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妈妈?儿子?谁放屁? 长白山巅千年毒蚯蚓王? 关刀当然明白舍我指的是那条红色怪虫。 「嗯,嗯,不错,抓牠。」关刀附和着说。 两人嘴里说抓,却没有人动手。你望我,我看你,心里头一般心思,都想这怪 东西倘若真是一条蛇,那实在没什么好怕。可怕的是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是蚯蚓?可没见过长这么大的蚯蚓,光是看牠露出在外面的这一截,足可想 象这蚯蚓未免大得令人害怕。 说不是蚯蚓?可看真切点,活脱便是条放大十余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粗 肥红蚯蚓。 舍我不动。 关刀也不动。 只有「长白山巅千年毒蚯蚓王」在动,缓缓的蠕动,缓缓的将身躯没入土里。 「豁拳!」舍我忽然说。 「豁拳?」关刀觉得好笑:「为了这只怪东西?哈哈哈,好,就豁拳!」 两人当下摩挲起拳头,作势啐了几口口水,轮番喊道:「五经魁首、八仙过海、 七窍生烟、六神无主:::」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叫得甚是起劲,几拳下来却总是打和收局。 两人停了一停,故做神秘的勾勾心、斗斗角,再又重新出拳,这会儿舍我摸着 了关刀出拳习性,一声「双龙抢珠」,果然猜中了关刀这拳。 关刀本待要赖,想想未免不够干脆,硬着头皮只得认输。 「抓吧。」舍我故做骄傲的说。 「抓就抓吧,我还赖你不成?」关刀瞧着这黏答答的怪东西,老大不愿意去碰, 左犹豫、右迟疑,终于出手。 只见他不抓「长白山巅千年毒蚯蚓王」,却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头按住「 黑金刚」,匀了匀气,低喝一声:「起」。 便见「黑金刚」脱飞了手,顺势带出一条长有二尺、血红吓人的「长白山巅千 年毒蚯蚓王」。 这下关刀使上巧劲儿,所幸施力得宜,没把条二尺肥蚯蚓断成了两截。 这「毒蚯蚓王」随着「黑金刚」上了半空,落下时早放脱了「黑金刚」,自顾 自在青石板上挣扎着蠕动,这下原形毕露,瞧的仔细,果然不折不扣是条蚯蚓,一 条骇人听闻的罕见大红蚯蚓。 关刀眼快手快,撕下衣服下襬,双手一裹,这二尺长「长白山巅千年毒蚯蚓王」 就这么落袋。 关刀在布包上打上了结,送到舍我面前,说道:「哪,拿去。」 舍我小心提着接过,笑说道:「有两下子。」 关刀得意的笑着:「接下来:::怎么玩?」 「先把土坑埋了,别摔着了人。」舍我道。 关刀想想也对,伸出脚去将挖起的泥土,重又堆回土洼,推拨了几脚,算是了 事。 折腾了这些个光景,路上行人又多了起来,两人坐回石阶上,将包裹着「长白 山巅千年毒蚯蚓王」的布包放在脚边,留意起往来路人。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神龙窟五毒,关刀却梢上了一名小叫化。 小叫化来到这磨刀儿胡同约莫半柱香时分,只见他身上背着个小布包,探头探 脑,行动甚是鬼祟。 关刀在六扇门是出了名的眼尖手辣,寻常小毛贼怎能躲得过他的眼睛,一见这 小叫化鬼鬼祟祟,早就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暗暗观察他干些什么勾当。 小叫化浑然不觉已被盯梢,只见他在一处店家门前徘徊了两趟,然后走进店家。 须臾,小叫化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两名伙计,一搬桌、一抬凳,听着小叫化的 使唤,将桌椅置放在街角处。待摆放得当,两名伙计哈哈腰,又进到店里去。 小叫化望望左右,将布包放在桌上,从中取出一块大白布,布面向着街心,只 留着短短的布沿,寻了两块石头将之压在桌上。 白布平着垂下,关刀蹲坐在对街,赫然见这白布上写着:「天下第一毒」。 「瞧那小叫化。」关刀用手臂去碰舍我的肩,努努嘴说道。 「不是小叫化。」原来舍我也留意上这人。 「不是小叫化?」关刀不解。 「你道是身上多了几个补钉便是叫化子?你瞧那人全身上下订做的一样,我长 这么大岁数,可还没听说过请裁缝做新衣的乞丐。」 关刀登时恍然大悟,这小叫化全身上下虽东一块、西一片,满是补钉,可总觉 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此刻听舍我这么一讲,原来这小叫化穿的衣服真是新的出奇,便似布庄刚裁缝 好的一般。关刀心想:还真没见过故意裁制的叫化子装,这人扮叫化子,未免太过 不像。 转念又想:虽说不像,可一时大意,还是差点被他蒙了。 转头瞧瞧舍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头不免暗暗佩服舍我的眼力。 这一说破,便愈看他愈不像是个叫化子。虽隔着街,仍可清楚看到这人甚是白 净,白皙皙的面皮,不染一点尘土。 关刀更感奇怪,问了舍我一句:「你不觉得奇怪?」 舍我头也不抬:「我是觉得奇怪!」 「那你怎么不说话?」 「点子都来了,说什么?」 「点子来了?」关刀倏地站起:「干戈?」 舍我拉着关刀坐下,说道:「谁说干戈来着?」 「不是干戈!那是谁?」 不需要舍我的回答,关刀已经看到答案。 五个人。 四男一女,花花彩彩的衣服帽子,一看就是苗疆来的。 神龙窟五毒! 五毒徒步而来,身旁没有任何坐骑。 关刀跃跃欲试,站起身来,等着舍我行动。 舍我拎起装着「长白山巅千年毒蚯蚓王」的布包,便待站起。 身子还没站直,却见对街有了动静。他微微一笑,道:「有好戏,还不到咱们 上场。」说着又拉着关刀坐下。 关刀不耐,嘴里咕哝:「又看戏!「白家」到底还去不去?」可嘴里这么念念 有辞,心里头倒还是想瞧瞧那小叫化玩些什么把戏? 只见五毒走近小叫化的四方桌前,叽叽咕咕你来我往一阵苗语。 当先一个大胡子指着「天下第一毒」的白布,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我识这 个字,天::下::第::一::毒::意思?什么?」 小叫化笑笑,指指大胡子,又指指自己,说道「你看我。」 说着,白眼一翻,舌头外吐,浑身抖个不停,嘴里说着:「毒,毒:::」。 五毒见状,异口同声:「中毒,中毒。」 小叫化停止抖动,回复正常,笑道:「明白没有?毒,天下第一毒,全天下最 最厉害的毒。」 五毒中一名精瘦的男子站了出来,说道:「全天下最最厉害的毒?是什么?」 旁边倒吊三角眼,长相活似殭尸的高瘦汉子,嚷道:「放:::妈妈的屁!有 毒胜过我们?」 「不对,不对。」五毒中唯一的女子,火蝎子接口说道:「汉人骂人都骂他妈 妈,不是骂自己妈妈。所以老四你骂人,要说放他妈妈的屁,不是放自己妈妈的屁。」 那倒吊三角眼,长相活似殭尸的,便是五毒中的老四吸血蚂蝗,只听他「喔, 喔」不停,说:「要放他妈妈的屁,那么他妈妈叫什么名字?」 后头一个矮胖子,钻到前头,是老五羯虎子说道:「对,对。他知道老四要骂 他妈妈,一定不会告诉他妈妈的名字。」 老三精瘦男子百足蜈蚣抢道:「我们有礼貌问他妈妈,他可能会说。等他说完, 我们再用他妈妈的名字,骂他妈妈。」 吸血蚂蝗道:「他知道我们骂他妈妈,一定不会说他妈妈名字,不如我们问他 爸爸名字,骂他爸爸。」 火蝎子道:「不对,不对。汉人好象没有骂他爸爸,都是骂他妈妈。」 羯虎子道:「那他不说他妈妈名字,老四就骂不到他妈妈,不如换一个人来骂。」 火蝎子道:「不对,不对。骂他妈妈不要名字,只要骂他妈妈就好了。」 吸血蚂蝗纳闷:「不知道他妈妈名字,怎么骂他妈妈?」 火蝎子道:「你只要说放他妈妈的屁,就是骂到他妈妈了。汉人都是这样的。」 吸血蚂蝗半信半疑:「好,我去骂他妈妈。」 说着走到小叫化桌前,大声喊道:「放他妈妈的:::」 「屁」字还没出口,想想不对,他又折过头,问道:「我当着面骂他,应该骂 放你妈妈的屁才对,关他妈妈的屁有什么事?」 百足蜈蚣道:「对,对,放你妈妈的屁才有道理。」 羯虎子摇摇头:「不对,不对,老二的妈妈没有对你不好,怎么可以骂?」 吸血蚂蝗道:「不对,不对,我是骂他的你妈妈,不是骂老二的你妈妈。」 火蝎子皱着眉头,说道:「我妈妈不能骂,你骂你妈妈可能骂到我妈妈,还是 骂他妈妈才对。」 羯虎子又摇头:「不对,老四骂他妈妈,可能骂到老大的妈妈,老三的妈妈, 还有我妈妈,只有老二你妈妈没骂到,不公平。」 百足蜈蚣道:「对,我妈妈不能骂,一骂就杀人。」 火蝎子歪着头,对着天,也想不出个所以,嘴里喃喃有辞:「对啊,汉人真奇 怪,骂他妈妈会骂到别人的妈妈,别人妈妈的屁又有什么可以骂:::」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骂,不由说道:「老四,不如不要骂,万一骂到 自己妈妈,那就糟了。」 四毒没了头脑,齐望向老大赤炼蛇精。 赤炼蛇精搔搔他的大胡子,正经的说:「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他们的妈妈当 然:::那个很难捉摸,如果不要骂到我们的妈妈,只好不要骂他妈妈,也不要骂 你妈妈,老大我这里有一句,一定可以骂到他。」 四毒异口同声:「哪一句?」 「龟儿子。」赤炼蛇精得意的说。 「龟儿子?」 「乌龟的儿子?」 「不骂妈妈骂儿子?」 「万一他没有儿子,不是骂他不到。」 「对,对。还是骂妈妈好,每个人都有妈妈。」 「不对,不对,龟儿子不是骂他儿子,是骂他。」 「骂他龟儿子,那他妈妈就是龟妈妈,他爸爸就是龟爸爸。」 「不对,不对,龟儿子就是龟儿子,不关龟妈妈、龟爸爸的事。」 「为什么不关龟妈妈、龟爸爸的事,有龟妈妈和龟爸爸那个那个,才生的出来 小龟蛋,小龟蛋才长出来龟儿子。」 「为什么一定要骂龟儿子?不骂兔儿子?蛇儿子?蝎儿子?」 「不对,蝎儿子是我儿子,蛇儿子是老大的儿子,不可以骂。」 「乌龟有什么不好?小龟儿子很可爱。」 「那个头一伸一缩,看了讨厌。」 只听五毒用尽脑袋里的汉语,你一言、我一语,夹缠不休,没完没了。 旁边小叫化却已经笑的快不省人事,深怕五毒当真就这么「妈妈、儿子」说到 天黑,忍不住插口道:「他妈妈的龟儿子要骂谁?快别耽搁了。」 五毒听得小叫化这么一喊,登时没了声响,静了片刻,百足蜈蚣才低声道:「 他是不是骂我们?」 羯虎子也开口:「他竟然他妈妈和龟儿子一起骂,果然高明。」 吸血蚂蝗道:「我们不能白挨骂,要选一个颜色对付他。」 火蝎子摇摇头,道:「不对,不对,老四你又说错了,要说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吸血蚂蝗道:「对啊,对啊,我们选什么颜色给他瞧瞧好呢?」 百足蜈蚣凑过来,问道:「为什么要给他颜色看一看?看了颜色会怎样?」 火蝎子压低声音道:「汉人要动手的时候,都会说给你一点颜色瞧瞧,看来每 个汉人都怕一种颜色。」 「不知道他怕什么颜色?」 「对啊,对啊,如果我们没那个颜色,他就不怕我们了。」 此时,老大赤炼蛇精又说话了:「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他们有很多颜色都是 我们苗疆没看过的。而且,我们这一次出来,带的颜色也不够多,只有衣服帽子这 些颜色,看来他都不怕,所以我们不必给他颜色看了。」 「对,对,骂还他就好了。」 「他刚刚骂什么?」 「他骂他妈妈的龟儿子。」 「他忘了骂放屁。」 「我把他妈妈、龟儿子、放屁加起来骂还他,威力更大。」 「对对对,骂他妈妈的龟儿子放屁,让他受不了。」 几个人商议既定,推派出吸血蚂蝗当骂手。只见吸血蚂蝗又走到小叫化面前, 提气骂道:「他妈妈的龟儿子:::」 他故意停顿一下,想石破天惊的把「放屁」二字用力喊出来。 火蝎子见他似乎忘了「放屁」,忍不住叫道:「忘了放屁。」 这一来上下两句话串在一起,成了:他妈妈的龟儿子忘了放屁! 小叫化捧着肚子,忍笑道:「好好,他妈妈的龟儿子忘了放屁,要不要再放一 次?」 吸血蚂蝗发窘,顾不得思量,随口应道:「好,我再放一次,他妈妈的龟儿子 放屁!」 小叫化忍不住大笑:「闻到了!闻到了!果然臭不可挡。」 街的对面,舍我跟关刀二人早已经笑瘫在地上,无力起身了。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