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景瑞这里,听着大格格走远了,便命绮红搀着来到西间寝室。 绮红退出去,周佳氏服侍他脱衣躺下。 他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索性又披衣坐起来,命周佳氏挽起帐幔, 在他背后加个靠枕,倚在黄杨木的雕寿桃床头,坐着抽水烟。 景瑞年过古稀,但是由于保养得好,仍然对房事有欲望。 周佳氏知道他的习惯,晚上将息,倒不扰她,白天反常常要她伺候,也是多年 来的一个怪癖。便也褪去长裳,进到被窝里服侍。 景瑞轻轻地抽着水烟,闭目养神,一面抚爱他的侍妾。 周佳氏出身寒微,但是自幼进豪宅当丫鬟侍奉主人,也没有受过什么苦,风雨 不沾地过了几十年,养得皮肤白皙,加之生养过了,体态有些发福,乳房很丰满。 周佳氏褪去内衣,慢慢服侍老爷,到景瑞吸完了一袋,她笑着将水烟袋接过来, 放于床头外侧的柜上,微喘着笑说:“只怕不行呢。” 景瑞苦笑道:“真是老了,心里有这个念想,也是力不从心。” 周佳氏便蹲住,坐在景瑞腿上,却是不能着力。 景瑞用白了的胡子摩挲侍妾的粉脸,周佳氏躲着笑道:“最怕痒痒,偏偏折磨 人。” 景瑞也笑。 闹了一会儿,景瑞道:“睡会子吧。昨夜听你咳了半宿,怕是没睡实。” 周佳氏便披了衣服,取茶漱口,复又躺下,拥着老爷静静睡去。 景瑞爱抚地摸着侍妾的颈子,轻轻叹息。 近来,他的觉越来越少了,夜里也常常这样坐着抽水烟,整宿难以入眠,直到 天将黎明才能够睡一会儿。 他象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喜欢安静,自己一人默默地回忆那些往事,无 论甜酸苦辣,不厌其烦地回想。对一些遗憾的事情,用幻想去弥补,得些心灵上的 自我安慰。 景瑞姓叶赫那拉氏,隶籍满洲镶蓝旗。 他的父亲名叫吉郎阿,字蔼堂,乾隆末年当内阁中书。嘉庆六年,由六品中书 任上考取军机章京,九年正式进军机处当差,是谓“小军机”,掌草拟上谕,管理 枢庐密件之责,是朝中很走红的官吏。 吉郎阿在军机处承值五年后,由内阁侍读调署户部银库员外郎,翌年正式补授。 这是个很肥的缺,有利可图,每年的银两进项颇为可观。 当了三年银库员外郎,又调任刑部员外郎,最后就卒于这个从五品官的任上。 景瑞做为一个官宦子弟,前半生的仁途之路也是颇为平坦的。 先是弄了个监生出身,然后由父亲吉郎阿花钱给他捐了个笔帖式,开始,抽签 分发太仆寺学习行走,嘉庆十一年正式补授笔帖式。 那时候,他父亲吉郎阿正在军机处,各个衙门都得买他父亲的帐,过不多久, 就把景瑞派往张家口去办理牧厂事务,一干就是七年,官当得很舒服,银子比穷京 官捞的多得多。 嘉庆十八年升授盛京刑部主事,到关外去养了三年大爷。 二十一年调回北京来,在刑部任清档房主事,职掌草拟题奏文书和管理档案之 事。过了两年,又兼秋审处行走,参与复核各省报到刑部来的死刑案子。 道光元年,景瑞四十二岁上擢升刑部山东司员外郎,同时派掌广西司印篆,虽 然是一司的副长官,行使的差不多已经是一司之长的郎中的权力了。 十一年,终于晋升为河南司郎中,做上了正五品官,可谓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景瑞当时是踌躇满志。 京官清苦,油水不多,景瑞爬到一司之长的郎中,便总惦记着放外任,到外省 去做地方吏,好发家致富,狠捞一笔。 先是有个榷务职,让他因为京察名列一等而逮住了,上杀虎口当了一年税务监 督,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流进了口袋。 不过象这种官,总是临时性的,很难连任。 景瑞盘算着,还是到江南富庶的省份去弄个道员干一干,哪怕低一级的知府也 成,那才真正有捞头儿呢。 道光二十二年,他终于争取到了外放江苏省当知府的资格,上宫里头觐见皇上, 好外放江苏。谁知这例行的觐见坏了事,皇上问他话,他竟由于过度紧张而结结巴 巴,连连答错了好几处,把皇上气得够呛,当天就下旨说: “本日召见拣发江苏知府景瑞、钱相,察其才具平庸,俱不胜知府之任,著回 原衙门行走。该员等京察一等及钱相截取繁缺知府记名,均著注销。” 景瑞和那个姓钱的,不但没去成江苏,连到手的一个京察一等也丢了,只好灰 溜溜地仍回刑部当他的郎中。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