思思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急忙安慰道, “思思,你不要哭,依我想慕容玉儿和萧月的事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搞鬼,你。” “太君,”思思突然跪倒在老太君的面前,哭泣着,“你说的都是真的,慕容 玉儿真的是我娘,那我娘。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师父从来不告诉我呢?” 老太君艰难地坐了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思思,我的乖孩儿,你师父也 是怕你受到伤害,现在你回来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思思哇哇大哭,她扑在老太君的膝前,无比的伤心。突然听说自己有个娘,她 的内心触动极深,可是她的娘又在哪里呢?她不知道此时算是一种什么心情,复杂 的很。 龙天行皱紧眉头,低头思索七绝琴的事情,原来大家拼了命要来抢的七绝琴就 是塔中仙无忧和尚口中所说的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凤凰琴,就难怪有这么多人为了 它打破头,只是老太君后面一直没有提起它的下落,难道它此刻已经不在凤凰山庄 了吗? “你是不是想问凤凰琴的下落?”老太君抬头盯着他,有如一汪碧波,深邃的 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心念,好似那一眼就对他的内心世界一览无余。 龙天行对于那双锐利的眼睛大为震惊,急忙收敛心情,“是的。你也知道,我 们大家这次闯入凤凰山庄,就是为着那七绝琴而来的。我不问个清楚,也很难向外 面那些个兄弟交待,你说呢?”说着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他的内心根本没有 在意外面那些江湖人物的看法,这次他肯出头,一方面是想了解整件事的真相,最 关键是他认为公子羽和整件事有关,他更关心的可能是公子羽身上的追星剑。现在 听说七绝琴也是和追星剑同样重要的神器,他又怎能不关心呢? 老太君突然叹了口气,“凤凰琴现在的确不在老身手里,但是它仍在凤凰山庄 中”她话锋一转,说话有些含糊,“只是,它恐怕再也不肯出世。” “啊?”龙天行吃惊地叫道,他甚至想过七绝琴可能已经不在凤凰山庄,却怎 么也无法理解老太君的话,难道七绝琴还是件活物吗?怎么会这么说“它恐怕再也 不肯出世”? 老太君无奈地一笑,开口解释道:“那一年,老身带着凤凰琴,躲在神池,当 时只是想逃避他,试图从创伤中解脱出来。” 龙天行知道她说的是那一年,当她知道萧月和慕容玉儿有染,她内心的愤怒和 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就从眼前她眼中的血泪之光就可以知道当时的伤害对于她来说 有多大,同情地点头,“我知道,那时你也太苦了点” 老太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痛苦藏在心里,长期累积下来 的结果就是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在山庄中她们瞧起来好象她是一个不可理喻的老 女人,都有说她是一个荷尔蒙失调性格怪异的老古董,当年知道底细的姐妹们大多 都已经老去,很少有人真心去想过她原先是怎样一个人,她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脾气 暴躁的人等等。龙天行可说是第一个肯用心来听她说话的人,更能理解她所说的痛 苦,这让她很受触动。 慕容家其他那些女人都恭敬地跪倒在她面前,可是,她的内心却感觉不到她们 的存在,也许她们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象征,根本没有人听明白她所说的和所想说 的话,一个个只知道诚惶诚恐的守着礼节。 她更明白自己为什么特别宠爱小九,是因为对方任性妄为肆无忌惮的性情,这 让她能够感觉到一丝活力,才能找到生存下来的一种价值,她曾称之为“值得”。 自从萧月走后,她再也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也只有在小九的身上能够获得一点 安慰。 她想了片刻,继续说道,“当时的心情”她想不出什么词语可以用来形容自己 那时的痛苦和悲哀,顿了一下,“老身为了忘记那个负心的男人,在神池向凤凰族 女神火凤凰求助,在枯等了三十多个日夜之后,终于得到了女神的启示。” “女神的启示!”她重复了一遍,那只是二个字,却让她的心痛了许久,她当 时费了多少的心血才达到那二个字,女神只是告诉她要学会“忘记”,是的,就是 忘记,忘情忘爱,忘记一切,才能够重新获得新的生命。 她能忘得了吗? 当她学会万念俱灰功和霹雳神拳的时候,她相信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去和过 去里曾经有过的他,但是,每次当她一个人守在夜空之下久久不能成眠的时候,她 的心就开始丝丝地绞痛,她还是忘不了,忘不了那一段曾经的感情。 她任性地在龙天行面前施出霹雳神拳全部三式,不光是因为她的脾气古怪,主 要是她迫切需要得到一种解脱,霹雳神拳虽然能够给她无穷的力量和不死的承诺, 可是她需要那些吗?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要是一切再从头开始,她还会为了他 放弃神女的身份吗,她还会和他结合吗?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象当初那么憎 恨他的所作所为吗,也许他只要说上一句“对不起”,简单地说上一句歉意的话, 她就不会象当初那么计较,会原谅他和慕容玉儿。 想着想着,她眼角又湿了。 龙天行好奇地望着她,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些过去的事,虽然前后不 一定连贯,但是从她的眼神,他可以读懂很多东西,他的心也一再地受到触动,一 再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泪,无奈的时候太多,他作如是想。 “当老身准备再次走出神池,这才发现。”她从回忆中醒过来,继续说道, “凤凰琴回到了女神的手里,她再也无法接近它,她的感情,虽然她伪装的那么完 美,连她自己也误以为一切都已经了结的时候,却在接近凤凰琴的那一刹那,被无 限放大,那一刻,可以说她是痛苦着逃离神池的,以后她再也不敢接近它。” “”龙天行不解,正要开口问个清楚。 她又陷入了苦思,“老身逃出神池的时候,明确地听到凤凰琴的嘲笑声音,那 是真实的,它真的是在嘲笑我。” 龙天行追问道:“那琴现在应该还在神池了?那为什么这件事会传到外面去呢, 为什么那些江湖中人几乎是人手一份的藏宝图呢?” 他一开始就对整件事感到奇怪,是谁要这么做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刚开始,他只以为是公子羽借七绝琴的名义把大批武林人士招在一起,以图达到一 网成擒的目的,现在,听起来七绝琴真的在凤凰山庄,那事实还象他想的那么简单 吗? “消息是老身故意让人传出去的。”老太君脸上闪过一丝异彩,她再次变成那 位气势不凡的老主人,威风凛凛,“如果再没有人取出凤凰琴,老身担心族人都要 面临一个痛苦的结局,我们这一支最终将会灭亡。” “为什么?”龙天行吃惊地问道。 老太君仿佛是在呓语,声音突然变得很漂渺,“自从老身离开神池之后,凤凰 山庄的人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得去,已经有三十六年,本来按照我们族规,每十八年 都将要有一批神女接受洗礼,从而成为凤凰山庄的下一代主人。可是,她们都无法 接近神池,每一个人都经受不了凤凰琴上发出来的声音,自然就无法完成洗礼了。” “不能完成洗礼?”龙天行摇头,“那又代表什么呢?这跟你们这一支要灭亡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好事起来,凤凰山庄的生死存亡又跟他有什么关系,说到 底,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算是朋友呢。 老太君眼中精芒一闪,那里面充满了激烈的悲伤,她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她 而起的,现在凤凰山庄的命运也是因为她当年的行为而变得如此凄惨,不知又有多 少人会因为当年的她而受到伤害,“不能完成洗礼,就不是凤凰神女,那就学不了 凤凰族的各种神功,也就是说她们又变回一个凡人,不得不经受生老病死,喜怒哀 乐,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寿命将只有四十年。” 她在想,再过个几年,她们都会渐渐变得衰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但是 她不忍心说出来,她望了望地上跪着的那些女人,那都是女神挑中的九房神女,只 可惜如今属于她们的只有一个身份,她们学到的只是最平常的武功,那原先只是用 来传授给外戚的最普通不过的武学,再强她们也只是一个凡人。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悲哀地想着,两行泪流了下来。 慕容家众位女人都听到了她的一番话,内心的震动都无比巨大,她们原以为自 己只是达不到女神的要求,所以无法完成洗礼大典,她们都在等着那一天,女神终 于可以接受自己成为凤凰族人的那一天,现突然被她的话打碎了梦,一个个震惊万 分,夹杂着失望和痛恨,说不清楚这里都有些什么感情,她们一个个失神地跌坐在 地上,也都顾不得礼节,有些更在低声哽咽。 慕容风仍是僵直地跪在最前面,她的脸部肌肉一再抽动,但是却竭力控制着自 己的情绪,一言不发。 “你们是应该怪我的。”老太君深感歉意地望着她的这些子弟,“这次我把凤 凰琴的消息传出去,就是希望有人能够闯入神池,就算凤凰琴最后真的落在人家手 里,但是只要能够保得住凤凰血统,保得住山庄,保得住你们,那也就算不了什么 了。” 龙天行默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些女人,更不知道怎么应对老太君的 担忧,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过路的人,整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有必要需要作 出什么承诺吗? “要不,我进神池试试?”可是他惊慌地发现,自己正从嘴里吐出这样的话, 那是他说的吗,他是这么一个急公好义的人吗,这件事他真的有必要去做吗? 老太君欣喜地望着他,手微微颤抖,她内心激动不已,“真的吗?你真的肯答 应进入神池?你要知道,这次可不是一般的冒险行为,你很有可能把性命也留在里 面,你还会坚持吗?” 她很感激龙天行的义举,但是她不得不慎重地提醒他,毕竟她不希望任他白白 去送死。 “我我”龙天行迟疑了一下。 思思听说这次会有性命之忧,脸色大凄,想说话阻止他,又觉得不应该这么说, 她听老太君说起如果无法取出凤凰琴,眼前这些女子有大半都在会几年之内死去, 这事对于善良的她来说又是不可承受之重,最后她还是忍住不说话,紧咬着下唇, 双手紧紧攫着龙天行的衣袖。 龙天行回头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在那一刻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起身向着 老太君一抱拳,说道:“放心吧,我答应的事还没有不算数的。不过话说在前头, 如果我得了七绝琴,我未必是会把它还给你的。” 他想着,这七绝琴应该是送给一个真正用得上的人,那个人就是他身边的思思, 前面思思的古琴被毁,她整个人好象失去了一个老朋友一样,哭得很伤心,那是为 了他。再说只有思思的琴艺可以配得上七绝琴,这传说中的上古十大神器之一。 老太君频频点头,她现在根本不关心凤凰琴的去留,她只是担忧族人的生死和 凤凰山庄的存亡,“没有问题。” “哈哈哈” 一阵狂笑从门外传来。房门被人猛地踢开,一个白衣男子傲慢地笑着,走了进 来。 “是你?”龙天行惊起,原来闯进来的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公子羽,身后跟了一 大票人,声势浩大地涌了进来。 “真的是你!!!”公子羽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厌恶之情形之于色,他的事 一再地被龙天行破坏,胸口恶气积累已久,再回想起那个自已在静思崖上被打得狼 狈而走的丑态,他平静的心突然恶化,“你没有死,那可真好,这回让我一并送你 归西。” 龙天行却因为听了老太君的故事,心情很是复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此 时心情激荡的他无法再继续保持那种仇视的心态,只是回瞪了公子羽一眼,闭目不 言。 老太君紧瞪着公子羽不放,她的眼中充满了疑问。 “死老太婆,”公子羽如坐针毡,她的目光就象利器一样刺探着自己的内心, 几乎要逼得自己说出内心所有的隐密,急忙喝叫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 瞧个屁。” 龙天行闻言扑哧笑出声来。 思思奇怪地望着他,心想人家都操着家伙找上门来,他倒有什么可笑,只是没 有出口问。龙天行解释道:“你听他刚才在说什么,他骂人家瞧个屁?人家当然都 在瞧着他了,那不是说自己是个屁吗?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他动作故意有些夸张,在地上几乎是打了一个滚,到了老太君的床边。 “小子,你”公子羽几乎要丧失自己的理智,恨不得冲上前去揍他一拳,他有 些心有余悸,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守不住气,每次见到这个家伙,总是心浮气躁的, 想到这儿,他面色稍微平复了些,带着一丝冷笑望着龙天行,心里想着,我瞧你能 玩出什么花样,这次我带来的不少堂中好手,再不是以前那些三脚猫的人物,到时 候有你好瞧的。 老太君却明白了龙天行的用意,摇头道:“不用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 她直接拒绝龙天行想帮忙的好意,然后又是直瞪瞪地望着公子羽,眼中充满奇怪的 神色。 龙天行原是想相助一把,见她不领情,只好耸耸肩,闪到一边,却仍对着公子 羽戏笑道:“你先摆平眼前的事,再来领教我的厉害,我可不相信这次又有谁能救 了你去。” 他说的是上次公子羽依靠九妹的相助狼狈而逃一事。这一说触到了公子羽的痛 处,更把公子羽气红了脸,差些先下令让人先把龙天行收拾了再说。 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竭力阻止了自己节外生枝,反而一脸堆着笑,朝着龙 天行说道:“我这次可是来帮你的,你不是急着想得到七绝琴吗,只要我帮你铲除 了凤凰山庄,你想怎么样都行。” “好象是我在帮你呀。”龙天行反驳,“明明是我和人家连斗了三场,你们跑 来捡便宜,这会儿倒说得那么好听,好象我占了你们的便宜。” 公子羽正要反唇相讥,身边一个老头咳嗽了一声,他脸色一紧,回头朝着老太 君说道:“死老太婆,你还记得少爷我吗?嘿嘿嘿。”发出一串冷笑。 老太君摇头,眼睛却一直瞪着他不放,心里正在猜测一件事情。 “我就是你们家小九嘴里的那位羽哥哥,”公子羽冷笑道,“我已经托九妹跟 你们说过几次,你不会忘了吧,我再给你提个醒,我一统堂可等着你的答复。” “一统堂?”老太君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小九一天到晚吵着要出去会一个年青 男子,好象叫什么羽,那时候小九提起过这个名字,好象是说人家要和凤凰山庄合 作什么的,当时她只当小九随口胡说,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会瞧起来人家 找上门来了,她顾不得内心的另一个念头,正色答道,“我凤凰山庄不属于这个武 林,你们一统堂想做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请回吧!” 她脸色一沉,威慑力立刻四散,气势巨大,竟逼着门前诸人纷纷往后退却。 “好,说得好。”龙天行鼓掌,他虽然无法帮忙,主要是人家不需要他的插头, 可是在口头上他也希望给凤凰山庄一些帮助,鼓舞一下士气也好。 他瞧地上半跪半伏的那些凤凰山庄的女人,一个个伤心欲绝,都只在为着自己 的命运痛哭流涕,竟没有一个人顾着理会这群不速之客。 慕容风仍是那么僵直地跪在前头,一言不发,只是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冷意, 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公子羽回头跟旁边那个老头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大声地喝道:“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死老太婆,你不想活,也要替你的那些手下想想,”说着,他变成一脸 淫笑,故意奸险地笑着,手指着一地的女子,“要是她们落在我们手下,可想而知 会有什么下场,你可要好好考虑了。” 他的话极大地刺激了他身后那些人,众人发出阵阵奸笑配合着,慢慢往房里聚 拢过来。跪伏在地上的那些慕容家女子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 痛苦和悲伤之中,甚至对于他们的存在也毫不在意。 她们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于老太君所揭示的真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一生期待的 东西原来只是一个谎言的时候,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很快就会衰老并死去的时候,相 信没有一个能够表现得更冷静,于是其他身外之事在她们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老太君深深地感受到这份情绪,她摇头叹息,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想 不出更多的理由来替自己辨解,她们所承受的打击自己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因为当 年自己也差点走上同一条不归路。 公子羽皱眉,他料不到凤凰山庄的女人竟然会是这么一种反应,这与他所能想 象的场面完全不同,他原以为凤凰山庄就算不是正义懔然地反抗他的入侵,也应该 有所表示,恐惧或者其他什么,绝对不是现在所见到的,她们的伤心根本不允许他 的介入,也就是说,他在她们心目中只是一个屁,正如龙天行所嘲笑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直堵得慌,猛地拔出腰间青钢长剑,剑光一闪,指着最靠近 他的一个女子。那是七夫人慕容秋,一个娇滴滴的妇人,正掩袖而哭,直等到长剑 指在她脖子上才如梦初醒,抬头疑惑地望着公子羽,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闯 入我凤凰山庄来?” 公子羽几乎要气暴了,敢情自己威胁了半天,这女子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一种被鄙视的感觉腾地升起,他咬牙切齿地叫嚷道:“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总 要这样,我也是有尊严的,你们能不能重视一下我的存在,他妈的。” 他突然间变成一个暴躁的小男孩,任性地咒骂着,手不停地颤抖,长剑已经划 伤了六夫人慕容秋的粉颈,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龙天行喝叫道:“喂,小心一点,你伤着人啦。” 他却发现自己说这句话是那么不合时宜。在场的人根本没有人关心那个流血的 伤口,就连伤者慕容秋也毫无表情,仿佛被划伤的不是自己的颈,反而站了起来, 任由那血染红素白的外衣,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怎么那么象一个人,小兄弟,你 怎么那么象一个人?” 老太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神经过敏似地,一声尖叫,她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 双手伸出,望着公子羽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你。你。真的。真的。是羽儿。是 你。吗?”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踪十六年的儿子就在这眼前。 龙天行闻言大吃一惊,他刚听说过老太君的故事,知道她和萧月有一个儿子叫 羽,难道公子羽真的是她们的儿子吗?这一个变故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思思一直充当着一个很好的听客,她望着正在流血的六夫人慕容秋,怜惜地对 着龙天行低声说道:“龙大哥,她流了那么多的血,要不要过去帮她止血?” 她说话时几乎是闭着眼,她接受不了那么血腥的场面,手轻轻颤动。 龙天行回头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你操心,思思,这些事她们自己会处 理的。咱们还是站一边等她们之间有了结果再说吧。” 他眼光轻轻扫过老太君,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见到她的样子又住口了。 疲倦的神色之下却掩不住那份激动,其时她根本没有理会到龙天行等人,只顾着瞪 着眼前的公子羽,全身颤动不已,说话有些不清楚。 慕容家的其他女人都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们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虽然脸上仍挂着泪水,心里还是刺痛的很。只是 眼前,她们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当听说面前的少年人就是老太君的亲生儿 子羽,她们都震惊不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盯着他看。 慕容风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冷漠地望了一眼公子羽,突然开口说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充满惋惜的语气。 “我。我。”公子羽被她的目光一扫,心头阵阵凉意,不得不往后退了数片, 剑也在仓促中收了回去,他惊惶地回头望着站在一旁的一个老头,希望得到他的协 助。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只是蒙着面,瞧不出真实的相貌。 老头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公子羽缓过气来,在他一番话后,又变回那个潇洒的少年郎,面带嘲弄式的微 笑,回应道:“本公子爱上哪就上哪,还轮不到你们这班娘们来指手划脚。废话少 说,你们还是爽快一点给我一个答复,我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说着,嚣张地冷笑着。 慕容风并不理睬他的问话,却把目光聚集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头,有如利箭似乎 要瞧透他蒙面巾后面的真实面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老太君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从床上跳起,双目如炬,瞪着公子羽背后那个 老头,喃喃自语:“一定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那老头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数步,惊惶 失措地答道。 慕容风闻言,突然放声狂笑,笑声中竟然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她旁边的几位妹妹关切地问道。 慕容风摇摇头,人在瞬间恢复了清醒,目光狠毒地瞪着那个老头,“真的是你, 原来真的是你,十六年了,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她右手紧握成拳,左手按在胸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她怒火冲天的眼 光中可以看出内心积累着的愤怒有多猛烈。 那个蒙面老头眼色有些紧张,额角明显冒出了冷汗,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老太君 和大夫人能够认出自己,想不出自己的破绽,这样他的惊慌就更明显了。 老太君慢慢地向着他走过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是你,你和这整件 事有什么关系?羽儿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公子羽吃惊地望着老头,在记忆里面,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如此惊惶失措,被老 太君步步相逼,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龙天行和思思二人更是瞧得云里雾里,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风突然扑通跪倒在老太君面前,满脸是泪,却一言不发。她的眼中充满了 莫名的内疚,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十六年,一直象根刺扎在她的内心,让她坐立 不安,倍感痛苦,此时此刻,当她再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 迫不及待地要向老太君坦白一切。 老太君不解地回头望着她,“风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整件事连你也牵连 在内吗?”她吃惊地张大着嘴,慕容风是她挑选出来的神女,虽然没有接受过洗礼, 但是在她心目中,已视她如亲生女儿。 慕容风羞愧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太君走近她面前,把她扶了起来,宽厚地说道:“风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会原谅你的,你起来说话吧。”然后转头对着那个老头,语气强硬地说道, “至于你,我是不会那么客气的。司徒信。” 她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 其他几位夫人都惊讶地叫了起来,司徒信曾是凤凰山庄三大分房管事之一,是 当年四房慕容铁儿的表哥,和萧月差不多时间进入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三十年前的三大分房管事,就是萧月,司徒信和另外一个叫白冰的男 子。萧月是二夫人慕容银儿手下的二房管事,司徒信是四夫人慕容铁儿手下的总管 事,而白冰是三夫人慕容铜儿的三房管事。 十七年前,因为萧月和慕容玉儿之间的奸情一事,山庄里发生了巨大的动荡。 白冰被杀,萧月出走,慕容金儿含恨把自己关在神池之内。 司徒信被选为九房总管事。那差不多是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发生许多事情,先是太夫人提早进入天梯,剑解飞升;再陆续发生了几 件大事,除身在神池的慕容金儿幸免于难,其余八位夫人都在一夜之间突然暴毙, 传说是凤舞九天修练不得法而引起的灾难。这理由一直让慕容金儿内疚,她也知道 凤舞九天一定要九房同时修练才行,所以毫不怀疑这一场祸事。 慕容风得以暂代执令夫人一职。 只是在一年后,慕容金儿突然从神池出来,而且练成了霹雳神拳和万念俱灰功, 理所当然地执掌了凤凰令。就在那时,司徒信突然失踪,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金儿认为山庄内近期太多的变故,主要原因是外戚的存在,所以宣布内庄 和外庄分而治之,也就是说外戚一律不参与山庄的管理,转而经营庄外的产业,自 成一体。长期以后,凤凰山庄和外面的联系也就慢慢中断了。 蒙面老头见被老太君识破真面目,冷笑数声,拉掉蒙面巾,露出一张丑陋的脸, 脸上纵横交错留着数十道剑痕,发出两道恶毒的目光,紧盯着老太君,凶悍地嚷道 :“我是司徒信,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主人吗?我告诉你,现在你可 是落在我的手里,嘿嘿嘿。” 老太君见到他那付容貌,也是大吃一惊,“你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语气 之中含着惋惜之情。 慕容风也目瞪口呆,望着那张丑陋的脸,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样?”司徒信狞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丑,是不是?怎么不看我呀, 为什么不看?连看一眼都忍受不了,我可是对着这张脸整整十六年,你们怕什么, 啊,怕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老太君面前,近乎嚎叫着,发泄着内心的怨恨。 一旁的公子羽更是瞪大了双眼,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瞧见过老头的真面目,此 时一见也是惊心动魄,愣在那儿。 思思吓得缩在龙天行背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慕容家的那些女人个个花容失色,司徒信原是她们熟悉的一个人,在当时来说 也算得上英俊二个字,几位夫人当中就曾经有人暗恋过他,谁曾想到他如今变得如 些可怕,象个凶这神恶煞似,张牙舞爪,好不恐怖。 慕容风满腔的愤怒在见到他那张脸后突然消失了,结巴地问道:“你。你。你 怎么。会变得。这样。阿信?” “阿信?”就是当年她对于司徒信的称呼,已经十六年了,此刻突然冲口而出, 二人脸上都涌起了一阵热潮,想起当年往事,眼光中交错闪过一些妩媚的色彩。 老太君刚才就怀疑慕容风和司徒信有关,此刻更是肯定,责问道:“风儿,你 和他。”突然又觉得一时之下很难措词,顿了顿,改口问道,“你自己老实说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风被老太君提起当年的事,又羞又恨,脸色阴晴不定,望着司徒信的目光 也充满了矛盾,“太君,”她又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都是风儿害了你,你杀了 我吧。” 说着,闭上双眼,眼泪还是禁不住流了出来。 老太君虽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不敢肯定,双手颤抖着,她不敢往下想。 司徒信冷笑一声,抢先说道:“没用的女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敢做, 我就敢说。死老太婆,你听好了,当年的事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就算让你知道了,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咬我呀!嘿嘿。” “太君,”慕容风紧紧抱住老太君的腿,哭道,“是风儿对不起你,当年要不 是我嫉妒玉儿,要不是我喜欢上了他,这个恶贼,要不是我” 老太君头脑嗡嗡一热,她斜些昏倒在地,摇摇欲坠地,目光开始有些呆滞,望 着周围的人,“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蹲下,捉着慕容 风的衣领,激动地问道,“是你做的一切,你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真 的想这样告诉我吗?” 继而仰天长嚎,“天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慕容风只顾着哭,任由她摇摆着自己的脑袋,话再也说不下去。 司徒信一脸得意地说道:“死老太婆,索性让你死得安心些,我就告诉了你吧, 当年把萧月灌醉的人是我,当日强奸了慕容玉儿的人也是我,当是把他们的奸情揭 穿给你瞧的幕后黑手就是我,司徒信,哈哈哈” 老太君如遭雷击,坐倒在地,双目无神。 慕容风哭得更响了。 思思全身颤栗,她不知道司徒信这一番意味着什么,但是隐约觉得这一切的阴 谋都和她有关,又理不出头绪来,只是头痛厉害,心一直发凉。 龙天行听到司徒信这一段话,就几乎把当年的事整个组织了起来。事实真相应 该是,慕容风爱上了司徒信,所以充当了他的帮凶。司徒信为了九房总管事的位置, 设计陷害萧月,慕容玉儿就在那时候成了牺牲品。 他一想,如果当年是司徒信强奸了慕容玉儿,那思思不就是他司徒信和慕容玉 儿的女儿。天哪!他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苍白,急忙把惊惶失措的思思抱在怀里, 强言欢笑着,安慰着她。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无奈地抗议道。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