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季节变换,人们的服装也渐渐改变,柔和的春季阳光渐 渐变得炎热,人们也在轻微的抱怨声中迎来了又一个夏季。 在5 月30日午时,雷斯到达了国都,雅可布。 由于科特陛下的辞世,整个王国现在仍然处于国葬期间,相比以往的轻松,现 在人们的脸上无疑少了不少的笑容,在互相见面时,只是轻轻的点头示意。 而随着陛下的离去——尽管科特在世时,并非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但这对于 民众反倒是一件好事——他们更愿意在平淡中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随着这个消息 到达全国的,是第二军团在王国西部的溃败。无须传言,大批大批的西部居民源源 不断的涌入,无比清晰的揭示了这个事实。 消息传来,全国震惊。人们惴惴不安,由于奥可加要塞的沦陷,西部再无可以 抵御兽人大军潮水般攻击的工事。突破了以奥可加为核心的西部防御地带,整个王 国西部乃至中部,甚至还得加上北部和南部的一部分地区,都会处在兽人那凶狠的 眼神之下。尽管不以战斗力闻名,狼骑士却是以迅捷而为其特色。 值得庆幸的是,在随后,有一只强大军团出动,前去抵御这些兽人。教皇属下 最强大炽天使军团全团出动,整整二十万人穿过王国中部,即将与兽人交锋——在 此时,国都的人们并不知道,炽天使军团的骑士们已经开始遭遇到噩梦般的袭击。 而在庆幸的同时,人们纷纷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第二军团。在所有人看来,正 是由于军团长雷斯的卤莽出击,导致了人类军队在奥可加的一败如水。这些败兵甚 至不敢通过西部行省进入王国,而是绕了个大弯子,往北部,与哥特人交壤的边境 地区进发。 对于这些情况,雷斯心中清清楚楚。现在,亚里安陛下接到最多的,应该就是 对自己的弹劾信吧。 他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轻轻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在六月一日的这次御前会议中,参加者除了亚里安陛下外,有亲王兰缔亚,王 国五大军团长,国相奥都曼七人。 雷斯默不出声,静静的打量着其他的几个人。虽然陛下还没有出现,但是所有 人似乎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兰缔亚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态疲倦。他是与雷斯一同返回雅可布的,长途的跋 涉使得他十分劳累,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个子高大的巴亚将军却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到雷斯的视线,他咧开嘴, 无声的轻轻笑了一下。他也是军团长中最年长的一人,已经五十九岁了。 门口的士兵大声喊道:“陛下驾到!” 雷斯收回自己的思绪,同其他人一起站了起来躬身等候亚里安的到来。 门口出来囔囔的脚步声,亚里安大步走了进来。 与兰缔亚不同,亚里安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军人的气息。他个子中等, 留着短短的平头,眼神锐利而精悍,动作显得干净利索。 看到众人,他笑了笑,转到座位上,坐了下来:“都坐下吧,不必太过拘礼。 说起来,各位都是我的长辈。特别是阿布雷,我还曾经在你手下呆过一段时间。” 雷斯扫了阿布雷一眼。这位王国第一名将显得有些消瘦,面孔微黑。他听到亚 里安的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欠身低声说道:“臣的荣幸。” 亚里安拍了拍手,门口的侍卫轻轻的把门关上。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低下眼帘,不与他的目光相对。 亚里安轻轻笑了笑:“诸卿,近日来,朕听到一些传言,由于雷斯卿在东部战 败,国内流言四起。你们应当知道,此事过不在他,在于朕。” 雷斯欲起身说话,他身边的兰缔亚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雷斯微微一楞, 重新坐了下来。 亚里安显得有些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虽然此次战败,但是朕 倒也觉得这是一个契机。此前我也与帕特里克说了说这个问题。他与朕一样,都觉 得现在在东部投入兵力太多,导致整个王国兵力处处受制。现在我们将那六个行省 还给兽人,大概可以抽出,是不是六十来万人?”他侧着头,问左边的帕特里克。 “是的,陛下。”帕特里克恭谨的回答,“除了本来就在东部驻防的第二军团 之外,我们还可以组建另外一个兵团。” “恩。”亚里安笑了笑,“接下来,你给诸卿说说以后的计划吧。” “是,陛下。”帕特里克站了起来。 他打开在会议室正面挂着的一张大陆军用地图,开始解说:“目前,北部的哥 特人已经开始出动了。他们的前锋黑龙军团已经到达了加拉行省,第一军团已经在 加拉行省集结,开始作战。另外,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次他们的黄金龙军团没有出 动,而是留守国内,这是个好消息。不过,九头龙军团已经集结完毕,目标很可能 是格恩行省。不过从东部撤回的第二军团主力已经按照先前的安排,向这个地区进 军了。” 他稍微停了停:“这次行动的代号是‘屠龙’。目前可以动用的主力部队,是 新组建的第六军团,总数大概也在三十万人。另外,第五军团此前前往东部作战的 骑兵部队,也一并归入第六军团的指挥。鉴于第六军团的状况,他们将在前往格恩 行省之前,在丽山行省休整一个月。” 军团长们面面相觑。虽然已经料到必将组建一个新的军团,但是到现在,帕特 里克也没说到底是谁担任这个军团之职。指挥三十万人的大型军团,必须是富有指 挥才能的将领。而这次会议的机密性,又使得这位军团长必须身处其中。雷斯的心 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而帕特里克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第六军团的军团长将由兰缔亚殿 下亲自担任。原奥可加要塞指挥官雅恩将担任殿下的副手。在第二军团与九头龙交 战的时候,第六军团将快速通过瓦格纳行省,进入哥特人的地区,从背后对九头龙 军团形成包围。” 雷斯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会议整整开了六个小时,然后自己还得单独向陛下报 告东部战况。从东部匆匆的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参加会议,之后自己还得 马上赶往北部。 他不由得苦笑:自己还真是一个忙碌的命啊。 抬起头来,他惊异的喊了一声:“阿布雷大人?” 在他的马车旁,阿布雷静静的站着,向他微微一笑:“怎么样,雷斯大人,愿 不愿意接受一个中年英俊男人的邀请,和他走一走,聊一聊?” 雷斯笑了起来,扭头吩咐车夫:“你先回去吧,我和阿布雷大人走一走。” 两个人沿着长长的街道,慢慢的踱着步。在漫长的会议之后,天色已经渐渐的 黯淡了下来,街道和房屋,都似乎笼罩上一层如雾如纱的影子。 阿布雷面色沉静。这位王国第一名将个子不高,身形消瘦,肤色微黑,由于长 期的征战,他的脸上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他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眉发修 长,现在却紧紧的皱了起来。仅仅只有四十三岁,头上已经出现了缕缕白发。 雷斯轻轻的叹了口气,尽管身为王国第一名将,第一军团军团长,处在王国权 力的最顶峰,在无限的荣耀背后,却有着无比的艰辛。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他身边的阿布雷静静的开口:“我听说,你是赞成陛下这个决定的?” 雷斯在一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是的。我认为,这样做,在兵力对比上的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运气好一些,我们完全有可能击溃哥特人。” 阿布雷微微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打算从什么导致民众流离失所,民不聊 生这些地方来责问你。我只是打算和你谈谈这个计划实施成功的可能性。” 雷斯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这么说,你是认为这个计划不能成功?” 阿布雷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盯着他:“我们的陛下是在赌博。放弃东部六行省, 固然可以腾出大量兵力,但是也将王国暴露在兽人的眼皮底下。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们就这么相信兽人会满足于收回东部六行省。任何种族中都会有野心家,只要出 现一个,只要他有足够的煽动能力,后果你可以想象。” 雷斯静静的看着他,毫不回避:“在撤回之前,我已经与他们交战了一场,现 在炽天使军团也已经进军了。只要他们不要太没用,在三年内,兽人不会有能力发 动大的进攻。既然我们可以将东部送给他们,我们也可以收回。” 阿布雷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的前提是炽天使军团能够拼死作战。姑且抛开他 们的战斗力不谈,他们没有必要为我们死战。如果他们在接触之后就开始退却,兽 人部队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国内。” 雷斯轻轻一笑:“他们不可能速度超过狼骑兵的追击。如果他们希望活命,只 有击败狼骑兵才有机会。另外,第五军团的剩余部队并没有随着东部军队一起撤回, 而是随着难民进入边境。炽天使军团想后撤也不会太简单。” 阿布雷转过头,声音有点低沉:“我们还是边走边谈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 现在国内民情动荡。如果没有民众的支持,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是无法发动的。” 雷斯笑了起来:“我们在东部遭受了惨败,现在人心激愤,正是我们想看到的。 阿布雷,你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战争才是最理想的状况。” 在渐渐昏暗的阳光下,阿布雷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是啊。现在发动一场战争, 是转移人民视线最好的办法。” 夕阳斜斜的照下,在最后沉入地平线的时候,将两人的身影漫长的展开。 雷斯打破两人间的沉寂:“其实,我也并不看好这个计划。我赞成从东部抽调 兵力进入北部作战,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整个放弃东部。” “战争有着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我们不可能掌控一切。在与兽人作战的时候, 我的想法是坚守,等到兽人补给无法跟上的时候再进行决战。在那样的情况下,我 相信我仍然能够给你提供一个军团的兵力支持。对于炽天使军团进入东部,我很欢 迎。我会给他们提供一切条件,让他们安心作战。但是,根据陛下与军部的命令, 我只能和兽人提前交手。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低他们在日后可能的危害。” 他静静的看着阿布雷:“我也是不得以。并且,在撤出东部以后,我安排人对 炽天使军团进行一次袭击。我希望这样能够让他们产生真正的仇恨。我痛恨这样的 行为,但是我别无选择。” 阿布雷轻轻的点了点头,月光轻轻的照下,路边灯火摇曳不定,在他脸上有着 不停窜动的阴影。他惆怅的叹了口气:“现在,第六军团的军团长,更是个让你我 意外的人选。” 一瞬间,雷斯的心中有着惊悚的感觉。他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阿布雷自言自语,接着说了下去:“他并不是一个指挥家,甚至从没有上过战 场。从这点来说,陛下比他更有资格担任这个职务。而雅恩尽管指挥过奥可加军队, 但他是长期做为守备官员作战,对于指挥大型军团进行野外作战,他也是毫无经验。 而更让我诧异的,是他们还要在丽山行省休整一个月,然后通过哥特人的国内对九 头龙军团前后夹击。尽管哥特人是以游牧为生,但是如果我们的军队进入的话,光 是守备补给路线的兵力,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瞒过那些 人。如果留守的黄金龙军团出动,以哥特人狂骑兵的机动能力,你认为,第六军团 不被夹击的可能是多少?” 雷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阿布雷,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布雷没有理会他,却继续自己的话题:“有时候,我在想,人生是个很奇怪 的东西,生死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我记得科特陛下一直身体不错,也忽然就去 世了。陛下生前,对我恩重如山。雷斯,我记得,你也是从默默无名而被陛下提拔 起来的吧?” 雷斯点了点头:“不错。并且,陛下还多次宽恕我的狂妄所为,对于我多次不 按命令作战,并没有过于追究。” 阿布雷轻轻的叹了口气:“雷斯,在进入北部以后,你的第二军团是和殿下的 第六军团一起行动的。我希望你能够对殿下多下照顾。” 他停下了脚步:“雷斯,我们相交多年,我相信你的能力。” 雷斯深深的吸了口气,却难以压抑心中的感觉。 阿布雷,你到底想做什么。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