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山 齐断眉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死。 他坠落山崖的时候,也看见了身后推他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脸上写满 了无辜和惊诧的表情,仿佛并不愿意和齐断眉一起跌下去,可一切都已经晚了,齐 断眉脑海里片刻闪过很多种自救的办法,但就听“扑通”一声巨响,他人已入水, 飞溅起磅礴的水花,然后那姑娘也一头撞了下来。 这才是最要命的,齐断眉竟被她撞晕,眼前顿时一黑,“咕噜”喝了一口江水, 便沉了下去,直到他醒来时,人已在岸上,浑身湿透,勉强起身,发现姑娘柔软的 身子就压在他身上,她紧闭着双眼,满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有些楚楚可怜的模 样,披散的头发蛛网般的粘在自己身上,凌乱得竟有些销魂。 齐断眉心头“砰砰”乱跳,赶紧将她放在一边,探了探她的气息,还没死,急 忙扶起来,双掌抵在她背心,却是一愣,到底该用仙气还是该用内力?救人要紧, 先用内力试试,齐断眉想着,提起丹田之气,输入那姑娘体内,结果空空荡荡,如 沉入大海一般。“咦?”齐断眉挠了挠头,这姑娘难道又不是人?那就再用仙气试 试,果然,仙气才吐出一点,她“哇”的一口,已经逼出了肚子里的水,醒了过来。 她转身见到齐断眉,“啪”的就是一记嘴巴,动作快的迅捷无比,齐断眉根本 没来得及闪躲,脸上已是火辣辣的剧痛,就听那姑娘大骂道:“你个大男人游泳都 不会,死死抱着我作死啊?” 齐断眉一手摸在脸上,直愣愣的望着她,只见她白衣红裙,脸若桃红,满脸怒 气中难掩羞涩,怎么看,都觉得妖媚动人,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光芒闪闪,时而柔 和,时而妩媚,看的齐断眉心神荡漾,她的眼神怎么和挽紫竟有几分相似。 见齐断眉呆呆的望着她,那姑娘秀眉一挑,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齐断眉这下可 学乖了,赶忙侧身躲开,诚恳说道:“多谢姑娘搭救。”听齐断眉说的客气,姑娘 的怒气才缓了缓,冷冷哼了两声,质问道:“你干吗拖我跳崖啊?”“啊?”齐断 眉被她问的一怔,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明明是你在我身后推我,怎么反成了我 拖你?”“什么?”那姑娘脸上又是一怒,抬手又打,见她如此蛮横,齐断眉这下 索性不躲,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说道:“姑娘若是再要动手,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了,在下谢也谢过,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齐断眉心念挽紫、青丝她们, 想快点脱身去寻找。 那姑娘忽的眼睛一红,委屈道:“明明是我见你想跳崖自杀,好心来拉你,却 被你一同拖了下去,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我要推你下去,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活 菩萨成了狗屠夫!”齐断眉断眉齐皱,回忆起当时情形,才觉着自己可能真是错怪 她了,婉转说道:“那我是误会姑娘了,这下我不仅要谢你,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了。”说着放了她的手,姑娘依旧沉着脸,说道:“那你不是想自杀喽?”齐断眉 笑道:“当然不是,我急着找人,对了!”齐断眉说着,焦急问道:“姑娘在林子 里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比如说…一道红光,或者一个长发青衣的姑娘?” 姑娘噗哧一笑,道:“除了你和本姑娘,我啥也没看见,怎么?你找姑娘干吗? 你不会是坏人吧。”姑娘说着,脸上反而不见丝毫畏惧,到是流露出一丝惩奸除恶 的神情,朝齐断眉望来。齐断眉呵呵一笑,心头却是一沉,说道:“我在找一个朋 友,她忽然不见了,我很担心她的安危。”姑娘点点头,自上而下又打亮了齐断眉 一番道:“我看你也不像,如果你真是坏人,遇上我你可倒霉了。” 齐断眉不解的看了看她,只听她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齐断眉用力摇了摇头,却甩出了头发上好些水珠,落在那姑娘脸上,那姑娘这次到 也不怒,迫不及待道:“我可是桃花林里的一株千年桃树妖啊,如今变成人形,下 山专门惩奸除恶,对付众生道里的坏人,没想到刚脱胎换骨成了人样,就看见你从 我面前窜了过去,这才好奇跟着。”齐断眉心里偷偷一乐,心道:这桃树妖到是有 趣的很。可他脸上却显出十分惊讶的神情道:“啊?你,你是妖啊?” 姑娘听齐断眉这么说,脸上有些不乐意,嘟起嘴道:“你少装蒜啦,你刚才用 仙气灌输入我体内,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啦,装什么装,骗子!”齐断眉微微一 笑,盘膝开始运功,缓缓道:“既然这样,那姑娘请便吧,我感谢你救我,心里却 挂念朋友,还赶着去找呢。” 姑娘见他运功不搭理自己,眼珠一转,又委屈道:“你这人好没意思,怎么连 救命恩人叫什么都不问,林子里的妹妹们都说你们人类以怨报德,我看一点没错, 早知你这么无情无义,干脆让你淹死算了。”齐断眉虽在运功,心里也是知错,问 道:“姑娘贵姓,救命之恩,将来一定报答。”姑娘憋了半天,不情愿的冷冷说道 :“我姓白,你就叫我小白吧。”齐断眉“哦”了一声,心想:怎么又是一个姓白 的,难怪谈吐之间和白梦剑有点像,天下姓白的姑娘难不成都一个脾气,又问道: “白姑娘叫什么名字?”小白道:“什么白姑娘,叫小白姑娘,名字刚才是想告诉 你的,可是现在我不高兴说了!” 齐断眉又是“哦”了一声,碰了一鼻子灰,说话之间身上湿气已除,他起身说 道:“小白姑娘,我叫齐断眉,福与天齐的齐,断眉就是眉毛断了的断眉。”说着, 他指了指自己断眉,心头却有些慌,正是自己这双断眉,惹了不少事情,有些后悔 指给小白看。 小白瞧了瞧他的断眉,好似没什么反映,忽的“呸”道:“什么福与天齐,没 我你早就浮尸横江了!”齐断眉笑了笑,瞧着小白眼中妩媚万分,看着不由的怦然 心动,赶忙收敛心神,道:“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小白姑娘救命之恩, 告辞。” 齐断眉说完,转身朝后走去,眼前又是大片的树林,他抬头一望,林后是一座 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直入云霄,云层中紫色玄光萦绕流转,霎是神奇万分,看似 一处仙家福地。齐断眉心想:这里想必还是在秦岭一脉之中,这山峰多半又是什么 仙灵所在。他走了几步,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回头一瞧,除了那 小白姑娘还会有谁,齐断眉奇道:“白…小白姑娘去哪?”言下之意是在问她为什 么跟着自己。 小白冷冷笑道:“齐公子,朝外出去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你难不成要我跳回江 里么?”齐断眉这才觉得自己的确问的有些多余,忙道:“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小白听了,两眼朝天一抬,道:“这还差不多。”大摇大摆的走到齐断眉身前,两 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子,走了一段,也无话可说,齐断眉心头忽然有些疑虑,问道: “你真是桃花林的树妖?”小白瞪了他一眼,口中说道:“你不信?”同时她手掌 一转,变成一根粗壮的枝条,“呼”的朝齐断眉扫了过来,齐断眉知她并无敌意, 身子朝下一蹲,躲了过去,抬头就见空中零零星星的落下几朵粉色的桃花。 齐断眉触景生情,忽的想起了银儿,银儿的发间也有这样的粉色桃花,他接过 空中飘落的一朵,痴痴的望着,眼中伤怀之情渐的浓郁起来,却听小白冷冷说道: “你真不是个男人啊,看着花都会伤情,下辈子做女人吧!”齐断眉抬起目光,不 由的将桃花送入怀中,叹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小白见他毫不动容,瞧着他的背影, 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不多时,两人出了林子,上了条山间小路,一边是陡峭的上山路,一边是向下 的平路,齐断眉看了看她问道:“小白姑娘,我想回桃花林去,你认识路么?”小 白张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要回去?”齐断眉点点头道:“是,我要回去找我的 朋友,有什么问题么?”“当然有!”小白叫道,“你可知道这里离开桃花林有多 远?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江里漂了几天?”齐断眉摇头。只听小白十分无奈的吐了口 气,沮丧的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啊,整整三天啊,齐公子,齐少爷,水路三天, 我们走回去没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齐断眉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在江里漂了三天,竟也昏迷了三天, 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说道:“小白姑娘既然是妖,一定会穿梭之术,还麻烦你施 展一下,送我回去。”小白古怪的瞅了瞅齐断眉,脸上老不情愿的说道:“为什么 啊?我才修炼成人,想出来逛逛,不想回去呢。”齐断眉见她不肯,也不愿多说什 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没了方向,从泰山以来,他身边一直都有人陪伴,先是青丝, 然后陆续的有挽紫、白梦剑、梦寒星、大墨、银儿加入,接着是段梦眉和战风,而 现在,除了一个不相识的、古里古怪的救命恩人树妖小白,什么人也没有。 想到这,齐断眉有些茫然,人虽都不在了,却凭添了一份牵挂。 见齐断眉又是这副样子,小白忍不住又道:“你这个男人也真有问题了,怎么 老是多愁善感,心事重重的,比我个姑娘还像姑娘,我说了不愿意,就决不反悔。” 齐断眉听她这话,说道:“姑娘既然不肯,那我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救命之 恩,我日后再报了。”说完转身下山去了。 小白看着齐断眉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望着身后高耸入云的山峰,自言自语 的说道:“我看你还不回来。”果然,就在她回头之际,面前人影一晃,齐断眉正 飞奔回来,在她身前止住脚步,惊讶不已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又回来了?”小白吃惊的道,“你不是要回去找你的朋友么?” 齐断眉也不理她语气中的嘲笑之意,说道:“我在前面看见一块地界碑,上面 写着…”“‘蕙葭山天若峰’是吧?”小白不等齐断眉说完,平静地道,“是啊, 没错啊,这里就是蕙葭山,我们身后的不就是天若峰么,难道你这也不知道?”她 这下语气更甚,齐断眉还是不解道:“怎么可能,这里会是天若峰?” 小白绕着齐断眉走了一圈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桃花林前的桃花江自古以来 就直通蕙葭山,我们沿江而下来到这里,寻常的很啊,你难道这点地理常识都没有 吗?”齐断眉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顾不得那么多,说道:“是就最好!” 直朝上山之路行去,就听身后小白嚷道:“齐公子,你去哪?” 齐断眉道:“我要上山去。”小白身形一晃,飘到他身侧奇道:“不会吧,天 若峰上除了众生‘天若仙女剑派’什么也没有,你…你不会是想去那里吧?”齐断 眉坚定的点头道:“不错,真是天意,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小白又绕 着他转了两圈道:“看你模样不像好色之徒,也料你不是她们的对手,你上山难道 是为了求仙草阑风子?”齐断眉脚下不停,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小白得意的说道:“我听说,自古上天若峰的人,不是想拜入仙女派门下的, 就是去求仙草‘阑风子’解‘雪蓝蛇毒’的,我看你不像去拜师学艺,那一定就是 求仙草喽,难不会…你想去讨个老婆不成?”说完,小白自己都“咯咯”笑了起来。 齐断眉侧目一看,她笑的时候毫不掩饰,犹如天花乱坠一般,却是风情万种,比起 鬼娘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急忙说道:“胡说什么,我的确是去求仙草的,我有 个朋友中了‘雪蓝蛇毒’,虽然现在我找不到她,但能早一点求到仙草,我心里就 多一份踏实。” “嘿嘿。”小白跟在齐断眉身边,冷冷说道,“我看你未必能求得到!”齐断 眉听她这话,脚下更是加快步伐,问道:“为什么?”小白叹道:“据我所知,上 山拜师的女子多半没毅力上到山顶,即使上去了,若非人间绝色她们绝对不收,就 算是绝色佳人,没有仙缘的,她们也一概不收,所以‘天若仙女剑派’门徒并不多, 能被收入门下的可说是凤毛麟角,各各貌若天仙、倾国倾城…而那些上山是为了求 仙草的,我还几乎从未听说过有第二个人成功过。”齐断眉扬眉道:“第二个人?” 小白“嗯”了一声,续又说道:“千年之前,曾经有个众生道里非常有名的大人物 去求过一次,据说他面对重重考验,最后经历了千辛万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求 得仙草,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那人名气太大,‘天若剑主’网开一面,将仙草送 给他的,其中的是非曲折,过了千年,也无人知晓了。” 齐断眉听了默不作声,一个劲的朝峰顶方向行去。 “齐公子!”小白叫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齐断眉隔了半晌才道: “为什么会这么难?”小白悬在空中,两手一摊道:“天知道,世人都说天若剑派 的天若剑主性情古怪,来拜师、求草的,只要是她看不上眼的,一律拒绝,就算是 她看的过去的,也要面对许多古怪的考验,拜师虽难,但也有成功的,可这求仙草, 我看…唉!”小白又长叹了一声,言下之意是说齐断眉此去多半无功而反。 齐断眉暗自皱眉,心想小白的话自然不会骗他,她也没必要阻止自己去,只是 忽的问道:“小白姑娘,你跟着我,难道也想去吗?”小白脸色微微一红,说道: “我只是好奇啊,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我不陪你进去的哦,那是仙家之地,我是 妖,可不能乱闯,我在天若宫外等你吧。”话语中却是有些惧怕。齐断眉点点头, 心里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这个自称“小白”的妖,并非他记忆里的人物,但却 一点也不陌生,似曾相识。 山路盘旋而上,狭窄陡峭,两边皆是些悬崖,若非齐断眉这样轻功卓绝的人, 换成寻常女子想要上山却是异常的艰难。齐断眉和小白走了半天,才到了半山腰, 抬头望去,峰顶直没入云端,恍若隔世,仿佛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齐断眉遥望了几眼,脚下山路一折,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层层楼宇,镶嵌在山坳 之中,赫然是一座庙宇,虽说不上金壁辉煌,但规模也是不小。齐断眉不由看了看 小白道:“这是什么地方?”小白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上山拜师的女子多半 不会被收入门下,而那些女子多半又是看破红尘,或是心灰意冷的,千辛万苦的上 来被拒之门外,万念俱灰,往往会想不开干脆跳崖自尽,所以天若剑主为了留住她 们性命,才在半天腰建了一座庵堂收留她们,也收留一些被世俗抛弃的苦命女子, 庵堂取名‘半途庵’,意为修仙之路已到半途,不可轻易放弃,不仅如此,天若剑 主也时常派遣门徒下山,传授她们一些修身养性的法门,供她们修炼。”齐断眉听 小白说完,点头道:“这么看来,那天若剑主也并非你说的那样古怪。”小白哧哧 笑道:“她们是仙派,如果任由女子接二连三的在她们门前跳崖自尽,那么仙女剑 派岂不成了魔女剑派!”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半途庵”的门前,齐断眉朝里张望了一眼,和一般 庵堂并无两样,轻烟缭绕,空灵幽静,给人一种祥和宁静之感。小白道:“喂,齐 公子,要不要进去瞻仰瞻仰…”说着脸上狰狞一笑,显是说齐断眉进去必是看那些 出家的女子。 齐断眉自是看的出来,满脸正气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如加快脚步,天黑前 上去天若宫。”小白扬眉一笑,心道:你若是真的进去,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番。 当下,两人继续赶路,可是才过了“半途庵”门前不远,就见山路上站着一个人, 似乎正等着齐断眉上来。 山路上,因为她的忽然出现,而神奇的变幻了一种景致。 就像一幅浓重的水墨山水中,飞来一只五彩美丽的凤凰,带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她站在那,真若仙女下凡,一身彩衣萦光流转,眉宇之间柔情似水,含情脉脉,但 却隐藏的淡淡在端庄之中,仿佛有点冷。 齐断眉心道:这个一定就是天若剑派的仙女了,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 么?那仙女看了齐断眉一眼,不知怎么得,目光盈盈一闪,随即说道:“你们是谁? 为什么上山来?”听她的声音柔柔糯糯,好似天籁,齐断眉心中甜甜的很是舒心, 朝她躬身一拜道:“我是上山求仙草‘阑风子’的,请问…”说到这他一时语塞, 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正犹豫之时,抬头就见仙女脸上掠过一阵寒意,抬手之间,掌 中已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厉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闯我蕙葭山!” 她长剑所指的,正是齐断眉身后的小白,小白朝后退了一步,目光里凶光藏而 不现,毫不畏惧道:“妖也分好坏,我陪这位公子上山求仙草,并无恶意,还请仙 姑明辨是非!”仙女秀眉微微一聚,长剑遥指道:“如今众生天雷祸起,你们这些 妖魔鬼怪蠢蠢欲动,我信不过你!”说完她长身而起,长剑顿时耀出五彩斑斓之光, 身形化成一只彩蝶,绕过齐断眉身前,一剑刺向小白。 小白白衣翻飞,转瞬间身形化成万点桃花,纷纷扬扬的朝四周散去,彩衣仙女 长剑刺空,皓腕一抖,长剑隐没不见,她立定身形,双掌交错叠成一个飞舞的蝶形, 推掌而出,轻喝道:“千飞万蝶掌!”掌影在空中蓦地一分,幻化成无数的小小彩 蝶,拖弋着五彩的光点,同样纷纷扬扬的追逐着万点桃花,霎时间,满天桃花飞舞, 彩蝶纷飞,玄奇无比,齐断眉看在眼里,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叹,可却见桃花狼狈, 彩蝶凶猛,他闪到仙女身前说道:“仙姑请住手…”话才说出一半,齐断眉忽见胸 前剑光一亮,凭空咋现,快的无与伦比,情急之下他“浩海微澜”的身法随念而动, 侧身一让,只见彩衣仙女掌中隐没的长剑还是刺在自己肩头,而她脸上却是花容失 色,一阵慌乱,原本误以为齐断眉要上来帮忙,可等长剑出手才发现自己错了,剑 已收不住,重重刺在齐断眉肩上。 齐断眉轻哼了一声,重又说道:“仙姑请住手,她是我朋友,我的命也是她救 的。”彩衣仙女脸上惊魂未定,见自己销铁如泥的长剑刺中齐断眉他却安然无恙, 心里疑惑,收剑回掌,满天彩蝶也随之消散,冷冷问道:“她救过吗?”齐断眉点 头诚然道:“的确如此,仙姑误会她了,我虽是凡人,却也知众生妖魔有善恶之分, 小白姑娘定是善类。” 此时满天的桃花也已聚到一起,小白在花影中现出身形,站在齐断眉身后面无 表情,只听彩衣仙女说道:“善类?人妖殊途,但一样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 好自为之吧。”齐断眉听她语气虽仍有告诫之意,但已有所缓和,笑道:“仙姑放 心,我相信她。”仙女又道:“你们请回吧,仙草阑风子你求不到的!”语气严厉 中却略带规劝之意。 齐断眉惊道:“为什么?”仙女侃侃说道:“自我拜入天若剑派以来数千年, 上山求药的不下百余人,可没见有一人成功过,天若恩师在天若宫里摆下三道难关, 能闯过第一关的已是寥寥无几,其中不乏众生仙界高人,你又凭什么去闯?”说着, 她目光不由落在齐断眉肩头,又道:“难道就凭你一生刀枪不入的功夫?”齐断眉 侧目看了看自己肩头,凛然说道:“多谢仙姑指点,可我还是要去,我的朋友曾经 为我出生入死,不惜牺牲自己,虽然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贵派无论摆下多么 困难的难关,我也一定要闯,我一定要救她。” 仙女听齐断眉说完,愣了愣,缓缓说道:“希望我再看见你的时候,你也能像 现在这样执着。”说完,她脸上一阵霞红,提身跃起,身影化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直冲云霄。 齐断眉目送她远去,回头望向小白道:“你没事吧?”小白愣了半晌,目光恍 惚不定,听齐断眉又问了一声,才说道:“没事没事。”可才说完,她脸色一变, 心有不甘道:“其实你不必替我说话,这小小仙女,我还不放在眼里!”齐断眉 “哦”了一声,心知她这话说的未免有点托大,却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快走 吧!” 两人继续上路,朝山顶疾行而去,小白好奇的问道:“齐公子,你刚才中了那 小仙女一剑,怎么一点没事呢?”齐断眉得意的一笑道:“这个故事可长着的呢, 我们边走边说,你听我慢慢道来…” 蕙葭山,天若峰。 众生天若仙女剑派! 齐断眉在“桃花福地”外初次听挽紫说起这个地方,他就在想自己一定会去, 没想到这么快,他已经到了。青丝的“痍变”仙草将太乙狂魔变成了一只蛤蟆,太 乙狂魔一除,有地角和梦静海在,挽紫和白梦剑她们应该是安全的,小雪没了太乙 的控制,也必定脱险,齐断眉心里很是放心,如今来到天若峰上,无论有多困难, 他是一定要为青丝求到“阑风子”的。 天若峰,齐断眉上到峰顶的时候,日已偏西。 站在山颠朝下望去,众生世界已在云海之下,朦胧一片。而在这云海之上,天 地间满是柔和的紫色,紫色的山,紫色的水,紫色的湖光山色,就连天和云也是紫 色的,深在云端的天若峰顶,竟是一片湖,湖水紫汪汪的,湖中有一座岛,岛上亭 台楼宇,紫光闪耀,岛的三面围着三座山峰,宛若三把出水的利剑直指茫茫紫色的 天际。 齐断眉放眼望去,湖中峰顶四周,数只色彩斑斓的巨鸟,拖着凤凰般的五彩尾 翼,舞动着金色的翅膀,在空中优雅的徐徐盘旋飞过。身处这仙境般的地方,包围 在淡淡的紫色光芒里,只觉心旷神怡,好不宁静安详。 小白推了推仍自陶醉的齐断眉道:“我们到了,我就不随你一起上岛了,在这 等你吧。”齐断眉有些歉疚的说道:“小白姑娘请回吧,我一旦上岛了不知会遇上 什么凶险,你就不必等我了吧。”小白双眼一翻怒道:“你怎么又来了,这么婆婆 妈妈,我说等你就等你,我怕你跑了我找不到人报恩啊!”齐断眉仍尴尬道:“小 白姑娘,我若求不到仙草是不会回来的,你难道就一直等下去?”小白“呵呵”一 笑道:“废话,我当然不能等你一辈子,三天,我就在这等你三天。”齐断眉见她 还是执意要等,心里莫名的有些感激,转身望向湖面,也不再阻止她,说道:“那 你可保重了。” 齐断眉说完,只觉身后一阵异动,他回头一看,那里还有小白的人影,只是平 白无故的多了一棵高大参天的古老桃树,枝头万点桃花摇曳,迎风微动,掩映在紫 色的天地间,却是别有一番情致,就听那老树呜呜说道:“你还不快去!”齐断眉 朝老树笑道:“呵呵,原来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啊!”话中颇有古怪之意,说完, 他身形一转,朝湖边行去。 他却茫然不知,此时就在树后,小白微微探出头来,幽幽的望着他。 湖边有间草屋,小巧精致,看样子至多也只能容下两人,屋外的院子反而宽敞 许多,似能容下四五十人,院门外竖着一杆帆布旗,旗上娟秀的写了一个“渡”字, 显是出自女子手笔,齐断眉还没走到院前,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旗下,正 老远的用一种非常疑惑和诧异的眼神望着他。 “你可是要上岛?”少女见齐断眉走近,收起目光,开口问道。 齐断眉听她话音甚是稚嫩,和十七八岁的容貌并不相称,再朝她脸上瞧去,钟 灵秀气,天真无邪,左右冲天扎着两条辫子,摇摆在身后,好不可爱,竟是叫人不 由的顿生好感,便说道:“是,我要上岛,请问这里可是船家?”少女不答他话, 反问道:“你上岛作什么?”齐断眉见她问的慎重,不敢欺瞒道:“为求仙草‘阑 风子’。” 少女愣了愣,蹙眉道:“你难道不知道‘阑风子’是求不到的吗?”齐断眉道 :“我知道。”少女奇道:“你知道还来?”齐断眉望着湖心的小岛道:“来了就 有希望!”少女冷冷一笑,道:“那好吧,我就是船家,我渡你上岛…”齐断眉听 她这话正要感谢,只听少女又道:“你别忙谢我,我话没说完,要渡你上岛,你需 留下身上一样东西给我,若是我喜欢,咱们马上就走,若是我不喜欢,你就下山去 吧。” 齐断眉苦苦一笑,心道:还未上岛就遇上这么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 什么?见齐断眉苦笑,少女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齐断眉捏了 捏自己的断眉,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送到那少女面前,少女目光忽的一亮, 问道:“这是什么?”齐断眉惆怅说道:“我已经失去这样一个朋友,不希望再失 去一个。” “好。”少女接过齐断眉手里的东西,欢喜的嘻嘻笑道,“这个东西我喜欢, 走,我渡你过去。”说完她转身直朝湖里走去,齐断眉跟在她身后,两人就这样一 前一后径直走到水中,转眼湖水已没过了胸前,那少女还在继续走,大有走下水里 的意思。 齐断眉几次想问,但又忍住,只觉的该信她,两人又走了几步,湖水已淹没了 少女的头颈,齐断眉并不比她高多少,也快淹到了头颈,心里却越来越怕,自小不 会游泳,两次渡桃花江都是胆战心惊的,脸上不禁有些慌张,此时少女在水里一转 身,笑盈盈的望着他道:“你原来不会游泳?”齐断眉尴尬的点头,心里奇怪,这 少女怎么会知道自己不会游泳。 此刻,就听少女轻喝一声:“起!” 齐断眉只觉脚下一动,竟有东西升了起来,缓缓将两人托出了水面,不一会, 就连脚都一起露了出来,自己犹如站在水上一样,齐断眉低头一看,脚下所踩的竟 是片片乌黑发亮的鱼鳞,等他仔细再瞧,这才恍然大悟,他和少女两人都站在一条 硕大无比的巨鱼头上,原来少女领着他一开始便是走在这鱼背上,向下延伸的不是 湖床,而是整条鱼在向下倾斜。 少女见齐断眉已瞧明白,不怀好意的笑道:“请吧!”说着,用脚踏了几下, 巨鱼乘风破浪朝岛上游去。脚下的湖水沿着鱼背洗刷在齐断眉脚上,身上的水珠滴 滴答答的连成一线滴落下来,他这才奇怪的发现,同样从水中出来的少女,衣衫分 毫不湿,且还能驾驭巨鱼,显然也并非寻常人物。 齐断眉终于顾左右而言他的忍不住问道:“这么大的鱼,还是第一次看见。” 少女道:“那是你孤陋寡闻,这是众生灵鱼‘巨背’,而那像凤凰一样的鸟,是仙 鸟‘彩翔’,湖中是‘紫湖圣岛’,岛上自然是‘天若宫’,围绕在后面的三座山 峰分别叫‘出云’、‘出海’、‘出世’,传说仙草‘阑风子’就在‘出世’之颠。” 齐断眉听着一阵点头,听到“阑风子”所在之地时,心道:不如直接叫她送我去, 可转念一想,绝非这么简单,也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少女一直留意齐断眉的 神情,更是时不时的打量他的断眉,又道:“你叫什么名字?”“齐…”齐断眉说 了一字,心想还是少惹是非为好,说道:“齐麟。” “齐麟?”少女笑笑点头,这时巨鱼已靠近岛边不远,她忽的伸出单掌,朝齐 断眉背后用力一推,脸上露出狠色,已全然不似天真无邪的少女,高呼道:“既然 你叫齐麟,最后这一程,你自己游吧!”齐断眉怎料她会如此,飞身落入水中,先 是呛了一口水,睁眼就见水里有双巨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急忙屏住呼吸,急中 生智,辨清岸边的方向,挥动双臂,胡乱的全力划了过去。 等他上岸回望,湖中哪里还有少女和巨鱼的影子,齐断眉狠命咳了几声,长舒 了一口气,心道:若不是凭借自己内功精湛,要游过这短短三丈距离真是比登天还 难,以后无论如何还是要学会游泳之术,千万不要再像现在这样,狼狈万分了。 齐断眉在岸边打坐运功,身上这套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此刻反而愈发的 干净,他待衣服干透,起身整理了一番,背好梦神剑,转朝岛上走去,在他身后不 远,湖岸边水花一翻,冒出个人影,正是那扎辫子的少女,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齐断 眉的背影,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朵沾满水珠的粉色桃花,在紫色的天地间,晶莹 闪烁,霎是迷人。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