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卅六章从南屏晚钟往东走,过一座小石桥,是西山入画。沿羊肠小道转过山 丘,听见漫过水闸的潺潺水声来到一处僻静的地处,这里叫作“别有洞天”,是福 海沿岸比较大的一组建筑群。乾隆帝当年极喜欢这个所在,觉得是三十六洞天之外 的另一天地,故尔有五绝咏曰: 几席绝尘嚣,草木清且淑。 即此凌霞标,何须三十六? “别有洞天”殿在一个四周被水环绕的岛上,五开间卷棚顶,带前檐廊子,以 画廊连接两边的几个殿阁。南面,隔小河是水木清华,由纳翠楼和时赏斋等组成。 这里幽静极了,晨曦中,朴素无华的殿宇依山临水矗立在丛林里,一切还都在沉睡 中,尚未苏醒来。一个值夜的太监睡眼朦胧地猛然间发现皇上来了,惊得目瞪口呆, 金环上前要训斥他,皇上摆摆手,命他们不许作声。背着手从跪在地上捣蒜般磕头 的太监身旁走过,径直步入殿中。 他记得,这里是皇后安排了兰贵人住,不由春心顿起,一种尝鲜的念头油然而 升,到如今,兰贵人进宫一年多了,他和她只单独进过一次膳,歇过一个晌午。 福玲和粒儿在殿中值夜,忽然见皇上走进来,都大吃一惊,慌忙跪下接驾。 皇上微笑摆手,不准出声儿。他在短榻上坐下来吃了一杯茶,这才站起来,轻 撩门帘,走入西里间寝室。 兰贵人和众主位们陪皇上在福海中乘龙舟赏月,到亥时方散,回到“别有洞天” 也睡不着,又饮了一通酒,挨到天将亮时方才睡着了。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象是压 了块大石头,喘气都费力了。她梦见是荣禄把她按在了地上,一会儿又换了阿宝的 脸,是在她娘家的炕上;一会儿又变成安德海了;再一晃又成了张文亮了,她觉着 张文亮在搡搓她的胸部,舒服极了。眨眼又成了崇绮,满脸的胡须,蓬头垢面,狠 抱住她,求她跟皇上说情,放他们父子出狱,还不住亲她的嘴唇,热哄哄的。不知 是害羞,还是厌恶,她不愿让崇绮亲,嫌她的腌臜,使劲用手推他。但崇绮力气大, 狠命一扯,撕了她的袍儿,咬住她的奶头,用手脱她的小衣。兰贵人只学得浑身颤 抖,猛一翻身想挣脱,只听“嗞啦”一声,小衣撕破了。她一惊,醒了过来,这才 明白是皇上临幸,顿时吓得老老实实,不敢动弹。不过,尽管是皇上,她也不由得 鸣鸣咽咽地哭泣了起来。 云雨过后,皇上累得喘粗气,头上渗出汗珠来,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沉沉 睡去。 兰贵人忍痛摸了块手巾,擦净下身,在皇上身旁重新躺下。她把头轻轻枕在皇 上臂上,既羞涩又兴奋,心咚咚跳。这时,她才头一次感到皇上不仅是君王,而且 是男人,是她的丈夫。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与男人交欢,但那永远是种朦胧的幻觉,比现在舒服得多, 但总有一种邪恶感。她知道,那正是一种不好的坏毛,但她控制不了自己。除非是 真正的夫妻同房生活,才有可能使她自己收敛些。 现在,皇上终于来了…… 这一来,她要紧紧抓住他,不再放他。 他是她命运的主宰,她的青春年华,她的荣辱沉浮,都是由他来决定的。 她禁不住深情地抱住亦身的皇上,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很久很多久不放,她又 流泪了,这泪水里有多少委屈、怨恨、幸福、企望。 皇上醒了来时,已是午正时分了。他睁眼看了看身旁的兰贵人,只见她满脸通 红,把头紧顶着自己的胸脯上。他伸手抚摸着她那雪白的肌肤和丰满的乳房,觉得 她不象自己过去想得那样枯瘦和虚弱。他吸了一口气,想再云雨一回,可惜力不从 心。这令他灰心,但还不算太扫兴,在别的主位那里,有时进行到半截,忽然象泄 了气一般,那才着急呢。他苦笑了一下,拍拍兰贵人的脸蛋说:“起吧,叫他们预 备洗澡水。” 兰贵人爬起身,从皇上脚边下炕,皇上忽然戏谑地伸手“啪”地一声拍了兰贵 人的臀部一巴掌。兰贵人羞得扯薄衾掩住身子,连滚带爬下了炕,赶紧找衣裳穿上。 皇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洗过澡,进过早膳(其实已快和晚膳接上了),皇上和兰贵人在外头溜弯消食。 秋高气爽,天气很好,两人都觉得很舒服,迈着四方步,缓缓地在河岸边溜达。 皇上说:“兰儿,咱们过小轿,挨纳翠楼上喝茶说话儿。” 兰贵人恭敬地答道:“喳。”搀着皇上,过了河上小轿来到南岸。他们沿着隐 藏于假山中的石阶,上了纳翠楼。 纳翠楼是“水木清华”这组建筑群中最主要的一个阁子,呈正方形,三开间外 带四周廊子,上头是露顶平台,平台上还有一个四坡攒尖顶小方亭。皇上和兰贵人 上了平台,先扶着栏杆站了一会儿,等太监、宫女将茶和各样果子、蜜饯在亭中的 石桌上摆好,将石凳上铺了坐褥,方才坐下来,一边品茶,一边随意闲谈。 双方都有避开惠徵那当子令人不愉快的事,聊些宫内宫外的生活琐事。说到宫 中生活,皇上感慨近几年来的拮据,不得不一再压缩开支,使主位们委屈一些。皇 上虽然决定歇息两日,不理朝政,但他心里如何经能将所有的朝廷政事一概搁下。 不用说调兵遣将围剿太平军,就是钱上这当子事,就时刻使他难以轻松。 “唉,兰儿。”皇上叹口气说:“现如今,朕手头真是紧得很呢。连军机处每 年四千五百两银子的例赏都发不下去,可是现当办理军机之际,章京们都忙得一埸 糊涂,要是连饭食费用也不发,也忒说不过去。还是内务府广储司借拨了两千二百 五十两,暂发一半,你说寒酸不寒酸?” 兰贵人微微点头,说:“难为皇上。可惜奴婢们妇道人家,不能替皇上分忧。” 皇上听了,大为感动,拉兰贵人的手说:“想不到,你这么明白事理。”连说 :“难得,难得。” 想到其她主位们,除皇后端庄贤慧,能为他操心外,伊嫔就是一味地在炕上胡 缠,无休无止;丽贵人则是动辄耍小孩子脾气,没结没完;云嫔只是埋头念经,一 心成佛。更觉得兰贵人是个明白人,深怪自己怎么一向会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喜 愧交加,不禁又动情地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亲吻温存一番。 自此,皇上常上“别有洞天”来,与兰贵人同食同寝,朝政上的苦恼也与她说。 兰贵人很得体地劝慰皇上,有时甚至还替他出主意,皇上深感喜悦。他自然还没忘 祖宗的教训:妃嫔不得干预朝政。但他认为兰贵人帮他出出主意,远远算不上什么 “干预”。他觉得,说:“大权旁落,受制于妃”,简直是笑话,那是永远不可能 的事情。他对所有主位,保持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谁还能反了不成? -------- 中娱文学